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王爷,咱们干嘛不进去啊?”东方昊晔蹲在北堂王府的大门前,咬着衣袖瞪着大门。
小冬蹲在他身边,不解道:“您不是十分想念王妃吗?咱们千里迢迢好不容易来到这里,您怎么不进去,尽在这里叹气?”
“唉……说了你也不懂。”小王爷幽幽地道。
人家都说近乡情怯,他这也算是近“妻”情怯吧。
在文国时一心想着赶紧来找北堂曜月,可真的吃尽苦头来到门前,却反而踌躇了。
想起北堂曜月离开时的决绝,东方昊晔除了心痛还是心痛。
他们分手得那般尴尬,曜月最后留下的那句“你们继续”,当真让他寒心到了极点。
虽想假装若无其事,可心底还是惶遽至极。
他宁可曜月恨他,至少证明心中有他,也不要曜月真的毫不在乎,那、那……那要他情何以堪呐?
东方昊晔正想着,忽然听见“吱拉”一声,北堂王府的大门缓缓打开。
他吓了一跳,身体的反应比大脑迅速,一把拉起小冬闪到拐角处。
“王爷,你干……”
“嘘——闭嘴!”东方昊晔按住小冬,趴在墙角边偷偷张望,待看清出来的人影,才松了一口气。
原来是几个下人。
可是他还没有轻松多久,突然浑身一震,瞪大了双眼。
只见两个身影一前一后,不紧不慢地踱了出来。
前面那人身材高大,英武不凡;后面那人披着一袭雪白裘衣,身姿修长,气质优雅,淡淡的高华,浅浅的冷漠。
曜月。
曜月。
曜……月……东方昊晔忽然觉得时间停止了,他呆呆地立在那里,痴痴望着前方的人。
曜月瘦了。
玉般晶莹的面颊有着憔悴之色,秀如远山的俊眉微微蹙着,黑发没有像以前那般束起,而是高高扎着,飞扬在风里。
俊美利落之余,越发衬得双颊清瘦,下颔尖削。
他抿着唇,微微侧首,站在那里听着身旁人说话,长长的睫毛压得低低地,一副似听非听,似笑非笑的模样。
东方昊晔心醉神迷地痴望着,忽然见那星子一般明亮的黑眸弯了起来,睫毛一颤一颤,优美的唇角向上挑起。
北堂曜月笑了,一个浅浅的,高贵淡雅的微笑。
东方昊晔只觉一记重锤正中心肺,顿时眼前一花,灵魂离体,手指深深嵌入墙壁之中而不自知。
曜月,曜月,你怎能,对着旁人,这般微笑……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大门前,北堂曜月和身边的人不知说了什么,然后,带着淡淡笑意,弯腰上了马车。
那人紧随其后,关上了车门。
马车缓缓从东方昊晔面前驶过。
自始至终,北堂曜月都没有发现他的存在。
“王、王爷……”小冬的声音有点抖。
“……追……”喘息,喘息,再喘息!小王爷过了好一会儿,才从牙缝里挤出一个字。
“给我追!”他一下蹦了起来,指着马车消失地方向叫道:“给我追上去,我要看清楚那个家伙长什么样子!”可恶!竟敢让他的曜月露出那种笑脸,不可原谅!情敌!一定是情敌!小王爷无论如何也要看看那人是圆是扁,究竟是个什么东西!“石头!林子!给本王出来!”他大吼。
两个人影倏地窜了出来,跪在他面前,正是半路失散的王府暗卫,石岩和王林。
“参见王……”
“废话少说!快!赶紧背上本王,去追王妃的马车!”小王爷窜上石岩的后背拍拍,指着前面马车驶离的方向催道:“快点快点!”他现在内力全失,当然追不上马车的速度。
石岩和王林一直隐在暗处保护,此刻便是他们出力的时候。
“是。”
石岩立刻负起王爷,跃上房檐,向刚才马车消失的方向掠去,王林和小冬紧跟其后。
车行的速度非常缓慢,平稳地向郊外驶去,渐渐出了遥京城。
可恶!看这样子分明是要出城幽会嘛!东方昊晔气得磨牙霍霍,咬紧衣袖。
小冬和石岩等人额上沁出冷汗。
马车在遥京郊外有名的冰凌湖畔停下,北堂曜月和那人走下马车。
一阵寒风袭来,北堂曜月紧了紧毛裘,那人殷勤地上前帮他把衣前的系带系好。
只见他张嘴对北堂曜月说了什么,然后二人相携向湖心的赏冰亭走去,形态亲密。
一个下人提着东西跟在后面。
握拳,再握拳!东方昊晔用力吸气,咬牙道:“石头,林子,和王妃在一起的那人是谁,你们知道吗?”
