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陆佳蒨向他道谢说再见后，开了车门，下了车，才踏出第一步就踉踉跄跄，血液里的酒精，以及太高、太细的鞋跟让她站不稳。

曾劭永见状，熄了引擎，下车扶她。

可是来不及了，陆佳蒨「唉唷」一声，摔在人行道上，脚踝撞到突起的人行砖，痛得脸都皱成一团。

「怎么了？」他冲过去在她身边蹲下，看她痛得唉唉叫，居然一阵心紧。

「好痛……」她愁眉苦脸地指着脚踝。

曾劭永顺着方向看了一眼，浓眉随即拢起。

脚下的高跟鞋鞋跟断了，她的脚踝擦破皮，一片红肿。

如果只是皮外伤倒没关系，就不知道有没有伤了筋骨。

他脱下高跟鞋放一旁，也不嫌脏就直接一手握她脚跟、一手握脚底，低头看着她红肿的伤处，轻轻转了转脚踝后，问她：「转动时会不会很痛？」

回应的是她的眼泪。

她的眼泪滴到地上，他猛地抬头，果然看见她泪汪汪的眼睛，他紧张了，以为情况很严重。

「走！我带你去医院。」说着，急忙从地上抱起她。

「不是啦??」被他抱在怀里的陆佳蒨声音咕哝，边哭边指着搁在地上的高跟鞋说：「我是在哭高跟鞋断掉了。」酒精果然会让人情绪起伏过大，一点小事就哭。

什么啊？曾劭永脸色铁青，翻了好大一个白眼，原来是哭这个啊？害他刚才急得心跳破百。

「有什么好哭的，断掉就把它丢了。」他语气有点冲，陆佳蒨这么心疼男友送的礼物让他莫名火大。

他悻悻然讲完后，低头看见陆佳蒨居然瘪着嘴，那可爱无辜的模样……他心跳再一次破百。

陆之屋的铁门忽然打开，陆母探出头来，曾劭永还来不及把陆佳蒨放下，他抱着她的画面就这么被陆母看见。

「妈？你怎么还没睡？」陆佳蒨被突然冒出的母亲吓一跳，酒醒了一大半，惊觉自己被曾劭永抱着很不象话，急急忙忙拉扯他的衣服。

「喂，你快把我放下来。」她一急，挣扎着要跳下来。

可是曾劭永不肯，坚定地抱住她，动作轻柔地先让她双脚着地，确定她能站稳后才放开手。

「我心里有事，睡不着。」陆母也在烦张师傅和小甄吵着离职的事，由于睡不安稳，只好起床看电视，又听见楼下传来声音，从楼上窗户探头看，看见女儿和一个男人，才下来了解状况。

「伯母，您好。」曾劭永把陆佳蒨放下后，才恭敬谦和地向陆母打招呼。

陆母眼神探究地看着曾劭永。嗯！长得一表人才，外形帅气不说，散发出来的气度是她欣赏的，想不到女儿真有眼光，有这么优质的男友，可惜交往半年了还是不肯带回来让她瞧，今天才第一次碰面。

