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天色灰暗,大雨彷佛水龙头,噼哩啪啦疯狂地下。雨伞抵挡不了兜头浇下的雨水,撑伞的行人湿了大半身,匆匆疾行。
今天是一年一度的母亲节,在这伟大的日子,太阳公公应该要赏脸,让家家户户欢度才对。可偏偏从凌晨开始降下大雨,没有一分一秒停歇。
位於老旧国宅附近的小公园中,没有带小朋友出来玩耍的妈妈;铺有红色瓦片的六角亭里,没有围坐在石砌圆桌旁、下棋的中年男人们。斜风挟带疯狂大雨,打进拥有红瓦遮蔽的六角亭内,水泥地有一半都湿了,坚硬的红土经过大雨狂浇,变成恼人泥泞。
天色灰蒙蒙,小公园里的六角亭此刻更显得孤伶伶。拨开浓重的灰暗,可以窥见六角亭的石椅上有一道壮硕身影正抱膝而坐,脚上的黑色球鞋沾满半乾泥泞,T恤底下的古铜色手臂健壮有力,理着小平头的脸庞深深埋在膝盖上,教人难以窥见他的模样。
啪嗒、啪嗒的落雨声夹杂跑步声,一把白底紫花小伞在雨中狂奔,朝着六角亭而来。
小花伞抵挡不了大雨,将短发少女的蓝色百褶裙打湿,花伞下的少女肌肤是健康的微古铜色,大眼水汪汪、黑白分明,高、玲珑有致的身材,使身高一百七十公分的她看起来不像十四岁的国中小女生,而是十八岁芳华正盛的少女。
滂沱大雨被风吹得迎面拍打,将少女漂亮的脸蛋打湿,她大步疾飞,撑着似乎会被打坏的小花伞冲进六角亭时,满脸错愕地发现,在这凄风苦雨的日子,六角亭竟然有别人在!
她伸手拨开微湿的短发,瞪着占据自己老位子的雄性动物。
眼前这个肤色比她黝黑、像是长年热情拥抱大自然的雄性动物,裸露在外的手臂肌肉结实,被浅蓝色牛仔裤包裹的双腿更是看似强健有力。
文澄澄索性将小花伞丢在石桌上,眸光无奈地扫向正疯狂大作的豪雨,像只小狗般左右摇头地甩掉发上的雨滴,无声问自己,离开或是留下?
她转头再看一眼,从她进来後就不曾抬起头的雄性动物。大雨成了他的背景,唏哩哗啦的落雨声成了音乐,她突然发现眼前的他和自己一样,身上都散发出负伤的讯息。
若是快乐、幸福的人,谁会在这种鬼天气跑出来?更何况今天可是神圣的母亲节呢。
她漂亮的菱形粉唇,讥嘲地向上一勾。
右手将垂落额前的发丝往後拨开,文澄澄坐到他对面的圆椅上,一手撑着下巴,双眼迷茫地望着亭外的大雨。
打从文澄澄朝六角亭狂奔而来,身为狼人的独畅晰就已经听见她的足音,她跑得又急又快,身上散发出强烈的孤独与悲伤。他心想,原来今天也有人和他一样不开心,和他一样只想找个没人的地方,独自舔伤。
因为孤独,因为感同身受,所以他没有躲避,依旧待在原地,维持原本姿势,拥抱伤痛,拥抱孤寂。
由她身上散发出的气味,他可以确定她是个很年轻的小女生,年纪很可能比他还小。他原本猜她进来後会崩溃大哭,毕竟她身上所散发的痛苦太过沈重,但她没有。
而敏锐的感官让他发现,她的动作还算轻巧,没发出吵杂的声音。她甩掉发上雨珠的动作,更使他联想到自己。他头发湿漉漉时,也习惯这样甩掉水珠。他的唇角忍不住上扬。
他不动声色地偷偷打量她,以女生而言,她长得算高,但与升上高二就身高一百八十五公分的他相比,仍是显得矮小。她的皮肤亮丽有光泽,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五官漂亮耀眼,极可能是学校的校花,但是眉宇间的冰冷,会让大半爱慕她的小男生打退堂鼓。
他从原本的偷看,变成抬起头来光明正大地看。她令他好奇,好奇她有怎样的伤痛,怎麽会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样?他好奇,他们两个之中,究竟谁的心比较痛?
是否,她的心也和他一样,被撕得细细碎碎?
