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那就去吧,让人家久等也不好意思。」项母满面和悦,她这个儿子什么都没得挑,样貌、课业、经商,样样都是顶好的,就是这个性吊儿郎当的,太爱玩乐,如今见他渐渐把心思放在工作和人情处理上,自然很是满意,以后他爸退下来了,他也可以从容接手,到时候他们两老可以出去好好走走了。
李沫沫笑着向他点点头,项瑞冬面色复杂的看着神色淡定的李沫沫,欲言又止。
李沫沫朝他淡淡一笑,项瑞冬最终还是没有再说什么就大步出了屋子。
餐桌上又恢复了一片安静,但李沫沫却有些食不知味。
她虽然跟项瑞冬接触的不多,但她关注他、观察过他,他这个人表面上看起来呼朋唤友、喜好热闹,但是真正让他放在心上的事情却极少,是个外热内冷的人。
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他忘了自我伪装?她可记得他接到电话时那种惊喜是真的惊喜,那笑也是发自真心的笑。
很快李沫沫就知道了什么事,因为项瑞冬又开始夜不归宿了,而且有时候选不回家。
项瑞冬满面春风、洋洋自得,就连刁刁也看出他的好心情,老是围着他打转,他总是好脾气地丢刁刁最喜欢的糖果给它吃。
这天他又漫不经心地逗弄着刁刁,然后丢了第五颗糖果给刁刁吃。
李沫沫终于忍不住上前,将刁刁嘴巴里的糖果夺了下来,扔到一边的垃圾桶里去,刁刁生气地吼了几声,跑到垃圾桶边使劲地用爪子挖着垃圾桶的表面。
「你知不知道,不光是人吃多了糖果会蛀牙,狗也一样的。」李沫沫拍拍手,坐在他旁边的椅子上,偏过头来看他,阳光下的肌肤显得更加的雪白剔透,睫毛浓密,更衬得那双黑眸幽深幽深的。
项瑞冬不知道怎么地,心中就生出了一股愧疚和难堪的情绪,他转过头不去看她的眼,心情开始烦躁,「我知道了。」语气很是冷淡。
两人开始沉默下来,气氛变得压抑。
原以为他们之间的关系会渐渐好转,可是现在看来还不如以前,至少以前的他对她虽然针锋相对,但至少还是关注她的,哪像现在对她不冷不热,客气得就像个陌生人。
这样的气氛令人压抑得想要逃跑,项瑞冬说不上心中是何想法,他竟然在看到李沫沫时会感到心虚和愧疚,真的是见鬼了,他烦躁地起身,或许离开家一段时间感觉会好一点。
「瑞冬。」他的衣角被她拉住,她的声音依旧清清冷冷的,他却意外地能听出语气里一丝恳求和脆弱。
这个在人前骄傲冷淡的李沫沫也是脆弱的吗?
「发生什么事了吗?」她抿着唇看他。
项瑞冬也在看她,她今天的头发只是随意地束在脑后,身上穿了简单的无袖连身裙,肌肤雪白,简简单单的装束、随意的举止,可是看起来依旧那么的端庄淑女,李沫沫生于富家、长于富家,就连随意里都透了几分刻意的雕琢。
而另一个她呢?沈燕如,那是真正的清纯、透明,却也高傲,她们两个很像,却又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曾经他是很喜欢沈燕如的,可是现在呢?也许依旧是喜欢沈燕如的吧?项瑞冬想得有些远了,而对于李沫沫,其实他现在也不是很讨厌她了。
「瑞冬。」这样的项瑞冬,李沫沫是没见过的,她只见过在人前喧闹、任性、跋扈的项瑞冬,可是她隐约也知道那只是他的保护色,原以为结婚后她能看到真正的他,但是……
「我可以为你做些什么?」虽然他不爱她,但她如果能做他信赖的那个人也是好的。
爱上一个人原来可以这么卑微,所有的都可以退而求其次,只要他好,只要他开心,
项瑞冬沉沉地看着她,「不需要。」
「哦。」李沫沫失落地松开他的衣角。
「晚上我会回来吃饭的。」不知怎么的,这句话就鬼使神差地从他口中说出来了。
「真的吗?」她惊喜地抬头,眼里迸发的笑意如同天真的女孩子。
她冷的时候如高高在上的仙子,原来笑的时候也可以很天使。
项瑞冬的心顿了顿,唇角不自然地弯起,「当然。」
「太好了。」她上前抱了抱她,而后看到他怪异的神色才不好意思地退后几步,她怎么就在他面前失态了呢?
