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隔天,既开心又害羞的晓兔躺在琥珀厅的罗汉床上滚过来又滚过去,小脸堆满幸福。
满脑子都是昨夜阿笙那充满激情的热吻,无法冷静下来的晓兔根本就没法画宫熙禛要的蝴蝶发簪。
既幸福又快乐的她此时此刻,只想在自窗户斜照进厅内的暖阳下尽情打滚,于是她笑呵呵的再次滚了一圈。
同样心情大好的殷槐笙,今日并未到珠宝铺去,而是选择与她一块儿腻在琥珀厅,看着她开心的滚过来又滚过去,桃花眼底有着满满的宠溺。
殷槐笙把玩手中的祖母绿,浓眉轻轻一挑,明知故问:“什么事让你这么开心?”滚到一半的晓兔停住滚动的娇躯,贝齿轻咬着下唇瓣,娇羞的白了他一眼,选择不回答。
她终究是脸皮薄的姑娘,哪好意思大刺刺说她的心正为昨夜发生在两人身上的事欢唱雀跃,况且他们俩从小就一块长大,她在想什么,他岂会不知,所以说,他根本就是故意要看她脸红结巴的窘样。
哼!讨厌鬼!
“怎么不说话?舌头被谁叼走了?”他暧昧的朝她眨眼。
柔嫩的双颊瞬间爆红,小手害羞捂住俏脸,完全不敢看他,他真的是坏透了,明摆着提醒她昨晚他的舌头是如何纠缠着她,哦!光是想起那狂野炙热的时刻,她就全身热烫得吓人。
“干么捂住脸?你不告诉我是谁叼了你的舌头,我怎么帮你?”他闷笑着走近她,拇指与食指捻着祖母绿在她烧红的耳边轻缓移动。
冰凉的触感,使浑身火烫的晓兔一震,偷偷的张开指缝看那个坏蛋在做什么,结果,指缝才刚张开,被坏透了的黑眸逮个正着,她又急急忙忙合起指缝,佯装什么都没看见。
“你已经被我抓到喽。”殷槐笙低笑,俯身靠近,温热的气息亲昵喷吐在小巧可爱的耳朵。
晓兔死命捂着脸,不看他就是不看他,不仅不肯给她丁点回应,还跟以手肘要将他扒离自己远些。
讨厌!她的鼻间尽是他好闻的男性气息,加上他故意在她耳畔说话,使她变得好奇怪,心头好像住了许多蝴蝶,振翅骚动,令她的脚趾头都要莫名蜷曲了。
“要不要我替你说是谁叼了你的舌头?”他刻意更加靠近她的耳朵,每说一个字,他的唇就会吻上她的耳,一字字,一次次,轻若蝶翼,吻透悸动心扉。
似有若无的亲吻,让晓兔的心似悬吊在半空中,万般期待却又屡屡落空,加上他故意使坏,教沉不住气的她受不了地放下双手,不顾羞怯在他耳边大叫还以颜色。“就是你这个坏蛋叼走我的舌头!”
她的大叫声,教他耳朵生疼,却也令他得意的笑咧嘴。“那,你要不要再尝试刮痧被叼走大叫的滋味?”
“不要。”她赌气别过脸去,拒绝教她怦然心动的提议。
“生气了?我都忘了我的小兔儿是有脾气的,要不改换你来叼了我的舌头,消消气好吗?”他热心提议,委屈让步。
“……那不都是一样。”她又好气又好笑,这人真的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简单说,他就是想再亲她就是了。
“由你主动叼我的舌头,哪里一样?要不,你试试,绝对会发现其中的不同。”他大方将嘴凑上,热烈欢迎她试上一试。
“我才不会上你的恶当。”哼,她才没那么傻。
殷槐笙不疾不徐躺在她身边,语气轻柔诱哄。“真的不要?”
