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黑爝,我要谢谢你为我和我父亲所做的一切,谢谢你愿意对一个非亲非故的人伸出援手,那真是非常高贵的行为,你不知道我们全家有多么感激你--”

“晚餐时你已经谢过了。”

恬恩忽然意识到,他似乎是一个不善于接受别人谢意的男子。

“我知道,我只是想再说一次。”她轻柔的说道。

“再说说你的事。”

“我的事?在晚餐时,我几乎把我的生平都告诉你了。”她笑,“我可以听听你的吗?”

“我没什么好说的。”他望了她一眼,看见她有些失望的眼神。

于是他只好开口;“我的父母双亡,有两个兄长,大的那个喜欢冲浪,小的那个喜欢开飞机。”

恬恩微笑起来,“那你呢?”

“两种都不喜欢。”

恬恩哈哈大笑,等她笑完后,她以为他会接着讲,没想到他居然就没有再开口。

“讲完了?”恬恩不可置信道。

天啊!这位先生,肯定没有接受过“自我介绍”的训练!

“我说过没什么好说的。”他别开脸道。

“你谈了你的父母与两位兄长,但没有谈到你。”

黑爝忍耐地看着她,“我不喜欢谈自己的事。”

“为什么?”

“因为我不知道要说什么。”

“那……何不说说你的兴趣?你不开飞机也不冲浪,但你培育蓝月玫瑰,那是你的兴趣吗?”

“那不是我培育的,那是……”他忽然止住,不再往不说。

“是谁?”恬恩好奇地追问。

他忽然停步,转向她。

恬恩发出一声低呼,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小半步,因为--他那张缺乏表情的脸,看上去竟笼罩着深深的哀伤。

她立刻愧疚地道歉:“对不起!如果你不想回答--”

“那个人,是我曾爱过的女子。”

这时,恬恩觉得自己万分后悔。

“抱歉,我不该追问你的隐私。”

“不用抱歉,那几乎是上个世纪以前的事了。”说完,他继续迈步往前走。

接下来,两人默默地走在前往花房的路上,但没有再交谈。

沉默地走了几分钟后,他们终子来到花房外。

他打开花房的玻璃门。

“进来吧!”

恬恩小心地走进花房,她以为自己会走进一间充满电脑监控设备的温室,没想到却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花房,而且甚至没有上锁。

满月的月华,将玻璃花屋映得亮堂堂,即便没有开灯也不妨碍。

偌大的花房中,一株茂密的灌木丛破上而生,深绿色的叶片中点缀着几朵蓝色玫瑰,其中有的半开,有的全开,有些甚至还只是小小的花苞。

她赞叹道:“蓝月玫瑰!”

月光下,蓝色的玫瑰花美得如棼如幻,几乎不像是凡间的花。

“这一切好不真实……在来到这里以前,我不曾亲眼看过蓝月玫瑰,我花了好多年的时闯,经过好多次的失望,后来我才知道在自然界中,玫瑰花由于缺少天然的蓝色色素,所以无法以自然的方式培育蓝玫瑰,也因此,蓝玫瑰的花语是‘奇迹’。”

挑战培育出自然界中本不存在的珍奇蓝玫瑰,一直被视为园艺学中的“圣杯”之一,恬恩没想到自己有幸能亲眼目睹。

黑爝听着她说话,望着她嗅闻花香的侧影,心头在翻搅。

他已经很久不曾来到这间花房,因为最初培育蓝月玫瑰的人已不在这里;但今晚,王恬恩的身影,使他恍然问仿佛又回到过去……

“这株玫瑰不是以基因工程的方式培育出来的,蓝月玫瑰的存在,完全是来自于培育它的人。”黑爝低语着。

恬恩露出微笑,“那,这株蓝月玫瑰真的是奇迹了。”

奇迹么?或许是吧!他是在等待一个奇迹,一个渺茫的希望……

“啊,好可怜!花苞还没开就枯了!”恬恩走近细看,才发现这株蓝月玫瑰几乎呈现半死的状态,不由一阵心疼,习惯性地动手摘出一些已枯萎的叶片与花苞。

“我曾雇了园丁,但不管怎么小心照顾都没有用。”他望着恬恩,“自从培育出它的主人离开后,它就一天天步向死亡。”

恬恩仔细的检查叶片,花托与土壤,“或许我可以试试看,我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救活它,但这么珍贵的花,绝不能让它死去。”

“为什么你这么执着于蓝月玫瑰?”

“不知道,打从我小时候听说过世界上不可能有蓝色的玫瑰后,心底就有个声音,催促着我亲手将它培育出来,培育蓝月玫瑰一直是我的梦想。”她带着笑意,纤指轻轻地拨弄那细嫩的花瓣。

“那么,只要你把它救活,我就把它送给你。”

“你要……送给我?”这世上绝无仅有的蓝月玫瑰,他真要送给她?

“只要你能把它救活。”

恬思看着蓝月玫瑰,再看看黑爝,有些不知所措。

“恬恩。”

他唤她的声音,紧紧掐住她的心脏,几乎令她无法呼吸。

月光下,黑爝往前一步,一双黑亮的星眸直视着她,“你愿不愿意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孤城

电壁炉里的火渐渐熄灭了。

黑爝并不感到冷,还是命人生起了炉火,他思考的时候习惯注视火光,以及喝上一杯酒。

打开白兰地酒瓶,黑爝为自己倒了两指宽的酒,然后点燃烛台,以烛火温热杯肚,以熟练的手势旋转杯子,温热杯中的酒液,而后仰首喝下肚。

今天,他终于再度见到她,也与她说上话。

王恬恩--那是她的名字,一朵来自东方的小荣莉。

如果黑爝面对着镜子,他会发现自己的眸子掠过一抹几不可见的温柔。

王大常不是个太负责任的男人,幸好他的女儿一点也不像他!她说她二十二岁,她的面孔看起来顶多十八岁,个性也如十八岁女孩一般纯真,毫不世故。

他看得出来,恬恩是在一个充满爱的家庭长大,对周遭的一切都充满了同理心与感情,哪怕是一朵花,一只狗……或是人人避之唯恐不及的他,在她的眼里,世上的一切都是美好的,在她的眼眸中看不见丝毫人性的阴影,她拥有一颗不曾受过伤、没有黑暗死角的心。

