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如果卓学长不是卓学长,大夥肯定会开上一堆嗳昧的玩笑,幸好有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免了原青的尴尬。
出了餐厅的门,深秋的风一扫身后的酒味,原青不禁闭眼深吸了口气。
「酒味很难受吧?」
他们再怎么财大气粗,也没办法全动用关系来左右成绩。」于奇晏笑说。
「还是败在电脑之下啊!」有人说。
「随机万岁!」
「应该要谢卓学长的集训才对!」徐汀缘举杯,大家都跟着干。
「还有他的私人特训啦!」又有人闹。
大家笑不可抑。原青脸红了,酒没碰半滴,是被闹红的。
如果是往常,开她跟男生有关的玩笑,原青绝对翻脸,但此刻她的舌头却有打结的现象。
「学妹如果是以技术得冠军,也许我还能居一点功,但她这个奖完全是她自己得来的。」卓因潋淡淡地说。
大夥吐舌。开原青的玩笑还有人敢,开卓学长的玩笑就没人有这个胆了。虽然得了团体冠军,学长还是那种一号表情,连酒都谢绝。
卓因潋这么一句,没人再去闹原青,她实在很感激。
「学长,我记得你酒量好得很,怎么都不喝呢?」于奇晏觉得奇怪。
「我开车来的。」
「那喝一杯也行啊。」有人又要敬,今天的大功臣当然要敬。
「不了,茶就行。」卓因潋干了茶盅,那人也就不好再说了,只好转敬别人。
大夥越喝越多,原青则越待越难受,芯容却还在兴头上。「我得走了。既然我没喝,开车没问题,想走的可以跟我走。」卓因潋起身。
大夥正在兴头上没人要走,原青实在不想待,但又不好抛下芯容,而且单独跟学长走的话,她……
忽然就情怯起来。她怎么了?
「学妹今天一定累了,我看你眼睛都睁不开,还是先送你回去吧。」她没想到学长会直接点名,一时回不上话,倒是芯容开口了。
「对喔,今天你最累,又不喝酒的人,赶快回去休息吧!我帮你喝你的份!」
好友的体贴,原青很感激。「你确定?」
「我还没玩够耶,你先走啦!你今天要回家吧?」
如果卓学长不是卓学长,大夥肯定会开上一堆嗳昧的玩笑,幸好有那张不苟言笑的俊脸,免了原青的尴尬。
出了餐厅的门,深秋的风一扫身后的酒味,原青不禁闭眼深吸了口气。
「酒味很难受吧?」
她睁眼看他,心里一跳,「学长?」
「我一直没有问你,因为猜想是很私人的事,也是很不偷快的事。」她转开头去,不知该怎么接口。
「不想说就先别说好了。」
先别说?难道他希望她以后会说?
她宁可锁起这个话题。
「学长,今天真的很谢谢你。」
「我刚才说的不是客套话,是你自己赢来的。」
「但是我在比赛时很深切地体会到了,学长特训的内容真的都很重要。」
他默默看她,她又讷讷地说:「我到现在还不敢相信得了那个奖,而且五项评分部分还够高到得团体奖,这是不是因为……学长?」
这样问好像太往自己脸上贴金了。学长是什么样的个性,哪里可能故音心为她加分?他早就再三强调不会放水。
但要她相信自己真有那么强,她更难以接受。
「你想问我给你几分吗?」他语音平平地说。
她脸在烧,但实在很想知道,「学长可以说吗?」
他表情莫测高深,「三道菜,我全部给你满分十分。」
「什么?!」她惊诧。
她是不可能那么完美的!那就是说……学长根本就弃权不给分?
评审的计分明明是要去掉最高与最低分,如果学长的评分没被抽到也就算了,抽到的话仍是会被去除的。
「这是我担任各种大小竞赛的评审以来,第一次没有按实力给分。」
「那、那为什么要这样?」
「因为我要你清清楚楚地知道,你拿到的每一分都是你自己凭实力得来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这个有那么重要吗?」
「有。」
最让她惊骇的是,学长居然为她放弃了评审的原则,他是比什么人都看重原则的啊。
会为她做到这种地步,就为了要她认清自己的实力?
