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从城楼上下来,东方昊晔脑海里反复盘旋着拓跋真的话,心绪有些茫然。

这次明国内乱,对他文国来说实是一个大好机会,纵使不能占领明国,但在边境和朝堂上占些便宜,却是容易得很。

为国,拓跋真的提议实是大大的诱惑。

虽与豺狼为谋,但以文国熊虎之姿,结豺狼之族为盟,吞掉明国这块大大的肥肉,似乎不是不可能的事。

就算明国不会任人鱼肉,举全国之力反抗,但少不得至少割掉燕江以南的州郡十一县,再加上西南的灵州,西北的三十二县……明国经此一役必然元气大伤,国力衰退,恐怕二十年内难以恢复。

可是为私,东方昊晔又如何能将北堂曜月置于如此境地?北堂曜月在明国身居高位,虽已“嫁”他为妻,但对明国的事情绝不会置之不理。

东方昊晔怎能忍心与北堂曜月敌立而对?

拓跋真厉害。他的这个提议,如同一把双面刀,一面刻着忠心,一面刻着情义,在东方昊晔心里不断凌迟。

如果没有北堂曜月,此事东方昊晔恐怕已经答应了。

可是想到没有北堂王的遥京,北堂曜月一人苦苦支撑,对明国尽心尽力,对家族全心全意,小王爷又于心何忍。

东方昊晔第一次面临如此两难的境地。

这几天小王爷睡的不好,早上起来两只眼圈乌黑抹青的,骇人一跳。

“这床太硬了,睡着不舒服!”小王爷捶床,又指着房间叫道:“屋里太冷了,冻得睡不着觉!”

两个西厥少年被小王爷的起床气吓得战战兢兢,不明白住了多日的房间怎么突然哪里都不对起来。

其中一个少年脑子不知道怎么转的,忽然有些羞涩和惧意地小声道:“王爷……可要我们今夜为您暖床?”

“什么?”这次轮到东方昊晔被骇了一跳,瞪着眼睛叫道:“本王什么时候这么说过?你哪只耳朵听见本王这么说了?”

两个少年吓得往后缩了缩,不知所措地望着他。

哼哼!还装!你们西厥人都是狡猾的豺狼,我才不上当呢!东方昊晔把窝了一肚子的郁闷火,都迁怒到这两个侍从身上。

谁叫他们都是拓跋真那个混蛋派来的。

如果不是那个混蛋,他怎会离开他的亲亲爱妃,再被他们掠到这来?如果不是那个混蛋,他又怎会陷入这不忠不义、国家情爱难以两全的地步?混蛋!气死了!

“静王爷,这是怎么了?”拓跋真踱进屋里,看看屋里的狼藉和两名惶遽的少年,诧异道:“王爷莫不是欲求不满不成?”

东方昊晔没理他。

拓跋真笑道:“是在下失策,本以为给王爷找了两个美人,谁知并不合王爷的意。前几日见王爷身体违和,未敢送来合心的美人,此刻见王爷精神奕奕,那在下……”

“免了免了!”东方昊晔摆摆手,没好气地道:“你们西厥美人本王无福消受。”

“哦?”拓跋真瞥他一眼,慢慢道:“王爷看不上我们西厥的美人?”

“那倒不是,本王只是对汉人情有独钟罢了。”

确切地说,是对他家亲亲爱妃的摩耶人情有独钟。

“原来如此。”拓跋真恍然大悟,笑道:“如此还不好办?近来灵州城里最大的勾栏院正在举办一年一度的赛花盛会,王爷若是有兴趣,晚上在下就陪王爷走一遭。”

东方昊晔闻言,心中一动。

想起上一次在望春楼中的记忆可不怎么好,不过这灵州城里的勾栏院,倒不知比他东门的销金窟如何。

拓跋真见他眼珠子滴溜乱转,便知道动了心思,热情地怂恿道:“今天晚上难得热闹,静王爷身体已然康复,在城里也无所事事,不如就与在下去乐一乐。”

