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黑幕,笼罩大地。

绵绵细雨,不停兜头落下。

霓虹灯在阴雨中,显得朦胧不清。

行人脚步匆匆,撑伞踩踏过雨水,车辆行驶於车水马龙的大马路,车轮辗过低洼地方,刷~~高高溅起脏污雨水。

自傍晚开始下起的雨,带着冷意,沁到骨子里。

雨啪嗒、啪嗒直落,打在草莓色伞面上,撑伞的白恬玫身高一六○公分,体重五十二公斤,拥有一张圆润讨喜、天真无害的脸庞,拿着细致伞骨的右手轻微颤抖,自然粉嫩的唇瓣亦抖个不停,她脸色惨白,睁着又圆又大的双眼看着爱到骨子里,但今天却像是未曾相识的陌生男子——高圣尧。

高圣尧的嘴巴开开合合,所吐出的话语字字如针,深深刺进白恬玫心窝,教她心碎欲裂。

为什麽会这样?她早上在电话中告诉他,我爸投资医美失败,就要宣告破产了。

当时圣尧还安慰她,要她别伤心难过,怎麽晚上见面就风云变色,脸上带着厌恶,开口跟她提分手,这中间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白恬玫,我从来都没喜欢过你。」身高一七五公分的高圣尧居高临下,不屑的用鼻孔哼了声,於说出她的名字时,做了个恶心想吐的表情,「我的天,你爸怎麽会给你取那麽蠢的名字?白恬玫,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你家是卖蜜饯的。」

他的嫌弃、他的厌恶、他的恶毒,使白恬玫如遭雷击,毕竟从来没有人将她贬得一无是处,粉嫩唇瓣抖得更加厉害,声音微弱地说:「你之前不是天天都说爱我?怎麽突然变成从来没喜欢过我?你明明也说我的名字很可爱,让你听了就想咬一口的……」

这个世界到底是怎麽了?不!该说圣尧怎麽了?怎麽尽说些刺伤她的话,她是不是不小心进入异世界,遇到和他一模一样的男人,其实他并不是那个在真实世界里她所深爱的高圣尧。

晶莹的泪珠,挂在无助的眼角闪烁,她的脑袋瓜已糊成一片,难以思考。

势利眼高圣尧不屑嗤了声,挟带恶意将她贬得低到不能再低,「那些全都是骗你的,你怎麽会那麽蠢?我随便说说,你也相信?也不看看你什麽德行,你站在我身边,真的让我很『落漆』。」

他的鄙夷重重打击她的自信心,心,碎成了片,泪水无声自眼角滚落,她难过到说不出话来,仅能像个无助的孩童,任他以无情言词攻击。

好不容易白恬玫终於找到声音,哽咽说:「以前你从未嫌弃过我,你不是说我长得很可爱,像可口的小草莓,难道这些也全都是在骗我?」

怔怔望着心爱的男人,期待他爆出爽朗的笑声将她拥入怀,再温柔地告诉她,一切都是小小恶作剧,她在他心里依然是无可取代的小草莓,他们不仅会和好如初,而且会比以前更加相爱,这样爸爸、妈妈以及哥哥就会了解他们的真心真意。

高圣尧难以置信白了她一眼,「我的天!你怎麽还蠢到听不懂人话,我刚不是告诉你,全都是谎话吗?假如你不是白泰山的女儿,凭你这副德行,我根本不会追你。啧,幸好你还算有良心,告诉我你爸破产了,不然我这一辈子岂不是被你给毁了。」

早上他被她爸破产的事吓到,居然还好心安慰她,挂上电话後愈想愈不对,既然她爸开设的连锁蛋糕店即将宣布破产,那他何必再跟她有所纠缠,这时候当然要撇清关系,将希望放在另一个女人身上,於是当机立断,约她晚上见面。