终於察觉到他近乎无礼的窥视,文澄澄转过头,板着俏脸,冷冰冰地打破沈默:「不要一直盯着我看,你难道不知道这样很没礼貌吗?」
猛一见对方的模样,让她惊愕了一下。他的脸庞像是用大刀雕凿出来,深邃、阳刚,尤其是那双深幽的双眸,彷佛蕴含强大的能量与怒焰。他的长相不属於俊美,但是非常有型,特别是他眼底的伤痛,强烈得碰撞到她的心,震醒了她。
他看起来大概大她两、三岁,但和她一样忧郁、不开心。
今天是母亲节,但不是开心的日子,这种日子只会让她想到不负责任的爸妈,她受够周遭虚假的笑容与关怀,才会冒雨跑出来,想图个清静。
不过,看来清静是很难得了。因为心情不佳的独畅晰碰了硬邦邦又冷冰冰的钉子,放下结实长腿,口气很挑衅地对大冰山说:「我看我的,你若不喜欢被看,出门干麽不戴面具?」
他对这女生刺蝟般的攻击很感冒,暗忖她该不会自以为是超级大美女,所有人见到她都会趋之若鹜吧?真是笑死人!比她美的多得是,她没知识也要有常识,没常识也不要太自恃。
又硬又臭的回话,让文澄澄同样臭脸回呛:「我又不是通缉犯,出门干麽戴面具?」
「关我屁事。」阿晰也和她一样臭脸。哼!要比谁的脸比较臭,他可是不会输的。
「那我不戴面具,又关你屁事?」他回得不客气,她也不客气地冷冷回呛。
他愣了一下,紧接着冷哼一声说:「哼,是不关我屁事,不过这里是公园,谁都可以来,我又没妨碍到你,也没有骚扰你,你在叽叽歪歪什麽?」
文澄澄火气上来了。「叽叽歪歪的人是你才对!你嫌烦,大可离开。」
她手一挥,做出请的姿势。心想这个人真是莫名其妙,她也不过说了一句,他就开始找碴,是怎样?想打架吗?总之她人已经来到六角亭,断然不会因他的三言两语就离开!
他要认为她是讨厌鬼,就这麽认为吧。反正从小她就不受爸妈喜爱,亲戚们也因为她那对不断进出警局的爸妈,连带视她为讨厌鬼,最後只能让社会局将她送到寄养家庭,而孤僻的她更不受寄养家庭的爸妈喜爱,每一天、每一天都会多出几个不喜欢她的人,今天再多一个讨厌她的人,对她来说,没啥大不了。
「要走你走,我才不走!」走了,就代表认输,他就算跟几个堂兄弟车轮战,被打成大猪头,也绝不轻易认输,何况外面大雨下个不停,白痴才会在这种鬼天气冒雨离开。
「我也不走。」文澄澄跟他杠上了,小屁屁牢牢钉在石椅上,坚定不移。
男孩和女孩大眼瞪小眼,谁也不肯服输。滂沱大雨哗啦啦不要钱地下,完全没有停歇的意思,雷声轰隆隆作响,不肯认输的少男少女持续对峙……
连日来的大雨,下得人都快发霉了。好不容易天气放晴,可爱的太阳公公探出头来,傍晚的小公园里聚集了许多终於能够外出散步、透气的男女老幼。
漂亮的红霞如水彩,泼洒。
在学校好不容易挨到放学的文澄澄,背着沈重的书包,踩着沈重的步伐走进小公园,见到大家和乐融融地聚集在一块儿,粉唇讥笑地向上一掀,以沙哑的声音道:「有必要这麽开心吗?」
透过傍晚的夕阳,依稀可以看见她的左颊上有逐渐淡去的五指印,望着彷佛没有任何烦忧的人们,再对比她那沈甸甸的心情,她拉紧垂下肩头的书包背带,转身,猛地撞进一道带着清爽汗味的宽广胸膛。
「好痛!」文澄澄皱眉低呼,怀疑自己撞到的不是人,而是一道厚实的石墙。
她抬头看向被撞的人,不看还好,一看惊愕地倒抽了口凉气,急忙向後退了三大步,笨拙的左脚绊到右脚,差点跌个狗吃屎。
这不是那天跟她对峙的臭男生吗?