今晚,当他们第一次四目交接,他的心跳得剧烈。

他已经很久不曾有“活着”的感觉了。

生活就像是一台复印机,无止境的复制着相同的年岁,今天与昨天一样,明天与今天也没有太大的不同,所有的快乐与悲苦,转眼闻皆化为云烟,时间一久,就再也想不起来为什么快乐,又为什么悲伤?从此对所有的事物都失去了执着。

他的生活里没有感动,一如没有快乐与苦痛,像这样近乎死亡一般的活着,无所爱亦无所恨,就如同住在一个没有季节交替的温室里,他甚至分辨不出来“活着?与“死去”之间的差别,找不到存在的意义。

但是当他凝视着她,他再度感受到心脏的跳动。

他也已经绝少说话。

跟在他身边的人,都已经服侍他许久,久到不需要语言,只需一个简单的眼神或动作,他们就能了解他的需求。

见过他的人,大多数的人皆抱持着畏惧,那些老于世故的人面对真正的恐惧时,总能一眼就认出它来--因为他们知道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在他的一弹指间即能灰飞烟灭,所以他们对他急于讨好与奉承,深怕自己的一切被他摧毁。

但是,恬恩望着他时,却没有丝毫恐惧。

她的大眼里总是闪着笑意,自得的快乐,纯稚得像是不知道伤害是什么,不知道害怕是什么,仿佛这两者在她过往的人生中不曾遇见过。

她是唯一一个,不用带有恐惧的眼神望他的人。

而且,她是那么乐于和他说话,试图了解他。

他一直是个寂寞的人。

握有偌大的财富与权力,但却没有爱。

他与两个兄长各行其是,彼此下相往来,而他身旁的人皆敬畏着他,他的心像永恒的黑夜,无尽的黑暗,不曾有过光明。

他曾有过心爱的女人,但她在遇见他后,总是温暖含笑的眼眸渐渐地失却了笑意,有如一朵逐渐枯萎的玫瑰……

他摇摇头,不愿再去回想。

噢,天啦!或许会有人嗤笑他的愚昧,但他是多么渴望那一点点光亮与温暖。

在熬过漫长的孤寂后,他像个疲惫的旅人,他渴望自己的生活能有些许不同,他想要一些温情--不是曲意讨好或奉承,而是发自内心的爱与关怀。

他需要恬恩,他要她进入他的生活。

他要离开这孤独的王国。

“你愿不愿意留下来,留在我身边?”

恬恩一想起这句话,脸颊就止不住一阵热红,心跳得好剧烈。

她与黑爝才第一次见面,当他这样问她时,她脸红到说不出话来,仿佛他是在问她要不要嫁给他。

傻瓜!他只是需要你帮他照顾蓝月玫瑰而已!她一再提醒自己。

凭良心说,她并不是什么令人眼睛一亮的美女,顶多只能称得上清秀。

在求学过程中,她的恋爱经验也差不多等于一张白纸:小学时她不知道何谓恋爱,中学和高中念的都是只收女生的教会学校,而大学她只念了两年就休学,她大一时曾暗恋过一名土木工程系的学长,等到她鼓起勇气,决定过完暑假要向学长告白时,他已经转到别的学校去了,从此再也不曾见面,而她生平第一次萌芽的小小爱苗,就这样无疾而终,然后……“王恬恩的罗曼史”就这样画下句点。

实在是有够贫乏的!恬恩小声地叹了一口气。

原本想趁着早餐时间和父亲谈这件事的,没想到父亲居然喜上眉梢地说,黑爝替他们的玫瑰园介绍了一名大客户,然后就迫不及待地借了车见客户去了。

恬恩一个人在庄园中打发时光,她在日光兰之境闲晃,甚至还因习惯劳动而帮忙除了花坛里的杂草,有仆人发现她竟然在做园丁的工作,吓得脸色惨自,拚命鞠躬请她回城堡内休息,恬恩尴尬不已,不想休息的她,只好又去了蓝月玫瑰的花房看花。

晚餐时间,只有她一个人坐在水星厅。

她婉谢了女仆送来的餐前酒,只要了杯玫瑰花茶。

“王小姐,您的父亲致电交代说,他还在和客户谈话,不回来吃晚餐了。”女仆送上开胃菜时转达着。

“我知道了,谢谢。”

今晚的前菜是碳烤马鞭草鸡汁干贝附亚鲁嘉鱼子酱,精致的摆盘与诱人的香气,说明了食物有多么美味,但恬恩一个人坐在空荡荡的水星厅内吃饭,却觉得再好吃的食物也都失色了。

她忍不住猜想着,不知道黑爝是不是也都一个人吃饭呢?

“主人。”

听见女仆恭敬的声音,恬恩吓了一跳。

他回来了?

回过头,她看见黑爝高大的身影。

当黑爝的目光与她接触时,他眼眸中惯常的漠然泛起了一丝柔和。

“晚安。”他对她说道。

“晚安。”她开心地露出笑容。

他绕过长桌,一名仆人机灵地拉开恬恩对面的椅子,让黑爝落坐,另一名仆人则迅速布好餐具,在酒杯内注入酒色明亮的夏布利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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腹黑主子的猎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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