“嗯嗯,也好。”东方昊晔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几日被他变相地软禁在这个府里,至多不过上趟城楼,倒也真想去见识一下灵州城里的风采。

再说,也没有哪个男人不喜欢去那等风花雪月的场所。

灵州现在虽与朝廷大军对峙,但城里百姓似乎并未受到多大影响。

灵州富庶辽阔,当可自给自足,百姓衣食不缺,因而也并不慌张,城里一如往日的繁华热闹。

东方昊晔和拓跋真兴致勃勃去了最大的勾栏院赏红馆,赛花大会便在那里举行。

因为参赛的都是清倌,尚不是抛头露面的时候,所以进得赏红馆的人,无不须花费大把银子。

二人坐在二楼雅座,拓跋真在东方昊晔耳边殷勤地介绍,有哪几家勾栏院的几位清倌参赛,参赛规则如何,又是谁家的希望最大等等。

东方昊晔笑意吟吟地应着,眼珠子在台上那几位蒙着面纱待选的美人身上乱转。

忽然感觉一股视线,瞥见那位个子最高、身材窈窕的美人正隔着面纱向他飞来一个媚眼。

东方昊晔楞了楞,见那黑漆漆的眸子灿若流星,眼波流转间端得是妩媚风情,不觉有些眼熟。

细看了两眼,忽然灵光一闪,心花怒放起来,立时一个媚眼飞了回去。

“王爷可是喜欢那春月楼的采星姑娘?”拓跋真见他一晚上和那个美人眉来眼去,自然看出端倪,笑咪咪地问道。

东方昊晔轻咳一声,道:“本王只是觉得她的胜算比较大而已。”

“嗯。那个采星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听说模样也生得极美,夺得魁首确实希望很大。”

东方昊晔立刻露出向往之色,却瞥了瞥拓跋真,故意装出一副道貌岸然的样子。

拓跋真此人心机深沉,善于察言观色,此时见了小王爷这副模样,立刻明白了他的心思,暗中唤来贴身侍卫让他们下去准备。

晚上小王爷回到寝室,毫不意外地在房里看见一个正静静等待,含羞带怯的美人。

“奴家采星,给王爷请安。”

美人起身一揖,真是美得花儿都谢了。

“小星星,星美人,快给本王抱抱呐……”东方昊晔迫不及待地扑上去,完全符合一个色急王爷的标准。

“哎唷,王爷好讨厌……”

“让本王摸摸呐……”

“王爷,别、别……”随着屋内一阵打情骂俏,屋外守候的卫兵都不由得涨红了脸,互相对视一眼,暗道这个文国小王爷当真色急,对这样一个美人竟然上来就直奔主题,真不懂得怜香惜玉。

忽然一阵暗风掠过,几人尚无所觉,已失去了意识。

东方昊晔正和星星美人在床上胡搅乱搅,忽然一股淡淡的气息飘进了屋内。

东方昊晔感觉不对,轻轻撩开被角,不由傻傻呆住。

“你抱够了没有?有了本王的一个弟弟还不够,还想再霸上另一个?”

“北、北、北……”东方昊晔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来。

虽然早知道星美人混进来必然有强大的背景和他人的接应,但这个人、这个人……也太让他没有心理准备了。

星美人略带幽怨地道:“大哥,你进来的太早了。”

北堂曜日随手一掀,被子揭开,露出下面二人衣衫不整的样子。

他挑了挑眉,淡淡道:“你们还想假戏真做不成?”

“北、哦不,大哥。”

东方昊晔忽然反应过来,立刻扑上去拉住他的衣袖,激动地道:“你怎么会在这里?曜月现在怎么样?有没有受伤?身体还好吗?宝宝还好吗?有没有很担心?”小王爷一股脑冒出一连串的问题,嘴巴收也收不住,说到后来,心里更加急切:“曜月到底怎么样?暴雨梨花针那么厉害,小冬子有没有护好他?北堂大哥你赶紧告诉我!赶紧告诉我!”

