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澳门玫瑰圣母酒店

这是一场设置在玫瑰花园里的化装舞会。侍者穿梭来去,奇装异服的宾客各自尽欢,衣香鬓影,如梦似幻。

黎冠亦站在一盏造型古典的路灯下,灯光照耀之下,俊美的像是一尊雕像,高大的身形半倚着灯柱,姿态相当慵懒。

他的手中握着一只水晶酒杯,杯中荡漾着金黄色的酒液,散逸出熏人的酒香。

相较于其他人的奇装异服,他的打扮反而让人看不出是扮演什么,全身上下是色调一致的黑,一件改良式的短腰披风斜围在左肩上,以五颗异色宝石点缀的胸针松垮垮的别着,烘托出他性感神秘的气质。

他就像是一个睥睨夜晚的帝王,慵懒的倚在等下环视全场。

花园内的灯光朦朦胧胧,他的视线不受影响,深邃而且敏锐地越过暧昧拥舞的人群,看着一名容貌姣好的东方女人走入玫瑰花园。

她很美,看上去真像是一个迷路的美丽女神。

虽然是东方人脸谱,但是五官细致,特别是那双黑润的柔眸,沉静璀璨,宛如系在夜空里的一对星辰。

一头亮黑直顺的长发垂落在胸前,淡抹的清透妆容勾勒出绝伦柔艳的面容,脱俗的气质恍若东方版丽芙泰勒,那个在魔戒电影中令全球影迷惊艳屏息的精灵公主。

眼前正朝自己走来的女人不是精灵公主,她穿着一袭长及脚踝的雪白缀珍珠的洋装,中古世纪的设计,胸口处抓了几个褶皱,露出优美锁骨,两袖是花苞状,背后还缝上一对约莫十五公分的假翅膀。

她俨然像个从奇幻电影里走出来的女神,而且是他见过扮相最迷人的女神。

这名清丽绝伦的女神正朝着今晚扮成死神的黎冠亦漫步走过来,他沉寂了一整晚的兴致突然一瞬间苏醒过来。

她一路走来,接受了不少惊艳的颜色,但是都没有眼前这个男人来得更加直接,他看她的眼神,带着赤裸裸的火热,偏偏他浑身上下散发出的却是冰一般的气息,矛盾得让人无法捉摸。

「迷路了?」淳朗的嗓音,相当衬托他俊美的外型,却是用英文发问。

「没有,刚好经过,因为好奇就进来了。」望着那张俊美得天怒人怨的男人面庞,罗晓葳故意用中文回答。

「你是台湾人?」他分辨得出她的腔调是来自台湾。

「对。」她答得简洁。

「欢迎加入我们,这场舞会没有限制,任何人都可以参加。」他低沉的嗓音太过悦耳,一不小心就会让人陶醉其中。

这场舞会是投资澳门的某外国富商所举办,这位富商是出了名的放荡糜烂,他的妻子也不遑多让,两人私底下各玩各的,互不干涉,今晚这场舞会就是两人一同想出来的新乐子。

表面上是化装舞会,私底下是上流社会的性派对。舞会上,不管是已婚未婚,有无男女朋友,都可以恣意狂欢,不必在乎后果与负不负责的那些相关问题。

只要尽情狂欢,没有任何设限,就是这场化装舞会的核心主轴。

这一切罗晓葳当然不知情,她只是跟同样是写专栏的朋友一起接受杂志社老板的招待,来澳门旅游,并且投宿在这间号称全澳门最奢华尊贵的玫瑰圣母酒店,好好享受难得的免费假期。

记得当初checkin的时候,柜台人员还贴心的递上酒店地图,因为玫瑰圣母酒店实在太大——今天酒店周边有安排一系列的嘉年华游行,酒店还贴心提供各种化妆衣物租借,她跟朋友来了兴致,所以决定走走热闹。

