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4章:杀人驴
不管伊夕孟主观意愿如何,他闲着没事儿不在饲养院好好看护他的牲口们,却趁着要打雷的时候把那头骟叫驴拉出去遛弯儿,说起来多少有些不怎么正常。他喜欢小孩子也没有关系,但是为何一定要把小孩子扶上驴背并带着他走到了村外呢?那个小孩子你认识还有的说,你自己又不认识,是人家跟着娘亲前来外公家串亲戚来了,你不过第一次看见人家呀,凭什么未经人家父母同意就把他带走呢?所以这也属于非正常举动。要是你年轻轻没有经验不知好歹也就罢了,可是你已经不再年轻轻了呀,你差不多已经是行将就木了呀。这么多的说不通,绝对够那伊夕孟受的。伊夕孟果然受不了了,不干饲养员了。
那天畚力下手忒狠,把伊夕孟摔了个半死。要不是伊夕孟的儿子锁阳及时赶到分散了畚力的“火力”,伊夕孟这把老骨头就用不着再等到半个月以后再交代了。当场就玩完儿了。还是那天,伊孝家庄瞧热闹的村民们,到最后呢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良知开始起作用,就制止了畚力的继续实施暴力。人们是愿意瞧热闹,有热闹瞧比没热闹瞧好得远,何况一个是伊夕孟,此公干了一辈子饲养员,吃了一辈子牲口“鞭”,没人比得了。牲口圈之外的人,你就是有心吃也吃不到,除非你把牲口杀死,否则甭想吃什么阳物,你就是想看还要看看牲口愿意不愿意呢。但是人家伊夕孟吃遍了饲养院。生产队并不反对他这样做,因为去了势的牲口干起活儿来心无旁骛是最聚精会神的,骟完了的牲口可以提高一倍的生产效率呢。所以他出了事儿,大家都想看看后续展如何。
另一个是畚力。畚力的故事多得往篓子外面溢,但是他的故事以前大多跟凯菊联系在一起,凯菊死了之后连带着似乎畚力也淡出了,人们现他整天没精打采的,仿佛是,凯菊带走了他的三个魂儿。如今因为他外甥的横死而逼得他亲自表演,人们自然是不胜欣喜的了。可惜的是要命的事情,如果是一个喜庆之事,又跟畚力有关,那该有多么高兴啊。他向伊夕孟起攻击的样子,根本不像是一个过四(十)奔五(十)的人,倒像是一个二三十岁的年轻后生。更让村民开眼的是,即使吃了那么多的“鞭”子,伊夕孟还是像一段面团似的给揉来揉去,可见吃不吃“鞭”并不能证明具有决定意义。推而论之,是不是,长不长“鞭”也并不见得十分有优势呢?
如果不是伊夕孟摆出了即将崩溃的架势,人们真有可能把这出大戏一直看下去,看到底。几个回合下来,伊夕孟渐渐支持不住了,面对畚力的凌厉攻势,他连招架之功也没了。畚力正准备再给他一个斤斗,他已经爬不起来了。而锁阳疯了一般扑过来,一头撞向畚力的裤裆。对于男人,这一招十有**是管用的,畚力再怎么厉害,那阳物的创痛也是难以忍受的,当下两手护住阳物,“嗷嗷”大叫。锁阳以为畚力已经被打败,扭头去照顾父亲伊夕孟,而畚力双手往下一压,仿佛把阳物的痛镇压住了一般,阳物不再痛了,等于又可以向伊夕孟起新一轮攻击了。人们这才意识到,旁边已经牺牲了一个人了,那是因为天;如果再牺牲一个,是因为人,岂不要闹出大事故来?这一旦出了人命,那可算是故意杀人啊。无论如何,善良的村民们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畚力做出这等事儿来,于是一拥而上架住了畚力,从而把伊夕孟抢救下来。
这时,人们现伊夕孟其实已经伤得很厉害,几乎直不起腰来了。或许,这时沾了以前吃牲口之“鞭”的光,否则就更不堪一击了。畚力的闺女背起儿子的尸体在前,骂骂咧咧的畚力在后,在一帮人的护送或者目送下往村里走去。圣人始终在想,畚力不该如此残忍,伊夕孟顶多算是疏失,并无害你外甥的故意,而且伊夕孟无法阻止霹雳的降临,如此对待他,是有失公允的,也是可能会影响自己的阳寿的。人就是不能太狂,你就是有天大的理也要谦卑,何况伊夕孟并没有做什么。如果是,畚力的外甥看到牵着叫驴而来的伊夕孟纠缠不朽而伊夕孟动了恻隐之心不想拒绝这个小家伙,本来是一件很高兴的事情,小男孩儿高高兴兴上了驴背,伊夕孟无意中满足了一个陌生男孩儿的要求,可是霹雳不期而至了……如果是这样子,那么伊夕孟能有什么错呢?
圣人开始同情起伊夕孟来了。
因为,那种心跳,那种不安的感觉,至今尚未消失。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色彩,依然不知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当然可以设想是一大团血浆的颜色蔓延开来,可是这又什么根据呢?如果那真的是一大团血浆的颜色,会是哪个的血浆呢?
——难道说,伊夕孟将面临不测之祸么?
这天一切都弄得混乱无比。圣人试图整理自己的思绪,可是徒劳无功。从感情上讲,他希望任何悲剧都不要生,但是这又有何用呢?他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漩涡中心,只有一点他是清楚的,那就是漩涡越来越大危险越来越大,其他的他一概不知。既不知漩涡何时消失,也不知漩涡会造成何种后果。拼命睁大眼睛看,看到的东西却不是自己想看到的,而且他不愿意相信自己所见是真的。那就是那头叫驴眼睛里面喷射出来的凶光。
伊夕孟被人们扶到了叫驴的背上。伊夕孟在这个世界上留给人们的最后一句话就是四个字:“……扶我上驴。”或者他希望表达更多的内容,但是说出来、人们能够听到的就只有这样四个字。有什么意义呢?一帮人护送或者目送畚力和畚力的闺女在前面走了,畚力的闺女身上还背着她死去的儿子;一帮人自动留下来准备护送或者目送伊夕孟。锁阳长得很受,而且刚才也吃了畚力不少拳头,让他背起父亲伊夕孟就有些困难。伊夕孟不愿意儿子锁阳背自己,也不愿别人来背自己。他选择了叫驴。
来自于天空的闪电人们是没有办法控制的,来自于伊孝家庄生产队饲养院里的牲口人们也是没有办法控制的——理由前面已经提过的——因此把伊夕孟扶上驴背的意义,几乎等于刚才让畚力的倒霉的外甥暴露在闪电之下。
“别!别!别!”因为着急或者紧张,圣人连说了三个“别”。
“‘别’啥子呀?”人们问。
“别让他骑驴!”圣人说。
“不骑驴骑啥子呀,骑你呀?”人们说。
圣人的声音,他自觉是很大的,是很久以来最大的声音了。但是引不起人们的注意。刚刚的悲剧淡化了人们对于圣人的不凡的认识,人们的思想似乎完全受制于某种看不见的力量了。所以当事情生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叫驴平静的迈出了几十步的路。“咔嚓”又是一个闪电掠过,叫驴像运动员听见了令枪一样疯狂的奔跑起来。叫驴奔跑起来之后很快把伊夕孟摔下身去,摔到地上,伊夕孟好像挣扎了一下,伸出一只手想抓住它的尾巴,叫驴尥起了蹶子,正中伊夕孟的额头。人们看到伊夕孟的脑袋一垂,就原地躺下了。
伊夕孟被叫驴踢死了。
那一大团血浆的色彩顿时一散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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