“可是我很想要。”他轻抵着她的额头,厮磨轻喃,热力四射,充满诱惑。
“那……那……”不行,他太靠近她了,她已被他迷得团团转,脑子完全不管用,此刻就算他说太阳打从西边出来,她也会深信不疑。
“那你就顺从我的想望吧。”他狡黠一笑,明白她已兵败如山倒,手中的视线绿落到床褥上,挑逗的长指捻起一束乌黑亮泽的秀发移至唇边轻轻印下一吻。
带着引诱的动作使晓兔意乱情迷,压根儿就无法抗拒,乖乖臣服在他怀中。
他的唇带着满满笑意,靠近再靠近,打算好好呵疼怀中这教他怜爱的小女人之际,杂沓纷乱的脚步声传来,打断他的好兴致,他眉心一拧,关上的门扉蓦地遭人自外用力推开来,破坏此刻的旖旎浪漫。
“我的老天爷!你们在做什么?”闯进琥珀厅兴师问罪的徐水莲惊愕瞪着躺在晓兔身边的殷槐笙。
紧跟随在徐水莲身旁的徐书意见状倒抽了口气,无法相信自己的双眼,眼前共卧的男女根本是败坏道德、放荡无耻到令人咋舌的地步,她别过脸去,替他们感到羞耻。
殷槐笙气定神闲自晓兔身旁坐起身,顺道拉她一把,让她端坐在身畔,他好笑的看着气急败坏的徐水莲。“我们想在‘关’起来的房里做什么是我们的事,倒是‘不请自来’的殷夫人比较可议吧。”
晓兔羞窘不已,可为了和殷槐笙一搭一唱,她努力表现出不在乎的模样,唯有天晓得,此时的她有多想挖个地洞钻进去。
“你不要给我耍嘴皮子,这里是我家,我爱上哪儿就上哪儿去,倒是你正经事不做,和侍妾窝在这里成何体统?”不认为自己有错的徐水莲继续开口痛斥。
“殷夫人此言差矣,为了使你生活不至于太过苦闷,我可是用心良苦,让你来个捉奸在床,热闹热闹。”殷槐笙说得一脸认真,要徐水莲看清他的真心。
闻言,晓兔忍俊不禁,暗暗佩服阿笙有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你说那是什么浑话?你根本就是居心不良,存心想气死我。”每和这小杂种对上一回,她的寿命就减少一年,再继续这样下去,她肯定会魂归离恨天。
殷槐笙抚着下巴,恍然大悟道:“我以为殷夫人天生喜爱鬼吼鬼叫,为了配合殷夫人,才勉为其难自我牺牲,搞了半天,原来是我会错意了。”
“殷槐笙!”徐水莲气到全生发抖,声音拔尖。
“姑母,你别理会他的疯言疯语,咱们来可是有重要的事问他。”徐书意眼见徐水莲气到忘了她们前来的目的,连忙出声提醒。
“不错,差点就上了这小混蛋的当,忘了正事。”想起今天的目的,徐水莲的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约略可以猜到她们出现的原因,殷槐笙无所谓的拾起落在床褥的祖母绿,于指间灵巧翻转把玩。
晓兔深吸了口气,光看徐水莲的脸色,即可预期接下来会是一阵狂风暴雨,虽然耳朵会很痛,不过她应该可以撑过去。
玩祖母绿玩到一半的殷槐笙拉过晓兔白皙的小手,将散发着光彩的祖母绿入在她纤细的指头上,惊喜发现。“小兔儿,这颗祖母绿很适合你,明儿个你画个喜爱的图样让蒋师傅打造出来。”
“好。”大敌当前,不管阿笙说什么,她是一律附和。
他们俩的无视,让已忍无可忍的徐书意率先发难。“昨儿你们为什么出手打我哥哥?可知你们凶残的手段,害我哥哥直到现在还下不了床。”
“我原本以为你们还有良知,直到今天才发现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们想得太善良,蛇窝出来的孩子岂会不吐信咬人?”徐水莲恨恨道。
殷槐笙由着她们俩大声谩骂,他则兴致高昂地把玩着晓兔的小手。
晓兔发现他的肩头不晓得在哪儿沾到棉絮,伸手替他捻起。
“你们两个不要假装我们不在,我问你们,把我哥哥打成这样,你们打算何时上门赔罪?还有,我听说你们跟‘京馔酒肆’的掌柜说,所有毁损由我哥哥负责,这算什么?明明是你们把人打了,却还要受伤的人赔偿,世间可有这种道理?”想到已捉襟见肘的家里还得负担那一笔赔偿,徐书意就郁闷得想抱头尖叫。
“不管怎样,你们立刻随我回娘家,好好向书进赔不是,酒肆的损失也由你负责。”徐水莲早就作出决定,不容他反对。
“也好,我正想见见徐书进,晓兔,你去叫赵平多带几个人。”殷槐笙爽快同意上徐家一趟。
“好。”晓兔立即站起身,马上要遵照他的话去办。
徐水莲发现不对劲伸手拦下晓兔,“等等,你要赵平带人做啥?”
