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鏖战古城
尽管一夜未睡,胡不凡还是早早的起床了。
小红娘一见他屋里有了动静,端了盆水,推开门就进来了。“公子......哥,这么早就起来了,昨晚一夜没睡吧,我都听说了,官军取了个大胜利,街上都传遍了。”
“那有大胜利,只是小胜,还别高兴地太早,说不定还会有一场大战呢。”
“不是贼军都被告知赶跑了吗?怎么还会来。”
“此地乃是南北要冲,他们要进攻京城,是不会放过这里的,你现在不会明白的,以后多看看书,多见见世面,就明白了,噢,对了,认字吗?”
“小姐读书的时候,我有旁边也学了点,一般的书倒是都能看。”
“嗯,那就好,以后多读点书,要学什么,自己去选,无论什么,大哥都支持你。”
“真的?我喜欢学易经算法,不过小姐说这些东西不适合我们女子,我们女子只要多学琴棋书画就行了。”
“谁说的,她那是妇人之见,在我这里你别管,说不定我们以后没饭吃,你就在街上摆个摊,就靠你养活了。”
红娘掩嘴咯咯娇笑,尽显女孩的天性。
穿过几个月亮门洞,胡不凡来到了李天麟的书房。有仆人进去回报,老头已经起来了,肩上裹着绷带,正在读一本兵书。
“不凡,你这就要走么?不再多留几天了?”老头放下书,开口问道。两人共过患难,明显交情厚了几分。
“不了,如果可能的话,下午就走,帮我准备几天干粮吧。对了,你的伤怎么样了?”
“这种小事情还用得着吩咐。伤势你放心,已无大碍,看来你的医术着实不凡,以前象样的伤势最起码三天起不了床。”
老头转过身,从书柜里拿出一只长形的包裹,打开一看,是把钢刀,青铜色的刀鞘,看上去毫不起眼。老头用手轻轻一按崩簧,一柄通体漆黑的刀身就弹了出来。
“这是我多年前征战时,从一个胡人手里得来的,看上去毫不起眼,但还颇有几分锋利,就送给你,作为防身吧。”
胡不凡知道这老头珍而藏之的肯定不是一般的凡品,当下说道:“将军,我怎能夺人所好呢,况且将军以后必将再披战甲,也少不了一把好刀啊。”
“别跟我客气,好东西就要用起来,一直在我这里算是埋没了,以你的本事,这原本用处也不大,但就当作个纪念吧。”胡不凡推辞不过,只得收下。其实倒并非他矫情,只是他更喜欢剑,虽然他胡家是以快刀出名的。
两人又在书房聊了半天,忽然有人慌里慌张地过来报告,张太守请二人赶紧过去,已经现敌军马上就要攻城了。两人大吃一惊,霍然起身,立刻奔向城楼。
远远的城门外边传来一声炮响,紧跟着又是一阵阵山呼海啸的呐喊之声。“不好,贼军快要到城门了,他们怎么来得这么快?”
城门口已乱成了一片,本来还甚为宽阔的道路被进出城的人堵成了一片。
“关门,关门,快关门。”守城官大声叫道,他也顾不得这一阵阵哭爹叫娘的喊声了。
城门终于“哐”地一声关上了,城内的人如释重负地长出了一口气,城外的人却是如丧考妣般地干嚎起来。
不远外,无数的贼军正蜂拥而来,为的一员白甲小将,正是史成玉。他这次带来的军队本来就不多,这才定下了拿城的计谋,本来自觉颇有把握,没想到却被胡不凡无意中给破坏,实在让他恨得牙根直痒痒。
胡安虽然拥兵数十万,但已经拿下了大片地区,兵力就显得有点捉襟见肘了。这次史成玉带了三万军队过来,已是极限。他信誓旦旦地向胡安保证要拿下蒲坂城,以控制蒲津渡口,阻止援军。
没想到计划一再受挫,眼看援军就要到来了,如何不急,这才不顾师父铁东鹰的劝说,强行攻城。这次他是倾全力,要一鼓作气拿下城池。
胡不凡站在城楼之上,看着贼军离百姓越来越近,不由地问城门官:“这什么不打开城门,放百姓进来。”
“贼军势大,一旦进城,后果不堪设想。”城门官显然有些惊慌失措。
“那就眼睁睁地看着百姓被屠杀么?”胡不凡气往上撞。
李天麟忽道:“给我三千精兵,我能把敌军百姓接进城来。”
“那不行,我的官兵是用来守城的,要是损失了,谁来守城?”这时张太守也急急地赶了过来。
“军队是用来境安民的,要是连城门口这点百姓都不能保全,还要来何用?张将军,你信不信得过我?”李天麟眼睛盯着张太守。
张太守眼神跟他一碰,赶快闪开,头偏过一旁,顿时语塞。
李天麟一看时间紧急,没时间和他多废话,赶紧大声喊道:“弟兄们,是爷们就跟我来,我们不能看着父老乡亲们不管”
他原在军中颇有威信,这支军队虽然没跟他接触过,但这两次小战役大家都见过他们神勇,于是纷纷有人跟着跳了出来。胡不凡一看,也不尤地热血沸腾,叫道:“我也去!”
