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安心洁和黎月雅很担心她的状况，虽然她在派对上，显得和往日一样开朗、谈笑风生，但却让人觉得她笑容很勉强；再加上她一直和人拼酒，所以很快就醉了。当她喝醉后，众人因为担心她一个人在家可能会出事，所以最后决定让她住到第二天，陆融融睡到午后才醒来，宿醉让她头痛难耐，好在安心洁为她煮了解酒汤；在洗了个热水澡、吃完午餐后，她终于恢复了一点气色。

「邱墨刚才打电话来找你，因为你手机关机，所以他很担心。」安心洁边说边察言观色。

「你……告诉他我在这里了？」陆融融有点慌张，却装作不在意。

「我没说。」安心洁发现她脸上的表情不是放心，而是带着几分希望。

「不过我跟他说，我会请你打给他。你快联络他吧，不管发生了什么问题，还是得透过沟通来解决才行。」经历过感情风波的安心洁，用过来人的口吻劝她。

「你觉得我应该主动找他？月雅昨天和贺阳吃饭时看到的事，你也听说了，为何还……」陆融融拿出手机，紧握在手里。

「眼睛看到的，未必是真相。」安心洁淡淡一笑。「你该问问自己的心，到底想相信什么、争取什么，还是决定要放弃。」

陆融融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打开了手机，但她却被塞爆手机的三十几条留言给吓到了，每一条都是邱墨的名字。

「陆融融，你不在家吗？家里电话没人接，居然还敢关机……听到留言，立刻回电话给我！」

听完第一则留言后，陆融融就气呼呼的嘟起嘴。

他对她那么凶，还命令她要回电？

那他昨天为何那么无情的离她而去……

陆融融脑海里闪过黎月雅的话，她瞥了下留言时间，已经超过凌晨了。

他到底是去帮什么忙，需要花这么久的时间？

陆融融难过的放下手机，如果邱墨真的心里有她，就不会过了十二点才想到她了。

她低下头，准备合上手机，此时，电话却响了起来，而且还是个陌生号码。

这会是谁？应该不是邱墨。

陆融融踌躇了一下，决定要接听。「喂……」

「喂？陆小姐吗？我是裴佳玲。你现在有没有空？我想和你见一面。」

手机那头，竟然是裴佳玲，这让陆融融感到既惊讶又困惑。

「裴小姐……你怎么会有我的手机号码？」

「是墨告诉我的。」裴佳玲的声音透着笑意。「我有一些关于邱墨的事，要和你当面谈，一个小时后，约在我入住饭店的二楼咖啡馆，你看怎么样？」

陆融融咬了下嘴唇。「好。」她决定前往。

陆融融准时来到咖啡馆与裴佳玲见面。

比起自己宿醉后的憔悴，裴佳玲倒是容光焕发、光彩照人。

「陆小姐，你很清楚我和邱墨以前的关系吧？」点完咖啡，裴佳玲率先开口。

「虽然我们因为种种原因而分手，但我和他心里都清楚，没有人比对方更适合自己了……我一直以为，我和他有着某种默契，只是我们都忙于工作，努力忙着达成自己的野心与梦想，所以暂时没办法在一起……」

「裴小姐，你要和我说的话，就是这些？」陆融融尽量维持着镇定的语气。

如果只是这些，那她已听邱墨说过一遍了……

「我知道你是邱墨现任的女友，也知道我的话你不爱听，但我还是想开诚布公的告诉你。」裴佳玲并不像先前在电话中表现出的那样冷静自信，她的手，不停的搅拌着咖啡。

「说实话，我没想到他会和你交往；得知他交了新女友后，才让我突然肯正视自己内心的真实想法。原来，我一直都没有真的放下对他的感情，这些年的逃避，只是害怕再受到同样的伤害和忽视……」

「裴小姐，你不用告诉我……」陆融融局促不安的挪了下身体，对于裴佳玲的心路历程，她完全不想了解。

「让我说完！」裴佳玲的态度很强势，眼神也很犀利。「我还爱着他，所以不打算放弃他。」

此时，一名面色坚毅、器宇不凡的男子，走进了咖啡馆；他不是别人，正是邱墨。

他站在门前望了一眼，立刻朝裴佳玲与陆融融的方向走去。

「……他对我来说也很重要，所以我会和你竞争，竞争邱墨的心和他的感情。」

我约你出来，就是不想偷偷摸摸的暗地进行。我不会要你放弃对邱墨的感情……你应该也不想放弃……」

裴佳玲搅动咖啡的手停了下，但她的笑容充满斗志。「我会成为你正大光明的对手，而且绝对有信心，一定会再次赢得他的爱。」

邱墨走到她们身后不远处，裴佳玲的话正好传入他的耳里；而咖啡馆里几株高大观叶植物，恰好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听着裴佳玲宣战的话语，感受到她无比的坚持，陆融融的内心，竟油然生出一种崇拜与感慨。

