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衣锦还乡】

得了恩旨,张云昊于三月中,啓程回了平安城,虽说外放的官职只是个七品知县,但谁都知道,这张云昊入了皇上的眼,江南啊,鱼米富庶之地,政绩还不好混吗,这不过是个跳板罢了,不过也嫉妒不来人家,都知道人家的侄子厉害,真正入了皇上眼的,恐怕是那个小公子吧,这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眼看着到了清明节,平安王杨奇到时也会进京,所以杨紫安暂时是不能回去的,势必要等着祭奠了宗庙,才能回去,但博蕙归心似箭,且也要回去上坟,故两人暂时分开,博蕙随着小叔一行回了平安城,杨紫安却滞留在了京城,洪先生也是杂事未了,需些时日,所以回去的路程上,只小叔和蕙畹叔侄两个。

博蕙走时辞过了皇上,毕竟这麽长时间,蕙畹很清楚,杨紫青私下里没少照顾她,不然在尚书房那里能过得如此平顺,即使有紫安护着,恐也不能,杨紫青没想到这麽快他就要回去了,可是也没有理由阻止,不过转念一想,过几年,他势必要进京会试的,到时留他在身边,做个京官倒也便利。

现今毕竟小些,于是也没大拦他,赏了些玩器罢了,不过平安城真是人杰地灵,正月十五花灯节时,杨紫青才想起来,博蕙的父亲,原是那个上次驾临平安城时,做了奇巧灯谜的那个文生,是个有实才的,只做个不入流的府知事,有些大材小用了,不过时间尚短些,过些时日再寻个机会,赏他个好差事也就是了。

谁都没想到,博蕙的一趟京城行,使得张家在皇上那里挂了号,所以以后张家的腾达,也是有因由可循的,再说平安城里,如今张刘两家已是一片喜气洋洋,刘东林早得了信,不禁暗赞自己的眼力,瞧着那张云昊就是个不错的,果然高中,一早就把喜讯告诉了女儿,刘映雪一开始也没打着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家,不过见了张云昊之后,虽只匆匆一瞥,但人才和秉性也知道一二,甚是中意,却真没想到会试能得中三甲探花,不禁暗中欢喜的紧,她的母亲摸着他的手,抹泪道:

「看着你,倒是个有造化的,原先瞧着张家到底贫寒些,出身也不高,恐委屈了你去,可见了那博蕙,为娘就知道他家门风规矩是个不错的,于是也就依了你父亲,结了这门亲,现在看来,到底我一个妇道人家见识短些,不如你父亲想的长远,这不,这次姑爷可是衣锦还乡了」

不过一想到成了亲,女儿势必要跟着去江南上任,不免又细细叮嘱一些体己话,边忙碌着预备女儿的出嫁事宜不提。却说宗民他们几个,得了信,估摸着博蕙快到了,早早的请了假来城外的十里亭处等候,宗民翘首以望,博蕙这一走,竟然就是大半年之久,宗民时常收到父亲的书信,所以对京城的事情,比旁的人知道的更多些。

说实话,高兴惊叹之余,也偷偷捏了吧冷汗,虽说入了皇上的眼,是大大的好事,可于博蕙身上弄不好也是一件祸事,毕竟欺君之罪不是玩的,遂心里甚是担忧,唯恐博蕙被人看破了真身,一得了她回来的信儿,宗民才放下心来,紧接着萦绕上心头的,就是浓浓的思念之情,大半年了呢,还真想念的紧,不知道小丫头如今是不是长高了些。

平安城的十里亭旁是一片桃林,阳春三月时节,灼灼灿灿的桃花盛开来,分外美丽妖娆,桃林外搭了一个茶棚,给过路的行人喝茶歇脚,地方不大,只有四张桌子,博文宗民他们几个一来,也就满了。

蕙畹他们到平安城外的时候,已经接近午时,因气候宜人,故把车窗的帘子拘了起来,一路看那路旁春日的风景,眼看到了平安城,远远的,就看见那一大片的桃花,走的时候,还是稀稀落落的枯枝残叶,如今却明艳如霞,明丽的粉色,仿佛伸展到了天边。

近些,就看见了十来匹高头大马,和那个桃林外的小茶棚,蕙畹一眼看见了站在棚外张望的宗民,不禁拍手笑道:

「小叔你看,博文宗民他们来了呢」

张云昊笑道:

「看来你的同窗们,都甚有情义啊」

蕙畹笑了,探出头去挥手,宗民早在棚口处看见了这一行车马,以及探出的小脑袋,不禁大喜道:

「你们看,博蕙回来了」

贺伯之拍了刘言鹏一下打趣道:

「你姐夫也来了呢」

刘言鹏一挺胸道:

「我姐夫可是今年的一甲探花郎,我这个小舅子与有荣焉」

衆人大笑着出了茶棚,马车到了跟前停下来,张云昊下了车,几人急忙上前行礼,张云昊摆摆手,转身把蕙畹抱了下来,宗民上前一步拉着蕙畹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只见穿着一件月白色暗花缎带镶边的直缀,颈上带着一个福寿如意的银项圈,脚下穿着青缎薄底靴,腰上系翠色丝縧,下摆处缀着一个翠雕璃纹佩,共一个镶珠青缎荷包,头上明珠缎带系住羊角辫,眉清目秀神采飞扬,端的一个翩翩小公子的体面模样,而且看这一身的行头,像是得了不少好物件,不禁微微笑了,倒是比去年高了好些了,蕙畹眼珠一转笑道:

「宗民哥哥,我可是给你带来了你娘亲给你捎的东西,好大一包呢,回头你随我回家拿去」

转身对宗伟眨眨眼道:

「不用着急,自然也少不了你的」

宗伟嘿嘿一笑道:

「博蕙这一程子陪着皇上读书,别的还看不出,不过这礼节上,倒是周全了许多,是不是搏武」

搏武笑着上前道:

「可把娘亲想坏了,我都说你再不回来,娘亲就要去京里寻你去了」

蕙畹打量搏武,倒是比去岁显得稳重多了,和衆人一一寒暄过,蕙畹一眼瞥见旁边拴着的几匹高头大马道:

「这是你们几个骑来的」

刘言鹏一拍胸脯道:

「当然,咱们几个如今都是能骑善射的了」

蕙畹不禁扑哧笑了,伸出大拇指道:

「果然,你们都厉害了,我这里恭喜几位了」

侧头看看,春日融融,好个打马游玩的好天气,遂对张云昊道:

「小叔,您先回去好了,我和哥哥们骑马回去」

张云昊看了一眼,博文和宗民还有那个贺伯之,都是有分寸的,遂点头,上了马车自行去了,蕙畹上前来拉着博文的手臂道:

「你带着我骑回城里去吧,今天天气甚好,我们一边骑马,一边赏景多自在」

贺仲之笑道:

「亏你是刚从京城回来的,想是已经见了大世面的,怎麽到对这路边的野景,有了兴趣,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从穷山恶水回来的呢」

蕙畹瞥了他一眼道:

「你不大懂,京城的景色虽美,但俱都是雕琢堆砌出来的,那里及的上我们平安城郊外这里的天然,所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当如是也」

几人哈哈笑了起来,宗民笑道:

「我的踏雪比较温和,还是我带着你好了」

说着上前把蕙畹举上了马背,自己翻身上马,圈住蕙畹,扬手一指前方道:

「我们可不能听博蕙的,已经到了午时,我和伯之已经在丰乐楼定下来接风宴,走吧,咱们城里见了」

说着一甩马鞭,马儿嘶鸣一声飞,速的跑起来,蕙畹被他揽在身前,倒是舒服的紧,不过心里去暗暗腹诽,大好郊外踏青的机会,就这样黄了,不过一刻锺的时间,一衆人就到了丰乐楼外,这几位爷,丰乐楼掌柜的早就熟的很了,不过博蕙来的极少,但是博蕙的名声却比这几位都要大,昨天张大公子和贺大公子来定了雅室,说要给博蕙公子接风,他就留心了,定要伺候妥帖,毕竟这博蕙公子和世子的交情可不一般,宗民翻身下马,把蕙畹抱下来,看她嘟着嘴的样子,不禁笑道:

「等过了清明,我们府学放了假,咱麽带上些吃食,再去那郊外越性的玩上一天才好」

蕙畹不禁一乐,心道是啊!就像大学时期的野游,几人人找个好地方,可以打猎烧烤,刘言鹏那小子不是说,自己能骑善射的吗,到时,自己定要好好领教一下他的本事,想到此,不禁眉开眼笑的点点头,说话,几人踏进了丰乐楼,掌柜的急忙上来寒暄,看了蕙畹一眼道:

「这可是贵客到了,几位楼上请吧」

几人也不欲和他打磨子,直接上了二楼,这一餐,几人久别重逢,吃的甚是畅快,蕙畹不禁暗暗感动,相比京城那些宗室子弟和达官显贵的公子们,还是这些人可爱,虽然也许以后会移了性情,但最起码现在他们都是真诚而快乐的,一顿接风宴,吃了一个时辰才毕,出了丰乐楼,蕙畹道:

「我这次也给你们捎了礼物来,待明儿打发了下人给你们送到府里去,过几天,咱们在聚」

几人笑闹着散了,博文搏武带着蕙畹回转了家门,刚到了大门口,就见吴贵在门口焦急的张望,旁边还有吴大娘,看见蕙畹三人到了,吴贵和吴大娘匆忙到了近前,吴大娘一把拉住蕙畹道:

「哎呦!我的三公子,您可是回来了,您再不回来,夫人就要急死了,快随我去见夫人吧」

说着拉着蕙畹匆忙走了进去,一路上,蕙畹不禁惊讶的打量四下,下人丫头们仿佛多了不少,来来回回的很有些大家的样子了,看来三舅和娘亲的生意做的不差,不然那里有这些闲钱,到了刘氏的正房,门口站着两个生脸的小丫头,看见吴大娘拉着一个体面富贵的小公子,大约就知道,定然没有别人,急忙行礼,蕙畹看了两人一眼,并不很漂亮,看着是个能干活的样子,遂点点头,直接进了屋里,刘氏听见动静,几步迎到了门口,看见蕙畹哽咽的开口道:

「我的儿,可想死娘亲了」

蕙畹的眼泪顿时忍不住的掉了下来,一下冲进刘氏怀里,母女抱头痛哭,后面跟进来的博文搏武也都有些眼眶潮湿,堂屋坐着张云卿和张云昊,张云卿开口道:

「你们娘俩这又不是生离死别,弄的这样,到让人看了笑话,不过大半年不见,就这样子,将来……」

说着顿住了声音,刘氏擦擦眼角的泪,扶着蕙畹仔细打量了片刻道:

「这一次,可再也不能离了娘身边去了,好好的在娘身边带上几年吧」

蕙畹点点头,蕙畹整理好衣襟,重新起来给爹娘行礼,一家子才都各自做好,吴大娘急忙命下人们上茶来,张云皓道:

「蕙畹甚是稳妥,在京里,多亏了她,在一边指点陪考,我这次得中一甲,说穿了,也是托了咱们蕙畹的福的」

张云卿一愣道:

「怎麽说」

蕙畹也没听小叔说起过这件事,张云昊道:

「殿试过后,皇上就对我说,第一次见到博蕙就问她,何谓,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博蕙回答的,令皇上一直记在了心里,所以看到我的试卷,觉的大有爱民之心,所以才钦点了我官职」

张云卿不禁看向蕙畹暗暗叹息,这个丫头的确太聪敏了一些,无奈是个丫头,若是个小子,没准真能封妻荫子,蕙畹却撅撅嘴道:

「反正以后京城我可不去了,那里的人都太虚假,没意思透了」

刘氏道:

「不可胡说,你在京里可都是和皇上世子在一起的」

蕙畹道:

「皇上和世子哥哥还不错,算了,不说这些,反正以后我再也不进京就是了,还是家里好」

刘氏睨了她一眼,摇头笑了,蕙畹向外面看了一眼道:

「娘亲,我怎麽觉得咱家好像大了很多呢」

吴大娘笑道:

「三公子有所不知,年前旁边的李家,据说儿子得了好差事,一家人迁往青县县城去了,这里的宅子就打算卖了,咱们家就盘了过来,打通了,当然大了许多」

刘氏笑道:

「我不过是想着云昊要成亲了,院子太小,也不像个样子」

云昊急忙道:

「劳嫂嫂惦记辛苦,成亲后,我就要带着家眷去江南赴任,到白白的浪费了去」

刘氏一听不禁道:

「云昊有出息,嫂嫂也对得起张家的列祖列宗了,可是这一去,只你们新婚夫妇两人,年纪又轻,到令我有些悬心,也不知道哪个江南地方的风土人情,可欺生不」

蕙畹看了刘氏一眼打岔道:

「娘,这您就不知道了,江南美的紧呢,诗词里不是说了吗,江南好,风景旧曾谙。日出江花红胜火,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

刘氏哧一声笑道:

「您们书里的文章那里做的准去,都是诗人们胡诌的,也未可知」

博文道:

「畹儿说的不错,贺总督之前就是江南的巡抚,伯之仲之小时候都是在江南长大的,和孩儿说过,可着咱大燕,就数江南最是富庶了。」

刘氏点点头道:

「要是真如此,我就放心了。」

【郊外野游】

蕙畹回家来安置妥当了,但是也没得闲,因为小叔高中,每日里必有客人上门送礼,这可比当初中举人强太多了,加上都知道这张云昊是圣上钦点的官,自是体面非常,又兼婚礼在即,故平安城有些体面的,都来凑这个热闹,锦上添花乃人之常情,倒也不奇怪。

蕙畹没露面,只在后宅帮着刘氏整理内务,也是刘氏有意教导她些世俗家务,毕竟难得有这个机缘,前面只留给张云卿和云昊支应,虽说在现代时,蕙畹是个实打实的白领,而且是财务部门的,可是真实接触这古代的家事,才知道和自己想的完全不是一回事,琐碎的很,自己一家,如今小厮、丫头、婆子统共加起来,也不过二十多个,就已经如此了,试想张府,更甚者杨紫安家怎麽管理,还真是个技术活呢。

蕙畹最喜欢自己的小弟宝宝,这大半年不见,已经长的圆嘟嘟的甚是可爱,虽不会讲话,但却可以依依呀呀的回应蕙畹说的话,非常有趣,经常是刘氏在一边处理家务,蕙畹守着摇篮逗着他玩耍。

小叔的婚礼甚是繁杂,尤其如今小叔也是官身,而且比爹爹的地位出身都高上许多,又有皇上亲自过问,赏了东西下来,故一应成亲的物事,刘氏和吴大娘商议着重新置办了不少,才过的眼去,如今的张家也和原来的拮据不同了。

刘三舅果然是个经营的奇才,食肆不仅开遍了平安城,甚至周围的几个大小县城里,也都有了店面,还有那白酱,如今各大馆子都来预订,虽说技术含量低些,被旁的油坊分了些生意,但刘三舅是个有成算的,在那质地上尤其用心,久了,倒也打下了自己牌子,顺发白酱,如今在方圆百里也是叫得响的,所以银子也是大把大把的赚了进来。

如今在离着蕙畹家不远的街上,盘下来一栋不小的宅子,准备整修了,把刘老太太接来城里享清福,两个哥哥也都一并接来,仍是三房这样热闹的一起过,刘家的和睦是古代少见的,三个舅舅妯娌之间都是亲亲热热,和自己家一样,萦绕着一种家的温馨,这是令蕙畹非常欣慰的。

要说刘家两个哥哥和嫂子,其实也是很明白轻重的,如今刘家到了这个分子上,说白了,主要是得了姑奶奶的继,虽说以前时常接济,但自从姑爷得了差,张家那里还是寻常人家,就是那县太爷见了刘家的人,也要客气三分,这不都是冲着张家的面子,兄弟再能干,没有姑爷在城里托提,那里能混到这个样子。

所以刘三舅所有的铺子产业得的红利,都是和张家五五分成,刘家前面两房也都没有不平,毕竟三弟如今发达了,却把铺子都算作官中的,每月的分红自己也不曾多拿一钱,而是平均分给三房,将心比心,两个哥哥嫂嫂那里还挑的出理来,所以哥三绑在一起,越发的要把生意做起来,古人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还是很有道理的,生意果然蒸蒸日上。

如今的刘家虽不能说是大富之家,但是也是有些底气了,所以张云昊这次成亲,刘家出的份子也是个大头,有了这一大份,刘氏手头上也越发从容起来,卯起劲,势必要给云昊办一个体面非常的婚礼。

清明节过后,刘氏就张罗着过大礼,请期,因皇上给了三个月的假,故也算从容,看了黄历,定了四月十八的佳期,刘家欣然应允,定亲说着也有一年来的,刘家早就准备的妥妥当当了,过大礼这一天,选在了四月初八,彩礼热热闹闹的送到了刘府,刘家大夫人和二夫人在正堂接了礼,又把女方需准备的礼挨次回了过去。