石岩和王林对望一眼,谨慎地道:“此人今日清晨秘密进城,进驻北堂王府,身分不明。身边带了三十来名下人,不过据我们观察,都是侍卫乔装改扮的。”
可恶!小王爷继续磨牙。
“王爷?”小冬有些担心地望着他,怕他牙疼。
东方昊晔对石岩、王林二人道:“你们退下,办你们的事去,没有我的吩咐不要露面。小冬子,你跟我来。”
石岩、王林二人领命去了。
小王爷和小冬从暗处慢慢向赏冰亭的方向潜伏。
下人收拾好亭子,伺候北堂曜月和那人入座,在亭内燃上暖盆,又摆上炉火,去湖内取了纯冰煮,竟然温上茶酒。
桌上摆了几碟精致的小菜,亭内暖气洋洋,将瑟瑟寒风挡在外面。
北堂曜月似乎很惬意地样子,一直嘴角微翘,浅笑盈盈。
看得小王爷恨不得冲上去,挡住对面那人的视线。
“王、王爷,您、您冷静点……”
“我很冷静!”小王爷躲在岩石后面,咬牙道。
……您那不叫冷静,叫狰狞好不好……小冬心里嘀咕。
忽然那人不知对北堂曜月说了什么,北堂曜月竟然仰首大笑起来。
笑声清亮,愉悦非常,黑亮的长发随风飞扬,说不出的洒脱动人。
东方昊晔只觉热血沸腾,一时瞧得痴了。
待北堂曜月笑声稍停,那人忽然微微一笑,冲东方昊晔的方向道:“这位朋友,既然来了,不要躲在那里吹北风,不如过来同饮如何?”他并未刻意扬声,但醇厚的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从湖心的赏冰亭传来,好似就在人耳旁说话一般。
东方昊晔心中一凛,见北堂曜月一双明眸已向他这边扫了过来。
小王爷左看看,右看看。
“王爷,他好像是在叫咱们呐……”小冬小声道。
“废话!我知道!”他不过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那么一丝搞错的可能性而已。
“王爷……”小冬又捅捅他,“王妃他们在往这边看呢……”
东方昊晔闻言,立刻探出脑袋张望,谁知正撞见北堂曜月望来的目光,连忙缩了回去。
北堂曜月看见东方昊晔一闪而过的小花脸,眉心跳了一下。
他身旁那人又道:“小兄弟,别不好意思了,跟了我们这么久,过来喝杯热酒暖暖身子怎样?”
小、小兄弟?可恶!东方昊晔已及弱冠,最恨别人说他小。他原就比北堂曜月小四、五岁,再因为脸嫩,岂不是越发地和北堂曜月不般配?
北堂曜月淡淡道:“简卿,既然他不愿意,何必强人所难。”
那人愣了一下,随即大笑道:“说得是。既然如此,还是你我二人共饮好了。”
东方昊晔听到这里再也忍不住,腾地蹿出来,大叫:“谁说我不愿意了?我也要喝一杯!”
小冬捂脸叹息。
小王爷已一跃冲进亭子,见二人相对而坐,两边各空着一个位子,立刻一屁股坐到离北堂曜月最近的那个石凳上,喝道:“不是喝酒吗?酒在哪里?拿来拿来。”
那人微微一笑,吩咐道:“给客人斟酒。”
客人?东方昊晔心里大怒,面上却端起酒杯,冲那人咧嘴一笑,“既然这位兄台诚意相邀,小弟怎好拂了你的面子,这就敬你一杯,请了请了。”
说着一仰头,饮得干净。
这酒温厚醇香,烈而不辣,余韵悠长,一杯下肚,全身都暖了起来,东方昊晔不由得赞道:“果然好酒,不愧为关外第一的九重红霞。”
那人闻言,长眉一挑,道:“没想到小兄弟竟识得此酒?”
小王爷嘿嘿一笑,“没想到兄台竟能得来此酒?想必在关外也是混得数一数二的。”
那人含笑不语。
东方昊晔见套不出他的话来,转头望向北堂曜月,却见他面无表情地望着湖面,一副云淡风轻事不关己的模样。
小王爷紧紧看着他,搜肠刮肚地想找点话和他说什么,忽然瞥见他手中的酒杯,不由得脱口道:“啊!你怎么能喝酒?”
北堂曜月转过头来,冷冷扫他一眼,“我为什么不能喝酒?”