比起自己对感情的裹足不前、患得患失，裴佳玲勇于承认与争取的态度，不仅让她汗颜，更让她意识到自我的怯懦。

她该如何回应对方的宣战？她……应该接受吗？

「裴小姐，其实我不是邱墨的女朋友。」陆融融抓紧腿上的皮包，正襟危坐。

邱墨停下了脚步，侧耳细听。

「我和他再过几天后，就没有任何关系了——虽然详细的情况我不能告诉你，因为我答应过他要保密，但是……」她的表情严肃而平静。

「我和他，的确没有交往，所以你不必介意我的存在，邱墨他……如果决定和你复合，那我会祝福你们……」

「陆小姐……」裴佳玲的眼里满是困惑。

「你真的这么想？」一道严厉的男声，在她们背后响起。

邱墨走到两人面前，表情冰冷的瞪着陆融融。

「融融……」

「邱墨？」

两个女人同时愕然起身，惊慌的注视着他。

「为什么不回我电话？」邱墨双手抱胸，犀利的眼神在两人脸上飞掠过后，落向了陆融融。

「我……」陆融融慌忙敛下眼。「你怎么知道我们在这里？如果你是来找裴小姐的话，我可以离开……」

「我找的人是你。你不回我电话，我只能去安心洁家里找你——不必奇怪我怎么知道你在她家；我打电话给你时，她的语气说明了一切。是她告诉我，你接到佳玲的电话，并约你在这里见面。」

他淡漠的声音，让陆融融愈发不安。

「不过我也有话要对佳玲说，既然你们都在这里，那我就一次说清楚。」邱墨拉过一把椅子，在她们面前坐下。「都给我坐下。」

裴佳玲与陆融融对视一眼，两人各怀心事的坐了下去。

「陆融融，你真的认为再过几天，我们之间就什么关系都没有了？」邱墨的视线，毫不留情的瞅着陆融融白皙的脸蛋。「这是你负气的话，还是你的真心话？」

「我……」面对他的诘问，她脸色发白。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想！」邱墨抿了下薄唇。「在你眼里，我真的什么也不是吗？我们相处的那些日子，就仅仅只是为了协议、为了演戏给别人看？」

「墨，你们到底——」裴佳玲困惑的开口。

「我在等你回答！你刚才的那番话，是不是这个意思？」邱墨咬紧牙关，破天荒的没有理会裴佳玲，而是锐利的等着陆融融。

邱墨的内心，正被一团团火焰包围，他怎么也没想到，会从陆融融的口里听到和自己撇清关系的话！

陆融融真实的想法，是迫切想要知道的，他已顾不得裴佳玲在场了。

「我……」陆融融双手握紧，秀眉微蹙，思考后，她带着坚定的脸色昂起头。

「我的话还没说完。你能不能等我把话说完后，再问我问题？」

真的是，他一路逼问，让她差点头脑当机，几乎忘记自己原本要说的话，还让她好不容易积累出的决心和勇气，刹那间荡然无存。

陆融融抿紧红唇。略略沉淀心情后，再次看向裴佳玲。「裴小姐，我要对你说的话还没说完，我们不要管他，继续吧。」

说完，她气鼓鼓的瞥了邱墨一眼。「除非我把话说完，否则你不准插嘴！」

邱墨愣住了，眉心打结。

她这是什么态度？

「如果邱墨他真的选了你，我会祝福你们，因为那是他的选择，所以我会尊重他的决定。」陆融融深吸口气，眼神愈发明亮清澈。

「但在他做出选择前，我要接受你的挑战。」陆融融吞下害怕与迟疑，镇定的开口。

要说出这些话，而且还是在邱墨面前，这远比她想像中要困难得多。

可是，既然她已决定要回应裴佳玲的宣战，那她就不能退缩，更不能因为邱墨的突然出现而改变主意。

也该是正视自己心情的时候了，她得为自己的感情，好好奋斗一次。

「虽然我不是他的女朋友，而且再过不久，我和他就可能真的毫无关系……但我的确喜欢他，想和他在一起——」陆融融不由自主的停顿，因为她的眼里闪烁着晶莹易透的泪光。

「这份心情，我不打算再隐瞒，更不会因为害怕被拒绝就迟疑不决，我要告诉他，然后让他做出最终的决定。」

邱墨目不转睛的凝视着陆融融，不放过她脸上任何细微的表情。

陆融融知道他在看自己，一颗心因此不住颤栗，但她还是专注的看着裴佳玲，而裴佳玲正在思考。

「因为他对我来说是很重要的人，所以我希望他可以和喜欢的人在一起。若这是他的选择，那不管那个人是谁，只要可以让他得到幸福、在未来的人生旅途上，和他并肩前行，让他不再孤独；在疲惫或者烦恼的时候，安慰他、鼓励他，在他身边支持着他……那就算那个人不是我，也没有关系。」

