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知如何回应,徐玉敏下意识回以淡然一笑。
「你是哑巴吗,为什么都不出声?」龙辰昱丝毫不觉得两人现在是以一种十分暧昧亲昵的姿势贴在一起,他的手甚至直接摸上了她的嘴角。
被他这般对待徐玉敏笑不出来了,僵着身子不敢乱动,粉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红了起来。
「王爷,新娘子现在还不能开口说话,您还是先出来,还得拜堂呢。」围观的人适时出声替徐玉敏解了围。
「拜堂,我要拜堂。」龙辰昱兴奋地钻出花轿。
徐玉敏还来不及有什么想法,喜娘已经掀帘钻了进来。
喜娘沉默地帮她重新盖上喜帕,然后搀扶着她下轿。
脚步从红毯上一步一步迈过去,完全无视周遭杂乱的人语,徐玉敏木然地在司仪的唱礼中行完了大礼,然后被搀入洞房。
端坐在喜床之上,她的心思也转动起来。
平王似乎智力上有些缺陷,父亲大人是忘了说,还是根本就没想让她提前知道这个事实?看来,她那个姐姐就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这桩亲事转嫁给她的。
她本来还在烦恼要怎么脱身,又不累及徐家宗亲,现在看来,此事倒也不急于一时。
房间里静悄悄的,随侍的几个丫鬟一点声响都没有,彷佛这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似的,徐玉敏不知道自己还得这样端坐多久,一时无聊便收脚上床,打坐起来。
一旁服侍的丫鬟眼观鼻,鼻观心,目不斜视,没有一个人多嘴,就连喜娘也选择了沉默。
这几日喜娘在徐府陪着徐玉敏学习礼仪规矩,已经很清楚这位主子是大礼不错,小节不拘的性子,如果硬要跟她较真,那么认输的只能是别人。
「出去,出去,你们都出去,本王要跟媳妇洞房。」
龙辰昱人未进,声先到,出口便语惊四座。
不过,没有人流露出一丝讶异。
而端坐在喜床上的新娘子虽然因为他的话惊了一下,但还是很淡定的纹丝不动。
他进来得真快!
转念一想,徐玉敏也就明白了其中的原因,这样一位「天真单纯」的新郎官,身分又是皇子,外面的人自然是不会多加阻拦。
新房里的闲杂人等很快被清空,只余高燃的龙凤喜烛发出哔剥声响。
徐玉敏依然安静地端坐在床上。
龙辰昱却显得有些不知所措,因为她看到他在床前不住地走来走去,口里还念念有词。
徐玉敏很有耐心地等他平静下来,只要他不是要真的洞房,不管他要做什么,她都不会有异议,也会以最大的宽容来配合他。
洞房这件事,她很排斥,非常排斥。
要跟一个完全陌生的男子同床共枕已经是件很强人所难的事,如果还必须与他肌肤相亲、行敦伦之礼,徐玉敏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
「揭盖头,对,先揭盖头……」龙辰昱一边说一边走到了床边,脸上泛起一抹困惑之色,「可我不是已经揭过了吗,为什么还要再揭一次?」
尽管口中疑问,他仍然伸手掀起了徐玉敏头上的喜帕,隔着凤冠的流苏她的美丽清晰可见。
龙辰昱凑近,伸手将流苏分拨两侧,让她那张清妍脱俗的脸再无一丝遮掩。
他挨着她坐下,双手互握,带了几分扭捏地道:「嬷嬷说,洞房必须晚上才可以,你现在要不要吃点东西?」
徐玉敏的嘴角微抽,突然间很想诅咒那些过于尽责的嬷嬷们。
「啊,对了,合卺酒,要喝了这个你才可以说话。」
看着递到自己面前的那杯酒,徐玉敏垂眸伸手接过,配合着他交杯而饮。
然后,她就看到龙辰昱蹲在跟前直直地看着自己,却什么也不说。
他不语,她不言。