「我要出去一趟。」他看着她脸上的红霞翻飞,怎么也移不开视线了。
「那好,晚上早点回来。」她双手放在身后,笑得娇俏,有一股女孩的娇憨之态。
项瑞冬边走边觉得奇怪,为什么过去的他只看到李沫沫的冷漠及心机,而现在的他竟然能看到李沫沫身上的诸多特点?是李沫沫变了,还是他渐渐把她放在心上了?
当项瑞冬的背影消失在欧式铁门外之后,李沫沫脸上的笑意慢慢隐了下去,那双如墨一般的眸子里沉沉的,即使在炙热的阳光下也一如既往地幽冷深沉。
她慢慢地走回屋子,刁刁早就忘了那颗诱人芳香的糖果,在花圃里追着一只白色的蝴蝶玩耍了起来,而项母正在坐在客厅里听戏曲听得打盹,项父则去了公司。
一切都很平静美好,至少在李沫沫接到吴书源的电话之前是这样的。
吴书源是她大学时候的学长,曾追过李沫沫一段时间,后来一直以学长、学妹的身分相处着,关系倒也不错,是个大哥哥式的人物,重要的是目前他开了一家徵信社。
在茶馆的包厢内,一个信封袋被推到李沫沫的面前。
「都在这里了。」吴书源喝了一口茶,他长得很斯文,黑框眼镜,肌肤雪白,头发乌黑,五官俊秀,一百七十五公分的身高不高不矮,是个一看就觉得很有礼貌的年轻人,但这一个年轻人竟然辞了公务的工作,自己去开了家征信社,人不可貌相说的就是吴书源这种类型的了。
李沫沫的纤手抚上信封袋,能感受到里面一叠照片的厚实程度,不过她并没有想着打开看,她的眼里有着若有所思。
吴书源呷了一口茶,舒服地叹了一口气,「能悠闲的喝上一口热茶,感觉真好。」
看到李沫沫并不应声,又说:「我还以为你会迫不及待地想要打开看看呢,毕竟前几天托我托得那么急。」
李沫沫抬起卷翘的睫毛望了他一眼,「钱我会汇到你的户头里的。」
吴书源摆摆手,「学妹,你何必对我如此客气?」
李沫沫并不买帐,「亲兄弟还要明算帐呢,何况我们只是学长和学妹的关系。」
「离婚嫁给我不就不用算帐了。」他难得调皮地向她眨眨眼。
李沫沫很想翻白眼,这个学长到现在还老是爱逗自己。
「傻学妹呀傻学妹。」吴书源深重地叹了一口气。
她的境遇虽然没有仔细和别人说过,但吴书源这样的人就算看也看的出来,她这样一个傲气十足又有心机的女人,如果不是对项瑞冬那家伙有着一丝心意,怎么可能会任由自己的幸福落在他的手里?
可是项瑞冬又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恐怕全台北的人都知道,放荡不羁、流连花丛、呼朋唤友、吃喝玩乐,最重要的是他不爱李沫沫。
吴书源也曾见过项瑞冬,知道这样一个男人实际上并没那么简单,他相信李沫沫的眼光,他曾经追而不得的女人不可能会看上一个一无是处的男人,唯一能理解的就是项瑞冬隐藏了自我。
「学长,我不傻。」虽然单恋一个人很痛苦,但也无悔。
「可是他心里没有你。」吴书源说出这么一个残忍的现实,毕竟信封袋里有什么东西,他可是第一经手人,再清楚不过。
「我知道。」李沫沫显得很平静,可是捏着信封的指节处却泛白了。
「何必呢?何苦呢?」他伸手覆盖在她的手上,轻轻拍了拍。
是啊,何必呢?又何苦呢?爱得这样辛苦,恋得这样费尽心机,他的一点点举动都能牵动她的情绪,让她心不安定、战战兢兢。
「我没有办法,无法停止。」只有此刻,李沫沫的眼里才显露出痛苦。
很多事情小冬和嫣然可能都无法理解,但吴书源肯定都能明白,他的眼神清润透彻,仿佛可以洞穿人心且悲悯于怀。
「真是一个傻瓜啊。」他叹息,曾经的爱恋经过时间的变迁和沉淀,演变成了现在真诚的情谊,他视她如妹妹。
李沫沫因为这句话而红了眼眶,有时候她也在想,为什么不能够喜欢吴书源?他各方面都挺好的,最重要的是他喜欢她,对她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