陆融融的嘴角挂起了坚毅的笑容。

她终于说出来了，一种释然的感觉，从心底扩散。

「可在他做出选择前，我会和你竞争到底；我不会轻易放弃，更不会退缩。我要为自己的感情努力争取、要把心里的感觉，一五一十的说给他听。」陆融融屏住呼吸，缓缓转头，一瞬也不瞬的望向邱墨。

他们四目相接，难以名状的火花在彼此眼里跳跃。

陆融融的心跳逐渐加快，紧握着的手心沁出汗水。

「我喜欢你，邱墨。从很久以前，就开始喜欢你了，甚至在我自己意识到这一点之前，就已经喜欢你了……」她的嘴角，绽放出无比美丽动人的笑容、因为她正在对心爱的男人表白。

伴随着笑容而来的，还有不期而至的眼泪，仿佛在默默地诉说着，她这段日子内心的煎熬、踌躇、忧虑与期待……

邱墨伸手，为她拭去眼角的泪水；他轮廓分明的脸部线条，顿时柔和了几分。

他握紧陆融融冰冷的小手，用自己的温暖笑容，安抚她还在发抖的身躯。

邱墨微笑着看向裴佳玲，对方则隐忍着失望回视。

「佳玲，你可以回避一下吗？我有些话，要和融融单独说。」邱墨的口气没有迟疑。

「看来，你已经做出选择了。」裴佳玲拿起手提包，尽量维持着平静。

「这是你的损失，你应该很清楚。」

「是，错过你，一直都是我的损失。」邱墨很认真的点头。「但我终于了解，过去的已经过去，再也无法追回，我很抱歉，佳玲，昨晚我就和你说过，我和你，不可能在一起了。」

他曾经很执着的，想要抓住她的过去，但在执着的过程里，却忘记了相爱的初衷，与最初的感动到底是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爱而只是为了挽回而挽回，那么这份感情，其实早已变了质、早已消失不见了。

而现在，他好不容易又遇到了能让他灵魂颤动、心灵悸动的女生。

他不想再错过，也不能再错过了。

裴佳玲的嘴唇微微抖了下，她还想再说些什么，但看到他们交握着手时，便只是安静的转身离开。

邱墨宠爱的视线，落在陆融融焕发着光彩的俏脸上。「既然这么喜欢我，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

她瘪了瘪小嘴。「你给过我机会说出口吗？我昨天，本来精心准备了一切，想趁机对你告白的，可她一通电话，就把你从我身边夺走了；那时候，我真想就这么放弃算了……如果被你拒绝，我一定会很难过很难过很难过的……」