随着时间一点点过去,终究是龙辰昱按捺不住,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沉默,「你为什么还是不说话?」
「我要说什么?」她很诚实地发出质疑。
「说什么也行,我可以叫你敏儿吗?」
「嗯。」
「敏儿,你从今天起就是我媳妇了呢。」
徐玉敏低头摩挲着袖口上繁复的绣纹,没有出声。虽然她真的很想告诉他,他的媳妇其实本来不是她,而是另一位跟她有着一模一样容貌,在徐家养大的正牌千金。
「嬷嬷说,我可以对自己的媳妇做任何想做的事。」他语调轻快地向她陈述着。
徐玉敏眉头微蹙,不觉对他口中的那个嬷嬷十分厌恶。
「你想做什么?」她问得很不安心。
「洞房啊。」他回答得理所当然。
徐玉敏伸指按摩了下额侧,声音有些无力,「是吗?」
龙辰昱点头,献宝似的道:「嬷嬷专门领我去看过活春宫表演,所以我能洞房的。」
「……」咬牙切齿,她修身养性的功夫还是不到家,否则不会这么想杀人。
「嬷嬷说洞房很费体力,咱们还是先吃点东西吧。」
徐玉敏用力揉了揉紧皱的眉心,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语言来形容自己此时此刻的心情。
「吃嘛,这芙蓉糕很好吃的。」
看着他递到自己面前的那碟糕点,徐玉敏抿抿唇,想了下还是没拒绝。她从早起到现在,什么都没吃,是该吃点东西垫垫肚子了。
「听说你是出家人,那为什么你留着头发?」龙辰昱眨巴着眼睛,好奇地询问。
徐玉敏咽下口中的糕点,不厌其烦淡淡地道:「我入的是道门。」
「出家人是不是都茹素?」
「嗯。」
「那是不是以后我也只能跟你一起吃素?」龙辰昱的脸色苦了起来。
徐玉敏因为他的表情而微微勾起嘴角,道:「不用,我吃荤的。」
「你是出家人,为什么还吃荤?」他脸上是满满的好奇。
徐玉敏抿了下唇,微微一笑,轻淡地道:「出家人也是有不守清规的。」师父那朵奇葩,出了家依然荤腥不忌,简直是浪费了她那身世外仙人般的气质,也不知道因此蒙蔽了多少无知的江湖人士。
龙辰昱依然蹲在地上,双手放在她的膝上,仰头看着她,道:「你也是个不守清规的人吗?」
「吃素这种清规不守也罢。」徐玉敏这句话说得十分诚恳严肃。
龙辰昱认真地点点头,表示赞同,「对,不能委屈了嘴。」
「……」跟他处久了,她是不是也会变得傻气?这种设想可真不怎么美好,看来还是要尽快从这乱局中脱身才是上上之策。
细嚼慢咽地吃完了一碟芙蓉糕,顺便喝了两杯龙辰昱亲手倒的香茗,徐玉敏终于满足了。
龙辰昱像个大孩子一样半趴在她的腿上,专心把玩着她腰间的挂饰。
徐玉敏看看他,又朝门口看了一眼,想着是不是应该再叫几个丫鬟进来添点人气,毕竟只有他们两个,气氛显得有那么一点暧昧。
「咱们先睡一会儿吧,离天黑还有一段时间。」龙辰昱一边研究她腰间的一方玉佩上的花纹一边说。
先睡一会儿也不失为一个办法,也许这一觉就睡到天光大亮,洞房花烛夜能如此蒙混过去也是极好的。
想到这里,徐玉敏欣然同意。
只是,在她想和衣躺下时,龙辰昱又发出了不同的声音。
「睡觉要脱衣服的,敏儿,快脱。」
徐玉敏在他强硬的态度下,只能权宜地除去了外衣。
谁知她一躺下,龙辰昱便伸手抱住了她,让她一惊。
「敏儿身上好香,好软,抱着好睡。」
徐玉敏用力深呼吸,压下心头的不悦,僵着身子贴靠在他怀中,闭目暗自默诵经文,要在这样的情形下睡着,实在有点为难她。
龙辰昱湿热的呼息就在她的耳边,她甚至能够听到他胸膛里那颗心有力跳动的声音,一下一下彷佛落在她的心头。
一个犹如孩童的皇子,却又如假包换是个真真切切的成年男子,他的身体、他的温度,都一再提醒着徐玉敏,他其实是个危险的存在。
「我难受,敏儿……」龙辰昱有点可怜的声音传入她的耳中。
徐玉敏自然也感觉到了他身体某处的变化,可是,难道要她献身给他抒解吗?