李天麟大声叫道:“开城门,跟我往外冲。”城门官看了看张太守,见他没反应,于是就下令开城。
大门一开,城外的人群跟开闸的洪水一般就拥了进来,李天麟大喊:“别乱,别乱,我们来断后。”可此时此刻,哪有人听他的。
城外的史成玉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就下令:“进攻”。于是众贼军跟着百姓的**就冲了过来。
等众百姓全部进城,他们也到了城门口了,李天麟率领官军就冲了出来,两军在城门口一场大战。
李天麟老而弥坚,虽然单手负伤,一柄大刀还是使得呼呼生风,众贼兵望风披靡。
胡不凡一开始在旁边一步也不敢离开老头,随手帮他解决来犯之敌。没想到手中黑漆漆的大刀锋利异常,端得是削铁如泥,很多兵刃都被他劈着就断。于是精神大振,展开身法,把大刀抡开,如野猪撞林一般,专往人多的地方撞,一撞就是一片。
众官军一看两人如此威猛,也是士气大涨,把贼兵冲出城外。
史成玉在后面一看,钢牙一咬,亲自领军就冲杀过来,一时贼军如蜂集蚁聚般压将过来。
李天麟一看不妙,挥刀劈死两个近身的贼兵,大声叫道:“大家快退入城中,老夫来断后。”
众官军刚才一番血性之勇,杀得贼兵连连后退,可一见敌人铺天盖地地过来,不由地眼晕,一听老将军话了,赶紧往城里退去。
张太守在城楼上大喊:“快,快点,关城门!”刚才两军混战,一时咬得太紧,那有那么容易就能分开,大部分人退入城内,还有一部分人被关在城外。
李天麟把刀一横,仰天大笑:“痛快,痛快,已经多年没有这样痛快过了。免崽子们,老夫战死杀场,也算死得其所,来吧,看那个不开眼的先来送死。”一时间神威凛凛,众人望之失色。
胡不凡见他如此豪情,也下由地一声长啸。啸声从丹田起,在腹内盘旋了几圈,再经由喉腔出。啸声顿时如同天磬传来,又如同梵乐开奏,声音由低到高,渐渐地响彻云霄。整个战场都被他的啸声惊呆了,一时两面停止了攻击,众人两腿战战,几欲坐倒。
这一声长啸持续了半柱香的功夫,才渐渐地平息下来。胡不凡顿时觉得浑身真气沸腾,整个人如同腾云驾雾般,浑身充满了精力。
他内功虽早已大成,然却生性沉稳喜静,与当年胡斐胡一刀的慷慨豪情大为不同,这颇不符合胡家内功的要求。胡家的功夫讲究逢强愈强,功夫才能越用越精。
他这几天几番上了战场,把心中的血性都激了起来,豪情激昂,情不自禁纵声长啸,才终于得其胡家功夫的精要。等他回过神来,才看见两面都目瞪口呆地望着他。
他大喊一声:“给我杀!”领头就冲了出去。手中的大刀如同泼风一般,挨着就死,碰着就亡,很多人都被他连人带兵器劈为两半。众贼兵见他勇猛,纷纷退让相避。
这时有两个生硬的汉语声音道:“我们先料理了这厮。”从史成玉的后面窜出两位胡人大汉,身材高大,面目奇丑,身中持着两把弯刀。两人一左一右,如同剪刀一般向胡不凡攻来。胡不凡并不相劈,大喝一声,如同晴天响了个霹雳,手中的刀幻成了虚影。还没等两人反应过来,只听见“嗤嗤”两声,两颗人关冲天而起,血柱向上喷出一尺多高。