“你一下子问这么多,让我大哥怎么告诉你。”言子星扯了扯他。

东方昊晔突然想起什么,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指着言子星哆嗦道:“你、你、你刚才管他叫大、大哥?”

言子星下了床,站在北堂曜日身旁冲他微微一笑,道:“我们长得不像兄弟吗?”

像!真像!尤其是那双眼睛,简直一模一样嘛……

“没想到丈母爹竟然老树开花……”东方昊晔张着嘴巴喃喃自语,脑袋有点晕。

难怪他总觉得小星星眼熟呢,原来竟是曜月的弟弟……言子星其实仔细看,和北堂曜日一样,长得与言非离有几分相像,因而两人站在一起,立时可以让人猜测出他们的血缘关系。

只是北堂曜月和北堂曜辰兄妹则更像北堂傲一些,与言子星的肖似便少了几分,所以小王爷初时没有发觉。

“你自言自语什么呢?回神好不好。”

言子星不客气地上前,一把掐住东方昊晔的脸肉,用力扯了扯。

“喂,别乱摸!”东方昊晔拍开他的手,恼道:“竟然骗了我那么久,真过分!亏我还把你当朋友。”

“我骗你什么了?你又没问过我。”

言子星翻个白眼,理直气壮地道:“你说你叫方昊,还不是一样骗了我?我最多不过对你隐瞒了点事情而已。”

“……那你为什么不去找曜月?他好歹是你哥哥吧?瞒着身分接近我,肯定没有好目的。”小王爷忿忿道。

北堂曜日淡淡地道:“他不知道。”

“啊?”

“他和曜辰都不知道还有星儿这个弟弟,星儿的事只有我知道。”

东方昊晔觉得自己的下巴好像掉了。

他张口结舌地瞪着这兄弟俩,心里却在由衷地佩服两位岳父大人。

这种事……也能瞒啊。

难怪当初他偷偷上山去找两位岳丈大人求亲的时候,北堂傲会嫌弃他年纪太小。因为他真的和他小儿子差不了几岁呐……

不过北堂家的事情先放在一边,此刻还是正事要紧。

“北堂大哥,我刚才的问题你还没有回答,曜月到底怎么样了?你们是怎么混进灵州的?”北堂曜日沉吟片刻,淡淡对他解释了一下。

原来这灵州城内早有北堂曜日安排下的耳目和密探,要混进来再简单不过。

今晚参加赛花大会的一家勾栏院是北门暗中经营的,北堂曜日得到消息,知道小王爷要和拓跋真来看热闹,便让言子星男扮女装,代替原来的参赛者采星上台表演。

因为参加赛花会的清倌都会接受检查,包括身体和身分,所以检查时都是真正的采星做的,好在她的身材本就高挑,又是清倌,除了老鸨,见过她的人很少,所以言子星假扮起来也很容易。

北堂曜日本以为言子星要引起小王爷的注意比较困难,谁知他一个眉眼飞过来,昊晔就上钩了。

北堂曜日为此暗中皱眉,恨他竟如此色急,这么快就把曜月抛诸脑后了。

但随后知道小王爷其实第一眼就认出了言子星,一切都是将计就计,这才消怒。

“事情就是这样。时间不多,你准备一下,跟我走。”北堂曜日淡淡吩咐。

东方昊晔犹豫了一下,摇头道:“不行,我不能走。”

北堂曜日蹙眉。

言子星急道:“为什么?”

