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这就是翟虎子丢给她的难题,她该如何解决?

「怎么?做不了吗?不成的话就说一声,老子不会笑你的。」她就快要认输了吧!

哈哈!哭吧!跪地求饶吧!

「谁说我做不了,我就做给看。」倔强的话语脱口而也,她后悔得差点呻吟出声,不晓得自己在坚持什么,为何就是不肯服输。

「既然如此,你就好好做。」对于她的嘴硬,翟虎子耸了耸肩,决定成全她。

他伸了个大大的懒腰,丢下她,踩着快乐的步伐离开。

翟虎子走后,她不再伪装坚强,颓丧的垂下双肩,无奈的看着猪圈里的猪只。

猪只发出拱~~拱~~拱的叫声,有的啪喳、啪喳喝着水,有的则快乐的在烂泥巴里打滚。

她退开几步,在枯黄的草地上坐下来,沮丧的看着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的猪只们。

手边没有任何清理工具,就算有,她也不晓得该怎么用,以前她总觉得这世间没有什么事能够难倒她,也没有任何事需要担心,直到家变后,才发现从前的自己有多愚蠢,没有了爹娘的守护,她什么事都做不了。

阴沉的天空,一如她阴郁的心情。

她将脸埋在双膝上,想着无法送别的爹娘,不争气的泪水潸然滚落。

「他奶奶的,那女人哭了!」一直没走远,躲在土堆后偷看的翟虎子见到她眼角的泪光,胸口闷闷的,再也无法嚣张大笑。

他慌张地搔了搔头,突然间觉得自己过分了些,他的确是想挫挫她的锐气没错,是想让她痛哭流涕也没错,可是他万万没想到她的眼泪居然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

他苦恼抱头低咒。「该死!」

芷凌用力吸着鼻子,以衣袖拭去颊上的泪水,心头沉甸甸。

翟虎子低吼了声,自土堆后跳出。「女人,你不想扫猪圈真说就是,有啥好哭的?」

拭泪拭到一半的芷凌错愕地看着早该走远的翟虎子,他……看见她哭了?

「老子虽然是土匪,但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你这女人躲在这里哭哭啼啼的,旁人见着会以为老子欺负你,事情若传了出去,老子的脸面要往哪儿放?」

「谁哭哭啼啼来着?」她红着眼睛,瞪他一眼。

她的双眸因泪水变得更加水亮吸引人,她那恼怒的瞪视,盈涌水波间带着娇媚,使得他心头狠狠一颤,双眼牢牢锁定在她身上,再也无法移开。

「……你的眼角明明……明明就还挂着泪水,不是你哭哭啼啼,难不成是老子吗?」他的右手颤动了下,强忍住替她拭泪的冲动。

「算我有哭好了,但这不关你的事。」她不懂自己为何一碰上他就猛使性子,一定是这段日子发生太多变故,以至于她变得再也不像自己。

「谁说不关老子的事?要知道全村都归老子管,今天你住进村里,不管你愿不愿意,都已归老子所管,要是你每天都哭得唏哩哗啦,弄得大伙儿心情不好,无法顺利出门拦路打劫,影响生计怎么办?」反正他就是不想见她掉泪,这么漂亮的女人,比较适合开心过日。

「拦路打劫又不是多光彩的事,瞧你说得口沫横飞,好像多光荣似的。」她不苟同的哼了声。

「什么好像?打劫根本就是光荣的事!是你这女人没长见识,才不懂拦路打劫对全村的人有多重要。」翟虎子正经地侃侃而谈。

不出门拦路打劫,就没有银两喂饱村里每一张肚皮,他可不想再见村里的老人、小孩饿到奄奄一息,饿到眼里看不到一线希望,于是他豁出去了,只要能填饱肚子,不管要他干什么,他都愿意,况且只是当个小小的土匪。

