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真真那孩子吗?”连耶律老奶奶听到这名字也忍不住叹息。
二十年前的一场大火,不仅夺走耶律慎炎父母的生命,也让为了抢救三个孙子的耶律老奶奶身受重伤。当时若不是裘家老爷适时伸出援手,教导耶律慎炎经商管理之道,否则耶律家的所有产业可能已经落入有心人士之手。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耶律慎炎一直将裘家老爷当成父亲般敬重,对于裘真真的任性要求当然就有求必应。
从小看着真丫头长大的耶律老奶奶,本想撮合这对青梅竹马,只是孙子坦言,他对裘真真只有兄妹之情,并无男女之爱,为了两人的幸福着想,耶律老奶奶只好帮孙子另找对象。只是谁也没想到,自从被孙子拒绝后,裘真真的行为举止就越来越疯狂了。
老奶奶叹口气,看着段晚莹贝齿咬着鲜红的唇瓣,脸上流露出一丝不安,老奶奶有些心疼的拉过她的手。“孩子,你在担心什么?”
“奶奶,那名女子与夫君认识很久了吗?”她总是觉得裘真真的存在给自己很大的压力,尤其当她偎在耶律慎炎的怀中时,她的心就像被万只蚂蚁啃咬般又酸又疼。
“你这孩子就这么担心她吗?”
段晚莹露出为难的表情,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向耶律老奶奶发出求助的眼神。
“难道你不相信慎炎?”耶律老奶奶反问她。
段晚莹拼命摇头。“我相信夫君。”
“既然相信,为什么这么烦恼?”
“我……”她欲言又止。
是呀,她既然相信又为何要烦恼,可是心中的患得患失让她的心爱得脆弱无助。
耶律老奶奶看着她惶惶不安的模样,只好提醒道:“你这孩子就爱瞎操心,你难道还感觉不到慎炎的心吗?”
“心?!”段晚莹迷惑地看着老奶奶。
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道理一点都没错。看到那张迷惑的小脸蛋,耶律老奶奶就晓得她根本不知道耶律慎炎为她付出的心思和改变,但是这一切全都落入她这个老奶奶的眼中,所以她对段晚莹更是爱护有加。
她相信再过不久,晚莹就会帮她生个又白又胖的曾孙子,就算她原本不是耶律家的媳妇又如何?她都已经拜过堂,也洞了房,已经是完完全全属于耶律家的人。
“他视你为珍宝呀。”
听到这句话,段晚莹脸儿红了,扬起幸福的笑靥。“真的吗?”
“奶奶需要与你开玩笑吗?”耶律老奶奶板着脸,“我都活到这把年纪了,不会与你们这些年轻人开玩笑的。”
“可是……”段晚莹还是感到犹豫,手指纠缠,欲言又止。
“可是什么?”
“夫君最近这一、两天都没有回房与我共寝。”她终于说出最令她介意的事。
耶律老奶奶一听大为惊讶,这还得了!如果孙子不与孙媳同床,那么今年要抱曾孙的愿望岂不是要落空了。
“真有此事?”她蹙起眉头,露出深深的皱褶。
段晚莹低着头,期期艾艾道;“夫君他……是不是……厌倦晚莹了?”说到这她呼吸一窒,胸口传来剧烈的痛楚,脸色变得惨白。
“傻孩子,别胡思乱想。”耶律老奶奶板起脸孔斥责,免得她钻牛角尖。
“可是……”段晚莹鼻子一酸,哽咽道:“我连续等了他两个晚上……他若不是讨厌我,为什么不愿意回房,还是……”她咬着毫无血色的唇瓣,眼泪滴了下来。
“还是什么?”老奶奶询问。
“夫君选择了裘姑娘……”
“不可能!”耶律老奶奶说得斩钉截铁。
“为什么不可能?”她没想到奶奶的反应会如此直接,不禁好奇起来。
“这要从何说起呢?”若让段晚莹知道二十年前的事,她肯定会更没自信,搞不好还会傻到将自己的夫君让给别人,届时只会让事情变得更复杂,她想抱孙子的愿望更难实现了!不行,她绝对不能说。“反正,慎炎那孩子绝对不会喜欢裘家那丫头的。”
“那夫君为什么夜夜不归呢?”周遭的人都不断向她提出保证,但关键的主角却夜夜不见人影,这教她如何安心呢?