“当然是昨晚我对徐书进太过手下留情,既然殷夫人好心给我弥补的机会,你说我怎能不好好把握?”他非常好心的告知。
“我哥哥已经被你们打得下不了床,你居然还想带人上门再打?”徐书意无法置信。
“你这副德行和地痞无赖有啥两样?”徐水莲厌恶地瞪着他。
“我本来就是地痞无赖,殷夫人不是很清楚吗?况且打人就打人,何时要装高贵,我怎么没听说,小兔儿,你有听说吗?”他痞痞地笑着,故作疑问。
“没有,我只知道既然徐书进躺在床上还有力气说我们如何打他,就表示我们打得不够重。”晓兔忍住满腔笑意,说得煞有其事,一副马上就要召集大队人马杀进徐家的模样。
“姑母,你听!他们根本就是想要打死我哥哥。”徐书意不由得为仍躺在床上的大声叫嚣捡回一条命的哥哥感到庆幸。
殷槐笙轻轻一笑,嘲笑徐书意太大惊小怪,懒懒的站起身,轻拍了下衣袍。“走吧。”
“你要上哪儿去?”徐水莲问得谨慎。
徐书意双眸戒备的瞪着他瞧,心跳剧烈,有预感他所要说的话,绝对不会有多中听。
“当然是上徐家啊,殷夫人的记性可真差。”殷槐笙替她感到可怜。
“不许你去!”徐书意吓都吓死了,立刻出声阻止。
“不许你到我娘家惹是生非。”徐水莲怒喝,已不敢期望他真会向书进道歉。
“不就是练练拳脚,哪是惹是生非?”他嗤笑徐水莲与徐书意太大惊小怪。
“可不是,依昨晚的情况看来,徐公子也很热衷练拳脚功夫呢!”晓兔坏坏的跟阿笙一搭一唱,偷偷的对他挤眉弄眼。
“总之不许你们两人上徐家,也不准你们带人过去,明白吗?”徐水莲就怕他们用在妓院学到的粗鄙手段对付徐书进,连忙命令。
殷槐笙耸了耸肩,一副没对可唱的无奈样又躺回罗汉床上。
晓兔跟着坐到他脚边替他捏起腿来。
徐水莲见他们俩荒唐又糜烂的模样,再一次后悔当年接殷槐笙回家认祖归宗,只是覆水难收,她还有更重要的事要质问殷槐笙,是以暂时对他们俩的言行举止睁只眼闭只眼。
“我问你,你怎么会让德胜到城中的珠宝铺去?”在属于她势力范围的珠宝铺里突然跑来个殷德胜搅局,可想而知,殷尚文定会在背后指挥,父子俩联手斗她一个,让她头很大。
“叔叔问我能不能让德胜堂哥到其他铺学习,城中珠宝铺是所有铺子最忙碌,也是最能接触到富商贵胄的铺子,让德胜堂哥到那儿去再好不过了不是吗?”殷槐笙一脸无辜。
“殷尚文要你安排,你就这么乖乖听话?”
“叔叔待我好,我当然要回报他,何况他还送了晓兔一匹金纤坊的布,正所谓拿人手短,既然叔叔提出要求,身为侄儿的我自然得听从才对啊!”殷槐笙淘气地对晓兔眨眨眼。
“可不是,叔叔人真的很好,我好喜欢他送我的布,改明儿个得让人裁成衣裳。”意会的晓兔跟着兴奋附和。
“他那是刻意讨好你们,难道你们俩蠢到看不出来吗?”殷尚文简简单单就收服了这两人,教徐水莲气炸了。
“是不是刻意讨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喜欢被讨好,对吧?小兔儿。”殷槐笙笑咧了嘴,快乐欣赏徐水莲气黑了的脸。
“是啊!我们非常喜欢。”晓兔用力点头,加强语气。
“我这是在跟白痴还是傻子说话来着?我简直会被你们给气死,总而言之,你马上把德胜弄走,我的铺子里不许有他存在,明白吗?”
