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在你进来前,小弥帮他打探过消息,她知道一个和离,一个娘亲不尽责,都把孩子丢给裴绍谦,也难怪孩子们对娘亲一知半解。
「对,我以后就是你们的娘。」
余孟娴还以为她会听见他们喊她一声娘,不知怎地,她还没生过孩子,就对当娘这件事感到兴奋期待,但孩子们只是怯生生地看着她。
裴绍谦看孩子们不应声,为她介绍道,「这是姐姐诗儿,今年四岁:这是弟弟尧儿,今年三岁。」
「小少爷和小小姐平时很怕生,少夫人你可要有点耐心。」阿智好意地说,接着哄着两个小孩道:「小少爷、小小姐,今天是你们的爹跟娘成亲的好日子,你们不能待在这里,我带你们回嬷嬷那里吧。」
孩子们心不甘情不愿的被阿智牵着走,频频回头看父亲。
裴绍谦心有不舍,但没开口要他们留下。
余孟娴看在眼里,感觉自己似乎变成拆散他们亲情的刽子手,再想到长夜漫漫也不知该怎么过,不如……「绍谦,就让诗儿和尧儿留下来吧,我们来玩游戏。」
当余孟娴提出时,孩子们都欣喜的亮了眼,裴绍谦看孩子开心也点了头,只有阿智错愕的张着嘴,「可是,新婚之夜不应该……」
「不要让嬷嬷知道就好了。」裴绍谦说完后心虚的垂下头。
阿智还能怎么办?他将余孟娴吩咐的纸和炭笔拿过来后,便悄悄的退出去,让他们一家子独处。
「要玩什么?写字吗?」裴绍谦看到她将纸铺在地上,歪着头问道,诗儿和尧儿也纳闷的望着她,心想没有毽子、没有球,有什么好玩的?
余孟娴拿起炭笔,在白纸上画下迷宫图,一边画一边抬头对裴绍谦道:「玩这个可以培养孩子的耐心和专注力。」
裴绍谦听不太懂,但他看到她画了好多条路,只有一个出口时,顿时明白怎么玩了。
小姐弟从没看过这种游戏,争先恐后要玩,父子三人轮流玩,屡屡碰壁,玩了几次才上手,新房内充满着笑声。
之后,余孟娴又画了井字,让孩子填上圈或叉,当三个圈或叉排成一横排或一直排就算赢,这游戏可以剌激他们的脑力反应,都是很适合幼童的游戏,孩子们也玩得很开心,无形中和她拉近了距离。
「绍谦,你在画什么?」余孟娴发现丈夫玩到一半,窝到一旁作画起来。
「娴儿,我要画图送你,你送我荷包,我也要送你礼物。」裴绍谦憨憨笑道,又低下头继续画。
余孟娴专心看着他作画,看到他一气呵成,行云流水的在纸上画上玫瑰、牡丹等各种花卉,还有蝴蝶、蜻蜓飞舞,画得栩栩如生,宛如花园的景象,他的素描底子真强。
「好厉害,我好喜欢你的画!」她不禁脱口夸赞道。
「爹最会画图了!」尧儿乐得举高双手跳着。
「爹还会写字!」诗儿跟着弟弟一块跳,都为父亲感到骄傲。
「写字?」余孟娴看裴绍谦仍低着头画画,在他耳边道:「绍谦,写给我看好吗?」
裴绍谦在纸上写下余孟娴三个字,他的字就和他的人一样俊秀,漂亮得令人惊讶?,却不失阳刚,有一份力道在。
余孟娴甚少看到男人把字写得那么漂亮又阳刚,夸赞道:「好漂亮的字!」裴绍谦仍没有抬头,更没有说话,余孟娴仔细看,才发现他耳根子红了,脖子也红了,似乎为她的赞美感到不好意思,真是纯情呀。
「爹有教我们写字,我会写。」
「我也会!」
两个孩子也想表现,各自在白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虽然他们把字写得像毛毛虫,但三、四岁的孩子能完整写出自己的名字,余孟娴觉得已经很了不起了。「你们也写得很好。」
余孟娴赞美着孩子,裴绍谦终於抬起头了,那张羞赧的俊脸可比喝了酒更加酡红美丽,他略微得意地道:「我是爹,不能成天陪孩子玩,也要教孩子才行。」余孟娴笑了,这男人哪里傻了,他学过的东西都深深记在脑子里,他不过是反应慢了点、憨直了点而已。
「娴儿,你这里沾到炭了。」裴绍谦盯着她的脸道。
「不会吧?」余孟娴伸手抹了抹脸。
裴绍谦看她没擦乾净,伸手轻柔的帮她擦起,余孟娴直直望入他真诚的眸底,发现他并没有吃她豆腐的意思,倒是她觉得他的手指很烫,让她的脸颊莫名热了起来。