母亲节那一天,他们两个吃错药卯上,狂泻的大雨及震耳欲聋的雷声都无法使他们退缩,直到夜幕低垂,冷风挟带着劲雨将两人全身打湿,身体没那麽强健的她才不得不妥协,不甘地离开六角亭,她的倔强与臭脾气,也让她为此付出代价——这几天来,她得了重感冒,没办法爬出寄养家庭,当然也没办法来到小公园扞卫她的地盘——六角亭。
好不容易今天状况比较好,能够出门上学,她自然是在下课後急忙忙赶过来,确认她天天占据的地盘没有被那个傲慢的男孩占领,结果他不是没出现,而是晚到,她竟不偏不倚地就撞进他怀里,真是冤家路窄。
「你没头没脑撞上来,该叫痛的人是我吧?」脸色同样不善的阿晰双手盘胸,睨着臭脸的小女生。刚刚那一撞对他而言,根本就不痛不痒,他不过是无聊随便念念。
这个小女生让他在母亲节那天,见识到她的固执和不服输,那简直跟他不相上下的硬脾气,就差那麽一点,他就对她竖起大拇指称赞了!
身为狼人的他,体温高、身强体壮,淋那麽点雨对他而言,就像是打开水龙头洗手一样;可是对身为寻常人的小女生而言,就会非常难熬。当时她一定又冷又饿,因为他不断听到她肚子里的馋虫咕噜、咕噜叫个不停,事实上他也饿坏了,都可以把整间火锅店的食物一扫而空,但是为了争一口气,他强忍住饥饿感,不动如山,直到她沮丧的前脚踏出小公园,他後脚马上冲进大雨中,到最近的店家叫了满满一桌食物大快朵颐。
那天的相遇,教他每天放学後,双腿彷佛拥有意识地自动来到小公园,可她,却不再出现。他的心底涌现莫名惆怅,暗忖她是不是永远不会来了?结果,当他今天远远地闻到属於她的清冷味道时,朝着小公园的脚步忍不住加快,明知可笑,明知不可能,他仍是担心她会在自己还没到达前就先行离开。
阿晰告诉自己,他之所以如此急切,全是因为他想堵她,或想再跟她较劲一次。
不晓得阿晰复杂的少年心绪,文澄澄不高兴地撇撇嘴,别过脸,不看他。
她这一别过脸,阿晰马上发现她左颊上已快淡去的五指印,怒火又狂又旺,猛地烧上心口。他大步上前,想都没多想地伸手定住尖俏的下巴,墨黑如漆的眼眸危险半眯,研究嫩颊上的瘀伤,低沈着说:「谁打你?」
体内的兽,隐隐低咆。
虽然她冷冰冰的,爱臭着脸,说的话更一点也不讨人喜欢,但是,怎麽会有人动手打她?!这简直……简直太混帐了!
突来的炙烫碰触,让文澄澄的心狠狠震了下,不喜欢与人过度亲近的她下意识地拍开唐突的大掌,咬唇瞪他,冷着声问:「你干麽?」
不理睬她的抗拒,阿晰大步上前,拇指与食指再次箝制住她的下巴,坚定询问:「是谁打你?」
该死!体内的怒焰熊熊狂燃,教他野蛮地想揪出动手打她的人!不论是男是女,他都渴望让对方知道他此刻非常不爽——虽然才和这小女生见过一次面,而且当时情况也不是很和谐,可他心里的想法是——脾气没有很好的他,都能够忍受这个傲气丫头,别人怎会无法忍受?甚至动手打她?打她的人根本就是个渣!
文澄澄想要拨开他的手,但无论她怎麽抓,他就是不肯放,被箝制住的下巴更像被钉住般动弹不得,她眉心紧蹙,尽管内心急得跳脚,但是碍於个性,碍於面子,她硬ㄍㄧㄥ住,不愿表现出焦躁和不安。
「那不关你的事。」他们两个没有任何交情,她没必要向他报告发生在她身上的事,而且今天就算她被打成猪头,他也没必要在乎,不是吗?