「你会问我给你几分,就是因为你从来不知道、也不相信自己的天赋和能力。一个是与生俱来的,一个是努力学来的,但你确确实实两者都有。」
她内心无比震撼。那真的是她吗?
他默然了几分钟,她看着他开车的侧脸。几场特训下来,他真正成为了她的老师,说是师傅也不为过;经过大赛中的深切领悟,在烹饪上她已完全敬服他。
但,信任他?
他说她有才华又有能力吗?为什么她从来不曾感受到?
但他却用大赛证明给她看了,用等于弃权不评的极端方式。
她如果真有能力,那也是他教出来的。
「学长,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不必。你并没有要我做什么,是我自己要做的。」
那种无措不安的感觉又回来了,脸在发热,手指却感到冰冷。
不是第一次了,学长说着让她心乱如麻的话。
学长为什么要这样?而她又为什么要在大赛里想要为他做菜?
这一点打死她她也不会让学长知道,心里顽强地抗拒着。
车子开到巷口停下,「原青——」
学长第一次这样叫她,她六神无主地拉开门就跳出去,「学长!我今天太晚了,谢谢你!没等他回答就关上车门跑进巷子里,像在逃命。
以最快速度打开楼下大门,原青立刻闪进,并把门关了。
天!她到底在干什么?学长会怎么想?
她的脚的确是听从她脑袋的命令行事的,问题是她也搞不懂自己的脑袋装了什么!
或者这根本不是脑袋的问题,关键在别的地方……
开锁打开家门,屋内一片黑,她蹑手蹑脚走进客厅,怕吵醒爸或弟弟。
摸进自己房间,她关上门,才开了小桌灯,整个人摊在床上。
这整个星期像是一场铁人赛,她已经筋疲力竭。
她闭上眼,正想着就这样睡去算了,手机忽然大声响起。
糟糕!把爸吵醒就不妙了。早先比赛前她把手机放在背包里了,手忙脚乱翻下床去接。
不认识的号码。「喂?」
「您是唐益升的家属吗?」
原青心头一震。「是。」
「我们是三区分局,唐先生酒醉闹事打伤人,我们已经把他带回局里,他神志还没清醒之前必须管束,我们先请你或其他家属来进行一些程序。」
原青身体僵住。「是。请问地址是……」
写下地址以后,她手指冰冷地结束通话,拿起背包就要冲出去,忽然想到应该先打给哥和弟弟。
她手指发抖,幸好没把手机掉在瓷砖地板上。哥的电话照例不通。「该死!你快接啊!怎么从来不接人家电话!」她忍不住骂道。没办法,再打给弟弟,而他的更是干脆关机。
她啜泣一声,立刻咬牙忍住大哭的冲动。这两个死人!为什么从来都找不到人!
她不能再等,冲出家门要拦计程车,手机又响了。
她如获大赦般地掏出来接,却为时已晚发现是向柏语。
她为什么没删掉他的电话?
天!已经接了……她立刻又按掉。
这时候巷子里招不到车,她往大街上跑,手机再度响起。
还是向柏语!为什么他又打来了?
她气喘吁吁停下来,一时无措的感觉,让她接了电话。
「喂,我现在不能说话,对不起!」又要按掉,听到向柏语说:「你怎么了?」
这一声问话,让她热泪盈眶,一时无法反应。
「小青!别吓我,你声音不对劲!发生什么事?」
他那曾经熟悉的声音充满关怀,让她备感脆弱,不由自主地就告诉他了。
「我家开过去只要五分钟,你别拦车,在原地等我,我马上到!」他立刻切断通话。
她双腿无力,在路边蹲了下来。一整天神经紧绷,现在几乎已到临界点,而她连放松一分都不敢,怕自己会哭出来。
好像还没等上两分钟,他已经煞车停在路边,跳下车来。
「你还好吗?」
她只点点头,示意要他立刻上车出发,不敢说太多话,她的镇定已经岌岌可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