「别说是你,连你爸我也看不顺眼,什麽白手起家?说穿了不就是做蛋糕的,不好好经营连锁蛋糕店,学人家投资医美,不懂装懂,他以为医美是人人可以做的吗?就这样破产了,让我连个好处都没捞到,这段时间真是白白浪费在你身上。」他停不了口抱怨着,这半年来跟她玩爱情游戏的辛劳付诸流水,真是得不偿失。

残酷的话如利剑,一剑又一剑刺穿早已千疮百孔的心房,白恬玫呆了、傻了,心口不住发疼,久久说不出话。

不爽的高圣尧扬高下巴,凶恶问:「你眼睛瞪那麽大干麽?生气还是觉得委屈?告诉你,真正感到生气委屈的人是我,要知道跟你这个又甜又腻的过期草莓蛋糕交往,我有多委曲求全。你爸也真好笑,说你是他的宝贝,是最可爱的草莓蛋糕,结果该留给你的钱全都拿去投资,还赔光,你这样子哪算是他的宝贝?难道你哥没说什麽?身为独子的他应该气疯了吧?」

一想到白泰山上亿家产就这麽赔个精光,高圣尧便气愤不已,他所预设的未来美景不是这样,而是他将白恬玫哄得团团转,对他死心塌地,然後两人结了婚,成为白泰山女婿的他,就可以无事一身轻,天天吃喝玩乐,没想到白泰山破产,破坏了他的计划,该死!

大受打击的白恬玫泪如雨下,原来,在他心里,她是过期的草莓蛋糕,早该丢到垃圾桶;原来,她的爱情,打从一开始,就建立在谎言上。

爸妈跟哥哥早就看穿了吧,才会对总是大献殷勤的高圣尧无动於衷,才会不赞同他们在一起。唯独她蠢得可以,傻乎乎相信他嘴里说的爱情,从头到尾,付出真心真意的只有她,而他根本不屑一顾,甚至还将她的真心甩在地上狠狠践踏。

曾经在她面前建筑起的粉红色、甜美梦幻如高塔般的爱情,如今斑剥破裂,哐啷一声,像玻璃一面,碎了一地。

雨,淅沥落下,打在高圣尧撑着的黑色伞面上,他不耐烦地东张西望,若非不想他们的对话被行经骑楼的路人听见,他真想站在骑楼下,避开这场又湿又冷的雨。

十字路口上红绿灯即将转变,抢黄灯的车辆快速行驶,大灯照射在白恬玫死白的脸上,车轮快速压过一个坑洞,高高溅起污水,哗啦一声,无情溅到两人身上。

自认如花美男的高圣尧,被污水溅到最宝贝的帅脸时惊声大叫,怒火攻心咒骂:「干!我就知道跟你在一起准没好事,你这个衰人害我的脸被恶心的脏水喷到了,他妈的,早知道就传简讯跟你说我要分手,我干麽好心跟你当面讲,根本是你带衰给你爸害他破产,幸好我要跟你分手了,否则不晓得会被你带多少衰。」

气愤的高圣尧生气抬起臂膀,拚命用衣袖拭净脸上的脏污,右腿火大的用力跺,又溅起点点污水,染上了裤脚及白恬玫的鞋子。

同样被喷了一身,白外套染上点点污渍的白恬玫泪眼蒙胧望着高圣尧,总算找回声音反驳,「车不是我开的,我什麽事都没做,而且我不也同样被溅到了吗?」他为什麽要怪到她身上?

她不得不接受眼前这个刻薄贪婪的男人就是她深爱的高圣尧,她不是在异世界,而是身处於再真实不过的世界,过去那个宠她、让她、疼她的男人全都是演出来的。

难怪爸爸总是语重心长对她说,玫玫,看男人不能只看表面,要看他的心,一个男人究竟爱不爱你,不是看他平常的表现,而是当你们吵架时,他怎麽对你。

现在,她明白了。

眼前这个男人真的不曾爱过她,甚至连喜欢都没有,之前他说着一个又一个谎言来欺骗她,终於在今晚说了实话,让她彻底死心。

高圣尧不在乎他所说的话会对白恬玫造成怎样的影响,高傲宣布:「总而言之,我跟你分手了,以後你别再打电话给我,否则我女朋友会不高兴。」

「女朋友?!」白恬玫愕然惊问,他的女朋友不是她吗?

