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骆席安被他的目光看得很不安。「我这样……太随便了吗?我记得今天没有要见客户,也没有要参加宴会什么的……如果不行,我现在进去换一下,你等我一会儿……」
「这样可以了,走吧。」他替她开车门。
骆席安乖乖地坐上他的车。那是一辆白色法拉利,坐起来很舒服,跑得也很快,尤其是上山下海时,它的优越性能更是令人竖起大拇指。
南东爵真的是带她去吃饭的。
餐厅隐在半山腰,四周都是木框窗户内嵌着绿色强化玻璃,窗外绿意盎然,有现场钢琴弹奏,坐在位子上就可以俯瞰大台北的美丽夜景,只可惜现在是中午不是晚上。
感觉,像在约会。
这非但没让她觉得惊喜,反而如坐针毡。
她当然不是第一次这样和他面对面吃饭,可是每一次都是因为工作上的必要及顺便,而他们谈论的也总是公事,但现在……这男人的目光却一直在研究她、打量她、审视她,像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个女人,害她吃下肚的每一口食物都尝不出它的味道。
真是糟蹋了这里的美好。美好的音乐、、美好的餐点、美好的景色……还有,她的头还是很痛!
「总监。」
「嗯?」
「你有话就直说吧。」
南东爵勾勾唇,目光直勾勾地看着她。「等你吃饱了再说。」
「我吃饱了。」她放下刀叉,擦了嘴,眸光清浅的落在他那俊美无俦的脸上。
「你很浪费食物。」他看了她动没几下的餐点一眼。「这里的东西不合你胃口吗?」
「等总监把话都说完了,也许我就有胃口了。」
「等我把话说完了,你应该再也吃不下任何东西。」他温柔地一笑。「所以,听话,把它吃完了再听我说。」
这男人……是存心折磨她来着。听他这样说,她哪还吞得下一口饭呢?
就在骆席安哀怨地看着眼前这温柔淡定的男人,为他那唇角的微笑心思浮动着怦然与不安的同时,她却听见一句足以吓死她半条命的话——「听说你爱我。」南东爵直言不讳地道。
骆席安瞪大了眼,身子不禁颤抖起来,她瞬也不瞬地看着他,想说话,却像是找不到舌头般。
「怎么,敢爱却不敢承认吗?有胆子爱我,却没胆子说吗?」他的笑,还是那么温柔,可是温柔却不及眼底。
「骆席安,我在给你机会跟我告白,这次你若不承认,以后就不要再说你爱我了。」现在究竟是什么情况?
骆席安的心提到喉咙,两手死命绞着,她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因为被他发现她的秘密而颤抖。
「喝水。」南东爵把水杯推到她面前。虽然她到现在一句话都没说,可他看得出她吓坏了,整个人抖得不像话。
骆席安乖乖听话,想把水杯拿起来喝,可是杯子到她手里却怎么也握不住,杯中的水泼洒出来溅到她的衣服不说,杯子还从她的手中滑落,哐当一声摔落到地上——玻璃碎片弹上她的脚,划出几道细细的血痕,有点疼又不是太疼,可还是让她微微皱了这一切都发生在短短几秒间。
骆席安愣了一下随即要蹲下身去,南东爵蓦地起身走到另一头拉起她。「别碰——小心伤了手!」餐厅里的服务生闻声也快快赶到,忙着收拾摔落一地的碎片,店长则殷勤的过来说要将他们两人安排到另一桌去。
「不必了,买单结帐吧。」南东爵拉着她的手走到柜台前,递给店长一张信用卡结帐,却没放开她的手。
骆席安看着两人交握的手,还是止不住地抖,一走出餐厅大门,南东爵便将外套脱下披在她的肩上,然后伸手又要拉她——她的手却缩了回去。
南东爵挑眉看她。
「你现在是在跟我闹别扭还是害羞?」
「你……听谁说的?」她完全没有印象她和谁说过她喜欢南东爵的事,在公司里那是绝对的机密,她不可能和任何人说.在公司外,她也无人可说。
思来想去,他刚刚那句听人说她爱他根本是他胡诌的,她却像个笨蛋似的被他的话吓到六神无主。
是,她真是大笨蛋,除了设计钻石有一点点小天分外,在生活上、在爱情上、在任何事上,她都像个笨蛋似的!
