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将她放置在她的床上，他想转身就走，可是一瞥见她的湿发，如果她这样睡着，明天的后果只有一个，感冒。

陆航没好气地拿来吹风机，坐在床沿上将高淼淼扶起，然后帮她吹乾头发，他的一只手臂就环在她胸前，他只要往下一点点，就可以感受她的柔软，但他努力不去想太多，认真地帮她弄干了头发，然后丢下她迅速地离开她房间。

如果说，看到高淼淼的裸体而不去冒犯她是脑子有病，那么陆航现在发现，自己的病是越来越严重了。

一下班，他便推掉了所有的约会，开车回到自家别墅，他绝对不允许她再重复前一天晚上的恶行了，再也不会允许自己，从脏兮兮的水池里捞她起来，并把她洗干净了！那么恶心的事情他不会做第二次。

好友们在电话里一听到他正要回家，都是一副吃惊模样，不禁疑惑着，陆航最近是受到什么打击了吗？

当陆航风尘仆仆赶回家中，此时斜阳西下，高淼淼一个人托着下巴坐在门口的台阶上发呆，橘红色的霞光落在她身上，看起来很吸引人。

陆航将车停到车库，踩着石版路走到门口，站在她面前。

「你终于回来了！」高淼淼像一只猫一样眼睛一亮望着他。

「怎么，又打算出走吗？」他望一眼她背后略显昏暗的玄关。

「天色要变暗了，我还在想着昨天晚上的事……」她托着下巴，愁容满面。

「哦，什么事？」陆航望着终于知道愁字滋味的她，扬了扬眉毛。

「我今天早上好晚才起床，头好痛喔！而且最恐怖的是，我身上没有穿衣服耶！可是身上、头发都是香香的，我好像有洗澡了，可是我不记得我有洗澡啊！」她绘声绘影地跟他说着。

陆航半蹲在她面前，凛然的双眼望着她双眼，「事实上，你昨天晚上喝醉了。」

「啊？我醉了？我是不是很丢人？」她苦丧着一张脸。

「还好。」他邪邪一笑，她真的是秀色可餐呢。

「可是我……」她揪住自己的衣领，涩于开口的样子很可爱。

「醉汉我见多了，可是像你这种，喝醉了会乖乖回家，还乖乖把自己洗干净再睡觉的，你还是第一个。」他伸出手摸摸她的头，试图瓦解她的不安，却忽然意识到自己有些忘情失态，忙把对她的那份宠爱收起，缩回了手。

「真的吗？」她忽然一伸手握着他衣袖，「是我自己脱掉我的衣服的……不是你，对吗？」

陆航但笑不语，不置可否。

「那我就放心了！我都担心了一整天，现在肚子好饿喔！」她秀美的眉心舒展开，脸上浮起一抹甜甜的笑，「我去做饭，等一下一起吃。」

高淼淼站起身，蹦蹦跳跳地走回屋里，他站起来，尾随在她身后进了屋子。

等陆航淋浴出来，刚好是晚饭时间。

「做了什么好吃的？」他用干毛巾擦拭着头发，走到餐桌前。

「再给我一分钟！」高淼淼穿着围裙，忙得不亦乐乎，然后微笑着将她的杰作端上桌，「是糖醋排骨喔！」一盘色香味俱全的佳肴呈现在他面前。

「只有一道菜吗？」他拉开一张椅子坐在餐桌前，无法想像她准备了一个傍晚，结果就这么一道菜。

「嗯，我主张节约，一个饭、一道菜，饭后水果助消化。」她微微一笑。

「没有青菜？」从小被要求均匀饮食的他表示不满。

高淼淼一摊手，「冰箱里面没什么蔬菜。」

陆航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平时他都不在家里吃，这个排骨还是上周朋友过来聚餐，留在他冰箱里的，虽然被她烹煮得很有卖相，可惜已经变质了，他嫌恶地用筷子拨着排骨，然后将筷子放下。

看得出他的不满，高淼淼仍然是好脾气地望着他。

「我们吃饭吧，我帮你盛饭。」她迅速地将一碗白米饭端到他面前。

糖醋排骨仍然在冒着诱人的香气，严重抗议它非变质。

陆航肚子很饿，想和她一起吃饭的感觉是那么的强烈，他才意识到，这是一种他曾经很渴望的家的感觉，拥有一切优越物质条件的他，其实在心灵层面却是一无所有。

从小他被迫按着家里面期待的标准接受栽培，父母、亲人陪伴在身边的时间少之又少，他甚至于找个人聊天都是奢侈，有时候他会感到没来由的空虚，只能藉着出去找那群酒肉朋友花天酒地排遣寂寞，而面前这个女孩无形之中给了他最想要的。

正当他看着她一张脸出神之际，口袋中的手机响起，他拿出手机，接通了电话。

「喂？」

「是我。」女声很清脆，可是他就是想不起是谁。

「你是谁？」陆航有点不耐烦，他最讨厌故弄玄虚、搞神秘的人，他不知道这个陌生号码是谁的，可是对方能够知道他的号码，他当然要知道对方是谁。

「之前你很努力地追过我，怎么连我手机号码都不保留？」对方明显在生气，希望他哄。

「是吗？我追过你？」陆航故意透露一点内容，想看坐在对面的高淼淼什么表情，可是很明显，她让他很失望，她只是轻瞥他一眼，面无表情。

「我在外面吃饭，你可以过来吗？」那个女生已经纡尊降贵邀约他。

如果不是想陪眼前的高淼淼，陆航真想马上答应，毕竟有一个曾经心仪的女人陪自己吃饭，总比吃眼前餐桌上这些没营养的好，可是他又不忍心丢下面前的她，「我时间不太允许。」

「你是和别的女人在一起吧？」那个女人竟然吃起醋来，「我就知道，我表现那么难追，就是为了试探你、考验你，可是为什么……陆航，为什么追我的时候你那么认真，一转身就变了一个人？为什么……」对方伤心欲绝地挂断电话。

