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哎呀!小姐你在做什么?你可千万别伤了自己,镜中的人的的确确是你啊!」小芙见她伤害自己,连忙拉下她的双手。
「你胡说!那个人不是我!不是我!」她的脸被自己捏得好痛,这明明是场可怕的恶梦,怎么还不醒?为何会如此真实?
宇文玥心慌意乱地想要挣脱小芙的箝制,偏生挣脱不开,使她更加慌乱,头上的凤冠宝饰因她激动的情绪而颤动,急欲流下又不甘淌下的珠泪则在眼眶中不住打转。
「小姐,你冷静点,冷静点。」这样大吵大闹的小姐,小芙还是头一回见着,完全被她吓坏了,拼命安抚着。
「镜里的人根本就不是我,你要我怎么冷静?你说,你是不是使了什么戏法把我变了模样?」镜里的人一看就是端庄贤淑的千金大小姐,与活泼好动的她截然不同,怎么可能会是她?再者镜中那人眉心也没有像她一样拥有一点红痣,要如何说服自己相信她就是镜中人,镜中人就是她呢?
「我怎么会戏法?小姐,你真的变得好奇怪,我这就派人去请大夫过来,你别怕,一切都会没事的。」小芙愈看她愈觉得她的言行不对劲,直觉不能再这样拖下去了。
宇文玥不理会小芙,焦虑地只想马上离开这里,混乱的脑袋同时告诉自己,小芙说的没错,她要冷静,唯有冷静才有办法解决事情,绝不能软弱哭泣,真要哭也等事情毫无转圜余地再来痛哭流涕也不迟。
「小姐,我去去就回,你一个人不会有事吧?」小芙实在不放心放她一个人在房里,可是眼下房里就单单她一人陪伴小姐,不得不暂且离开,去唤人请大夫过来。
情绪慢慢平稳下来的宇文玥灵机一动,佯装温顺地道:「我没事,你去吧。」小芙离开正好给了她离开的机会,她要好好把握。
「好,小姐,你等我,我很快就会回来。」小芙小心翼翼将她扶到床畔坐好,不甚放心地跑去外头求助。
小芙前脚刚踏出新房,宇文玥后脚便跟着离开。
关于沐宸昊这个人的事,她从父亲口中略知一二,明白出身将门,父母早逝,由老沐将军一手带大的他与同辈的武将相较下,表现最为出类拔萃,皇上因老沐将军的威名,也因沐宸昊出色的表现进而重用,曾多次指派他带兵击退进犯边关的外邦,他全都不负使命狠挫外邦将士,甚得皇上信任,也为自己赢得骁勇善战的小沐将军美名。
依父亲对沐宸昊的描述,在她心底,沐宸昊就是个声若洪钟、浑身肌肉纠结,只懂打仗的莽夫,委实教她无法想象自己竟会毫无所知地和他拜了堂成了亲,她从未想过自己会嫁给一名武夫,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出了错。
「等我回到家,一切就都会没事了。」宇文玥极不自在地拉扯着自己的脸皮,希冀扯着扯着就会将这张不属于她的脸皮给扯下,还她原本面貌。
「好痛!这分明就不是我的脸,为何还会这么痛?」她揉着脸咕哝抱怨。「不过后门在哪儿?」她一身艳红嫁衣太过醒目,绝不可能大大方方从正门离开,势必得另觅他法。
月光下,穿梭在幽暗花径小路上依稀可以听闻到前头传来宾客酒酣耳热庆贺的声浪,宇文玥暗自希冀去派人请大夫的小芙不要太快回到新房,好让她有充裕的时间离开。
就在她像只无头苍蝇到处乱窜找不到出路时,听见后方传来骚动声。
「小芙的动作是不是太快了?」宇文玥拨开垂落在眼前的树枝,加快脚步,猜想她逃离新房一事已被发现,便乱无章法地在庭院中奔跑,紧张的直回头,看是否有人找到这里来。
她跑得又喘又急,加上头痛欲裂,整个人累得几乎要放弃离开,只想坐在地上好好休息。
砰的一声,只顾看着后头有无追兵,完全没注意前方状况的宇文玥一头撞上一堵坚实的墙,她惊呼了声,整个人往后跌,闭上眼,不忍目睹自己大走霉运的惨样。