南东爵看着她,伸手又去拉她的手。「先上车再说吧,你衣服湿了,吹到风会感冒的。」她想甩掉,这回他却像是铁了心似的,一直到把她带上车、关上门为止。
「开这种玩笑很好玩吗?」她有些生气了,因为刚刚她的表现就像个白痴一样,她甚至紧张到连一杯水都拿不稳。
「骆席安,我也希望这是个玩笑。」南东爵淡定地看着她,目光如水般温柔却又如剑般锋利。
她很难不心虚……却不能心虚。
「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听来的这种传言,那是不可能的……你有未婚妻了不是吗?这是我打从一进公司就知道的事,我骆席安不会傻到去喜欢一个根本不可能属于我的男人……」未婚妻?南东爵的黑眸一闪。
是啊,未婚妻,他差一点就忘了自己有这个令人欣慰不已的挡箭牌。
「我刚刚说了,我给你一个机会跟我告白。」南东爵淡淡地打断了她的话,对未婚妻这个字眼没否认也没承认。
「骆席安,你今天若不认,以后也别认了,因为我不想再一次浪费宝贵的时间来帮你整理你的思绪,你二十七,我三十,两个都是成年人了,说话就不必拐弯抹角——现在就直接回答我,你爱我吗?」她爱他。
她当然爱他。
骆席安幽幽地看着他。面对这男人依然如昔的冷漠,她对他的爱怎能说得出口?说出口后得到的也只不过是羞辱而已。或者,他还可能骂她一顿,说她正经事不干,整天都想这些风花雪月的事。
她是疯了才会承认她爱他?
偏偏她现在没喝酒,神志很清醒,思路很清晰,就算刚刚在餐厅里被他的问话一时吓到惊慌失措,但基本的直觉与自尊她还是有的。
「我不爱你,你一定是误会了什么才会以为我爱你。」
「我想你是真的不爱我。你只是把仰慕、依赖等等的情绪解释为爱情,与其说你爱我这个男人,还不如说你把我当成哥哥那样的依赖着、仰慕着,像一棵可以为你遮风挡雨的大树,你在我的羽翼之下觉得安全可靠,如此而已。」南东爵轻言慢语地对她说。
想了一夜,这是他得出的结论。像是在说服她,也在说服自己。
他希望她的心思专注在工作上,而不是在他身上——这也是他想了一夜之后的结论。
「我说了我不爱你。」她再一次重申她的立场。
「我也希望你不爱我,否则我们以后会有很多麻烦。」他几乎是公事化地说着,语调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
骆席安难掩忧伤的看着他。
从方才的惊慌失措,到现在,心,也慢慢地凉了。
他,不爱她,一丁点都没有爱她的心思,从他现在的表情和语气就可以看得清清楚楚。所以,她爱他,会变成他的麻烦、他的负担。
所以,他今天找她出来就是为了解决这个麻烦、这个负担。
她终于明白了……
幸好她刚刚没有呆呆的向他告白……
如果她做了,就变成彻头彻尾的笨蛋、傻子……
「我不会变成你的麻烦,放心吧。」说完,她把他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打开车门下了车,往来时的山路走去。
半山腰的,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山间还刮着冷风,她的衣服是湿的,吹起来一定冷,小腿上还有着细微的伤痕,伤痕虽小,走起路来也是会疼的,但这女人却很好强,一路往下走,没见过她回头。
南东爵有点恼、有点火,那张温柔的脸在她一下车的瞬间便绷得紧,眼神凌厉得像是可以在人身上刮出道口子。
真是反了。
现在她是在和他闹小女人脾气吗?他是她的上司!可不是她的男人!所以说,女人当真是宠本得不能宠,那就只能任她去,任她一个人在这冷风中穿着湿衣服走下山,不必管她的伤口是不是会疼,因为那都是她自找的,对吧?
既然如此,他现在为何要如此恼火?应该一如既往的无动于衷才是……话又说回来,她一向很乖、很听话的,何曾这样和他闹脾气?是翅膀长硬了……而让她翅膀长硬的就是他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