此时,关键主角耶律慎炎终于出现了,只是当他踏进厅堂就看见亲亲娘子泪眼汪汪,我见犹怜的模样,让他不禁皱起眉头。
“发生什么事了?”他走过去,想也不想就将她揽入怀中。“你怎么又哭了?”
段晚莹贴着他的胸膛,泪水像泉水般涌出,一下子就沾湿他的衣襟,他不懂她为什么哭得那么凄惨?
“她怎么了?”耶律慎炎不解的问着奶奶。
“问你呀。”耶律老奶奶没好气道。
“我?!我怎么了?”他蹙起眉头,不解自己最近有做什么天怒人怨的事吗?
瞧孙子一点都不知道问题出在哪,老奶奶只好出面当和事佬。“你说,你这两天晚上都跑去哪儿了?”她直接开门见山问道。
“问这个做什么?”耶律慎炎挑起浓眉。
“才刚新婚没多久,你就夜不归营,这成何体统?”耶律老奶奶的口气虽然严厉,表情却是一脸无奈的跟孙子使了个眼色。
耶律慎炎看着怀中的小女人停止哭泣,睁着一双泪眼看着自己,不由得笑了出来。
“原来是你在怀疑我!”
段晚莹像被当场捉到仿错事的孩子,脸上除了羞赧和恐慌,最后低着头嗫嚅道:“对不起……”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他抬起她的小脸,看到她的眼眶再度泛红,心疼的捏捏她小巧的鼻子,语气又怜又惜。“真是个爱哭鬼。”
耶律慎炎从没想过,自己竟会娶个爱哭娘子,但心中不但没有感到丝毫厌恶,反倒涌起怜惜之情。
这是因人而异吗?如果换成裘真真呢?
想到这,耶律慎炎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想也不想地否认这个可能性。
“我也不想怀疑,可是你已经连着两天没有回房,这让我担心,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厌倦我了?”苍白双唇微颤着,心像被撕成了两半。
“厌倦?”耶律慎炎好气又好笑,语气故意扬高道:“如果我厌倦你,我为什么还要出现在你面前?”
“可是你为什么……”段晚莹眼神充满困惑,如果他没有厌倦自己,为什么连续两天彻夜不归?
一看到她迷惑的表情,耶律慎炎再度叹息,手掌抚上她细嫩的小脸。
“你最近不是没睡好吗?”
“啊?!”他彻夜不归,与她睡不好有何关系?
看着她眼眶下的灰影,他不舍的说道:“为了不让你再莫名其妙的被人吵醒,我只好去睡书房了。”
闻言,段晚莹的心头流入一股暖流,原来他这么做是为了让她能够好好休息!
从前几天开始,裘真真就像着了魔似的,天还未亮起,就出现在新房门外敲个不停,嘴里还不断喊着:耶律大哥,吵得段晚莹睡不安宁、精神萎靡,没想到这一切全落入他的眼里,所以他才……
段晚莹眼眶又红了起来,这一次是因为感动。
“我还以为你不要我,讨厌我了。”她哽咽,一双杏眸充满雾气。
“傻瓜!”耶律慎炎哭笑不得,没想到他的一番好意,竟被她给完全误解了。“你这两天也没睡好吗?”
“岂只没睡好,我看是根本没睡吧,每天等你等到天亮,哪有时间睡觉啊?”耶律老奶奶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插进来,这小俩口根本忘了她的存在。
段晚莹红着小脸,推开耶律慎炎的怀抱,脸颊红嫩嫩的。
耶律老奶奶不以为意的摆摆手。“你们就别在意我这个老太婆了,就当我不存在好了。”他们要继续恩爱下去,她才有曾孙可以抱啊!
这怎么可能?!段晚莹羞红着小脸,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呢!
“你真的两天没睡?”耶律慎炎根本不理奶奶的调侃,眼眸一瞬也不瞬的紧盯着她的小脸。
她低着头,轻轻嗯了一声。
“你这个笨蛋,难怪脸色如此难看,一点精神都没有。”话落,他二话不说的将她打横抱起。
“啊?!你要做什么啦?”段晚莹的小手在半空中挥舞,感到尴尬极了。他怎能在长辈面前,做出这样的事啊?
一脸不安的看了奶奶一眼,没想到老奶奶反而满脸笑容的朝他们挥挥手。“我说了,就当我不存在。”
耶律慎炎真的当奶奶不存在,抱着她走出厅堂,打算带她回房补眠。
谁知,竟在途中遇到了裘真真。
裘真真看到耶律慎炎抱着段晚莹时,眼中扫过一抹妒恨。
“耶律大哥……”她有话要说,但不等她开口,耶律慎炎就打断她的话。
“让开!”
