第二十二章
「你就不怕我出来拆穿你?」雷青堂走向她。
她不安的咬咬粉唇,最后还是壮起胆来的朝他道:「您不会的。」
「为什么不会?」他瞧着她素净清秀的脸庞,发现自己的视线总是很轻易就教她勾去。
「因为您若拆穿奴婢,等于拆穿您自己。」她说。
他嘴角衔着一抹笑。「你是指,我是你的共犯?」
「不是吗?是您让奴婢想办法解决麻烦的,若解决不了,也不够格当您的妻!」她几分埋怨的道。
雷青堂苦笑无奈的叹气。「你还不肯与我好好说话吗?」以为给了那样东西,她该明白他的心,不再与他闹脾气才是,但以目前的状况来看,这女人对他的气还没消。
水玉兰闷闷的摇首。「奴婢不敢。」
别府里有两个女人,又有个难以相处的胡姑姑,自己被两方人马连着下马威,就算脾气再好也会生气的,虽知这不是他的错,可她就是忍不住想将气出在他身上,而其实,更多的时候是她在跟自己呕气,怨自己不如人。
可她明白自己这想法教他生气,他是个自信的男人,哪能忍受身边的人懦弱。
她并不是胆小鬼,只是一时气愤才想求去,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况且,自己的心在他身上,这又能上哪去呢?
这回要不是经他提醒,她还不知犯了多大的错误,不战而败,就算回祁州四少奶奶也要瞧不起她的!
因此,她下定决心,要好好整顿别府,为自己清出一席之位,认认真真的为自己的将来打算。
「你让小乔来讨的东西,我己给了,你怎不拿出来,这一拿出来,还需要说谎让她们听话吗?」雷青堂眉宇带着疑问。
她轻睨他一眼。「奴婢不想用。」
「为什么?」他不解。
水玉兰脸庞倏然如樱花般晕红了。那天,她只叫小乔去向他讨张让她掌家的字样,好让自己有凭有据的插手管事,可哪知那男人竟二话不说就直接给她婚聘书,这教她怎好意思拿出来?!
「我己婚聘于你,如此,谁还敢对你有意见?」他用行动支持她,给她使权的身分。
「多谢二少爷这份心,而这奴婢记在心里就够了,不需要昭告天下。」她红着脸小声的说。
「记在心里就得?你这是拒绝我了?」他问,脸色有点沉。
「当然不是!」怕他误会,她忙摇手。「奴婢只是顾虎老爷与太太还没同意,可您就给了奴婢婚聘书,表明非奴婢不娶,这可比私定终身还严重,将来万---」
「万一父亲和嫡母不同意,我也会娶你的,我不靠雷家,也己放弃当家主,本就打算长远经营南方,就此在这落地生根,所以不管两老同不同意,他们也限制不了咱们,我娶你是必定例,只是等得空回去对他们禀报一声而已。」他告诉她是娶定她了,并没有人可以阻止这件事。
这话令她眼眶盈满泪水,她晓得他待她是认真的,可这份坚定却是她没想过的。心中的不安定与阴霾尽去,她主动靠向他,轻轻将额头搁在他胸口上,泪珠子落在他的衣襟上。
低首瞧着胸前的小脑袋,雷青堂向来冰冷的眼眸,此刻都柔化成水了。若自己的表白每次都能得到这女人的柔情娇态,那他愿意时时讲、刻刻说,他就爱她这份似水的婉约。
「来吧,我带你去个地方。」他捧起她带泪的脸庞,轻柔地替她拭去泪珠。
「去哪呢?」她止泪问。
「去了就知道。」他不说破,只牵着她的手缓步走出凉亭。
不一会两人来到了一处简洁的院落,外院有个花团锦簇的花圃,再过去是一片玉兰花树,玉兰花都开了,香气宜人,生气蓬勃,再往屋里去,有张红木雕花大床,床侧有座精致的梳妆台,往前几步立着一座织锦屏风,墙上窗棂风雅,家具雅致高尚,是间宽敞舒适的屋子。
「您带奴婢来这是……」她将这里瞧了一圏后,秀眉因为疑惑而纠结在一块儿了。
「从外头那大片的玉兰花,你还猜不出来吗?这儿是你水玉兰的屋子。」
「我的屋子?!」她吃惊了。
雷青堂含笑,他这几日未主动去找她,就是在忙活这里,自己虽尚未与她成亲,可也不能躬待她。
