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笑闹中公司到了,一口气将略有掉漆的电动摩托车骑上了二楼的专属停车场,警卫和管理员早已见怪不怪,若是出发的时间再早一点,总裁大人和秘书小姐也可能会共骑那辆更破、更慢的脚踏车来,在他们这些外人看来,无论总裁骑什么来,都只说明了一个问题,那就是总裁大人的春天来了。
电梯旁已有一个人在等待,见了董邶便迎了上去,「总裁,老总裁要我提醒你,别忘了今晚的家族宴会。」
「麻烦你了,哥。」董邶一边回话一边不让钱琯琯的手从自己手里溜走。
眼前这位不是别人,正是公司三大副总经理之一的董镇,因为两人的爷爷是亲兄弟,所以他也是董邶的堂哥,不过两人的感情只能说是一般,在公司里都以职位相称,私底下也不是可以一起喝酒一起疯的好哥们关系。
豪门中亲情淡薄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们都认为这样才能让友谊细水长流,要知道越多羁绊只会制造越多麻烦。
「妳好,钱小姐,久仰大名。」董镇彬彬有礼地向钱琯琯伸出了手,对这位几乎已经红遍公司的「驯兽达人」他也颇为好奇。
董邶马上手一甩轻拍掉他的手,「手就不用握了,她很笨,免得传染你。」
「所以说……」钱琯琯翻了个白眼叹气道:「总裁大人的智商现在是呈现直线下滑趋势?」
「中午吃什么?海鲜吗?」他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她却完全读懂了他的歹毒心思,忙拉着他的手臂求饶的说:「总裁大人我错了,中午我们就吃附近餐厅卖的海鲜烩饭吧?」
比起争面子,省下巨额的出租车费用可要实际得多。
「呵呵。」董镇忍不住掩嘴轻笑,果然是百闻不如一见。
原本他还当冷面总裁被小迷糊秘书俘获了的传闻是假的,如今看来自己这位万年冰山的堂弟当真遭遇了春天,这多少让自己觉得他有些人情味了。
董邶一愣,他也是头一次见这家伙这么坦诚地表达情绪,他们这群人就像设置完美的机器,是没心的机器人,能力有多强人情就有多少,所以说他真的是捡到宝了,小钱罐就是他的心脏。
进入电梯,董镇问道:「那今晚钱小姐也一起出席吗?」
「不……」她还没来得及将手摆起来,董邶就替她做了决定,「当然,爷爷会很想见到她的。」被牵着鼻子走的她也只有干瞪眼的份儿了。
「那就期待了。」说完董镇到了楼层就出去了,剩下两人大眼瞪小眼。
「我又不仅你们上流社会的那套礼仪,去了会出糗的?」
「出糗对妳来讲不是家常便饭吗?」他将食指戳上她的额头,揉开她打结的眉头。
「哎,虽说我也没什么好介意的,就怕你家里人说你眼光有问题啊。」她担心的又不是自己,而是担心会失去他,要是他父母知道他交往的女生是个傻乎乎的灰姑娘,而不是雍容端庄的大家闺秀然后加以阻扰的话,她该怎么办呢?
因为喜欢他,所以不想他为难,所以才想逃避。
「哼。」他轻嗤,「我家里人现在对我女朋友的要求只有两点,一是女的,二是活的,我耗得起他们等不起,懂吗?」
电梯门开了,钱琯琯一边往外走一边把脑袋当成波浪鼓摇,「不懂,有钱人的心思太难理解了。」
「妳不用懂,反正有我罩着妳。」
「嗯。」她抬头傻笑道,既来之则安之,丑媳妇总得见公婆。
他慢慢吞吞地由她拖着走,比起以往那些消磨时光的任何一种放任的方式,和小钱罐在一起才是最能令他身心放松、疲乏全解的。
办公室门口颜秘书照例已经等在那里,等他们走过去,将今天的行程表递交到了钱管管的手上,然后才向董邶汇报公司今日大事件的重点。
进门后,董邶往椅上一坐,继续听颜秘书将一些急待批覆的文件依照轻重缓急进行简单说明,而钱琯琯则走到特意给她置办的办公桌前为总裁泡咖啡并为自己泡奶茶,可怜的德国进口原木办公桌,有一大半的面积已经变成食品基地了。
「把下午的外出安排全部取消,不能取消的往后挪,下午的工作也全部留到明后天处理,我今天要给自己放半天假。」董邶一向勤快,从不加班也从没有工作积压,所以就算放自己一天半天的假,公司也能照样运转。
「好的,那我这就去安排。」颜秘书最后将一迭文件分成三份依次推到他的面前,「那么这些就请在那之前完成,还有上午十一点在十二楼公关部的第一会议室有「光电转换媒介优化」的决策会议需要您参加,时间大概三十分钟。」
「知道了。」他转过椅子面向钱琯琯,有点痞地朝她勾了勾手指,「咖啡,服务生。」
颜秘书已经很快速地出了门,留下二人世界给他们。
钱琯琯按部就班的往咖啡里加糖,然后小心翼翼地边搅拌边走向他,不管工作多么简单,她都能做出一种极其复杂沉重的感觉来。
好不容易将咖啡递出去,董邶却拍拍自己的大腿调戏她,「像一般情侣一样,来玩抱抱吧。」
「一般情侣是不会在办公室亲亲我我的。」她义正言辞地纠正道,尽管他之前也会有事没事地绕到她的身后给她一记熊抱,可是换她主动坐到他大腿上去和他互动,那还是给她把刀吧。
「别的女人一般都会不请自来,妳是我的正牌女友反倒对我没有性趣。」坐正了身体,单手支着下巴睨着她,「妳不会单纯到想跟我谈一场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吧?」
后面的话她已经不想听了,直接就将杯子往桌上重重一搁,也睨着他说道:「你前女友很多吗?你知不知道总拿前女友出来比较我会很受伤?董邶、Visley.董、二宝,我严正警告你,不许再在我的面前提其他女人,否则你就去找其他女人好了,我也会很爽快把你淘汰为我的第一个前男友的。」
他摩挲着下巴垂下头去,让她以为他已经在反省了,可是他会吗?