「你不会傻到以为我会把鸡蛋放在同一个篮子吧?告诉你,我的女朋友比你漂亮、比你瘦,也比你辣,你跟她完全没得比,之前我会将大半时间拿来陪你,纯粹是因为你老子比较有钱。」高圣尧将左手举到肩膀的位置握拳,再啵的一声,做了个爆炸的手势。「如今你老子破产了,她家比你家有钱,你说,我会选择过期的草莓蛋糕还是麻辣热烫的正妹?」

伞外正下着雨,白恬玫大大的眼瞳也在下雨,纷纷坠落。

此时此刻,她万般痛恨自己的口拙;此时此刻,她难堪到想挖个地洞钻进去,永远都不出来;此时此刻,她恨不得今早没打电话,没告诉他这个家里破产的谎言;此时此刻,她竟然感谢爸爸强迫她把谎言告诉他。

如此,她才真正看清他的心。

他的心从来不曾为她颤动过,他的心仅容得下金钱。

「我劝你,以後千万不要再自我感觉良好,以为自己是块美味的草莓蛋糕,你被你爸唬了,记住,你是过期的。你呢,不要哭哭啼啼,这样子只会更难看,我们有风度一点,痛快分手吧。」看到她哭泣的脸庞,只会使他更加厌烦,他很忙的,跟她谈完分手,要马上赶着去哄另一个女人开心,只要那个女人快乐,未来他的日子也就能过得很舒畅。

既然他本就无心,早就有别的女人,她再执着不肯分手,只会使自己更加难堪,她不想再听更多难听的批评从他嘴巴说出来,心痛如绞的点头,贝齿咬着唇瓣,强迫自己不要痛哭出声。

「你手上的伞是我送你的,可以还我吧?」高圣尧脸不红、气不喘的想要回礼物。

「什麽?」雨一直在下,他竟要她还伞?就算是普通朋友,也不会在下雨天硬要人还伞不是吗?更何况他们曾经交往过,不论他对她有没有心,这样子做实在太无情、太伤人。

「你不会机车不肯还吧?那是我买的,现在分手了你就该还我,我没有跟你要之前送你的礼物,已经够大方了。」高圣尧乾脆伸手要她归还,假如她不肯,他会直接拿过来。开玩笑,这把伞值一千块呢!还很新、很好,与其留给她,不如拿去送给另一个女人。

既然人家不肯给,她也不想要,淋雨就淋雨,反正她需要好好清醒、清醒,过去买给他的礼物,她并不会和他一样讨回,她全都不要了,随他处置。

她吸吸鼻子,将手中的伞递还,与他彻底结束,不允许自己再对他有所留恋,也不允许自己说出实话——其实,她爸根本没有破产。

雨,无情打在身上,很冷、很凉,但远不及他说出的字字句句所造成的寒冻,无论再伤再痛,她都要维持最後的尊严,不恳求、不低声下气,不让他再有瞧轻她的机会。

见到雨水打在白恬玫身上,高圣尧丝毫不怜惜,迫不及待拿回曾送给她的雨伞,在他眼里,她就是让他吃喝玩乐的垫脚石,如今垫脚石没有半点用处,自然踢到一边去。

「以後我们若不小心在路上相遇,你最好装作不认识我,因为我绝不会理你,就当我们从来不曾交往过,这种做人最基本的道理,你应该懂吧?」以防她没水准,日後见到他热切攀上来相认,他丑话说在前头,要她有点分寸。