「好疼,我是不是生病了?」他满是困惑地自语。
徐玉敏脸发烧,身发热,心里又急又羞又窘,怎么回答都不对,只能装死。
龙辰昱抱紧她,贴着她的身子磨蹭,呓语般地道:「我是不是要死了,下面疼得快要炸开了。」
「你……别蹭了,会更难受的。」按教养嬷嬷在婚礼前给她恶补的洞房知识看来,这情况真是大大不妙,徐玉敏没办法再装死,只得艰涩地出声。
「为什么?」偏偏他该死的很好学。
徐玉敏很庆幸自己没有面对着他,羞红了脸道:「你只要离我远一点,过一会儿就没事了。」
「为什么?」他执意非要得到一个答案。
因为实在不好意思说出真正的原因,徐玉敏最后只能对他低吼道:「放开就是了,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哦。」龙辰昱很委屈地松了松手。
「放开。」她忍不住挣扎。
「我喜欢抱着你。」
「抱着就会难受,你还抱吗?」
「抱。」他毫不迟疑,斩钉截铁地给出答案。
徐玉敏无言了,其实她根本不需要有愧疚感,他这纯属于自找。
「我记得那天看到的情形,如果我进到你身体里应该就不会痛了吧?」
徐玉敏被他的话惊出一身冷汗,她竟然忘了他身边还有一个非常「尽职」的嬷嬷。
龙辰昱的手开始去剥她的衣服,带了些兴奋地道:「一定是这样的,我们不要睡了,先洞房吧。」
徐玉敏正犹豫着要不要动武,他突然又停了下来,开始在床上翻找。
她不解地看着他的举动。
突然,龙辰昱从床角的一个锦盒里找出一条雪白锦缎,然后往床的中央铺好。
「你在做什么?」她有些不太明白。
龙辰昱指着白锦缎对她说道:「元帕,明早嬷嬷们会来拿,她们说上面会有你的落红。」
徐玉敏的脸色为之一变,元帕验红,她竟然忘了这件事!
师父曾经说过,大户人家为验女子贞洁,新婚次日是要验元帕的。
龙辰昱突然凑到她耳边,小声道:「你会有落红吗?」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徐玉敏总觉得他的话里似乎带了一丝不易察觉的讽刺。
眼脸微垂,遮掩了她眸底的情绪,徐玉敏靠坐在床栏处若有所思。
「好了,我们洞房吧。」龙辰昱催促着。
徐玉敏闻声抬眼看去,瞬间又吓得别开眼,一抹殷红之色飞快地爬上她的面、颈,烫得她整个人都快要烧起来。
他……他竟然赤裸一如婴儿般,近在咫尺,这样的视觉冲击她承受不能,就连呼吸都变得艰难起来。
龙辰昱伸手抱过她,将她放至元帕之上。
徐玉敏的手下意识握成拳,眼睁睁看着他的禄山之爪探向自己的衣襟,却最终什么也不能做。
拜堂都拜过了,哪能拒绝行房,自己若执意反抗,只怕于徐氏一族又是泼天大罪,既然已经答应了出嫁,便不能半途而废。
没有前戏,更没有软语温存,龙辰昱似乎仅仅是为了满足那份好奇心,又或者是为了元帕之上的落红,压根没有丝毫顾及徐玉敏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