陆航放下手机，一摊双手。

「嘻，被甩了吧？」高淼淼幸灾乐祸地绽放笑靥，让陆航气得够呛，恨不得刚才答应那个女子赴约去，让她在家里怕鬼。

「那只是一个我曾经捧上天的女人，今晚来约我，被我一口拒绝了。」陆航没好气地说。

「你不用解释，明明就是她先把你的电话给挂掉的，她可是一点都没有留恋喔！」高淼淼一本正经的样子。

「这么优秀的男人在你面前，你竟然……觉得是我被拒绝？」陆航搞不懂她的逻辑。

「电话没有录音吧，那你就没有证据，所以说，你不用解释了，被甩了就是被甩了！」高淼淼挥挥手，佯装出一脸的同情。

「要不要我让她过来跟你当面对质？」陆航话刚落下就觉得自己很幼稚，这大概是他三十年的人生唯一一个败笔。

「随便你，被甩的确很没面子，我不介意你用美男计收买人心、扭曲事实。」高淼淼继续跟他唱反调。

陆航气结，在她面前，骄傲的自己总是被击败，无处遁形，但就算她再牙尖嘴利，他都不忘记她的软肋。

「淼淼，过来点……」陆航朝她勾勾手指头，隔着饭桌将脸凑近。

高淼淼很配合地凑近他，疑惑地问：「什么事？」

陆航一脸的神秘，「你身后……有什么在飘来飘去。」

眼睛圆睁，高淼淼望着他，「什么？」

「在你身后，白色的，飘来飘去……」陆航望着她背后形容着。

「真真真真真……的？」高淼淼苦丧着一张脸。

「来了来了，有没感觉背后在发凉？」陆航眼睛望一眼她背后。

「啊啊啊啊啊……你别说了！」高淼淼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愿意听见他的话，看见和他的表情。

「哈哈，骗你的！我们吃饭吧！」陆航不忍心继续吓她，中止玩笑。

「为什么要吓我？」高淼淼冲他大声嚷嚷。

「谁叫你对我说风凉话？这是小小的惩罚，如果你乖乖地，我就不吓你，不然……」陆航意犹未尽的望她一眼。

「对不起，我知道错了！」高淼淼识趣地不再惹他。

陆航伸手揉一把她额前的浏海，一脸的宠溺，「傻瓜，我们吃饭吧！」

高淼淼哪里知道，陆航是为了她，才去拒绝那个很难追，但一眨眼就被他抛诸脑后的女人，然后陪她吃这些粗茶淡饭，他没有别的目的，只是因为喜欢与她在一起的感觉。

待高淼淼给自己盛了一碗饭正想坐下，轮到她的手机响起。

「你先吃，我去接个电话。」她边按手机边走到门外的走廊上。

一盘很够火候的排骨就在他鼻子前，他嗅了一下，一阵浓郁的香味朝他扑了过来，他终于受不住诱惑，将他的筷子伸出，挟起他辉煌人生中第一块过期变质食品。

无法按捺味蕾与嗅觉的肯定，他一口咬住那块排骨，排骨的浓郁味道充斥他口腔，让他食欲大增，狂吃了好几口饭。

紧接着，盘子里剩余的几块排骨纷纷送进自己的口中，虽然陆航一直警告自己，得给她留几块、得给她留几块，无奈高淼淼的厨艺真的太好，胃口大开的他无法控制，将排骨一扫而光不说，还将饭锅里的饭都给消灭了。

「好的，那拜罗！」高淼淼终于接完那个为时一分钟不到的电话，回到了厨房。

接着她如遭五雷轰顶一般，不敢置信地瞪着陆航，他竟然把她做的食物全部吃光光了！

高淼淼快步走向他，他料到苗头不对，站起来与她保持一段安全距离。

「你赔我排骨！」她追着他，握拳想要捶他。

「不就是一道菜吗？别那么小气好不好？」陆航被她追得狂跑。

「可是你吃光了，一点都不留给我，我今天晚上吃什么啊？」她在后面不满地嚷嚷。

「大不了陪你去超市买，有什么大不了！真是！」陆航真是受不了她，可是也无法接受他的人生出现如此败笔，竟然被她的变质食品诱惑到。

「好了啦，去买菜回来做晚饭吃！」高淼淼放弃追杀他。

「我先去换件衣服。」他走进更衣室。

等高淼淼换好衣服出来，陆航竟然还没从更衣室出来。

「还没好，我还在作搭配。」他专注衣橱里的衣物。

「拜托！随便穿一套不就行了吗？」高淼淼蹲坐在门口，看着已经试过全部衣物，却仍然不满意的陆航。

「如果全部的人都像你这么随便，那么这个世界就没有办法再进步了！」陆航拿几件休闲装在身上比了比，然后扔到一边。

「你吃饱了当然可以慢慢换，可是我快要饿死了！」看着他衣服换来又换去，她已经很不耐烦。

「饿死事小，面子事大，一个人的形象最重要，无论如何也要把衣服搭配到满意为止。」他拿出一件灰色假两件上衣看了几眼，又拿出一件斜纹假两件与它作对比，誓要满意为止。

「不如你下辈子投胎做芭比娃娃好了。」高淼淼不耐烦地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