裘真真的脸上出现难堪的青白交错,用力咬着鲜红的唇瓣,最后在他冰冷目光的注视下,选择退让。
她知道与耶律慎炎起冲突,获胜的绝对不会是自己。
凝视着耶律慎炎的背影,看着他将段晚莹视为珍宝般,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里,这一切都教她嫉妒到捉狂。
她用力咬着姆指,牙齿深深陷入肉里,尝到血的腥味。
“都是那个女人,要不是她,我也不会被耶律大哥斥责。”她把这一切都怪罪在段晚莹头上。
她一定要想办法解决她才行。
“你给我站住!”
段晚莹从来没有想过裘真真会找上她,瞧她一副趾高气扬的模样,心中的不安涌起,下意识地加快脚步,准备离去。
“我叫你站住,你是没听到吗?”裘真真一个箭步冲上前,挡住她的去路。
“请问有什么事吗?”段晚莹无奈,心里暗忖着她找自己的目的。
是要她退让吧!但是自己怎么可能退让呢?耶律慎炎是她的夫君,既然嫁给他,一辈子就是他的人,她怎么可能将夫君推给别的女人。
“你最好离开耶律大哥身边越远越好。”
“我不要!”她猛摇头。
裘真真生气了,不敢相信她竟然拒绝她的要求。
从小到大,她一直被家人捧在掌心上,直到遇到耶律慎炎。
他对她虽然有求必应,但态度总是冷冰冰的,从没摆过好脸色给她看,但她就是喜欢他,不论耶律慎炎对她是什么态度,她都甘之如饴,但并不代表其它人就可以爬到她的头上来。
对于耶律慎炎突然冒出的妻子,她本来一点都没看在眼里,可是随着时间的流逝,她不得不重视了,因为她发现,耶律慎炎对她的在乎远远超过自己的想象!
这怎么可以?!裘真真心中充满嫉妒与怨怒。
耶律大哥是属于她的,她不允许任何人占据她的耶律大哥,就算她是耶律慎炎明媒正娶的妻子也是一样。
“你竟然拒绝?!”
“我为什么不能拒绝?”段晚莹嘟起小嘴,天底下哪有女人会笨到将自己的夫婿送给别的女人。
“耶律大哥是我的人。”
“不对,他是我的夫君。”段晚莹瘪着小嘴,小小声的反驳。
裘真真恼羞成怒了起来,没想到她说一句,她就顶一句,每句话都让她气得脸色涨红。
“我会叫耶律大哥休了你。”她恶狠狠道,想看她被吓到脸色发白,露出惶恐求饶的表情。
可是眼前的小女人却眨眨眼睫,平心静气、自信十足的反驳道:“我相信慎炎不会这么做。”
“耶律大哥为了我,一定会休了你,然后迎娶我进门。”裘真真露出甜蜜的笑容妄想着,那表情十分陶醉,之后却又突然变脸的板起怒容。“所以你最好早点消失在我们眼前。”
“你既然这么有把握,为什么还要来找我?如果你真的这么有信心,为什么急着把我赶走?”
“因为你很碍眼。”没想到这个笨女人这么难缠。“我在和耶律大哥单独相处时,偏偏有你这个不识相的女人在旁边插花,看了就让人作恶!”
她的每句话都让段晚莹觉得委屈。“慎炎是我的夫君,其实是你不该与他单独相处才对吧?”
“你的意思是说,我才是第三者?”裘真真脸色狰狞,咄咄逼人。
段晚莹被她的气势给吓到节节败退,脸上充满惊惶。
瞧她软弱的样子,裘真真一脸鄙夷的睨着她,毫不留情的继续攻击。
“我就知道是你,你因为不欢迎我,就在耶律大哥面前说我的坏话,害得耶律大哥对我都爱理不理的,这全是你的错,所以我一定要你离开。”裘真真斩钉截铁的语气让段晚莹感到很不安。
“不,我绝对不会离开夫君的。”她重申一次,却看到裘真真一脸森冷的斜睨着她,让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我裘真真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我裘真真想要的东西,还没有弄不到手的
裘真真的话不断回荡在她的耳边,让她不由得心思飘远,惹得一旁的男人相当不满。
“你在想什么?”看着她一脸茫然的看着前方,显然没有将他的话听进耳里。
“夫君……”段晚莹突然低下头,看着耶律慎炎问道:“你会舍弃我吗?”