殷槐笙对她摇了摇手,证据轻柔纠正。“第一,那不是你的铺子,是我的铺子才对;第二,我已经答应叔叔了,不可能收回,让叔叔失望。所以殷夫人若觉得不开心,不要进铺子不就得了。”
徐水莲恶狠狠瞪着吊儿郎当满不在乎的殷槐笙,气到七窃冒烟,就快要吐血倒地了。“你要当你的傻子就继续当,不过我告诉你,不管你和殷尚文叔侄俩如何感情好,我绝对不会让德胜留在铺子里。”
“随你,你若有本事让德胜堂哥自动离开,那我也无话可说。”桃花眼闪耀晶灿光芒,殷槐笙万般期待看他们鹬蚌相争。
“你走着瞧!书意,咱们走!”徐水莲恨恨撂下话后,便转身离开。
徐书意急忙跟上,离开前忍不住瞪了他们俩一眼,心下惦记的是“京馔酒肆”的赔偿,倘若真要由他们家来付这笔钱,对于已吃紧的财务恐怕是雪上加霜,可殷槐笙摆明了不付这笔钱,她唯有将希望放在姑母身上。
她们走后,殷槐笙仍悠哉的躺在罗汉床上当大爷,指挥捏腿的晓兔。“小兔儿,再用点力。”
晓兔不满的垂了他的腿一记。“要用力你自己来。”
“啧!你这么吝啬?”悻悻然缩回被重捶的腿,桃花眼妩媚的对她眨啊眨,诱惑她改变主意。
熟知他个性的晓兔已经很习惯,当他心怀奸计时,那双美得教人移不开目光的桃花眼就会眨巴眨巴闪烁着耀眼光芒,她才不会上他的当。“对,我就是这么吝啬。”
“唉,枉我对你千般好,你却如此无情待我,真教人心寒。”殷槐笙感伤的直摇头。
晓兔猛地凑上前,双手捧起他的脸细细研究。
“你做什么?莫非是想要弥补我,献上朱唇?”来吧!他不计前嫌,敞开心胸热烈欢迎。
“我是在看狡猾奸诈的狐狸要阴招时是啥模样,免得以后不小心着了道。”她故意糗他,经他这么一闹腾,徐水莲恐怕会日日食不下咽,夜不安寝了。
希望落空,又被她嘲弄,令殷槐笙不快的哼了直抒己见,依样画葫芦捧起她的小脸蛋细细端详。
晓兔不解地看着他问:“你干么学我?”
“别吵,我正在看笨兔子究竟有多迷恋狡猾的狐狸,啊!我看见了,原来笨兔子满心眼都是狡猾的狐狸,真是教人感动。”他说得煞有其事,一副感动得要垂下一把泪的模样。
晓兔反手一下他的手背。“我又没有迷恋你!”
他真有那么厉害,能看得出她满心满眼都是他?不会吧?应当是他随便胡诌才对。
“没有吗?”他怀疑的挑眉。
“没有。”
“真的没有?”桃花眼底有着满满的不信。
“绝对没有!”她说得斩钉截铁,硬是不肯承认,免得他太过嚣张。
她想过了,老当被狐狸欺压的软弱小兔子怎成?就算是兔子也要有兔子的骨气,能跳上狐狸的头顶做乱,就算仅只一次也好。
“好吧,兔子说没有就没有。”他爽快妥协。
“就这样?”晓兔愣了下,这么好说话,实在太不像他了。
“不然我能怎样?既然笨兔子不迷恋狡诈的狐狸,那你说,改换狐狸迷恋笨兔子可好?”他笑着询问她的意见,浓浓爱意自桃花眼迸射出。
“好。”万丈光芒射得晓兔乐陶陶,无须考虑直接点头答应,她快乐的抱住他精瘦的腰杆,澄亮的眼瞳闪耀着美丽光彩。
“狐狸迷恋笨兔子使你这么开心?”凝望着她,带笑的唇角有着宠溺,幸福盈满胸口,光是这样看她,他就满足得再无所求。
她使他,成为世间最富足的男人。
“对!你是我的坏眼狐狸。”晓免笑着仰头亲吻他的下巴,当作对他的奖赏。
“这样还不够。”宛如羽翼的吻触,加上又不是吻在最为渴望的唇上,令贪得无厌的他不满抱怨。
晓兔学他眼儿带着引诱,邪恶地眨了眨,娇问:“哦?不然要怎样?”
“这样!”殷槐笙俯身而下,饥渴的唇狂猛贴上柔软的粉唇,给了她最强而有力的回答。
于是乎,坏眼狐狸成了娇软小兔的俘虏,彻彻底底。
幸福的泡泡将晓兔紧紧包裹,她每天一睁开眼所见即是缤纷烂烂的色彩,在她眼里的阿笙俊挺得无人可比拟,就算站在素有全京城第一美男子之称的宫熙禛身边,绝对也毫不逊色。
平滑的白玉桌上摆放文房四宝,画纸上画满一只只或坐或卧、拥有各种表情的狐狸。
“人究竟能够多开心?开心会有极限吗?”坐在珍珠亭的晓兔双手托着下巴,嘴角挂着甜到快沁出蜜的微笑,自言自语。
心头甜滋滋地低头,指尖轻戳纸上一只眼露奸邪、嘴角扬着笑意的狐狸,粉唇噘起。“哼!你这老爱欺负人的坏眼狐狸。”
动手戳了几下,又不舍的轻抚着,为相思所苦地悠悠长叹了口气。“人家说,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不过是一个上午没见到坏眼狐狸,怎么就想他想得这般厉害?”