「小傻瓜，你怎会对自己这么没信心？你知不知道，我早就被你迷得七荤八素的，所以才会在公众场合，不顾一切的吻你。」邱墨坐到她身边，很自然的揽她入怀。

「是这样吗？」天旋地转般的幸福感朝陆融融扑来，她靠紧对方胸膛，不敢相信这一切，竟是真的？

「昨天佳玲在电话里，说她在餐厅吃饭，突然感到很不舒服、浑身无力，想到医院看病，希望我可以帮忙送她去。」邱墨俯下头，眼神明亮。

「在这种情况下，难道我能说不帮她吗？」

「她病了？」陆融融眨动眼帘。「可她看起来好像没事……严不严重？」

「有点发烧，看完病后，我就送她回饭店；因为她一个人没人照顾，所以我留下来喂她吃药，直到凌晨她退烧后，我才离开。」邱墨弯起了嘴角。

「不过有人不问是非，就对我乱发脾气，不但关手机，还搞失踪……害我一整个晚上都没有睡觉，到处找她。」

「……我没料到她会生病，你怎么不告诉我？」陆融融脸蛋微红。

「害我胡思乱想……如果我知道她病了，一定会让你去的。」

「真的？」他故作狐疑的挑眉。「所以，这全部都该怪我？」

「就是！」她调皮的搂住对方的腰。

「明明是假的，但你为何要对我那么好？让我为你意乱情迷……你也有对人家抱抱亲亲，却什么也不说！」

她伸手戳了下邱墨的肚子。

「再说，告白这种事，一定要让女生先开口吗？既然你也喜欢我，又知道我对感情向来不够有自信，那你就该先对我说啊……」

邱墨抓住她的小手，狡点的咧嘴一笑。

「我表现得那么明显，还整天追在你身后跑，我以为你早该发现了。」她说她对他「意乱情迷」，这让他心花怒放。

「嗯哼。」陆融融嘟起红唇。「你又犯了老毛病。之前你教我要勇敢告白，还拿自己失败的例子告诫我——结果呢？还不是等我先向你告白……」

「这你就错了。我这次，做了最完美的准备，本想在昨天，好好对你说那三个字的。」邱墨笑眯眯的抱紧她。「我也有准备圣诞礼物……」

「说起礼物，我的礼物还放在家里呢。」她气恼的等着对方。

「那就快点回家去拿，今天正好是圣诞节。」邱墨不由分说的拉她起身。

「谁说要送给你了？我还要再考虑一下……」陆融融嘴里虽然抗拒，但她的笑容，早就出卖了她的心情。

「我刚才差点就打退堂鼓了，你的前女友真的很厉害，其实我满敬佩她能诚实面对自己的感情，所以……」

「所以你决定要和她竞争到底，因为你也不想放弃我。」走出餐厅后，邱墨把她拉到无人处。

「我没想到她会去找你，但也因为这样，她间接催化了我们的感情。」

「我们的感情？」陆融融表情灵动。

「我虽然已经表白了，但我好像还是不知道你的决定到底是什么……你要说给我听，我才会懂啊。」真的是，说了老半天，她都没能听到一句「喜欢」。

这男人是不是太敷衍了？竟让她这么紧张难过……

就算要求他赶紧告白，一点也不过分吧。

她想要挣脱对方的手，却被他一把抱住。

「我正准备对你说出那三个字。」邱墨神情的眼，望进她含羞带怯的眸中。

陆融融屏息凝神，羞赧的低下头。

「对不起。」邱墨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语。「之前我在微博事件上错怪了你，在此，我郑重向你道歉！」

「邱墨！」陆融融在怔忡刹那后，便愤然推开他。

「怎么了？我还以为你会很高兴听到这三个字。」他面色从容，咧嘴坏笑。

「你这个大坏蛋，你故意捉弄我！你就是不肯说是不是？」亏她还满心期待！

陆融融气愤的转身离开。「你休想得到我的礼物、休想我再理你！」

「我爱你。」邱墨抓住她的手臂，轻轻松松就将她带到自己胸前。

他俯低身体，深邃的眼里闪出迷人的光彩。

「你想听的，是不是这三个字？」

「你……」激越的心跳，夺走了她的呼吸；这拥有魔力的三个字，让她脑海变成一片空白，整个人宛如石化般无法移动。

直到他的嘴唇触碰到她的，他热烈的亲吻，才唤醒她的感官……

陆融融本能的攀住对方的肩膀，再拉低他的头，想要和他贴合得更紧，并从他那里感觉到更多、更多……

轻钢透过双唇的结合，迸发出热烈的火花。

他们紧紧依偎，不想分离，久久，邱墨才不舍的放开她。

「我爱你，陆融融。」他深情款款的凝视她。「还有——圣诞快乐。」

邱墨伸出手掌，里面躺着一条挂有心型链坠的项链。「这代表了我的心，背面还刻着我的名字，戴上之后，你就要对我的心负责。」

他送上的不只是他的真心，还有他一生一世永远不会变心的承诺。

「你知道吗？我送你的圣诞礼物，是我们那份限时交往的协议——被撕成两半的协议。我要告诉你，那份协议根本不算数，我不要和你期限交往，我想要成为你的女朋友、真正的和你在一起……」她捧住对方的脸，脉脉含情的凝视着。

「我接受你这份礼物，所以你也要接受我的。」邱墨命令似的宣布。

「好……」她爱上的这个男人，有的时候是不是太过霸道了？

但她就是爱，不论他是怎样的他，她对他的唉，都不会有任何的动摇与改变。

邱墨因为她热情的回应与浓烈的爱，而不住颤抖，以至于为她戴上项链的手指也跟着颤动。

她的爱，如此晶莹剔透、毫无保留，他一定会好好珍惜、好好呵护。

「我也爱你，邱墨。」当项链挂上她细致的颈项时，陆融融用发抖的红唇，轻吐出这几个字。

下一秒，她就被用力拥进一度宽阔的怀抱里。

倾听着对方沉稳有理的心跳，她带着甜笑闭上眼。

这个怀抱，就是她幸福的归宿。

无声的走廊里，他们紧紧相拥、心意相通。

不需要任何的语言与承诺，他们知道，从今以后，他们永不分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