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没有……芷凌姐姐没有拿……东西给我们吃……」大毛虚弱地摇头。
「连水都没有吗?你再想仔细一点。」春桃不满地尖声追问。
「没有。」大毛再次摇头。
「事实已经很明显摆在眼前了,她并没有拿任何东西给孩子们吃,孩子们会中毒完全与她无关。」翟虎子声若洪钟,心下着实为不用于自己人翻脸对立而松开了口气。
紧抿着唇的春桃内心波涛汹涌,本以为可以借此将冉芷凌赶出村,想不到竟会失败,沮丧的她挫败地直跺脚。
闻言,其他人发现误会了冉芷凌,这才放松绷紧的背脊,不再仇视她。
「既然她没有拿东西给孩子们吃,那孩子们究竟是吃了什么才会中毒?」实在是想不通,每一家吃的东西皆有些许不同,怎么会除了襁褓中的婴孩以外,其他的孩子都中了毒?
「大毛,你们这几个小鬼背着大人吃了什么?」翟虎子双臂盘胸,沉着脸审问孩子们的头头。
「我们……在山上摘了野蘑菇烤来吃。」大毛不敢说谎,乖乖说了出来。
「什么样的野蘑菇?」翟虎子黑沉了脸,眉心仿佛打了数十个结,心里约莫有了底。
「是颜色很漂亮的野蘑菇。」大毛一想到野蘑菇鲜美的滋味,忍不住舔了舔干裂的嘴巴。
翟虎子扬了扬下巴,指着其他病恹恹的孩子问:「其他人都跟着一块儿吃了?」
「对。」大毛点点头。
「那就对了,一定是那些野蘑菇有毒,孩子们不晓得便烤来吃,幸好他们是吃了只会拉和吐得野蘑菇,有的颜色更鲜艳的野蘑菇是会吃死人的。」大夫听完大毛的叙述,作出结论。
「你们这些笨孩子,我们不是常常告诉你们,别乱摘东西塞进嘴巴吗?怎么都讲不听?」大夫们找出中毒的原因后,开始破口大骂,教训着贪吃的孩子们。
孩子们一个个哭了起来,觉得实在是很倒霉,已经又吐又拉折腾好半天,现下居然还要被大人痛骂。
大夫向大毛询问野蘑菇的特征后,开始开药方。
事实已摆在众人眼前,芷凌满脑子只有身旁的彩虹,没心思去想大伙儿是否欠她已个道歉,趁着大伙儿忙着教训孩子之际,对翟虎子使了个眼色,要他到身边来。
想要为她讨回公道的翟虎子皱着眉来到她身畔,问道:「女人,你有什么事吗?」芷凌没回答他,而是拉过他的手,覆在彩虹的小手上,柔声对她道:「彩虹,你瞧,爹回来了。」
彩虹绽放笑颜,将翟虎子的大掌拉到颊边,要他摸摸她的脸。「爹……」
「啊?」翟虎子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完全不懂自己何时成了彩虹的爹。
芷凌送他一拐子,眨眼暗示他,快装作是彩虹死去的爹。
他鬼祟地东张西望后,羞红了耳根子,低声对她说道:「女人,这里人太多,你不能在这里引诱老子。」
当然,她若私下这样对他,他绝对毫不客气狠扑上去,可惜地点不对、时间不对,或许他可以说服她,晚点两人私下独处时,她想怎样对他抛媚眼都没问题。
这个臭男人的自以为是让她又好气又好笑,真亏他会胡思乱想,竟然以为她在勾引他?