东方昊晔难得正经道:“我有我的顾虑,我现在还不能走。”

他的灵魂绝不会背叛曜月,但他的心,却不得不为自己的国家着想。

留在这里,他还有许多事要做。

北堂曜日盯了他片刻,突然道:“是拓跋真还是司简?”那双漆黑的眸子如有实质,锐利而清明地直视东方昊晔。

言子星微微一震。

东方昊晔没有回答。

北堂曜日冷然道:“我猜,是拓跋真,因为他的野心更大。他出什么条件,竟让静王爷犹豫了。”

北堂曜日的眼神好似穿透了他的灵魂,在那样的目光下,东方昊晔感觉自己的一切都无所遁形。

“他是出了条件,我也承认我犹豫过,但是现在,我不想告诉你。”

东方昊晔咬牙,眼里闪过一丝倔强。

他不想在北堂曜日的压力下屈服,也不想……被他比下去,因为,在曜月的心中,他至今仍是一道无法让人逾越的高墙。

一道……强者的高墙。

北堂曜日道:“静王爷好像已经做出决定了,是吗。”

东方昊晔没有回答。

这不是一个问题,所以他也不必回答。

东方昊晔和北堂曜日就这样默默对峙,无言的气氛让言子星不安起来,过了片刻,他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道:“昊晔,你留在这里不是办法,这里很危险。而且你都不担心……不担心三哥吗?”

东方昊晔的心“腾”地一下揪紧了。

北堂曜日道:“昊晔,你不想走也可以,但是今夜你必须和我去见一个人。”

说着打了个手势,一个身穿黑衣的窈窕身影跃了进来。

“采星,你和四少爷留在这里掩护,本王和静王爷晨曦前回来。”

北堂曜日说完,也不管东方昊晔愿不愿意,提起他便走。

北堂曜日功夫之高,东方昊晔早已知道。

可是知道是一回事,这样被他拎着犹如幼儿般掠出府第,奔至城墙脚下,仍然让他说不出的郁闷。

“那个……北堂大哥,你要把我带到哪里去啊?看这样子,我们不会是要出城吧?”东方昊晔仰首望着黑漆漆的城墙,不明所以。

“不错,正是出城!”北堂曜日说完,把他往上扔。

东方昊晔骇了一跳,急忙运功向上奔去,不过他内力不济,登不到一半就要摔下。

正感力竭之时,背心一热,有股温和悠长的内力缓缓送入,助他一跃而上,转眼翻出了城墙。

来到城外,一个暗卫牵着两匹骏马从隐身处出来。

“上马。”

北堂曜日也不多说,跨上马背,催马便走。

东方昊晔没办法只好紧跟其后。

他们急奔了十几里路,来到明军的驻扎大营。

北堂曜日带着东方昊晔来到后方一处不甚起眼的军帐前,道:“你进去吧。一个时辰后我们返回灵州城。”

说完望了一眼帐帘,转身走了。

东方昊晔莫名其妙,本来还以为他是带自己来见明军将领,谁知就这样扔下他走了,不知这帐里到底是什么人?东方昊晔忽然心中一跳,怔怔站了片刻,掀开帘子,慢慢走进去。

大帐里面昏昏暗暗,屏风后一烛如豆,恍恍惚惚地燃着。

一个身影疾扑上来,沙哑着嗓子,刚唤出一个“王……”字,便被东方昊晔一把捂住。

来人正是他的贴身心腹,小冬。

东方昊晔拍拍他,轻轻绕过屏风。

灯影摇曳中,那人身着单衣,披着一件孔雀翎羽的玄色长风,神色倦怠地倚在桌旁,双目轻闭,一手支腮,一手放在腹前,似是等待太久,在疲惫中昏昏欲睡。

东方昊晔只觉心脏一阵揪紧,鼻子阵阵发酸,轻轻走过去在他身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执起那只手,缓缓贴到面上。

北堂曜月微微一动,睁开双眼,“昊晔……”

“别动!让我好好看看你。”

东方昊晔按住他,抬头细细打量。

北堂曜月的面容有些消瘦,脸色苍白,光洁的肌肤也失了几分颜色,显得黯淡而憔悴,看得东方昊晔心头直痛。

但与那削尖下颔相比,身上却沉隆很多。

伸手圈住他又粗了几圈的腰,东方昊晔将脸在他手背上蹭了蹭,把头埋在他膝间。

“曜月、曜月……”他低低地念,摸上北堂曜月的肚腹,惊觉那里竟比一个多月前隆起好多,圆圆沉沉的,好似揣着一个大南瓜。

“为什么不上床休息?”