「谁说不关我的事?我想管就管,怎样?」他恶声恶气,说得理直气壮。他就是鸡婆,她不爽是她家的事,他爽就行了。
他的在乎、他的追问,让她不期然想起那个动手打她的人,本该是疼爱她、呵护她的母亲,仅因从她身上拿不到钱,便恼羞成怒地动手打她——就在「神圣」的母亲节那天;就在她和他对峙失败,急急忙忙跑回寄养家庭的那天。妈妈不知从哪儿打听到她的消息,就在公寓楼下等她。
看到她全身湿答答,撑着开花的小花伞出现时,妈妈开口的第一句话不是问她冷不冷?待在寄养家庭过得好不好?而是摊开右手掌心跟她拿钱。得知她身上没钱後,就开始对她又踢又打,怪她没办法拿钱让自己买毒品。
实在很可笑,也很讽刺,她一个国中生,又住在寄养家庭,哪会有钱让妈妈买毒品?应该是病急乱投医吧!她才会想说她身上有多少是多少,没头没脑地跑来找她。
那热辣的一巴掌,让她深深觉得今年的母亲节真是烂透了!不过往年也没好到哪里去,相信未来也相差无几,她对这种合家欢乐的大节日,早已学会不抱任何期待。
冰冷的眼瞳看着眼前比她高大的男孩,文澄澄忧郁的情绪暂且散去,不由得噗哧一笑。「你应该先担心你自己吧!你看起来比我还惨,活像被卡车辗过似的。」
他的脸上与裸露出的手臂遍布了大小不一的瘀青肿胀,还有些开始结痂的伤口,由此可见他是被打得很惨,又或者是跟别人狠狠干了一架——不过到底是谁输谁赢?她满好奇的就是。
「哎,不过就是和堂兄弟们玩了一下,没什麽。」对於脸上的青青紫紫,他耸耸肩,一点都不在意。
母亲节那天,没有母亲陪伴庆祝的他,连爸爸也一大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他心情阴郁地跑了出来,家族里几个堂兄弟被他们妈妈嘱咐,定要拖他到家里庆祝,却到处找不到人,据说回家後,全被伯母、婶婶们叨念了一番。
在狂风暴雨中来回奔波,又急又气,偏偏找不到人,让堂兄弟们整个气炸了,加上回家後又被臭骂一顿,更是让那群野兽火大得不得了。隔天他们一找到他,二话不说,直接开打,说是害他们担心了一整天,说是害他们所有人被自家妈妈臭骂外,还没能吃到母亲节大餐,他们把他揍得惨兮兮,不过以一敌多的他也不甘示弱,没让那群野兽太好过。
打完群架,好好宣泄後,他的心情好多了,堂兄弟们拖着伤痕累累的他,回到家里,伯母和婶婶见他被打成猪头,立刻围上来关爱,那群动粗的野兽自然又被狠狠数落一番,不过他们终於能过迟来的母亲节,快乐地聚集在一块儿大快朵颐。然而,就算从伯母和婶婶们身上得到再多的关爱,依旧填补不了他内心可怕的空洞,因为他迫切渴望的,自始至终都得不到。
文澄澄匪夷所思地瞪着他。「你的玩一下,就是让自己被打成猪头?」
阿晰咧嘴一笑,食指指了指脑袋瓜。「男人,重要的是脑子,不是外表。」
她不客气地冷冷讥嘲。「你看起来也不像有脑子的模样。」
男人?嗤!他身上所穿的是附近有名的贵族私立高中的制服,根本就还是个男孩,怎好意思说自己是男人?
他眉心一皱,不爽地抱怨:「早该知道你这女人不懂感激,亏我还想替你报仇,啧!」
她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义愤填膺的模样,心头酸酸的、暖暖的,很是复杂。他说话粗声粗气,对她也很不耐烦,应该一点都不喜欢她才是,可既然如此,他为何想替自己报仇?
她满脸疑问。「为什麽?」
突来的问句,令阿晰古铜色的双颊狼狈刷红。真要问他为什麽,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只好恶狠狠地瞪她一眼,再粗声粗气地说:「我爽,不行吗?」
又来了!这男孩说不到几句话就臭脸,根本比她还机车!她没好气地翻翻白眼,道:「随便你。」
无情别过的俏脸,让阿晰很不爽,他伸出大掌温柔捧住她柔嫩的小脸,深怕会弄疼瘀青已淡去的嫩颊,口气粗鲁地问:「我叫独畅晰,大家都叫我阿晰,你叫什麽?」
脸蛋倏地被捧住,让文澄澄愣了下。然而他蛮横的询问却没引起她的不快,粉唇宛如拥有自我意识般,自动吐话:「文澄澄,大家都在背後叫我蚊子。」
她默默在心里补上一句,不喜欢她的人都叫她蚊子;背弃她的爸妈则叫她「喂」;不知道他,独畅晰,阿晰,会怎麽叫她?