「彩虹的爹,彩虹很想你,你快抱抱她啊!」她拉着他的手,要他别在傻不隆冬的,快点抱起彩虹就是。
「啊!哦!好。」翟虎子呆愣了下,见她硬拉他的手去抱彩虹,这才总算了解她的意思。
他以不符合外表的温柔,姿势有些笨拙地抱起彩虹。「彩虹,爹回来了,你别怕,大夫等一下就会来看你了。」
彩虹一手抓着他的手,另一手则紧抓着芷凌的手,嘴角噙着幸福的笑容,眼角不断滑下泪水。「有爹和娘在,彩虹不怕,也不再会再痛痛了。」
彩虹所说的话,教芷凌听了为之鼻酸,心痛得不得了,可她硬是强忍着泪,努力挤出笑容来。「娘就知道咱们家彩虹最勇敢了,你说是不是啊,彩虹的爹?」
「可不是。」翟虎子可以体会彩虹的渴望,年幼时的他,曾经也像她一样强烈渴望爹娘就在身边,尤其是生病的时候,更希望能够得到温暖的双手抚慰。
他将怀里的小人儿抱得更紧,灼热的目光望向芷凌,这一瞬间,他们三个人就像是一家人。
仿佛了解他的心思,她对着他杨唇一笑,没有反对地与他靠得更近,就像是正守护者生病的女儿紧密相系的夫妻。
许金花留意到他们过于亲密的氛围,整个人可说是吓傻了,她拼命的告诉自己,这种事万万不可能会发生。
甭说小姐早有未婚夫,就算是没有,小姐会喜欢的也该是温文儒雅的书生,绝对不可能会是粗枝大叶的翟虎子。
她一定是眼花看错了,绝对没错!
凉凉的夜风,吹散曾经笼罩在全村上头的阴郁。
孩子们喝过大夫所开的汤药后,全都不再痛苦呻吟,安详地遁入梦乡,而累了大半天的爹娘则守在床榻边打盹。
在屋外孤立的大树下,站了一堆正争执不休的男女。
「女人,你是在跟老子说笑吧?」若不是怕吵醒大屋内睡着的孩子们,翟虎子早就扯开嗓门大吼了。
「没有,我是认真的。」黑暗中,水波般的眸光特别澄亮。
「老子是土匪,打家劫舍是很正常的,今天不过是抢了个大夫,让他来帮孩子们看病,你竟然要老子付他药钱?事情若传了出去,老子这个土匪头头还要不要出去见人?」
翟虎子认为既然干土匪就要偶土匪样,乖乖付钱买药,会让人笑掉大牙。
「你不也瞧见了,刚才那名大夫是个好人,虽然被你强压过来,心里害怕,可也二话不说尽心为孩子们诊治开药,若没有他,孩子们不晓得会受多少折磨。」芷凌试着同他讲道理。
「他会乖乖替孩子们看病,是因为怕老子会砍了他的脑袋瓜,他才没你想的心甘情愿。」翟虎子不以为然地撇撇嘴。
右手食指用力点上坚硬的胸膛。「不管他是不是因为受你威胁,该给人家的,终究是要给。」
「你这女人怎么这么不讲理?」不动如山的翟虎子双手盘胸鼻翼喷气,他大气冷哼一声,不理会她的要求,偏偏他深深迷恋眼前这个女人,实在是没办法作出撇下她不管的事来。
「你才是不讲道理的那一个。」真是做贼的喊抓贼,迟早有一天,她会被他的顽固给气死。
「你坚持老子要付钱给大夫,不过你似乎忘了最重要的一件事。」
嘿嘿他有办法堵住她的嘴了,虽然他比较偏好用嘴堵住她的嘴拉!
「是什么?」
「老子没钱。」他无赖地笑咧嘴,快乐地宣布,他两袖清风,每次抢到银两,绝大部分都平分给村里的每一户人家,留在身上则少的可怜,哪够付大夫钱?
看见他笑得得意洋洋,一副她拿他莫可奈何的模样,她是好气又好笑。「我早就知道你两袖清风了。」
「所以啦,算大夫倒霉,碰上老子。」他摆了摆手,表示这个话题可以到此结束,接下来他想要好好抱抱她,感谢她辛苦的替他守着孩子们,同时也想要好好安慰她,被大伙儿误会,她一定很难过。
等他尽情对她做完所有想做的事后,就要回到大屋对所有误会她的人发出不满的怒吼,他们不可以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他们得郑重地向她道歉,才能够平息他胸臆中的怒焰。
正当他展开双臂,要将她纳入怀中时,她退开来,让扑了个空的翟虎子愣愣地瞪着仅抱到空气的双臂。
芷凌自怀中取出一只从小不离身的翡玉衔尾螭龙玉佩递给他。「给你。」
「这是什么?」翟虎子接过,不解地看着红的很漂亮的玉佩。
她深吸了口气,语气平和说道:「你把它拿去当了,你可以付钱给大夫。」
「老子不能拿你的东西去典当,你拿回去吧。」翟虎子不肯接受,将玉佩塞回她手中。
他可是顶天立地、昂然不屈的男人,拿女人的东西去典当换银子,未免太窝囊了,打死他都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