发现母亲死盯着曾劭永不放，以为母亲责怪他们刚才在马路上搂搂抱抱，陆佳蓓红着脸，尴尬解释：「妈，他送我回来，我不小心跌倒，脚受伤，所以他才要抱我上车去医院。」

她不敢将曾劭永是卡麦执行长的身分说出，怕老妈知道后，会气得头顶冒烟。

陆母低头看了女儿的脚踩，还真的受伤了。她紧张地蹲下来察看。「要不要紧？怎么那么不小心？」

看完后，陆母站起身，因为把曾劭永误认为是女儿的男友，很自然地对他说：「那你赶快送她去医院。」

陆佳蒨连忙摇头。「没事、没事！妈你不要担心啦！只是皮外伤，不用去医院。」这话是说给母亲听，也是说给曾劭永听的。

「那就好。」陆母稍稍放心地点点头，又说：「那赶快进来冰敷，要不然明天会瘀青得很严重。」

「哦……」陆佳蒨手扶着门框，吃力地往屋里移动。

陆母担心着，本想伸手去扶，但是眼角余光瞥见曾劭永眉宇揪着，一脸很想出手帮忙，又碍于她在场的样子。

她了然一笑，催促着。「你把佳蒨抱回她房里吧，这样慢吞吞要走到什么时候？」

陆母话一出口，陆佳蒨和曾劭永惊愕对视，两人眼眸传达着只有彼此才懂的涵义——

我妈好像误会你是我男朋友了。

没关系，处理你的脚伤要紧。

曾劭永原本想主动解释他的身分，但又觉得那是陆佳蒨的母亲，要解释也是留给她解释比较恰当。

先帮陆佳蒨解决走路困难的问题再说，要是让她硬撑着走，怕会肿胀得更严重。

「怎么只顾站着啊？」陆母听女儿说过男友是富二代，还以为他是嫌弃家里寒酸狭小，神色有点受伤地问：「不肯进来我们家啊？」

「不！」很有眼色的曾劭永看懂了陆母的质疑，立刻绽出温和的笑容，讨老人家欢心。「怎么会呢？只是怕吵到伯母休息。」

说着，大步上前，不由分说拦腰抱起陆佳蒨。

「啊??」猛地被抱起，陆佳蒨吓一跳，惊呼一声，为了寻求离地的安全感，手臂自然而然环上他的脖子。

她跟他靠得很近，他闻到她淡淡的发香和她嘴里吐出的酒味。奇怪？为什么啤酒的味道在她身上变得特别好闻、特别醉人？

他深邃幽黯的眸子定定看着她，有种异样的情绪蔓延开来。

陆佳蒨也抬头看他，黑白分明的眼眸就这样撞进他心坎，热烫刺麻着。

陆母在他们背后指引着。「往那边的楼梯走上去，佳蒨的房间在二楼最右边。」

曾劭永抱着陆佳蒨走向二楼，沿路，两人的心跳都有点快，怦怦怦的，相互呼应。

陆佳蒨尤其尴尬羞涩，她刚刚在曾劭永眼里看到的讯息是什么？

渴望？柔情？

这……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会这样看她？

平常只花一分钟就能走完的楼梯，如今显得特别遥远。他每踏上一阶，都让偎在他怀里的陆佳蒨脸颊蹭着他的胸膛，害她口干舌燥起来。

楼梯终于走完了，陆母帮忙打开陆佳蒨的房门，让曾劭永将她抱到床上。

「我去拿冰块，马上就回来。」陆母留下他们两人，下楼拿冰块。

「那个……谢谢。」陆佳蒨坐在床沿，别扭地道谢。她的脸很红，低着头不敢正眼看他。

「不客气。」陆佳蒨的房间里没有椅子，曾劭永站在她床边，居高临下看她。

她头低低的，态度有点扭捏，意外地有些可爱。

「我是在谢谢你没说出你是卡麦的执行长，要不然我怕我妈妈会气死，只是……」她无奈地嘟了嘟嘴。「这也延伸了另一个问题，我妈误认为你是我男友了。」

「嗯。」曾劭永点头。他看出来了，陆佳蒨的男友肯定从未登门拜访过，加上陆母认定女儿今晚跟男友过生日，才会有了这样的误会。

陆佳蒨苦笑着说：「不好意思啦！当面说穿怕我妈会担心，等下你走了之后，我会好好解释的。」

曾劭永可有可无地应了声，他觉得自己有点奇怪，居然不是那么在乎陆母的误会。

「来了，快点冰敷。」陆母拿了一条毛巾和一包冰块进来。

她看见曾劭永站在床边没坐下，以为他拘谨客气，心里更喜欢这个守礼的年轻人，冲他笑了笑，把冰块和毛巾交到他手上，指着床沿招呼他。「坐啊！」

「嗄？」陆佳蒨惊讶地叫一声。让曾劭永坐到她床上？感觉很……亲密耶！

「怎么了？」陆母被女儿尴尬羞窘的反应弄得一头雾水。

「没……没事。」

陆佳蒨涩笑着，嘴角抽了一下，朝曾劭永丢了个眼色，暗示他：跟我妈说你有事要先走。

曾劭永接收到暗示，正要找借口离开时，陆母又催促着。「坐啊！怎么不坐？」

曾劭永被陆母期待地望着，骑虎难下，在不折损长辈的意思下，他只好依指示坐到床尾的地方。

「快帮她冰敷啊！」陆母看着曾劭永手里的冰块，朝女儿红肿的脚踝努了努下巴。

曾劭永明白，为了不让情况变得更复杂，他该要离开的，可是陆佳蒨红肿的脚踩让他放不下心，连他自己都搞不懂的心疼情绪就这样汹涌冒出，他不但没走，还拿了冰块帮她冰敷，眼睛里有一抹连他都没察觉的温柔。

陆佳蒨头皮发麻，快崩溃了，终于忍不住嚎叫。「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