贝齿用力咬着唇瓣,屏息以待。
阿晰打了个响指,立刻作出决定。「什麽蚊子?难听死了!以後我就叫你澄澄。」
澄澄!连亲戚都不曾叫她澄澄,他们只会说她是麻烦精,他真的要叫她的名字?文澄澄心头顿时布满酸楚,湿气涌上眼眶,她用力眨去,不肯让他发现自己内心的激荡,故意冷着声,用不以为然的口吻说:「什麽以後?你不会以为我们还会见面吧?」
「为什麽不会见?」她不想见,他偏要见,怎样?
「为什麽要见?」其实她并没有不想见到他,当然,这是她的小秘密,必须偷偷藏放心间。
「因为想见!」话自然而然地脱口而出,等到说出口後,连阿晰自己都吓坏了,差点没倒退五大步。
「……神经病。」听了这句话,文澄澄的嫩颊不受控制地发热、微红。
「神经病又怎样?难道不能当自己吗?」她愈是抗拒,他愈是执着,反正他跟她卯上了,母亲节那天,他赢了;今天,他照样不会输!
他的理直气壮让文澄澄一时哑口无言,粉唇张了又闭,闭了又张。
「就这麽决定,我们还要再见面。」他自顾自地作结。
「什麽?!」
「澄澄,我决定跟你当朋友,所以你就开心笑一个吧!」他咧出大大的笑容,露出森白的牙齿,其实一开始他根本没想到要跟她当朋友,不过实际说出後,他却不觉得有什麽不好。反正她不是个快乐的人,浑身充满刺,而他也不遑多让,两个浑身是刺的人碰在一块儿,无聊时,可以你刺我一下、我刺你一下地打发时间,应该满好玩的。
「谁要跟你当朋友?!你莫名其妙!」她气得跳脚,事情的发展会不会太快速了?
「反正我决定了,随便你要不要。」他耸耸肩,笑看她气急败坏的反应。她满有意思的,表面冷冰冰,但是轻轻一戳,立刻就能得到反应,有意思。
「你不要自己作决定。」她生气地跺脚。
「我偏要。」他甩甩头,任性决定。哈!这种率性而为的感觉,真爽!
「喂!你怎麽可以讲不听?」可恶!她一定要拔光他的头发,一根接一根,看他还敢不敢无视她的存在。
阿晰很欠扁地掏掏耳朵,吹了口气,学家族中的无赖王——阿昊,皮皮道:「为什麽不可以?」
「我的天哪!怎麽会有你这种人?」文澄澄完全拿他没辙。
他无赖地抓起她的手,握住。「恭喜你遇到我这种人,你就当增广见闻吧。」
「什麽?!」这个人脸皮真是厚到连子弹都打不穿。
「澄澄,你还没有告诉我,是谁打你?你尽管说,我会罩你。」他豪气地拍拍胸膛。
气极的文澄澄不理会他,掉头离开。
「澄澄,你别走啊!你还没告诉我,是谁动手打你?」不容拒绝的阿晰死皮赖脸地在她身边打转。
「烦死了!别一直叫我的名字。」她低垂着头,快步向前。
「你叫澄澄,我不叫你澄澄,要叫你什麽?」阿晰才不理会她的臭脸,而且他叫上瘾了。
「澄澄,澄澄,快点告诉我,是谁打你?我帮你出气。」
不要理他!千万不要理他!一旦理会他,肯定又没完没了!文澄澄像是跟人比赛竞走般,拚命往前。
「澄澄,你说话啊!」阿晰绕得她转啊转,见她还是不理会,乾脆抢过她的书包,背在自己肩上。
「你做什麽?」文澄澄呆呆地问。
「你总算肯理我了。」阿晰得意地吹了声口哨,所以他说嘛,男人靠的不是外表,而是脑子。看!他就是有办法让她理他。
「……」被打败的文澄澄猛翻白眼,终於了解当一个人要耍无赖时,会有多难缠。
她怎麽会这麽倒楣,竟会遇上他?不过严格说来,从小到大,她始终运气不佳,遇上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孩,似乎也不是太奇怪的事。
要认命吗?或者想办法摆脱他?
文澄澄的小脑袋瓜开始模拟对策,计划远离这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男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