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塞米?瑞赛斯松开了明少廉,一脸虚伪笑意地看着他,搭着他的肩膀走进客厅,那里早有一群人在等待。

塞米是明少廉同父异母的大哥,他们却几乎完全不一样,塞米拥有一头金色的发,湛蓝的眸子,他是纯正的法国人,就像早已在客厅就座的一群人,明少廉站在客厅里,无疑是突兀的。

「噢,塞汶,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你父亲临死前,因为没有见到你,多么的伤心和遗慨吗?」一道妖娆的身影,伴随着尖利的哭喊,扑向明少廉,戏剧般地泪如雨下。

他任自己被拉着、被松开,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默不出声,心底冷笑,究竟是谁害得他连父亲的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她怎么还能哭得如此梨花带雨?他的小妈,他父亲的第三位夫人,将近四十岁,依旧貌美的伊芙姗。

塞米湛蓝的眸子打量着明少廉,似乎想看出什么,却毫无头绪,他热情地笑着一一介绍:「塞汶,你都十几年没回来了,还记得吗?这是你的二哥塞芬、三哥塞隆,还有小妹塞薇……我母亲丽汀、二妈雨麓、小妈伊芙娜……」

一一点头,他……当然不会记得,他如何会记得,这些从来没有把他当过家人的人呢?只是神奇的是,他们脸上的表情还真是精彩,明明很恨他的存在,却要装作一副很亲切、很想念他的表情,大概很痛苦吧?

「塞汶,明天就跟我回公司去上班吧!噢,你知道的,公司需要你。」塞米一脸「真切」地看着明少廉。

「嗯。」呵,他应该知道什么?他「大哥」还真是不浪费时间,他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利用他,仿佛这么多年来,他根本没有逼迫、威胁过自己。

「你累了吧,要上楼休息吗?我早就让人准备好你的房间了。」

「谢谢。」

礼貌地对客厅的众人点头,明少廉迈着轻缓的步伐转身离开,身后的视线依旧灼烧着他的背,微讽的勾唇,他们似乎已经真的等不及了。

说实话,这里的气氛让他窒息,他也等不及了……

站在房间的窗口,望着古堡外精致碧蓝的田园风景,明少廉却无心欣赏,修长的指抽出一根烟,点燃,烟雾缭绕;他不爱抽烟,但此时此刻,没有尼古丁的迷醉,他怕自己很难支撑下去。

她,还好吗?

脑里隐隐浮现那张哭得惨兮兮的绝美小脸,他好想她,他的小蜜亚、他的小女人……离开台湾之前的一段日子,他都在暗地偷窥她,他没有别的念头,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她经常跟一个清俊的男子碰面,他是谁呢?是客户,还是她的追求者?

突然被烟呛了一下,明少廉发现自己无法不在意,他想她,想到全身都在呐喊和疼痛,那个小女人怎么忍心?明明发现他在偷窥,却不给他一丝反应呢?

不,他的确是应该受到惩罚的,他以为自己可以忍耐,但从他回到这里的那一刻起,他就快对她思念如狂了!他的小女人,是如何思念他十五年,却依旧等待的呢?真是傻气……

「咚咚!」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让明少廉猛地掐熄了烟蒂,他收回全身放松的状态,绷紧,冷淡地说:「进来。」

轻轻的脚步声让明少廉蹙眉,他连头都懒得回,「什么事?」

「我是塞米少爷派来伺候您的女佣。」

刻意压低的声音显得恭敬无比,却让明少廉快抓狂,是伺候他的女佣,抑或是监视他的女佣?

「我不用女佣,你下去吧。」

「不行,塞米少爷吩咐我必须照顾您。」

执拗的声音让明少廉有些不耐,他猛地转过身,「你……」

但仅仅一眼,他就快失控地吼叫出声,他快步上前,一脚踢向房间门关上,然后攫住了某个执拗小女佣的肩,几近恶狠狠地惊恐低吼:「该死的,你为什么会在这儿?你给我说清楚,你为什么要到这儿来,你疯了吗?该死的,你这个疯女人……」

喂喂喂,她知道他会很激动,但也不用诅咒她是疯女人吧?

她故作可怜地微微挤出眼泪,「疼……」

明少廉蓦地松开她的肩膀,凝视了她良久,才狠狠地将她拥进怀中,紧紧的,快把她的全身捏碎般,「天啊……蜜亚……」

霍云溪调皮地吐吐舌,一点也不介意他粗鲁地抱着自己,心疼又幸福,「……欵,你怎么认出我的?」

她可是拜托黑巽,重新打造了几张样貌普通的人皮面具耶!这次他怎么就一眼认出她来了?

明少廉显然还是很激动,他松开她,几乎不敢呼吸地凝视着她,修长的指覆上她的眼眸,有些不敢相信,「你的眼睛……我怎么可能认不出你?可是……该死的,告诉我,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转而,明少廉又开始低吼。

「噢噢,小声点。」霍云溪眨眨大眼提醒他:「别激动,我是来帮你的嘛!」

「我不用你帮,你立刻、马上,给我回台湾去。」某人霸道地宣布。

「我不要!」玩比谁更倔是不是?她才不会输给他,「十五年前我已经被你丢下一次了,十五年后你又让我滚了一次,事不过三,你再也赶不走我,这次我赖定你了,除非我死,否则我绝不离开你身边。」

「闭嘴!」他真讨厌听到她说那个晦气的字眼,他轻叹口气,急切地说:「你明明知道这里很危险,为什么还要来?」

知道她的身分以后,他就没有把她当作一个普通女人看了。

「就是知道危险才要来嘛!我不会让你一个人面对的。」霍云溪倏地大眼浮上水雾,一脸可邻兮兮的样子,「廉,我不要再失去你,如果我遇到危险的事情,你难道会抛下我一个人离开吗?你不会的,对不对?那就不要赶我走嘛!我爱你,真的好爱你。」