白恬玫心痛到快喘不过气来,雨水混着泪水,早已分不清脸上何为雨、何为泪,她深吸一口气,看着伤她至深的男人,扯开嘴角自嘲一笑。「你放心,我没那麽贱。」

「很好,算你上道。」有了她的承诺,高圣尧姑且安心,在他要把的女人面前,他可以继续维持专一、深情、温柔、体贴的新好男人形象。

高圣尧确定她不会变成日後的麻烦,开心转头离开,懒得跟这块过期,不!是泡水的草莓蛋糕耗下去。

被伤得体无完肤的白恬玫眼睁睁看着高圣尧离去,他的脚步走得又急又快,没有丝毫停顿迟疑,也未曾回头,让她得以感受到他巴不得离她远远的。

雨势,非但没有减缓的意思,且愈下愈大。白恬玫一想到这段感情全是她一厢情愿,开心编织关於他们的美好未来,便觉得既可悲又可笑。她慢慢蹲下来,抱着膝盖,像个孩子放声大哭,哭出所有委屈与伤心。

她怎麽会错得如此离谱?当家人都反对她跟高圣尧在一起,劝她别被爱情冲昏头时,为何她一句话也听不进去?

她为自己的愚蠢,为惨遭践踏的自尊,为不被珍惜的真心真意哭得声嘶力竭,难以控制。

行经的路人来来往往,被她的痛哭失声吸引,缓下脚步,好奇张望。白恬玫感受到众人好奇的视线,狼狈的她想躲藏,却怎麽也提不起力气,站起来佯装潇洒离开。

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这样看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同情她?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不要理她?

假如此刻她能够隐形,让所有人都看不见凄惨伤心的她该有多好。

她呜咽痛哭,心,空荡荡,已失去一部分的自己。

突地,雨不再兜头朝她落下,不再冰冷亲吻她的发心、脸庞,好奇的视线似乎被庞大的身影遮掩。

泪水依然不断自眼角滚落,湿淋淋的白恬玫冷到骨子里,全身不住发抖,抬起头,先入眼帘的是皮质良好的黑色义大利手工皮鞋,慢慢向上是剪裁合身的黑色西装裤,主人的双腿微张,再往上望,发现西装外套包里下的精壮胸膛,接着来到方正的下巴,高挺好看的鼻子,然後,一双黑亮深邃的眼眸映入,她愕然看着身前好看、充满男性魅力的男人。

蓝克勤将伞撑在她上方,为湿答答的女人挡雨,自己泰半身躯则淋着雨,不在意的浓眉向上一挑,语气轻悠调侃:「啊,原来是人,我还以为是哪只可怜小猫在雨中哭得乱七八糟。」

身为蓝雀集团总裁蓝振昌二子的蓝克勤,负责集团里的建设公司,今晚跟大地主约在餐厅谈买卖土地的事,双方相谈甚欢,顺利敲定价钱,步出餐厅後发现自傍晚下起的雨,没有停的意思,而该地主为人朴实,并未开车前来赴约,於是他请司机先开车送地主回家,他在此等候。

等着等着,站在骑楼下的他瞥见在雨中谈分手的情侣,不是他爱管人闲事,而是男的愈说愈大声,行径嚣张,要人不注意都难。老实说,像那种一开始就不怀好意去接近富家女的男人,他听过也见过不少,一个个不愿靠自身努力,妄想一步登天,让他很不以为然,不过不以为然归不以为然,反正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男女双方满意即可。

只是那个男人分手就分手,没事说那麽多刻薄难听的屁话做什麽?最後竟然还小气的把送出的伞收回,重点是现在正下雨,没品到教他大开眼界,深深觉得那男人丢尽所有男人脸面,不!根本是不该称之为男人,他打从心里鄙夷。

那个人渣走了之後,蓝克勤心想被提分手的女人也该离开,怎料她不晓得是不是遭受太大打击,竟然蹲在雨中哭泣,就像一只落水的小白猫,身上的衣服脏兮兮,可怜兮兮。他看了一会儿,替她决定哭泣就到此为止,於是撑起伞来到她身边。