想不到游行中她和朋友走散,她循着原路想先回酒店房间,却在经过充满异国风情的花园时,发现了这场化装舞会。

「你是舞会主人?」罗晓葳问。

「不是。」黎冠亦勾开浅笑,举手投足间,浑洒着东方清新调的古龙水香味,像一张无形的蛛网,将她黏在原地。

罗晓葳淡定不慌,哪怕闻了他身上的酒味和体香,她有点微醺。

她的工作实在杂志或报纸撰写专栏,内容与两性关系密切,用词有时相当辛辣腥膻,多半与性爱攸关,不知情的人大概会以为她在床上身经百战,殊不知,她的经验值是尚未破蛋的零。

她只是善于将身边周遭听来的故事,男女之间的性爱纠葛,当做发挥的素材,然后转化为专栏里探讨的议题,想不到会颇受欢迎,不过两年多就声名大噪。

但是,她不至于蠢到看不懂他眼中露骨的暗示,那太赤裸裸,彷佛火炬,试图从她灵魂深处烧出一团火——关于最原始欲望的烈火。

「今晚你属于这里。」黎冠亦沉笑低吟,神情倨傲而且睥睨。

「我不喜欢你的态度,你以为你是谁?」罗晓葳皱眉。

「我是死神,而你是误入歧途的女神,这就是我们今晚各自扮演的角色。」他的语气自然,就好想他们是一同携手参加这场舞会

死神?所以他扮的是死神?罗晓葳将他从头到脚打量过一轮,忍不住轻笑起来。

「这真是我见过随性的死神。」她嘲弄的说,一点也不觉得他那副扮相哪里像个死神,至少披件黑袍吧老兄。

黎冠亦倒是很无所谓的笑笑。

他本来就不打算玩什么化妆,只是可有可无换上了佣人准备的衣物,百无聊赖的来到舞会现场,不理会接二连三上前搭讪的名媛淑女,一整晚待在花园角落,吹风喝酒打发时间。

直到她像迷路的女神闯入他的视野,这穷极无聊的夜,才开始了盎然生气。

当她走到他面前,空气中彷佛也沾染了她身上的蔷薇花香,勾惹着他体内纯男性的骚动。

她粉嫩的嘴唇,似飞舞的彩蝶,随着她微笑或谈话,翩翩生姿。

感觉到男人的注视太深邃,罗晓葳心跳接连失速。

他的眼神像无声的咒语,将她心神困缚,她忘了自己善守的冷静原则,充满智慧知性的双眼,毫无畏惧的直视他,彷佛挑衅。

「你曾经诱惑过男人吗?你的表情很诱人。」

「你都是用这种台词勾引女人吗?太老套了先生。」罗晓葳知道自己不应该再继续招惹他,但是她动不了,双眸已经被他赤裸的凝视钉住,一颗心不知在隐隐期待些什么,怦怦作响。

「我可以把妳的眼神解读为一种暗示吗?」黎冠亦笑开了深邃的面庞,轻晃高执在手中的酒杯,琥珀色液体在杯里荡漾生波。

「你误会了,我没有暗示你什么。」她讨厌他一眼就能看穿她心思的敏锐。

「那就千万不要再用那种眼神望着男人。」他低下眉眼,轻啜了一口酒液。

「什么眼神?」她不解,但是从他的表情看起来,他口中所谓的「那种眼神」似乎是负面的。

黎冠亦扬起一记眼波,状似不经意的别向他方。

罗晓葳觉得被他戏耍,面色依然沉静不变,决定不再跟他纠缠,转身就想结束这荒谬的对话。

一双手臂横在她腰上,轻易阻挡了她的去路,她错愕抬头,却见他倚仗着近一百八十五公分身高的优势,低下头颅,含笑望她。

「妳的眼神像是等着男人挑战,至于挑战什么,那就要问妳自己,妳希望我挑战你什么?」

他的嗓音太轻柔,像柔软的羽毛,搔过她今晚太过失常的冷静理智,以及特别敏感的左耳。

几乎是同一时刻,白嫩的左耳染上浅粉色的红晕,逐渐扩散到陶瓷般无暇的两颊,她感觉得到自己的脸正在发烫。

「请你走开,我要离开这里。」她太低估他,以为他只是见猎心喜的浪荡男,想不到他把她心思看得很透彻。

「我不会跳舞。」她没说谎,是真的不会跳,更不想在陌生的场合出糗。

「只要别把我的脚踩肿就好,其余的我不强求。」他闷声低笑。