「好了。」裴绍谦抽回手,这下变成他的手黑了,他捉了衣服擦拭。
余孟娴伸手摸了摸被他碰过的脸,仍觉得很不好意思。
「爹,我也要摸摸!」
「我也要!」
余孟娴看着孩子讨着摸,噗嗤一笑,裴绍谦则十分公平,用干净的另一手分别摸了摸两人的脸颊。
之后,余孟娴又教他们玩剪刀石头布的游戏,直到孩子困了上床睡觉。
也该睡了,余孟娴慢吞吞的脱下大红嫁衣,睡在床榻的最里头,两个孩子睡中间,裴绍谦则睡在最外侧。
裴绍谦平时都会帮孩子盖被子,也顺手帮她拉好被子。
「不要着凉了。」他小声叮咛道,然后躺好准备入睡。
余孟娴因他的小动作而感到心头暖暖的,再看到他连身上的红袍都没脱,想必是因为床上有她感到拘谨,笑着提醒他道:「把外衣脱了睡才舒服。」
「是。」裴绍谦听话的脱下外袍。
余孟娴看他乖乖听她的话,真心觉得他傻得好可爱。
这是她的丈夫、她的归宿,她得打从心底接受这个事实才有办法过日子。
虽然她不爱这男人,但,这男人忠厚老实,起码不会亏待她,而他的两个孩子又可爱,她很乐於当他们的后母。
就和他当家人吧。余孟娴安心的闭上眼入睡。
余孟娴这几日太累了,睡得很沉,当她醒来时,裴绍谦和两个孩子都不在床上了,小弥站在床边等着帮她漱洗。
她吓了一跳,忙不迭从床上爬起,怨道:「你怎么没叫我!今天是新婚第一天,我得向公婆奉茶请安才行……」
「少夫人别急,我是看时辰还来得及,想让你多睡的。」王嬷嬷从小弥后方走了过来,朝她和蔼的笑了笑。
余孟娴看到房里多了个年长的妇人,心一惊,「对不起,你是……」
「我是负责照顾少爷起居的王嬷嬷,以前是他娘宁平公主的陪嫁嬷嬷。少夫人,您叫我嬷嬷就好了。」
「嬷嬷你好。」余孟娴客气的朝她点了头,忽然想到她该不会是想来检查被褥有没有落红之类的,「昨晚孩子们过来……」她一脸尴尬地说。
王嬷嬷早知道了,一早她就看到孩子们踏出新房,「不打紧,你一个姑娘嫁来王府也很辛苦,你只要真心待他们父子三人就好了。」
她安抚的拍了拍余孟娴的肩,圆房的事不急,日子还长得很,这姑娘看起来柔顺稳重,不像少爷的两名妾室那般浮躁,让她放心不少。
余孟娴闻言松了口气,王嬷嬷这么和善,安抚了刚嫁进来的她忐忑不安的心。
接着,余孟娴换上衣服,让小弥梳了妇人髻,踏出了寝房,只见裴绍谦和诗儿、尧儿都在外头等待。
裴绍谦看到她有些羞怯,搔搔头憨笑道:「娴儿,早。」然后他蹲下身,鼓励着孩子们道:「乖,你们也快跟娘说早。」
两张小脸仰头望着她,在昨晚一块玩之后,对她熟稔多了,主动靠近她道:「娘,早。」
这声娘让余孟娴听得心头软绵绵,好感动,她弯下身,「诗儿、尧儿,早。」
王嬷嬷见他们处得那么好,直点头,深深觉得当初她说服太后下旨,让这姑娘嫁给少爷的决定是对的。
一旁还站着几名丫鬟,手上端着刚煮好的茶,王嬷嬷道:「少夫人,我们现在就去向王爷和周侧妃、林姨娘奉茶,她们都是很好相处的人,您别担心。」
一路上,王嬷嬷简单交代礼亲王有两名正妃,以及一侧妃一妾室,第一任王妃周氏在礼亲王平定内乱时,为保护他而死,之后皇上对礼亲王感到愧疚,才将裴绍谦的生母宁平公主赐给他当继妃;另外,礼亲王还娶了周氏的妹妹为侧妃,另一个是小户千金出身的林姨娘。
四名妻妾各为礼亲王生下一子,第一任王妃周氏所出的世子裴绍廉,体弱多病,如今已三十了,并没有娶正妻,只有几名妾室,没有子嗣;次子裴绍义年二十七,为周侧妃所生,他的元配一年前因难产而死,目前房里只有几名妾室,也没有子嗣;三子裴绍礼年二十六,为林姨娘所生,身分卑微,好读书,坚持要等到考取功名才娶妻;而裴绍谦年二十五,是宁平公主嫁进来两年后才生下的,因此排行最末,宁平公主过世后,礼亲王并没有再立正妃,对裴绍谦这个么子也越发宠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