突然一记冰冷的目光重重地投向了她,他就像高居骷髅宝座的撒旦一样睥睨着她,「钱小姐是喜欢将分手二字挂在嘴边的人吗?是想挑战我的耐心和容忍力吗?还是在试探我的底线呢?」
被董邶这样盯着,彷佛很是瞧不上她似的,钱琯琯顿时感到前所未有的委屈,眼泪都开始在眼眶里打转了。
她越是瞪着他,心头的火就烧得更盛,她捏紧拳头拿出骨气,看完最后一眼后转身就走,「你的耐心和容忍就好好留着吧。」再和他待下去眼泪就该决堤了,如果他看不上她、看不起她,那么这场爱恋的结局注定是悲剧。
氲邶呆愣在原地,她就这么扭头走了?继而心头涌起惊涛骇浪,看她走到门边,他立即按下锁门键,她就是到了门口也出不去。
钱琯琯瘪着嘴咬着牙,手使劲绞着衣角,对着门闷声闷气地说:「我不但喜欢说分手,我更喜欢将分手执行到底。」
「说什么,妳再说一遍!」他始终低着头,沉浸在阴影中的脸根本看不清是何表情。
他想笑却笑不出来,冷笑不行,嘲笑也不行。
从来只有他拒绝别人,从来只有他嘲笑那些不愿听分手二字的女人,然而今天终于轮到他了。
他只是气她说要将他淘汰为前男友,他只是气过了头说狠了话,她怎么可以就想要离开他?
「我说,我不妨碍你去找你的前女友,我说我讨厌你!」说完她开始抹起泪来,伤心终究还是没能藏住。
比起白纸一样的她,他当然是一张绘满所有颜色的水彩画,她简单,所以她就可笑吗?就算她确实纯纯也蠢蠢,可他也不应该抱持着这样的想法来看她。
「妳敢!」董邶蓦地站起,几个箭步就走到她的身后,抓着她的手臂将她转向自己,低头看着她,她却扭过头去,一副赌气的样子。
他突然收紧手臂将她抱紧在怀里,柔声道:「这次我原谅妳,以后再也不准说分手,妳是我的,永远都是。」
「你看不起我,你是坏蛋!」钱琯琯将脸埋在他的胸前,哭湿了他的胸口。
「我哪有?」一下明白了她生气的原因,「妳只是气我提到别的女人是不是?我也只是气妳说妳要去找第二任男友罢了。」
「你有,你总笑我笨,总笑我不够成熟主动,总笑我什么都不懂。」她撒气似的捶打着他的肩,「你是坏蛋。」
「妳要是知道我以前是什么样子,妳就不会说我是在笑话妳了。」他宠溺地低头吻去她脸上的泪,一边喃喃自语似的坦白。
「认识妳以前,我只会一种笑,冷冷的嘲笑,因为我觉得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我自己在内明明是可有可无的存在,却又总在是寻找着各种冠冕堂皇的理由好让自己继续存在着,那时的我觉得活着本身就是一件很可笑的事,也许死了会更好。」
她嘟着嘴、皱着眉头,抽泣着问他,「那、那你也、也觉得我是多余的活着吗?」
剩余的泪痕他帮她擦去,她的问题他暂时不想回答,看着她因抽泣而微启的双唇,董邶觉得还是用行动说明一切吧。
他的影子覆盖下来的时候,钱琯琯就呆了,一动不动地等待着他将吻落在她的唇上,吞噬掉她的所有伤心,转而向她的内心灌输源源不断的快乐和甜蜜。
她的味道永远要比想象得更美妙一万倍,当他的舌头灵活地将她的紧紧缠绕、勾扯时,他能够清楚的感觉到一股带着香气的暖流从她身上传达到了他的心里,让他更加欲罢不能的竭力索取。
她将手抵在他的肩上,被他吻得整个人都快向后弯曲九十度,而她却浑然不觉一点不适,只知道要含着他的薄唇缠着他的舌头,要不然他随时随地都会溜走。
大掌渐渐滑至她的腰后,隔着布料也能清晰感受到彼此心中的炽热颤抖。
董邶突然又改变了策略,将她抵到墙上,将她一只手拉到自己身后,然后伸手到她手臂下面环抱住她,自然也就让她同样抱住了自己,这样他们的身体便贴合得更紧了,心口对着心口,吻的滋味也变得更加的绵长,彷佛琼浆玉液缓缓流向身体内的每一道血管。
从一开始,钱琯琯就像从天而降的精灵一般闯进了他的生命,她就是他生命里、世界里独一无二的存在。
他怎么可以没有她?她是他开始喜欢自己的唯一理由。
钱琯琯在前面走,董邶拎着大包小包在后面跟,她三不五时地回头监督上一眼,「保持距离。」
他只好无奈地退后小半步,「气还没消吗?」
已经看了她一上午的脸色,以为下午逛街的时候她就该乖乖和他和好如初了,可是才从餐厅出来,她就给他下了一条「不准靠近」的命令。
这一路上,从小饰品店到创意生活馆再到百货公司,只要是她多看上一眼的,他都买下来了,甚至还厚着脸皮跟董镇借了金卡,为的就是想哄她开心。
他宁愿她像上次偷走她初吻时直接赏他两个巴掌,也好过现在的冷战啊,他自嘲地苦笑着,一个月前的董邶绝对想象不到自己也会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