“你、你……”因为你有宝宝啊……小王爷差点喊了出来,低头向北堂曜月腹部望去,却见他穿着厚长白裘,将身形完全遮盖住了,看不真切。
北堂曜月也不理他,向对面那人道:“简卿,我们好久未见,难得你偷得浮生半日闲,如今美酒当前,我们多喝几杯。”
说着举杯就要饮。
东方昊晔动作迅速,突然一把抢过他的酒杯,高声道:“如此美酒,还是我替你喝了吧。”
说着咕噜一声,又吞了下肚。
这第二杯酒下肚,感觉立刻就不一样了。
九重红霞,那是什么酒?那可是关外最醇最烈最有名的酒啊。
用雪山长参和黑地高粱酿制整整七七四十九天而成,埋于地下九尺九丈深,于九年九月九日之后开封。
东方昊晔以前一杯下肚便人事不知,现在已经强多了,竟然空腹喝了两杯还能站住,就是觉得桌子有点晃……
北堂曜月怒道:“谁让你替我喝了!来人,给我拿个干净的杯子再斟一杯。”
“不行!”小王爷撑着桌子,打个酒嗝,叫道:“你再斟我也不让你喝!”
“你、不、让?”北堂曜月目光阴寒,一字一字如芒在背,“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不让。我北堂曜月要做的事,什么时候轮到不相干的人管了。酒来!”
小王爷被他那句“不相干的人”气得心、肝、肺、肠都在乱颤,想也不想地扑上去抢酒杯,谁知北堂曜月却早有防备,一掌推了过来。
可怜东方昊晔此时根本毫无反抗能力,登时便觉眼前一花,天地间倒转了个,后脑勺一痛,“扑通”一声仰倒在地。
“王爷!”小冬大惊,连忙冲过,唤道:“王爷,你没事吧?你没摔痛吧?”
东方昊晔的酒劲全散了开来,胃里火烧火燎地疼,喉咙里也酸酸的难受。
北堂曜月吃了一惊,没想到自己轻轻一推,他竟招架不住。
疾步走了过来,拉住昊晔的手腕,内息在他体内探了一圈,眼神微闪,沉声道:“你的内力呢?”
东方昊晔晕晕乎乎地道:“曜月,你怎么一直晃?”
北堂曜月眉宇一蹙,正要抽回手去,东方昊晔却突然扑了上去,紧紧抱住他,呜咽道:“曜月,你别不要我,呜呜……我知道自己既不聪明也不威武,可我好喜欢你……
“呜呜呜……你走了以后我日日思念你、夜夜梦到你,千里迢迢从逾京来找你,可是你、你、你为什么和那个小白脸出来幽会?呜呜呜,还、还喝酒……呜呜呜,你不喜欢我吗?你不爱我们的宝宝吗?呜呜呜……”
北堂曜月初时还沉默着,后来越听越恼怒,要扒开他的手。
小王爷此时脑袋晕胀,身子发软,视线模糊,只知道紧紧抓着北堂曜月的衣袖,胡乱叫道:“我不放手!我不放手!”不放手!不放手!你别想甩开我!小王爷心里模模糊糊地想着,眼前渐渐黑了……热,好热……冷,好冷……疼,头好疼呐……
“御医,我的孩子到底怎么样?”
“娘娘,小皇子被刺客一掌震坏了心脉,又受了巨大刺激。皇子年纪这样幼小,恐怕……”
“混帐!你要是救不了朕的爱子,朕就灭了你九族!”
“呜呜呜,小弟要死了,小弟要死了……”
母后?父皇?皇……兄?东方昊晔恍恍惚惚地看见母后一张俏脸哭得稀里哗啦,毫无美感可言;父皇身穿黄袍,难得一脸严肃地站在床旁,还有那个胖墩墩像肉球般,一把鼻涕一把泪恶心巴拉趴在他床头的小胖子,竟、竟、竟然是皇兄?东方昊晔张大嘴巴,看见皇兄脸蛋上的肉团一抖一抖,忍不住想伸手去捏捏,却发现手臂沉得抬不起来。
接着好像突然想到什么紧要的事,立刻打消了念头,把手握得紧紧地。
画面突然一变,东方昊晔看见自己趴在母后腿上,撒娇道:“母后,我不要念什么劳什子《五论》,也不要刘太傅做我的老师。”
“昊昊为什么不想念书?”母后摸着他的小脑袋温柔地问。
他眨眨眼,“我一念书就头疼。”
“好,那就不要念了。”母后当机立断道。
“我也不要那个刘太傅,我要那天在御花园里和皇姐说话的那个新科状元。”
“那又是为什么?”