「我没心情,你找别人吧。」怎样都好,就是别再贴着她的左耳说话,那里好似有一个直达她内心某处的敏感点,当他灼热的鼻息吹过,她整个人都在震晃,包括心脏也是。

好友江明茵和孟梦总是取笑她个性太冷,简直就像是性冷感,现在可好了,这个身份不详的俊美男人随便几个眼神和气息,就能扰乱她的冷静,证明她不是好友说的那样完全无感。

「你的表情可不是这么说的,眼神也是。其实你很感兴趣,只是不想对我认输,我的解读对还是不对?」他看得很透彻,她就是故装冷淡,藉以掩饰她内心的真是想法。

「我不认识你,不想跟你跳舞。」

「妳想要什么样的认识?思想上的?精神上的?身份上的?还是肉体上的?」黎冠亦刻意放慢说话速度,深隽的一双长目虽然半掩,看似慵懒无害,其实正慢慢施放惊人魔力。

不论他真实身份是什么来历,他都是危险人物,她再清楚不过。

但,越是危险就越是容易迷惑人心,越是狂野就越是让人容易放下心防,甘心自投罗网。

「我不想认识你。」她冷静再冷静,拿出比往常更冷上三倍的沉着,不想让他看出任何破绽。

「正好相反,我很想好好认识妳。」

可是太晚了,他已经把她心思看透,就像玻璃水缸一样,里面盛装着什么,都一览无遗。

应该直接推开他,然后若无其事的离开这里。理智这样提醒她,但是身体却莫名鼓噪着,甚至太抬起清丽脸蛋,淡淡睐了他一眼。

那一眼看入他的眸心,也望尽了最深处的原始欲望。

这个男人从刚才到现在,从不掩饰想要与她共度春宵的暗示,或许是他俊美的外貌和贵族般的气质,所以不会让人感到太过猥亵下流。

或许对她这等姿色的女人来说,能有这样一个完美得无可挑剔的男人对她格外留心,就该掩嘴偷笑……

真是够了!她今天已经够失常了。

不想再被他左右情绪,罗晓葳转过身,略嫌仓皇的穿梭过舞动的人群,甚至还被赏了好几个白眼,她提着不断绊住高跟鞋的过长裙摆,绕出美丽的玫瑰花园。

离开之前,她还是忍不住转身看向后头依然热闹的舞会一眼。

那一身黑的男人,光影流泄在他脸上,优雅的扬起浅笑,目光一直追随着她渐行渐远的白色身影。

罗晓葳心脏一抽,气息有点凌乱,快步走向饭店入口,好似身后有野兽正在追赶似的,赶紧踏进电梯里。

「呼,好险。」她拍拍胸口,看着倒映在黄金色电梯镜面的自己,当下一怔,脸上竟然是浓浓的失落。

失落什么?刚才那个男人只是把她当做一时的猎艳对象,就算她觉得一夜情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是她不喜欢那个男人狂傲的态度。

今晚的她,真的很美。

连她自己都很惊讶,不过是一件白色复古长洋装,后面缝上一双假翅膀,再放下平日总是圈绑成马尾的长发,再化上粉嫩系的春妆,效果竟然好得惊人。

难怪那个男人会做出如此露骨的暗示,果然美女都是要靠装扮才行,否则要是换成她平时随性的穿著,那个男人肯呢过连看都不会看她一眼吧?

望着黄金色镜面倒映出的美丽容颜,罗晓葳扯动嘴角,转身走出电梯后,便将刚才发生的一切全忘了。

真不愧是被赞誉为澳门最豪奢的酒店。

这里处处都是精雕细琢的华丽装潢,无论是走廊或是中庭,都彷佛置身在欧洲宫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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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的堕落女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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