无力的趴在白玉桌上,食指烦闷的轻敲桌面。“兴许坏眼狐狸正开心地在外头兴风作浪,压根儿就没想起小兔儿,我是不是太没用了?”
据说殷德胜一进到城中的珠宝铺,就找各种名目对徐水莲的人马出手,再安插自己的人在身边,近日城中珠宝铺被闹得天翻地覆,双方人马僵持不下,唯有要求阿笙出面调解。
所以阿笙今儿个才没办法和她窝在琥珀厅内谈情说爱,而她也只好趁着风和日丽上珍珠亭作画,看是否能画出宫熙禛所要求的比翼双飞。不过满满画纸皆是坏眼狐狸的身影,未见半只蝴蝶,明知不能再拖下去,但是眼下她脑海里、心里仅容得下坏狐狸,实在没心思画蝴蝶,唯有暂且将蝴蝶放下,继续让坏眼狐狸放放肆奔驰使坏。
当脑海中充斥坏眼狐狸各式捉弄、逗哄与宠溺的情景,让她因回忆而眉开眼笑之际,突地一片阴影笼罩下来,她纳闷的抬起头,讶异看着来人。“你们怎么会在这里?”
话才刚说完,痛楚紧接着自颈后袭来,晓兔闷哼一声,全身虚软倒下,坠入可怕的黑暗中……
城中珠宝铺的镇铺之宝是一座由蒋师傅和其他师傅合作以各色珠宝打造而成的东海龙宫。
龙宫主体以白玉打造,辅以猫眼、琥珀、星汉砂、酒黄等红黄色宝石及珍珠、水晶、琉璃作为装饰。
水草部分则是以瑟瑟珠、鸦鹘石与菜玉雕琢而成,还有珊瑚、玛瑙及其他种类的宝石点缀其间,共费时三年才将整座东海龙宫雕琢完成。
精彩绝伦的东海龙宫在京城轰动一时,人人口耳相传它的细致与华丽,当时京城所有文人雅士争相目睹,殷家的珠宝铺顿时门庭若市、门槛都被踩坏了。
殷家因此赚进更多银两,珠宝铺的名声更加响亮,而使殷家珠宝铺如此响亮辉煌,仅仅是殷槐笙一时兴起,突然对蒋师傅提出的要求,出乎当时大力反对的徐水莲意料之外。
今日,城中的殷家珠宝铺一反常态没有开门做生意,而是大门深锁,分别以殷尚文及徐水莲为首的双方人马相互对峙,沉重凝窒的气氛一触即发,被请来仲裁的殷槐笙宛若毫无所觉,兀自兴味盎然地欣赏因他一时戏言打造出的东海龙宫。
他双手盘胸认真道:“或许改明儿个我该请蒋师傅打造一座皇宫,肯定会比这座东海龙宫更加精彩。”
“蒋师傅手艺高明,定能再造京城话题。”护守在侧的赵平点头附和。
“今儿个我们要你来,是要你处理眼下铺子里的混乱,不是要你过来欣赏东海龙宫的。”不满的徐水莲率先发难,自从殷德胜进入铺子后处处找碴,弄得她的人怨声载道,她多次出面要求殷德胜不得太过分,可得到的却是变本加厉的结果,甚至将自己的人弄进铺子里妄想与她抗衡。
面对殷尚文父子嚣张的气焰与企图夺权的行为,没办法之下,徐水莲唯有交由小杂种出面处理,今儿个她倒要看看小杂种如何让她心服口服。
殷槐笙轻搔下巴,眉心蹙了下。“混乱?我瞧大伙儿一片和乐融融,哪来的混乱?”
“可不是,德胜在这里好得很,就不知大嫂对德胜有何不满,硬要说德胜生事,实在是教人心寒哪!”殷尚文凑到殷槐笙身畔,满怀痛心地控诉。
“我想应当是我带了几名人手进铺子里帮忙,使得想全权掌控铺子的伯母不高兴,才会不满认定我在生事。”殷德胜与父亲一搭一唱,展现他的无辜与徐水莲的霸道。
徐水莲面色铁青,看着殷尚文父子你一言,我一语当众指控,跟着不客气地翻脸。“你们父子俩心里在打什么主意,真以为我不知?若不是妄想取而代之,你们岂会拉下脸讨好他?”