他皱皱眉,撇嘴道:“刘太傅太丑了,脸上都是褶子,我一看到他就难受。那个新科状元美得多了,笑起来时好像母后一样漂亮。”
母后笑得眼睛弯起来,道:“好!不用刘太傅就不用刘太傅,咱们就换新科状元好了。”
画面再变,东方昊晔蹲在御花园的角落里,皇上逮到他,把他举起来。
“呵呵,朕的小机灵鬼躲在这里干嘛呢?”
“嘘——父皇小声点,别被花将军听到了。”
“好啊,原来你逃课!”父皇大笑,作势要夹着他向后园走去。
东方昊晔吓得哇哇大叫:“我不要练功!我不要练功!呜呜呜,父皇好坏,父皇欺负我……”
父皇笑道:“朕怎么舍得欺负宝贝昊昊。告诉父皇,为什么不要练功啊?”
“呜呜呜,练功好辛苦,我不喜欢……”
父皇好言道:“可是,练功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啊。”
“哇……”他哭得更大声,“可是对我的心里没好处!哇呜呜呜……我讨厌练功!我讨厌练功!我讨厌练功……”
“好好好!不练就不练。”
皇上连忙应他,接着又状似发愁地道:“昊昊既不读书,也不想练武,那将来要做什么好呢?”
他抽噎了一下,揉揉眼睛,咧嘴宣布道:“我要做捏糖人的。”
皇上黑线。
画面再变。
他“挂”在皇兄背上,驾啊驾,叫着:“我要去明国!我要去明国!我要去明国……”
皇兄趴在书桌上,咬牙道:“昊昊,你重死了,给我下去!”
东方昊晔不理他,几乎要爬到他脖子上去了,仍是叫着:“我要去明国!我要去明国!我要去明国……”
“好好好,让你去让你去。你快快下来。”
“哦哦!皇兄说话算数!不算数的是小狗,是小狗!”
皇兄脸色难看,勉强道:“我说话当然算数。不过你到时不许调皮,不许搞怪,要乖乖跟在我身边学点外交礼仪,多认识些……昊昊,我还没说完呢,给我回来!”
他已经兴奋地叫着跑远了。
遥远的记忆在他脑中不断回旋。
奇怪,那时他过得好开心,好幸福啊,心里没有一丝痛苦,没有一丝忧愁,像张白纸,满是单纯的颜色。
可是现在,他的心为何会拧得这么痛呢?东方昊晔有些疑惑,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事让他陡然蜕变。
忽然,一道明亮的身影从眼前闪过。
啊!那是谁?那是谁?我怎么看不清楚?啊啊,好像是个美人!东方昊晔使劲瞪大眼睛,用力看啊看,可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身影却越来越远了。
啊啊啊——不要走!美人不要走!东方昊晔心里这个急啊,大喊一声,猛地扑上去,一把将那个人抱了个满怀。
哈哈哈,美人,我抓住你了,看你还往哪里跑!
忽然一个声音冷冽如冰,直直刺穿他的耳膜。
“你要抱他到什么时候?”
东方昊晔倏地睁开眼,向怀中的美人望去,不由得浑身一震。
我的妈呀!我抱着这个九天仙子是谁啊?这、这美人竟然是……东方昊晔直直盯着他,嘴巴张得老大。
那美人冲他微微一笑,道:“想不到小王爷过了这么多年,还是这么可爱!”说着伸出纤纤素手,极其“温柔”地捏了一下他的脸蛋。
“特……木人坏手……(疼,美人放手)”东方昊晔差点飙出的眼泪,腮帮子直发麻。
“呵呵呵……”美人的笑声如清泉般动听,“小王爷,朕可不是你的美人,你的美人在身后呢。”
东方昊晔闻言,立刻扭过脑袋向后望去,用力过猛,差点把脖筋都扭了。
北堂曜月正端坐在他身后的床沿上,冷冷地盯着他。
“曜、曜月……”东方昊晔先是大喜,然后怯怯地伸出手,忽然发现右手竟一直握着拳头,仔细一看,手里竟攥着一截衣袖,正是北堂曜月在赏冰亭里被他紧攥不放的那截。
我果然没有松手啊。
东方昊晔心里松了口气,随即红着眼圈可怜兮兮地望着北堂曜月,却不敢上前。
“好了,看来脑子没烧胡涂。”
那美人轻轻一笑,站起身来捏了捏他的脸蛋,道:“算你这小子面子大。要不是为了曜月,朕这堂堂一国之君也不会来给你当御医,还被你占了便宜去。”
“皇上,你不用废话。”北堂曜月冷冷打断他。
皇上撇嘴道:“心急火燎地叫朕来救人,人醒了又不和人家说句话,闹什么别扭。”
见北堂曜月脸色不善,北堂耀辉连忙道:“好了好了,朕走了,你不用送了。你们的事朕懒得管,该怎么着你自己看着办。”
说着又对东方昊晔笑道:“小王爷,哪天到宫里来玩,朕随时欢迎。”
东方昊晔想起当初皇兄给他找来的那瓶春药扶春酥,正是眼前这位美人皇上所制,登时眼睛一亮,连连道:“我一定去!一定去!美人皇上慢走啊!”