北堂曜月淡淡一笑,“大哥今晚去接你。”

东方昊晔的眼圈红了,将他搀起来,扶到床榻上,恼道:“那你也不要硬撑着等啊!万一今夜大哥行动失败了怎么办?难道你还要等一夜不成?”突然想起更重要的事,他咬牙低喝道:“你根本就不应该来!你、你这样的身子……这里是什么地方!路途又这么远!你、你……”

北堂曜月蹙眉道:“好了,我还没教训你呢,你倒冲我叫上了。”

东方昊晔咬咬牙手忙脚乱地帮他安置好,拉过被子给他盖上,又忍不住在他肚子上摸了摸。

“宝宝闹得厉害吗?我看你气色不好,身体真的没事吗?那天有没有受伤?是不是动了胎气?你怎么能从遥京跑到这里来?这里这么危险……”

北堂曜月按住他的手,微笑道:“你回来我就放心了。揣着这两个小家伙到处跑,是挺累人的,等咱们回遥京就好了。”

东方昊晔心里感动,却犹豫自己的决定要不要告诉他。

曜月现在还不知道他要留在灵州,若是知道了,会不会回遥京去?咦?等等!他好像落下了什么?两个……两个小家伙……揣着这两个小家伙……

“曜、曜月……”东方昊晔结结巴巴,颤巍巍地摸上他的肚子,颤声道:“这、这里……两、两个?你、你……我、我……”

北堂曜月微微一笑,轻点下头,“真被你这张乌鸦嘴说中了,真的是双胞胎呢。”

东方昊晔惊喜交集地瞪大眼睛,有些受不住这接二连三的刺激似地,身子一软,趴倒在床前。

双胞胎,双胞胎……没想到除夕之夜的一句戏言,竟一语成真呐!

“呜……呜呜……”东方昊晔不知道是激动还是惊喜,呜咽两声,轻轻将面颊贴到北堂曜月腹上,伸手揽住,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曜月那般纤细的腰肢,怎能装下两个宝宝那么大?再过两个月那得什么样子啊……小王爷心中苦恼,他可不想曜月受那么大的苦啊。

“你内伤重不重?身上好了没有?”北堂曜月问道。

小王爷回过神来,笑道:“内伤不重,好的可以翻筋斗。内力更是完全恢复,现在我又是高手了,你不用担心。”

“你这样的功夫也算高手?”北堂曜月笑道。

东方昊晔过去吻吻他的唇,道:“反正不是低手。放心,虽然我功夫不济,但自保还是有余的。”

北堂曜月迟疑片刻,低低道:“就算为了疗伤,当初也不一定要禁制了内力。是不是皇上让你服的?”

东方昊晔轻轻笑道:“出生皇家难免有些猜忌疑虑,可三皇兄确实对我好,你也是明白的。他给我下禁制,其实是为了不想让我来明国。”

北堂曜月凝目望着他,“那你为何还要来?”

小王爷嘻嘻一笑,轻轻搂住他,再摸摸宝宝,嗔道:“你明知故问嘛。”

北堂曜月沉默片刻,忽然微微一笑,道:“你不仅是为了我和孩子,也是为了让文帝有所顾忌,不在这个时候对明国出手。”

陡然被他说出心事,饶是东方昊晔这样的厚脸皮,也忍不住老脸一红,呐呐道:“曜月……”

北堂曜月望着他,诚恳地道:“昊晔,谢谢你为我做了这么多。”

他忽然而来的话语,让小王爷微微一楞,握住他的手道:“曜月,不必道谢,我这么做是心甘情愿,何况这也不仅是为了你。

“明国现在祸起萧墙,文国若在此刻趁火打劫,实是卑劣的行为,怎是一泱泱大国所为?我既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文国。”