耶律慎炎蹙起眉头,看着坐在马背上的她。“你为什么会突然冒出这个问题?”
“我……”她不知该从何说起,表情有些心虚。
“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耶律慎炎一语道中段晚莹的心思。
天啊!他怎么都知道,她的心里在想些什么呢?
“没有呀……”心虚让声音变得微弱。
“真的没有?”耶律慎炎挑起浓眉,一双深邃的眼眸紧盯着她不放。
即使坐在马背上,段晚莹仍能感觉到一股沉重的气势朝她压了过来,好可怕!
搅着手指头,她期期艾艾道:“其实……我想和你说……”
原本她想告诉耶律慎炎她与妹妹嫁错的事,但是话才说到一半,裘真真就突然跑了过来。
“耶律大哥!”二话不说,飞扑进了耶律慎炎的怀中。
段晚莹看了就生气,嘟起红唇,一脸不高兴。
耶律慎炎瞧见她摆明吃醋的神情,嘴角微微一勾,似乎感到相当得意。
裘真真见到耶律慎炎的心思根本不在她身上,心中的怒气顿时涌现,但她并没有表现出来,反而满脸笑容的拉着他的手臂撒娇。
“耶律大哥,我们一起骑马去散步好吗?”
“我没空。”耶律慎炎毫不客气将她的手推开。
听到他说没空,裘真真就把愤恨的眼神瞥向在马背上的段晚莹,指控道:“你有空陪她,为什么没空陪我?”
“我在教她骑马。”耶律慎炎懒得与她争论这个话题。
“那你也教我。”
“你不是会骑马?”
“我不管,我就是要你陪我嘛!”裘真真使出娇蛮招数,就是要缠到他答应为止。
耶律慎炎脸色有些不悦,若不是看在裘老爷的面子上,他根本不可能一再容忍。
“你别再任性了。”
“我哪有任性,是你一直不肯陪我。”裘真真露出委屈的表情,“耶律大哥,求求你,陪我一块骑马好吗?”
耶律慎炎在她的缠功下,不得不点头答应。
“我也要去。”段晚莹想也不想的跟着要求。
“拜托,你又不会骑马,跟着去干嘛?”裘真真不屑的讽刺道。
“谁说我不会。”段晚莹嘟起小嘴,小小声的反驳。
事实上她对于一个人骑马还是有些畏惧,但是她不想让夫君与别的女人单独相处,她讨厌那种感觉。
“我才不要让你跟。”裘真真想也不想的就拒绝。
“好,你也一起来吧。”可是身旁的男人却点头答应。
段晚莹心花怒放的神情,与裘真真一张臭脸形成强烈对比。
“耶律大哥,为什么要让她跟呢?”
“为什么不能让她去呢?”耶律慎炎反问她。
“她根本不会骑马,跟去了也只会址我们的后腿而已。”裘真真一脸鄙夷的看着马背上的段晚莹,还要耶律慎炎牵着马才能走动,说她会骑马,她才不信。
“这点用不着你担心,我会照顾她的。”
闻言,裘真真不但没有生气,反而露出一抹甜美的笑容。
“既然她会骑马,那就让我们来瞧瞧,她到底会到什么程度?”
突地,裘真真举高手,朝马儿的臀部用力一拍,马儿受到惊吓,嘶鸣一声,狂奔而去。
她突如其来的动作教人措手不及,耶律慎炎根本来不及捉住缰绳,就看着马儿载着马背上的人儿往前冲去。
“啊──”段晚莹的尖叫声响彻云霄,一双小手紧紧捉着马儿颈项上的鬃毛,吓得脸色发白、六神无主。“夫君,救我!”
裘真真听到她的尖叫声,笑得十分开心,结果惹来一旁男人的怒目相向。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耶律慎炎的嗓音如腊月冰雪,完全没有温度。
“耶律大哥……”裘真真心慌了,她从来没有看过耶律慎炎这样冷若冰霜的表情。
不过,耶律慎炎没等她回答,一跃上马,策动缰绳,朝段晚莹消失的方向直奔而去。
看着他的背影,裘真真咬着朱唇,气恼耶律慎炎如此在乎那个女人。
不行!她一定要想想办法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