等到送彩礼的人走了,大夫人才打开礼金单子,只扫了一眼就不禁暗暗纳罕,递给刘东林道:

「你们都是张家贫寒,瞧瞧这彩金和礼单,竟是门当户对的人家也不过如此的」

刘东林接过来看了一眼,随手递给二夫人道:

「映雪终是个有福的,你也放心吧」

二夫人拿起来仔细看了,不禁暗暗欢喜,只看这礼单彩金,那张家就是个有底子的,刘东林道:

「即是张家做了脸面,我们也不能寒酸了去」

说着对大夫人道:

「你去库房挑些新奇的物事,予映雪添妆」

大夫人是个憨厚宽容的,且自小映雪养在自己身边,故也和亲生的没甚两样,开口道:

「这还用老爷吩咐吗,映雪的嫁妆虽不能比那十里红妆,也堪堪凑了近一百台,在平安城也是少见的了」

二夫人很清楚,这闺女出嫁,嫁妆的多寡,关系新娘子到在婆家的体面地位,所以尤为重要,急忙深深一福道:

「我替映雪谢谢姐姐」

大夫人摆摆手道:

「你我姐妹,不要说这些外道话才是」

过了大礼,就等着二十七过嫁妆了,可巧初十这日,天气晴朗,赶上府学休假,于是蕙畹和宗民一早就订好了去郊外游玩,几个旧时的同窗,一起骑了马赶往郊外,骑马去,秋桂自不能跟去的,蕙畹于是交代了博文的小厮,准备了些调料等物事,其他的让宗民他们去准备。

蕙畹依旧和宗民共乘一骑,一行人笑闹着出了城,直奔郊外而去,因贺伯之言道,十里亭那处桃花林后面,有一汪小溪,他特意看过,溪水清澈,地方干净幽雅,所以几人直奔了那里,到了地方,拴好马,蕙畹四处看了一圈,果然好地方,背后是桃花林,面前一汪小溪,潺潺流过,溪畔有不知名的野花,迎风开放,溪水清可见底,可见悠悠来去的鱼儿摇头摆尾。

蕙畹向上游望去,却远远看见了临济寺依着的那片山麓,想这水是山里泉水积流而下的,捡了块干净平整的地方,蕙畹指挥着几个小厮放好油布坐垫,摆好带来的吃食西点,贺伯之在马兜里拿出了一潭酒拍开道:

「这样的美景,怎可没有美酒相伴,这是我父亲在花园的竹根底下埋的梅子酒,今天我挖出一坛来,你们有口福了」

蕙畹不禁撇撇嘴,这帮人到了什麽时候,都忘不了喝酒,不过闻着和平常的酒有些不同,有一股酸甜清香飘过,遂探头看了看,宗民端着小碗看了她一眼,凑到她嘴边道:

「这是梅子酒,不妨事,你且尝一尝来」

离得近了,更觉香气扑鼻,蕙畹抵不住诱惑,浅浅抿了一口,虽是香气盈鼻,喝在口里,仍然有些辣,遂推开不在沾一点儿,刘言鹏笑道:

「博蕙去了京城一趟,也该长些本事,怎麽还这样喝不得酒,男子汉大丈夫将来怎办」

蕙畹瞪了他一眼道:

「会喝酒就是男子汉大丈夫吗,那些酒鬼岂不都是英雄了」

刘言鹏知道自己是如何也说不过他的,遂笑道:

「好了,你不喝就不喝,我看将来,你金榜题名洞房花烛的时候,可是喝不喝了」

宗民宗伟听了,瞧了蕙畹一眼,不禁低声笑了起来,蕙畹鼓起腮帮,站起来道:

「对了,我到想起来了,那日我回来的时候,好像有人说自己能骑善射来着」

刘言鹏一拍胸脯道:

「就是我怎麽了」

蕙畹嘿嘿一笑道:

「今天既然出来了,也让我看看你如何的能骑善射,这里离着山脚下的林子不远,你去射些猎物来,我们烤着吃岂不好」

衆人不禁怔住,完全想不到,蕙畹竟然是这个主意,那刘言鹏还是孩子心性,自是争强好胜的,尤其前面自己已经夸下了海口,于是欣然应允,跨马就去了,博文瞪了蕙畹一眼,伸手点点他的额头道:

「你越发的淘气了,就是我们学了骑射,那里就真的能射了猎物回来,言鹏逞强去了,到时射不到,可不好收场」

宗民圆场道:

「无事,博文你我跟着去助他一助,也就是了」

蕙畹这时才觉得自己莽撞了,急忙催着博文宗民去了,看两人追了上去,蕙畹才松了口气,贺伯之看着她笑道:

「好了,我们就在这里等着吃烤肉就是了」

蕙畹侧头看了一眼溪水里的鱼,不禁想起一个主意道:

「我们也不要闲着,我们捉鱼好了」

剩下的几个人都不禁看向她,贺伯之道:

「这溪水虽浅,我们手里也没有渔网,如何捉的上来」

蕙畹笑道:

「包在我身上」

遂命小厮找了应手的树枝,修剪成鱼叉,举了举道:

「你们忘了,古时候的人们都是怎样捉鱼的」

贺伯之不禁笑了起来,接过来道:

「你力气毕竟小,我来就好」

搏武和仲之,宗伟都一人弄了一个去捉鱼,无奈看着简单,却不容易,叉了半刻锺,也没收获,蕙畹忽然想起现代时,老师讲过的光学折射的原理,光从空气中射入水中的时候,会产生折射现象.此时入射角小于出射角.因此成的像,也就是我们看到的虚像,就会在实际物体的稍上方,所以叉鱼,必须叉向鱼的稍下方才行,想到此,于是开口道:

「伯之哥哥,你叉鱼的稍下方试试」

贺伯之的骑射一向是出类拔萃的,尤其精于射箭,所以准头非常有,虽然不明白为什麽,但也按照蕙畹说的叉下去,果然叉到了一条巴掌大活蹦乱跳的鱼,小厮急忙上来,用路边的野草编了绳子拴上,放在一边,另外几人一看,也按照这个法子去叉鱼,果然不大功夫,竟然得了十几条,都不禁大喜。

博文宗民和刘言鹏也回来了,倒真的打了两只兔子回来,不过却没有射杀的痕迹,竟是两只欢实的,也不知道三人怎麽弄回来的,蕙畹本来想的很好,可是一看这样的活物,不禁有些不舍,遂也不让杀了去,只放在马兜里,想着回去还是养着吧,以后给小宝宝玩好了。

几人只生火烤了鱼来吃,烤的虽不专业,但也觉得分外美味,一时吃了饭,用溪水洗了手脸,取了溪水来煮开了泡茶喝,蕙畹喝着香茶,看了看周围,阳光穿过树梢照下来,在桃花林外投下斑斑点点点的光影,照在身上,即不冷也不热,温暖和煦,令人感觉分外舒服,一阵风划过,吹落桃枝上浅粉色的花瓣,纷纷落下,真是美极了。

蕙畹不禁想起了一首诗,遂低声念了出来:

「你是一树一树的花开,是燕,在梁间呢喃,你是爱,是暖,是希望,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声音低柔纤细,别人没听的太清楚,但是在他一边的宗民却听了个真切,只觉得蕙畹此时吟出的这几句,虽然疏于平仄,甚是怪异,却是那麽美妙贴切,不禁愣愣的看着蕙畹出神,蕙畹看了他一眼,才清醒过来,自己刚才竟然一时忘情,念了一首林徽因的人间四月天,遂掩饰的笑了笑。

贺仲之突然想起一事,不禁笑着对博蕙道:

「我说你惨了,过几天言鹏的姐姐就要嫁给你小叔了,以后你们几个见了言鹏该称呼一声亲家舅舅才是了,言鹏你赚到了」

刘言鹏嘿嘿笑道:

「我倒忘了这茬,博文搏武就算了,博蕙你先叫一声亲家舅舅来听」

博蕙呸的一声道:

「刘伯伯已经和我说了,我们自是论我们的同窗之谊,不必与这上面敬意费心」

刘言鹏叱一声道:

「你知道我爹爹素来是欢喜你的,所以你才讨了这个便宜去,不管怎麽说,这小舅舅是当定了的」

蕙畹做了个鬼脸道:

「这骡子大,马大,值钱的紧,辈大可没大用」

几人看着两人斗嘴,不觉都笑了起来,一阵风拂过,把几人欢快的笑声带走,仿佛带到了天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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