“天地良心,我们父子俩对槐笙可是真心真意,哪像你满肚子坏水,巴不得将槐笙一脚踢开。”殷尚文大声喊冤。
“对!所有人都知道伯母在想什么,只要我们父子在的一天,绝不会让伯母的阴谋得逞!”殷德胜刻意表现出对殷槐笙忠心耿耿的模样。
“没错!我们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殷尚文的人马立即大声吆喝助阵。
尽管徐水莲的人马常听她私下开口闭口就是对殷槐笙的轻蔑与不屑,可这事被摆开来说却使他们屈居弱势,左右的人连忙要徐水莲稍微收敛,以免让殷尚文父子逮着机会大作文章。“夫人,你也说点什么,以免当家的误会。”
自视甚高的徐水莲怎肯卑微讨好殷槐笙,她紧抿着唇,硬是不肯屈服于情势之下。
殷槐笙好心情看着两方人马争吵不停,甚至低声轻笑,他当然不认为徐水莲会听从旁人建言,不过是觉得徐水莲刚强不肯屈服的模样很有趣罢了!
他坐回椅中,食指轻敲茶几,有感而发。“哎,这时候若能来壶好茶,再加上一盘花生米就好了。”
“德胜,听见了没?还不快派人去张罗一壶西湖龙井跟一盘花生米来。”耳尖的殷尚文听见殷槐笙的感叹,也不管他此时为何突然要喝茶及吃花生米,反正满足殷槐笙所有要求准没错。
“好。”德胜马上转头哈哈身边的人去办。
殷尚文没能听出他的嘲讽还马上讨好的行径,惹得殷槐笙想捧腹大笑,可他忍了下来。“我就知道叔叔待我好。”
“可不是,叔叔真心真意对你好,不像有的人包藏祸心,你千万得小心提防。”
“你这分明是刻意讨好奉承,以为我看不出来吗?”徐水莲指着殷尚文的鼻头叫骂。
“大嫂自个儿心若蛇蠍,就把别人想得和自己一样,未免也太可笑。”为了巩固势力,也为了要在殷槐笙面前显示自己与徐水莲的不同,殷尚文辛辣回嘴。
隔山观虎斗的殷槐笙看得赞叹连连,几乎要拍手叫好,实在是太精彩了,他应该要带晓兔一块儿来欣赏才对,可惜了,她仅能听他事后口述,看来他得听得详实些,以便对小兔儿精彩重述。
“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说我心若蛇蝎?!”徐水莲气坏了,声音拔尖,整张脸气得胀红。
“我说的是众所皆知的事实,有啥不敢?”殷尚文跟她杠上了。
两方人马各自纷纷出声附和,不仅要将对方骂到狗血淋头,甚至想动手,烟硝味甚浓。
赵平警戒守在殷槐笙身畔,假若双方人马真大打出手,有人想要乘机偷袭殷槐笙,赵平便会立即还手,让对方知道轻举妄动手结果不是断胳臂就是断腿。
“假如两方人马打起来,不知谁胜谁败。”殷槐笙双手撑着下巴,非常好奇。
“势均力敌,很难说得准。”赵平说出他的看法。
被命去为殷槐笙准备茶点的小厮小心翼翼绕过相互叫嚣的两方人马,将西湖龙井与花生米放在殷槐笙身旁的茶几,恭敬退回殷德胜身后,替主子助威。
殷槐笙倒了杯西湖龙井,环顾摆满令人目不暇接的珍贵宝宝石的铺子,一道恶意的声音在耳畔说道:就让双方人马打个你死我活吧,将铺子砸个稀巴烂也无所谓。反正这些教人生活的珍贵珠宝对他而言不过是死板无用的身外之物。