北堂曜月知道他这番话是为了宽慰自己,不想自己背上沉重的负担,不由得释然一笑,伸手掐住东方昊晔双颊,向两边一拉,道:“说得对!你是我的夫君,为我这个王妃做点事有什么不应该,我怎用得着对你客气。”

“呜呜……素呀素呀,夫用坎斯。(是呀是呀,不用客气。)”小王爷歪着头,龇牙咧嘴道。

这是北堂曜月第一次坦然以他的王妃自居,让东方昊晔心里乱感动、激动一把的。

礼多而生疏,他们既是夫妻,又何必客气。

“既然如此,”北堂曜月松手笑道:“你也不会怪我离开遥京跑来这里,对吗?”

“啊?”原来他在这里等着我呢!小王爷揉着脸,心下郁闷。

北堂曜月见他不说话,眼里仍有责备之意,道:“你别气了,我们明天就回遥京去。若是你想回逾京……我也陪你一起回去。司简和拓跋真为人狡诈,怕还会有什么后着,我们早走早妙。”

“你愿意和我回逾京啦?”小王爷惊喜。

北堂曜月淡淡一笑,没有说话。

小王爷想起自己的决定,敛下雀跃的心情,道:“太晚了。曜月你累了,早点歇息吧,有话我们明日再说。”

“好。”

北堂曜月实在太累了,脸上的倦容早已掩不住,此时撑到东方昊晔回来,又说了这么一会子话,已经倦得不行,轻轻应了声,放下心来,终于睡下。

东方昊晔扶他躺好,不动声色地拂了他的睡穴,呆呆凝视着他,手放在他的腹上轻轻抚摸。

忽然手下一动,有劲的动作直撞上他的掌心,似乎是宝宝隔着肚皮狠踢了他一脚。

东方昊晔瞪起眼,用力地盯着北堂曜月的肚子看,恨不得能穿透视线,看看里面是哪个宝宝对他老子这么无礼。

可是宝宝们却好像对他的愤怒毫不在乎一般,故意挑战他的威严似地又是一阵蠕动,似乎在里面翻跟头。

“嘘——嘘——宝宝乖!宝宝乖!好好睡觉觉……”东方昊晔吓得连忙安抚,看见北堂曜月在睡梦中不适地拧起眉,立刻丢盔弃甲,对宝宝俯首称臣。

唉!第一胎就揣上两个宝宝,真是……太辛苦曜月了。

东方昊晔不由得庆幸刚才拂了北堂曜月的睡穴,不然他现在的脸色一定很难看。

东方昊晔担忧地望着他的睡颜,不知他醒来后发现自己又回了灵州,会是怎样一副神色。

东方昊晔下定的决心很难轻易改变,此时望着北堂曜月倦色之中眉宇舒展的憔悴面容,心意更加坚定。

曜月,你说的对,我们是夫妻,本就是一体的,我为你做什么,你都不用客气!轻轻在他唇上落下一记轻吻,东方昊晔不舍地在他有些苍白的唇瓣上辗转良久,终于慢慢离开,帮他掖好被角,又不忘叮嘱宝宝两句:“宝宝一定乖,不要折腾爹爹,等爹、嗯、等父王回来奖励你们。记得,一定乖乖的哦。”

小王爷这才发现一个问题,两个爹爹似乎不好称呼啊。

难道以后要宝宝们管他叫爹,管曜月叫娘吗?其实他是觉得管曜月叫娘很不错,不过以他家爱妃那个性子……估计是不可能。

唉唉,不知道曜月是如何称呼两位岳父大人的,有机会一定要好好问一问。

东方昊晔让小冬取过笔墨,写了两封书信,对他交代好事情,慢慢踱出大帐。

北堂曜日正站在帐外负手而立,背影挺拔,巍峨如山。

他慢慢转过头,淡淡道:“还要回去?”

东方昊晔点点头。

北堂曜日顿了顿,道:“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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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王妃是男人(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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