北堂耀辉,也是现在的明帝,司耀辉,微微一笑,转身翩翩地离开了。
皇上一走,北堂曜月立刻翻脸,冲东方昊晔低吼道:“放开!”
小王爷把他的锦袍下摆牢牢压在身下,心道袖子你可以割断,这么长的衣摆你可弄不断了吧。
“曜月,你还在生我气么?”北堂曜月扯扯衣服,扯不动,怒视他。
“曜月,我错了,你别生气,我、我很想你呢……”小王爷厚着脸皮向他那边蹭蹭。
北堂曜月想避开,可是挪了挪仍是动不了,不由得皱紧眉头。
小王爷忙道:“曜月,别皱眉啊,对宝宝不好的。”
想起宝宝,向他腹部望去,又惊又喜道:“宝宝都这么大了啊……”说着伸手想摸一摸,可还没碰到他的衣角,便“啪”的一声被拍掉。
小王爷出其不意,手背被拍的通红,叫道:“哎哟——曜月,你、你怎么这么凶呐?”他可怜兮兮地望着他,北堂曜月却不为所动。
小王爷最怕的就是北堂曜月对他不理不睬,宁愿他对自己横眉以对,怒气冲天,也不要他这样冷淡地对自己。
他红着眼睛,搓搓被角,像个做错事的孩子,小声呜咽道:“曜月,我好想你,做梦都梦到你,可是为什么你都不理我?呜呜呜……曜月,我和小冬走了好多好多路才来到遥京呐……我这辈子都没走过这么多路呐。呜呜……我们半路遇到强盗,东西都丢了,我本来给你和宝宝带的东西也都没有了,好可怜呐……呜呜呜……”小王爷越说越难过。
从小到大,他还没吃过这么大的苦呢,再想起曜月和那个叫简卿的小白脸眉来眼去的样子,眼泪登时不受控制地大滴落下。
北堂曜月似乎没听见一般,一动不动地坐在那里。
小王爷终于忍受不了,扑上去抱住他,哀叫道:“我不管!我不管!就算你不理我我也要缠着你!你是我老婆,是我的亲亲爱妃,我绝不放开你!呜呜呜……曜月,曜月,你打我骂我我都乐意,你、你别不理我,我、我好可怜的……呜呜呜……”
“我打你做什么?骂你做什么?我们已经没有关系了,静王爷请自重!”北堂曜月一边说一边去掰他的手。
东方昊晔听了这话,真真是五脏俱焚,心、肝、肺统统都要碎了。
“谁说我们没有关系?我们是夫妻!夫妻!宝宝还在你肚子里呐,你怎么可以不认我?呜呜呜……曜月,你好过分……”
北堂曜月低喝:“你放开!”
“不放!不放!呜呜呜……”
“放开!”
“不放!就不放!呜呜……”
北堂曜月恼道:“你再不松手,我就不客气了。”
小王爷瞪圆眼睛,“那你就打死我好了!我宁可被你打死,也不要你去找那个小白脸!”他倔脾气上来,死也不松手。
北堂曜月气道:“混帐!哪里来的小白脸?你、你说话也像个王爷吗?”
小王爷也急了,“你都不要我了,我还做什么王爷?那个小白脸,我要知道他哪里来的啊?你、你、你和他亲亲密密的好不开心,连宝宝都不顾了,还要喝酒。你、你、你哪里把我和宝宝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想着宝宝没有了才高兴?”
北堂曜月被他气得浑身发抖,半晌说不出话来,突然猛地推开他,抽出衣摆,冷道:“我和谁在一起,不劳王爷费心。王爷身体未愈,还是好好休息吧,不打搅了。”
说罢头也不回地起身离开。
东方昊晔心中刺痛,张了张嘴,终是没有唤住他,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外。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