可当讥笑的黑眸扫到东海龙宫时,浮掠进脑海的是甜美醉人的笑颜,当那座东海龙宫完成时,小兔儿白皙可人的脸庞写满惊奇,小嘴不住赞叹师傅们鬼斧神工的手艺,这屋里还有许多首饰是小兔儿绞尽脑汁好不容易想出来的,她与蒋师傅辛劳的成果若毁在这群惹人厌的家伙手中,实在是太可惜了,他得牢牢守护小兔儿欢乐的泉源与蒋师傅的心血结晶才行。
“哎,可惜了,不然我真想看看殷夫人披头散发的模样。”殷槐笙遗憾的长叹了口气。
明白他心思的的赵平忍住笑,四周喧闹吵杂,双方人马忙着比大声,比气势,没人留意到殷槐笙的感叹。
“小……殷槐笙,你怎么说?”叫骂了半天,徐水莲嗓子都哑了,她改转头睨着殷槐笙问。
“你不要借故威胁槐笙。槐笙,有叔叔在,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甭理会她。”殷尚文摆明力挺殷槐笙,不使徐水莲有机会拔除他的势力。
“依我说,叔叔与德胜堂哥为了铺子兢兢业业,这样的苦心我全看在眼里,感动得无以复加,不如殷夫人退一步,与叔叔及德胜堂哥和睦共处吧。”桃花眼中笑意闪烁,等着看徐水莲不满发难。
殷槐笙的决定引起两极反应,殷尚文这边的人马皆笑开怀,徐水莲那边则是脸色难看至极,不满到极点。
“不行!我绝不让步。”徐水莲坚守立场,不动摇半分。
“大嫂,要槐笙说话的人是你,怎地槐笙作出了决定,不满的人也是你?大嫂,你这样不是太过蛮横了吗?”殷尚文放大音量,要大伙儿知道徐水莲的难以取悦。
“蛮横又如何?这间铺子属于我,其他人休想觊觎。”说她蛮横也好、霸道也罢,总而言之,她就是不退让。
“大嫂,你这话就不对了,怎能说这间铺子是你的?大哥死了、殷槐笙是大哥留下的唯一子嗣,铺子理所当然属于槐笙,这点无庸置疑,槐笙怎么说,咱们怎么做便是。”
“瞧你槐笙长、槐笙短说个不停,好似你是真心为他着想,说穿了你不过是想利用他来达成目的,当年若非你太不成材,公公也不会把所有铺子都交由尚义掌管,说来说去全是你活该,你最好安守本分,别再做无谓的痴心妄想。”恼火的徐水莲一不做二不休,大揭殷尚文疮疤。
“你、你、你这个胡说八道的泼妇!”殷尚文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气急败坏冲向徐水莲要狠狠教训她。
殷槐笙冷笑看着他们又闹成一团,他不过是说了几句话,他们就又陷入一片混乱,看来要闹腾一会儿了。
忽地,赵平一名手下神色匆匆奔进来,赵平见到手下脸色不对劲,身躯倏地绷紧。
殷槐笙察觉赵平与手下的紧张气氛,猛地感到忐忑不安,脸色一沉,坐直了身,不再嘻皮笑脸。
“出了什么事?”赵平低声问留在殷府的手下。
“晓兔姑娘不见了。”手硬着头皮如实禀报。
闻言,殷槐笙眉挑了下,脸色阴沉骇人,语调森冷,睨着对方问:“什么叫不见了?”
“婢女端着茶点送到珍珠亭给晓兔姑娘,不见她的踪影,地上却有晓兔姑娘不小心掉落的笔,这种情形不曾发生过,婢女左等右等仍不见晓兔姑娘的踪影,于是跑来向我禀报,属下率领其他人在府里各个院落寻找,始终找不到晓兔姑娘……”
“守大门的家丁可有看见晓兔出府?”殷槐笙暗地希望晓兔是因为在府里感到烦闷,所以出门走走。
“没有。”
“所以晓兔若不是待在府里哪个不为人知的角落,就是被人带走了。”殷槐笙非常了解晓兔不会故意躲起来吓唬府里下人,定是出事了。
该死!究竟是谁胆大包天,带走他心爱的人儿?!