芷凌无法置信地扬高了声儿。「你说我没长见识?」

「你现在知道不算迟。」

她摇着头,指着翟虎子的鼻尖,他已经离谱到她不知该说什么是好。

「多学着点,以后我就不会再嘲笑你没见识了。」他大方勉励她。

自小饱读圣贤书的她居然被翟虎子说没见识,教她头痛不已。

「总之你就安心窝下来,尽管放心,少不了你那一份。」翟虎子对她拍胸膛保证。

「打劫,是不对的。」她不想多管闲事,可话却不受控制地自嘴巴溜出。

翟虎子盘腿席地而坐,拔了根枯黄的草茎,无聊地放在嘴边咬着。「我们想填饱肚子有何不对?像你这种千金大小姐永远都不会了解吃不饱、穿不暖有多痛苦。」

「你们可以种田,并不是非要打劫不可,不是吗?」既然都已经开口管闲事了,不如就多跟他讲点道理,或许可以让他们回归正途,相信爹若在世,一定也会赞同她的做法。

翟虎子嘴角噙着嘲讽的笑容,大掌往旁一挥。「女人,你张大眼睛看看,这片土地不仅干枯,底下还有大大小小、不管怎么挖都挖不完的石块,你说我们能种出什么值钱的作物?」

事情很简单,老天爷不给他们活路,他们就自个儿找活路。

芷凌不懂耕种,可是也看得出这片土地的确是非常贫乏,连野草都快活不下去了,更何况是庄稼,但她从小所受的教养是行事皆要光明磊落,绝对不可偷鸡摸狗。

明明翟虎子他们那样是不对的,可听他这么一说,她的信念不可避免地产生动摇,差点就要认同他,旋即想到不对的事不管怎么辩,仍旧不可能由黑转白的,她该坚定立场才对。

「不管你说得多冠冕堂皇,也无法指黑为白的。」

翟虎子皱眉,摇头摆手。「女人,你就不能好好的把话说清楚吗?讲话不要文诌诌,老子听不懂。」

「我是要跟你说,不管你怎么说,打劫都是不对的。」

「这句话你已经说过了,老子没聋,不会听不见。」翟虎子叹了口气。

「所以是我太多事了。」看来她是在对牛弹琴,浪费了一番口舌。

他耸了耸肩,并不否认,全村的人对目前的做法都非常满意,的确是不需要她来告诉他应该怎么做。

「女人,你还没说,刚才在哭个什么劲?」她的眼泪像在他心头留下疙瘩,让他该死的在意。

芷凌陷入沉默,没想到他会再提及这件事。

他挑眉瞅着她问:「怎么不说话?怕老子笑话你吗?」

她低垂着头,声音闷闷地说道:「我想我爹娘。」

她不晓得为何会把心事告诉他,兴许是只想找个人说说话,而他刚好在这里。

「哦。」他应了声,搔搔头,他从来没安慰过人,完全不知该如何安慰她。

「那一夜逃得过于匆促,我不仅没能见到我爹娘最后一面,也没能亲手将他们下葬,你说我是不是很不孝?」伤心的泪珠再次滚落,她紧抿着唇,努力克制不嚎啕大哭。

「我爹在我出生前就死了,我娘在我差不多五岁时也走了,虽然我人是守在我娘身边,不过我家穷到连买副棺木的银两也没有,邻居想要帮忙,同样也穷得无法凑齐我娘人棺材钱,幸好火头叔不仅会打铁,劈材钉副棺木难不倒他,我娘这才有办法下葬。」

芷凌眼里噙着泪听他说,不晓得他们两人比起来谁比较可怜,是从小就生活无虞,突然面临家变逃亡的她悲惨,抑或是自小就生活贫困、看尽人情冷暖的他?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像头大熊一样令人畏惧。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再惹她厌烦。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不过是个曾经与她尝过相同痛楚的男人。

此刻的他,在她眼里,面貌无比清晰,她可以看见他直挺的鼻梁、炯亮深幽的眼眸、薄厚适中的嘴唇以及黝黑的皮肤,这些全部加起来,构成一张颇为好看的脸孔。

他其实长得不像熊,真的不像。

「我娘走了,我得自个儿想法子活下去,不管是偷抢拐骗,只要能填饱肚皮就行,村子的人有多穷,你也看到了,就算我偷抢拐骗,恐怕也拿不到多少东西。」深邃的眼眸,不见半点悲伤,说话的证据甚至是带点戏谑。

「那时候的你,该怎么办?」她简直无法想像,一个才五岁大的孩子,无依无靠,如何存活下来。

他咧嘴一笑,目光灼灼对上她同情的水亮明眸。「邻居看我可怜,有多的粮食,便会拿来接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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笨匪抢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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