白恬玫泪眼迷蒙看着上方神情倨傲的男人,抽抽噎噎道:「我不是猫。」世上哪有这麽大一只猫?真要说她是猫,也只能是只不讨人喜爱的猫咪,呜……

「我是过期的草莓蛋糕……」不知怎麽的,自我诋毁的话从口中说出,高圣尧所说的字字句句如雷般於脑海中重复再重复,眼泪再次溃堤,羞愧到无地自容。

蓝克勤下巴微扬,冷睇哭到惨不忍睹的女人,淡淡一嘲。「我倒是头一回听到有人说自己是过期的草莓蛋糕,很有趣。」

哭到不行的白恬玫呜呜咽咽,豆粒般大的泪珠潸潸滚落,头发因雨水湿黏在颊畔,这陌生男人说有趣,是不是也认同她就是一块没人要的过期草莓蛋糕?

蓝克勤看了下腕表说:「二十分钟。」

「什麽?」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白恬玫不解傻问,这个男人比高圣尧还高,身高应当有超过一百八十公分,长相和俊美的高圣尧不同,高圣尧多了脂粉味,他则是阳刚、英挺,眉目间与站姿皆充满自信,彷佛世界就在他的掌握之中。

「你已经哭了二十分钟,你的哭声并没有特别好听,哭起来也没有特别好看,你不累,旁边的人都累了。」他实话实说不修饰。

他的话,使她的泪水瞬间凝结在眼角,苍白的脸倏地爆红,支支吾吾说:「我知道我很平凡,是一块贫乏的过期草莓蛋糕,不过我没有造成大家困扰的意思……」

天哪!大家之所以会看她,其实不是同情她,而是觉得她很吵?她究竟在做什麽?还要让自己沦落到多可笑的地步才甘心?

「大便说的话你也信?」浓眉好笑向上一挑,嗤之以鼻。

「什麽?」她觉得自己好像笨蛋,面对这个陌生男人,不是不停说「自己是过期的草莓蛋糕」,就是不停说「什麽」,别说他听了会腻,连她也觉得好腻。

「那个男人是一坨大便是显而易见的事实,你不会到了这个时候还觉得他是白马王子吧?」如果是这样,蓝克勤只能说她活该,刚才那男人对她的羞辱全是她自找的。

「没有。」白恬玫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已被伤得遍体鳞伤的她,不会再蠢得编织粉红色泡泡,事实的真相非常丑陋,但再怎麽不愿,也得接受。

倒是这男人说高圣尧是一坨大便满好笑的,让她差一点就破涕为笑,先前所受的屈辱似乎因此冲散不少,多亏他,她的心不再紧窒难受。

「我问你,假如你有一天在路上踩到大便,会怎麽做?」蓝克勤悠哉提问。

「把鞋子洗乾净。」这男人神情冷傲,让她不禁乖乖回答,差一点就乖到像日本人跪坐在地上,双手放大腿,用最严谨的态度回答。

「你会再踩一次大便吗?」

「不会。」白恬玫摇头,就算是幼稚园小朋友也不会将踩大便当成游戏玩耍,她怎麽可能会蠢得再去踩大便。

「把踩到大便的鞋子洗乾净後的心情是什麽?」他问得严肃,恍若事关国家大事。

「应该是松了一口气。」她回得小心翼翼,不懂这男人为什麽要一再提到大便。

「既然如此,那你还哭什麽?你该开心欢呼才对,不是吗?」蓝克勤笑了,弹弹手指,要她转换心情,真要哭也该是喜极而泣。

「呃?」白恬玫脑袋瓜迟钝地转了转,终於明白。

这男人的意思是跟高圣尧交往,就像踩到臭烘烘的大便,现在大便扬尘而去,照常理她要快乐庆祝。过期的草莓蛋糕对上臭烘烘的大便,当然是过期的草莓蛋糕讨喜多了!他的比喻让她心情稍稍转好,不再郁闷到宛如世界末日来临。