「真……真要给奴婢这么好的屋子?」她惊讶不已。
「喜欢吗?」他宠溺的笑问。
「这……其实,奴婢现在住的屋子很好,虽然简单,但很干净,您根本不需要再为奴婢准备——」她的唇横来一只手指头,不让她继续说下去。
「不是你需不需要的问题,是我需要,我需要见你住得舒适、住得好,况且,之后你理家,这生活起居与用度也得衬得上身分才行,要不下人哪一个瞧得起你?」他提醒她。
这话让她想起祁州雷府大院内,之前太太与方姨娘争宠争权时,两人不也是为了争得府里正主儿的居所而曾閙得不可开交:还有四少奶奶,一开始跟四少爷时,只是个妾,四少爷却坚持让她睡在索云居的主屋,因为那才是正房妻室的位置,若非如此,府里的下人个个眼尖势利,哪里会高看当时只是妾的四少奶奶。
同样的,自己也需要有衬身分的地方住,才能让人看重,遂不再推辞的点了头。
「您的苦心奴婢明白,好,奴婢搬进这屋子。只不过……」她眼眶忽然泛红起来。
「奴婢想做一个配得上您的人,可自己始终有些不足,将来还是得靠您扶持。」自己出身确实不如人,即便爹曾是出名的玉石匠,娘是小户千金,可毕竟家道中落,她沦为奴仆多年,若身旁无他鼎力相助,她难以在众人面前站稳脚步。
「你不必觉得高攀我,我也不过是个曾经备受冷落与忽视、生母早逝的庶子,是自己不服输,由底层一步步往上爬,才让人不敢轻视我。而你也一样,纵然出身不高,但想成为人人敬重的主子,不是不可能,只要付出努力就可以,而我会是你永远的靠山!」
简单的几句话,教她热血沸腾了,心窝热得像是有把火在燃。
水玉兰颔首。「好,奴婢从此再也不自卑,这回是真真切切找到自信了,您等着好了,奴婢绝不会让您失望的,会爬得像您一样高!」
他望着她,深瞳笑意极深。
「相公。」胡姑姑难得在白天来找朱名孝,而他正忙于雷青堂交办的事,清点,批刚由山东运来的布疋,这些马上又要交货出去给杭州地方的布商,这一来一往,牙商当中间人,抽了不少佣,能为二爷赚进不少钱。
「怎么了?」朱名孝讶然她这时候出现。
「方便说话吗?」胡姑姑态度有些吞吐,没平日的爽快。
朱名孝察觉不对劲,立即放下手上的工作走向妻子。
「方便,你有话尽管说吧。」他年纪小胡姑姑几岁,两人是打小订亲的,双方爹娘本是好友,说好生下的孩子将来结亲,可胡姑姑早了他三年出世,这女大男小的情况下,两方家长还是认为当初说好的就不得反悔,两人于是在他成年后成亲。
虽然胡姑姑比他年长几岁,可他做事可靠,两人平时相处起来倒没有什么隔阂,夫妻间颇为恩爱。
「这个……」她像是有话要问,又不知该怎么问才好。
「府内有什么问题吗?」朱名孝关心的问。妻子可不是讲话吞吐的人,莫不是遇到什么麻烦了?
「唉,你先对我说说二爷与这水玉兰是怎么回事?」她终于开口。
她本就想向丈夫打听水玉兰的事,但丈夫日日跟着二爷东奔西跑,尤其最近似乎在查与官府有关的事,特别忙碌,也变得神秘起来,夜里回到屋里,他每每累得倒头就睡,自己根本没机会对他问起这事,可这会她再不打听清楚怕是不妥当了。
朱名孝一听她问起这事,立即拍了自己额头。「瞧我这记性,我一直记着该给你提点一下这事的,可是一忙总忘了说,可我想你明目达聪,应该瞧得出二爷是极重视这人的。」他提醒说。
胡姑姑脸色有点怪异了。「我……」
「怎么?你得罪二少奶奶了?」他见她的态度,吃惊的问。
「连你也称她二少奶奶?她不就是个丫鬟——」
「什么丫鬟?!二爷一回来就介绍她是咱们未来的女主子了不是吗?」
「话是没错,但他们毕竟还没成亲,而且,一个丫鬟怎可能为正妻?这在雷家是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