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好聪明啊!华儿。」李厚笑得合不拢嘴。「雕龙太子来见朕,给朕提了一个锦囊妙计,只要广朝与东巽国联姻,便可占尽南海好处。」
占尽南海好处,运是什么意思?
「这……雕龙太子的意思是?」
「华儿,记得吗?先时广武帝分封三国,刻意以远江为线,划分三国的连结势力,东巽国虽居中地,却上不达北慎国,南亦隔着南海与南襄国对望,跟广朝更是隔着远江来往行舟……」
他这么一提点,华皇也立即想透。「所以占尽南海好处……指的是天下攻略?」
「没错,只要广朝与东巽国共拥一主,便可以上阻北慎,下则共威南襄,将南海之利一占已有。」
原来是为了军事上的利基?
那么父皇之所以想要立雕龙太子为驸马,他心中盘算的恐怕就不只是维护广朝存亡,而是想要趁此收复三国土地,成为天下唯一之帝……
华皇惊愕,没想到父皇竟有如此野心。
然而三国分封,是广武帝与三王留下的盟约,如今要收讨封国,谈何容易?
「父皇,此事关系至大,不可以贸然行动。」如今广朝怕的就是三国反心,若有心一统,不更是给了对方理由起而反之吗?
「朕知道,此举自然得长期计议,不可能急于一时,重要的是能与东巽国联姻的机会,就只有这一次了。」
华皇怔愣无语。父皇的意思已经很明白了,谋定而后动,是他认为对三国局势最好的处理,与其防着他们反,不如主动出奇制胜。
但就算不论成败机会,难道她就该这样嫁给萧重熙吗?
撇开利益,撇开父皇的野心,她清楚自己明明不喜欢萧重熙,难道真能连心也蒙住,就这么犠牲自己吗?
这样,跟她当初害怕的有什么不一样?
没有爱的婚姻啊……
华皇心绪复杂,既没办法不听父皇的话,也没办法忽视自己的心,因此整夜苦思无眠……
【第三章】
华皇为了父皇的话不眠了一夜,一早便跟俪人说要出宫散心,于是换了装束便独自出宫。
她一路沉思,对父皇的提议难以接受,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直到她偶然抬头,才发现自己走到了锦亨园门口。
她来这里做什么?
明明昨日才与北宫澈门气,这会儿又来这里,是想见他吗?
她何必见他?这个男人根本不明白她的心,他甚至跟父皇一样,只想把自己与雕龙太子送成对……
一想到此事,她蛾眉再度微锁,露出了烦恼不乐的神情。
当北宫澈走出园外,看到的便是她低垂着头,似有心事的模样。
「俪人姑娘?」
她抬脸,见到他透着笑意的俊颜时,芳心也乱了下。
他好奇地觑着怔愣的她。「怎么了?你人不舒服?」
「我才没不舒服……还有……先说好,我……我不是来找你的!」她为自己太明显的反应咋舌,赶紧转开脸,很没用地辩解。
不是来找他?这话怎么有些「此地无银三百两」?
北宫澈琢磨着,打量她的神情。「没关系,反正我有事正想找俪人姑娘,既然俪人姑娘来了,不如陪我去一个地方吧?」
「什么地方?」
「我想去药堂一趟,见识见识广朝的药材。」
闻言,华皇也认真地注视他。「昨天是谷粮店,今日是药堂,肃王殿下的兴趣真是与众不同。」
北宫澈倒是笑了,了解她心直口快的性子并无恶意,所以也把她的揶揄当作问候一般。「昨天你不是怪我并非广朝的百姓,不该在大街上乱走吗?今日我特地请示你,怎么,难道俪人姑娘不愿意陪我同往?」
华皇一愣。自己是说过那样的话,但怎知他竟认真了,这会儿还真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去就去,反正我也有时间……那么殿下就请吧!」她还刻意乖顺地举了下袖子,请他挪步。
礼是不错,可惜面无笑容……北宫澈暗自啧声,不过既然自己又占了上风,也不计较太多,先行举步。
两人在大街上一前一后走着,始终保持一尺的暧昧距离,他一回头,她就转开脸,他的注意力一在别处,她就在身后偷偷觑他。
与其说他们是关系不熟或以礼相待,倒不如说他们像一对刚吵完嘴的小儿女,正愁找不到和好的机会呢!
北宫澈如此想道,也暗暗笑开了,径自走进了大街对向的药堂。
华皇见他突然自己拐了进去,也容不得再假作矜持,只好闪躲街上逆向的人群,也跟着人跳进了药堂。
「你怎么进门也不先说一声——」
她正埋怨他没提醒自己要过街,没想到跟得太急,一跳过门坎便踩空,竟直接扑在他的怀里,而他也好似故意等着她,伸手把她抱个正着。
被他抱住的那一刻,华皇压根儿忘了生气的事,只能抬眼望着他那好看的鹰眸,像每次与他四目相对那样地失神。
他瞧见她的失神目光,心底也泛起一股并不意外的温柔,如同他早有准备转身要接住她,早有准备她一定会愿意开口跟他说话……
「对不起,我太心急了,忘记你跟在身后。」他展开笑容,温煦地向她诚心诚意道歉。「我这个人最大毛病就是心急,就跟前几次见到你一样,没头没脑就把心里想的话说出口,没有顾虑到你的感受,姑娘大人有大量,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
她的心被他的目光瞧得融化了,听到这席话,神情更是不由得温柔起来。「我才不会跟你一般见识,我这个人很宽容大量的……」
她娇羞地敛眼。他将她抱在怀里,而她也紧抓他的衣襟,两人姿势亲昵,她却不讨厌这样的感觉,心里反而有点甜、有点开心……
直到药堂掌柜前来招呼,北宫澈才放开她旋身应对,华皇也退开一步,娇赧地抚着自己先前被他搂住的手臂,彷佛对他的怀抱无限回味。
当她望向他时,她也再度感到心拍乱律的悸动。如果说她对雕龙太子没感觉,那么,或许是她的心偷偷在不知不觉间偏向了北宫澈吧?
一想到这,她也发现,原来自己喜欢他胜过雕龙太子,那么她对父皇的提议犹豫不决的原因,莫非单纯是来自内心的抗拒?
当华皇意识到这点,不禁低下头,为自己的发现震撼了。
「俪人姑娘,你怎么了?」北宫澈见她一直低着头不说话,便喊了她一声。
「没什么……」她步上前,故作无事地问:「你刚跟掌柜都谈了什么?他人怎么不招呼了?」
「他去寻些药材账本,我找他问问这半年来北慎国来的雪莲、人蔘价差多少?」
「你为何要问这个?」
「北慎国地多高山,虽不利农作,却能产良药,所以北慎国民赖以维生的糊口收入,都是靠采药贩药。」
原来如此。「但……为何要问进价?」
北宫澈目光一敛,回答的口吻有些沉重了。「人多必有私心,许多北慎国民冒着生死风险采药,但也有不肖的北慎国商人只知道对内低收药材,却对外高价兜售,甚至官商相护,一手遮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