「大呼万岁吧。」骄傲的男人理所当然下达指令,要她将积郁的情绪大声释放。

「咦?」白恬玫害羞地东张西望,尽管他的身形挡去大半视线,不过还是有人在留意他们。

「你不敢大呼万岁,不会是还对大便有所留恋吧?」啧啧,若真如此,那麽她没救了。

她摇摇头。「没有。」

「你好像有点迟疑,语气是不是太虚软无力?原来你还爱着大便。」蓝克勤看出她尚未抽离对大便的爱,淡淡笑了,若她要执迷不悟,也不关他的事。

眼角瞥见司机打方向灯正转过来,他弯腰将手中的伞递给她,说道:「你不是过期、乏人问津的草莓蛋糕,而是快要溺死、受伤的小白猫。」

白恬玫傻愣愣地接过他的伞,看着他走入雨中。一个陌生男人,愿意为毫不相干的她淋雨,反观高圣尧,明明手中还有伞却是半点情分都不顾。她不是过期的草莓蛋糕,她只是受伤的小白猫,她才不要当乏人问津,困在谎言里走不出来的草莓蛋糕!

她猛地站起身,朝背对她走入雨中的高大男人大喊:「大便滚开!失恋万岁!」

淋雨前行,认为她无药可救的蓝克勤脚步一顿,转身过去,即见因痛哭而鼻子与双眼皆红通通的小女人右手撑伞,左手高举成拳。

在骑楼下的人,因她的高喊,将所有焦点全都集中在她身上。

「那个女人在干麽?」本来哭得乱七八糟的女人,忽然这麽一喊,让人傻眼。

「我有没有听错?她说大便滚开,她踩到大便吗?」大便?哪里有大便?

「她是不是因为失恋,所以有点精神失常?」右手食指在太阳穴旁绕圈圈。

看热闹的路人交头接耳,你一言我一语,推论失恋女的状况。

司机见到蓝克勤淋雨,急忙於路边停车,拿着雨伞自驾驶座冲过去为他撑伞挡雨。「蓝总,你不是有伞吗?」

蓝克勤头也不转,抬起右手,要司机先缓缓,他要看那个小女人所展现的决心。

所有人都在看,所有人都在听,所有人可能都觉得她疯了,但白恬玫不在乎,她的眼中唯有为她挡雨、送伞的陌生男人。

她再次扯开喉咙,向着所有对她侧目的人大声呼喊,坚定宣誓:「大便滚开!失恋万岁!大便滚开!失恋万岁!」

一次次撕心扯肺的呼喊,令心碎、释然又带着决心的泪水自眼角滑落,她要拾起被丢在地上践踏的自尊,高圣尧可以不珍惜她,但是她不能不珍惜自己。

蓝克勤看见她的决心,对她竖起右手大拇指给予赞赏,转身离开。一旁的司机忙着为他撑伞,於离去前好奇看了狼狈的白恬玫一眼。

「先生,谢谢你!真的很谢谢你!」她双手圈在嘴巴旁,再次大喊。

假如不是他,她应该还会蹲在原地自怨自艾哭个不停,这一跤她摔得又重又惨,所遭受的打击,难以用言语形容,她识人不清,爱错了人,付出惨痛代价,要重新站起来或许会花上一段不短的时间,可是诚如他所说的,摆脱大便是好事,她不要再恋恋不舍。

深深吸了一大口气,白恬玫挺直腰杆,鼓起勇气,回家後还要告诉爸爸关於今天所发生的事。

不论她伤得有多重,明天的太阳依旧会昇起,她不会、也不要因此被击垮!她不是过期的草莓蛋糕,她是曾经溺水,但被好心人救起的小白猫。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爱上毒舌男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台言古言 爱上毒舌男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