一条结实的臂膀倏地探出,轻松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拯救她免于跌得四脚朝天的命运。
宇文玥惊讶的倒抽了口气,没想到会有人出手相助,睁开眼看,这才发现原来自己撞上的并不是一堵墙,而是一个男人的胸膛,难怪不怎么痛。
月光下,惊魂未定的她迎上对方过分黑亮有神的眼瞳,那双眼好看到教她短暂失了神,忘了自己正要逃离沐将军府。
「娴雅,你还好吗?」沐宸昊的嗓音清朗,犹如微风穿梭过绿竹的声响,使人打从心里感到舒畅。
他在前厅接到王总管来报,说娴雅的陪嫁丫鬟小芙请人通报,说娴雅生了病要请大夫,王总管派人去请一直为娴雅诊治的许大夫后,小芙又匆匆来报,说娴雅不知怎么的突然消失于新房。
于是他指派仆役不引人注目地在府中四下寻找娴雅的下落,自己随后不甚放心,趁宾客们不注意时出来寻人,也不晓得是心有灵犀还是什么,他直觉往后花园走,远远地就看见她像遭人追杀似的,没头没脑直往前冲。
如此惊慌失措的娴雅他未曾见过,真以为有刺客潜入,意欲对她不利,可他瞧了老半天,却不见有人追杀她,让他想不透她为何要奔跑得像在逃命般。
「你是谁?」宇文玥愣愣地看着眼前这名长相斯文俊逸,令她不由自主产生好感的男子。
「我是沐宸昊,今日才与你拜堂成亲的,难道你全都忘了?」她怪异的模样教沐宸昊讶意地挑了挑眉。
「你是沐宸昊?那你怎么没有大胡子?而且长得一点都不魁梧,看起来根本就像仆射……」宇文玥作梦都想不到眼前的人竟然会是沐宸昊,他和她所想象的模样简直是天壤之别。
眼前的沐宸昊长相斯文俊秀,完全没有武人狂霸的气息,她可以想象他像个仆射端坐在案桌前协助上司处理公私务的模样,偏就无法想象他骑在马背上勇敢杀敌的英姿,他是不是在骗她?
可穿戴在他身上的红蟒袍已明确告诉她,他说的是事实,他的确是沐宸昊,因为这偌大的将军府里断然不会再有其它人做新郎倌的装扮。
「娴雅,你真的生病了,否则怎么会忘了我从不留胡子。」昔日他便常在柴府走动,与娴雅见过数面,也相处交谈过,她突来的疑问,让沐宸昊确信叫大夫过来一趟是对的,不然好好一个人,怎么会将刚拜过堂的夫婿给忘得一干二净呢?
「娴雅?」沐宸昊和小芙一样,都叫她娴雅,这名字挺耳熟的,娴雅?与沐宸昊拜堂成亲?
是了!她想起来了!柴娴雅!
他们口中的娴雅正是右丞相的掌上明珠柴娴雅,本来就和沐宸昊有婚约,她虽不曾见过柴娴雅,但柴娴雅在京里很有名,是个才貌双全的官家千金,现在想想,她在铜镜上所看见的容颜不正好符合人人口中清雅秀丽、秀外慧中的柴娴雅吗?只是柴娴雅的脸皮怎么会成了她的?
宇文玥愈想脑袋愈是混乱,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我想你一定是太累了,才会忘了自己是谁,别担心,王总管已派人去请许大夫,待会儿许大夫就会过来为你诊治。」沐宸昊特意提及专门为她诊治的许大夫,见她仍是一脸茫然,心下更是担心,不容她拒绝地牵着她的手往新房走去。
宇文玥愣愣地被他牵着手往回走,她专注凝视他的侧脸,脚步虚浮,整个人感觉像是在梦中,而非现实。
沐宸昊头一次牵她的手,一颗心倏地狂猛颤动,血液因为这轻轻触碰而沸腾,鼻间可以清楚嗅闻到她发上清馨的花香味,整个人因她的存在变得极为敏锐,甚至有想紧紧将她拥入怀中的冲动,种种激切情感来得迅速猛烈,他从来都不知道柴娴雅会对他造成如此大的影响,为何直到今夜才全部涌现?他着实难以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