陷入狂怒的殷槐笙眼眸瞥向犹在争吵叫嚣的殷尚文与徐水莲,殷尚文父子讨好奉承他都来不及了,不可能会蠢到去动晓兔,也没那个必要,反倒是徐水莲最有嫌疑,他们俩素来不对盘,徐水莲不喜欢晓兔,一直有意将徐书意嫁他为妻,却被他拒绝了,想让他娶徐书意最好的方法即是除掉晓兔。
瞬间怒焰灼烧上心头,殷槐笙倏地自椅中跃起身,一个箭步冲至徐水莲面前,大掌凶猛擒住徐水莲的手腕。
“好痛!你在做什么?”徐水莲吃痛瞪着突然冲过来的殷槐笙。
在场除了赵平以外,其他人皆不懂殷槐笙为何突然发难,皆是愣住,不知该如何反应,唯有殷尚文父子在心里暗笑,不管殷槐笙发火的原因为何,获利的人是他们,他们乐得静观其变。
“你派人把晓兔抓到哪儿去了?”不再美丽的桃花眼蓄满风暴,随时都会疯狂扫向在声所有人。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徐水莲被显露在他眸底的暴怒骇着,她从未见过如此可怕的他,吓得不敢直视,心底直发毛,一股寒气自脚底窜起。
“你是真的不知情抑或是假的不知情?”殷槐笙加重力道,就要硬生生将她的手腕折断。
“啊!我的手好痛,你们别净是站着看,快点来救我!”徐水莲痛到掉泪,左手反倒拍打他的右手,试图挣脱。
“赵平,不许任何人上前一步。”非要问出个结果的殷槐笙低喝。
“是。”赵平与手下出手拦下徐水莲的人马,不许他们靠近半步。
殷尚文父子见状加入阻拦的行列,徐水莲吃瘪,使他们极了,雀跃的心满满皆是他们即将大权在握的喜悦。
“你最好老实招来,否则我不仅会折断你的手腕,连同你的手指也会一根根被我折断!你若以为我不敢,可以试试。”晓兔的失踪,使心急如焚的他快要发疯。
他的小兔儿究竟怎么了?是否有遭受伤害?是不是正惊恐的等他去救她?
晓兔、晓兔、晓兔,她绝对不能有事!
徐水莲吓坏了,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可遭到擒抓的手腕所承受的痛楚不断加剧,她哭花了脸,直发抖。“晓兔发生什么事真的与我无关,呜……求你不要折断我的手,不要……”
殷槐笙蹲下来,加重力道,逼视徐水莲。“一直以来你很讨厌她,也很讨厌我,想要掌控我的你,怎会不对她下手,你说是吗?”
所有人见识到殷槐笙阴狠冷绝的模样,噤若寒蝉,惊骇的面面相觑,就怕下一个遭殃的人会是自己。
“呜……没、没错,我是想过要对付她,可是我还没付诸行动,真的,你一定要相信我。”她的手快断了,痛到不住哀泣恳求,希冀宛如自地狱爬出的恶鬼能放她一马。
她真的怕了,以前怎么会觉得殷槐笙好对付?甚至还多次出言侮辱,她该庆幸从前的殷槐笙不曾跟她认真计较过,不然她焉有命可活?
咔啦一声,殷槐笙手下留情地仅将徐水莲的手弄到脱臼。
发际尽是冷汗的徐水莲吃痛尖叫,脸色死白地倒在地上,哀号痛哭不敢抬眼看他。
殷槐笙冷然站起身,轻拍身上看不见的灰尘,轻蔑睥睨道:“这些年对于你耍的猴戏,我已经看腻了,接下来该怎么做,你自个儿想清楚,还有,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在说谎,否则我会让你后悔曾经活在这世上。”
“我真的没有说谎骗你,你一定要相信我。”趴在地上的徐水莲始终不敢抬头,呜呜咽咽哭着,恳求他的信任。
殷槐笙冷哼了声,改看向殷尚文父子,殷尚文被他那股狠劲吓着,试图挤出笑容,抖颤着声道:“槐笙,我是对你最好的叔叔,也是最赞成你和晓兔姑娘在一块儿的人,你不会以为是叔叔做的吧?”
“叔叔自然是不会,不过我对叔叔与殷夫人的争权夺利已经感到厌烦,要嘛你就乖乖闭嘴,要么就和殷夫人到外头大打一架,不要吵得我的耳根子不得清闲。”殷槐笙已失去与殷尚文谈笑的兴致。
“好,叔叔一定改,一定会改。”怕极了恶人的殷尚文忙不迭地点头承诺。
殷槐笙扫视在场所有人给予无声警告,凡是与他对上眼的人,皆闭上嘴低垂着头不敢造次,经过今天的事,每个人对他有了新的认识,明确知道他这个当家耍起狠来,绝对会让人永生难忘,聪明的最好别招惹他。
“我们走。”殷槐笙急着赶回府里找寻有关晓兔蛛丝马迹,心里不断乞求她能平安无事,兴许当他一回到家,就会看见她淘气的对他吐舌头,最好是这样,最好!
赵平与手下紧跟在殷槐笙身后离开,赵平心下清楚,倘若找不回晓兔,所有人都将会遭受殷槐笙如狂涛烈焰般的怒火冲击,他衷心祈祷她能平安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