「……你这个磨人的小东西。」明少廉被她的泪,弄得心里像被挖掉一块般疼痛,「我也爱你,我从来没有想过,我居然会爱上我的小蜜亚。」

吸吸鼻头,霍云溪委屈地嘟嘴,「但你还是爱了啊!那你可以不要叫我蜜亚,叫我云溪嘛!免得你想起十五年前的我,觉得自己有恋童癖。」

「你……」明少廉失笑,「就你最调皮。」

吐吐舌,霍云溪才踮脚吻上自己思念不已的薄唇,「我想你,好想、好想你,想到心好痛。」

「我也想你。」回吻着她甜美的唇,他的心柔成一片,他忽然觉得这里的一切,都不再让他感到那么窒息,原来她已经成为了他的空气,只要有她的地方,他就能安心,只是……

「告诉我,你怎么到这里来了。」

「都怪你啊!」霍云溪撒娇地戳着他坚实的胸膛,「一直偷偷看我又不来找我,坏人!道个歉有这么难吗?我听说你要回法国来,我简直吓坏了,笨蛋!你也明明知道这里是龙潭虎穴,干嘛要回来?你想吓死我喔!」

「……你都知道了?」

「不完全,但至少知道这里不安全,我必须来陪你,就追过来了。」

深深叹了口气,明少廉确定自己拿她没有办法了,既然如此,他就必须对她坦承一切,「你知道瑞赛斯家族吗?」

「嗯哼,法国最古老的家族之一,有钱到富可敌国。」

「简单的来说,是这样没错。」明少廉抚摸着她的发,开始了一段长长的故事,「我的父亲是瑞赛斯家族,第六十三代继承人和掌权人,他有三位夫人和三子一女,分别是丽汀……」

「等等、等等。」霍云溪举手抗议,小嘴一噘,「可以跳过这些人的名字吗?我才不想费脑筋听这些坏蛋的名字。」

轻笑,明少廉点点头,「我父亲是在一次视察台湾瑞赛斯分支企业的行程中,认识我母亲的;我母亲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台湾人,不是名媛千金、也不是大美女,她只是一个果农的女儿,但据我母亲说,我父亲去果园视察的时候,几乎是第一眼就爱上了她;我父亲说,母亲站在阳光下笑的样子非常漂亮,深深吸引了他,之后他们就相爱了;那是我父亲第一次爱上一个女人,虽然当时他已经有三位夫人,但都是家族联姻,丝毫没有感情……」

「嘿嘿,虽然是很俗套的白马王子跟灰姑娘剧情,但是真实的发生了,我还是觉得好美。」霍云溪幸福地看着明少廉,「你母亲一定是个心地非常好的女人,你父亲才会这样深爱她。」

「的确。」眉间闪过一丝落寞,「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不怕,你现在有我了。」霍云溪抬眸,笑嘻嘻地说。

他摸摸她的发丝,知道她一直在尽量冲淡他对回忆的悲伤。

「是的,我有你了;但现实依旧很残酷,我父亲不爱他的三位夫人,却可以跟她们名正言顺的结婚,而我父亲非常爱我母亲,却因为身分、地位的差距不被允许;但我母亲一点都不介意,她也不希望自己的身分,让父亲被外界指指点点,他们一直都秘密地相爱来往,并且维系得很好,我母亲一直在台湾,父亲就常常藉由工作来看我母亲,他们很快就有了我;其实,我从来不在意我是私生子这个身分,甚至觉得很幸福,也很对不起塞米他们,虽然我不是名正言顺,但我的童年,一直有父母的呵护和关爱,父亲一年几乎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分给了我和我的母亲,所以,我想我很能理解,他们为什么这么恨我……」

「乱讲!你明明就是心地太好,才会被人欺负!」霍云溪打断他,不满地说。

「不,其实我并不是心地好,只是受到我母亲的熏陶。」他搂着怀里的霍云溪轻笑,「接下来听点残酷的故事。」

「我最讨厌悲剧了。」

「呵呵,傻瓜。」他点点她的鼻子,「事情是在我十六岁那年发生的;那年,我父亲的身体突然变得非常不好,医生诊断他得了肝癌,可是他忍受不了对母亲和我思念,于是派人秘密地把我们从台湾接到了法国,让我们可以陪伴他,但纸是包不住火的,瑞赛斯家族很快就知道了我们的存在;我父亲的三位夫人都非常恨我母亲,其实从一开始,他们就知道我母亲的存在,却碍于我父亲才忍气吞声,而塞米他们也非常恨我,觉得是我剥夺了他们的一切。」

「我父亲的身体越来越弱,变得无法下达任何命令,他的三位夫人,也开始千方百计地阻挠我们跟父亲见面;我母亲非常痛苦,祈求她们,却没有得到任何效果……有很长一段时问,我和母亲都非常焦急地等待,完全失去父亲的消息……我们是通过各大电台铺天盖地的报导,瑞赛斯家族第六十三代继承人去世的消息时,才知道父亲已经离开了人世,而我和母亲,连他最后一面也没有见到。」

「可恶!」霍云溪握紧明少廉的手,红了眼眶,「他们怎么可以这样做呢?」

「不要激动。」他笑笑,知道这个小女人,怕自己伤心才想替他伤心,「都已经过去了……只是我母亲,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昏过去了,她受到了很大的打击,醒来之后,身体也一天天地衰弱下去,几乎失去了求生意识;但塞米仍旧没有放过我们,我父亲死后,他们立即夺去了瑞赛斯家族的大权,并想驱逐我们离开法国境内,当时我们无依无靠,我只能带着母亲准备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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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丑不外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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