胡不凡并不停留,身形如同狸猫一般,向史成玉奔去。旁边的侍卫一看赶紧相拦,胡不凡掌中宝刀一抖,出刀如电,瞬间就斩出七八十刀,众侍卫不是被一刀封喉,就是枪断人亡。
史成玉一看不好,赶紧拨马掉头就走。胡不凡一哈腰,展开身形就追,他知道,贼军势大,只有抓住史成玉才有希望退兵。
刚追了几步,忽然迎面白光一闪,一剑如怪蛇一般袭来,胡不凡一惊之下,拦刀相架。“当”地一声,胡不凡平平地被撞退两步,展目一看,铁东鹰正手持一把长剑,冷然地望着自己。
胡不凡知道这家伙武功深不可测,自然不敢怠慢,展开快刀,先抢攻。“当当当”,密密麻麻的刀剑相碰之声不绝于耳,转眼间两人已攻出数十招之多。
铁东鹰心中暗暗吃惊,几日前,这小子勉强只能挡自己十招,莫非真的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再这样下去,我快要不是他的对手了。想到这里,心中杀机大盛,功力渐渐开,四周风雷之声大作,压力迫得四周接近的人纷纷后退。
胡不凡刚开始凭着一股血气一阵冲杀,越战越猛,当攻势被拦下来之后,锐气渐失。只觉得周身剑光大振,四面的压力如同无形的墙面一般象自己推进。自己手中的刀如同在水中逆水划动一般,越使越涩。当下知道再战下去,自己必败无疑,于是奋起神力,向铁东鹰狠劈几刀,乘他抵挡之时压力稍逊,身形往后一闪,溜之乎也。
铁东鹰冷笑一声:“想跑,那有那么容易。”一挥手中剑,迈步就追。
这时留在城外的官兵死得已经所乘无几了,只有李天麟还带着剩余的几人在奋力支撑。
胡不凡脚步很快,展开胡家的提纵术,如同一股轻烟般地就奔城外的密林而去。
铁东鹰名字中有个“鹰”字,这轻功一项自然是傲视群雄,没想到连加了几次身法,都没能拉近距离,把他给气得!更坚定了要杀胡不凡的决心。
胡不凡一闪身进了树林,身子一点,上了树梢,铁东鹰一招“乳燕穿林”从后面分心便剌。胡不凡却如同在树上没站稳定一般,“呼”得一声从树上跌了下来,将要着地的时候,身子一挺就站住了,接着往树后面一钻,没影了。
铁东鹰拨剑相寻,找了半天,就是没动静。往里面越走越深,树林里有些静幽幽的,远处战场上的喊杀之声,如同被消音了一般,只是隐约可闻。铁东鹰大喊一声:“小子,你快出来,藏头露尾算什么英雄!再不出来,我可就不客气了!”
忽然背后恶风袭来,一道黑幽幽的刀光一闪,直奔向铁东鹰的脖子。铁东鹰早有戒备,回身一挡,一个白影被他震飞了回去,再一找,又没影了。
不一会儿,又一物带着风声向他飞来,他用剑一挡,原来是根树枝。刚一愣神,头上好象光线一暗,一把黑刀又是劈空而来,当下大剑一挥,把刀格住,对方又是一沾即退。
铁东鹰知道这样下去,自己迟早要吃亏,这小子虽然功夫逊于自己,但诡计多端,得想个办法才行。想到这里,也是身形一晃,在树林中藏了起来,两只眼睛瞪大了,注视着周围的动静。
两人如同埋伏的豹子一般,在等待对方给予自己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