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梁正彦,你这无赖,我恨死你了!」方旖旎怒喊,喊完,正好在李赐的有力协助之下,终于挣脱了梁正彦粗暴的掌握。
然后她和李赐见机不可失,便逃命似的携手拔腿就跑。
「方旖旎,你不能跟李赐走,听我解释——」梁正彦两眼喷火地对着那手牵手一起跑走的两人长声啸吼。
但吼着吼着,突然感到胯下冷风飕飕,好像怪怪的……
特地拨空低头一瞧——哇!露……露……露馅啦!
「乔心,你……看我砍不砍断你这双贱手!」
梁正彦满头冷汗、脸色发绿,连忙俯拾起浴巾飞快裹回下半身,待抬头,走道上已围满了或掩嘴窃笑、或半遮眼装害臊的一堆看热闹观众!
该死!
梁正彦低咒几声,有够黯然。
「对不起、对不起,一时太紧张,就把你的浴巾给扯掉了……」乔心干笑着赔不是,冷汗也早已流了一堆。
为了二十万臭钱出卖她的老板,她已经很过意不去,现在还一个不小心害他春光外泄,大家有目共睹,她真是罪孽深重了呀。
明天有空,该专程去佛光山忏悔忏悔。
「走,看我怎么跟你算帐!」梁正彦说着,向来讨厌使用暴力的他,此时再也忍无可忍,粗里粗气地一把拎起乔心的耳朵,拎回房里去。
「总经理,轻点轻点……」乔心喊着痛,沿途还礼貌周到地一一跟观众道歉:「呃,不好意思,打扰了、不好意思,吵到您了,呃,夜已深,请各位尽快回房休息,不好意思,打扰了……」
「脸都被你丢光了!好,你丢我的脸,我就剥你的皮来抵!」
赔了夫人又露……馅,他梁正彦今夜可冤得很淋漓尽致,该找谁算帐,他一个也绝不放过!
「从实招来!」
一回房间,梁正彦用力把乔心给抡上床去,口气败坏地命令。
「总经理,等一下啦!」乔心一屁股跌在床上连弹了好几下,暗地庆幸他不是抓她去抡墙。
「还等什么?」梁正彦冷声地问,神情阴森恐怖。
「让我先把这身脱衣舞娘的衣服换掉,不然穿这样跟你讲话,我觉得很别扭而且总经理你自己也没穿衣服……」
「你刚刚不是很自然就贴到我身上来,怎么,现在倒犯起别扭了,哼!」梁正彦怒目相视,他都恨不得剥了她的皮了,她还在那边装什么害羞!
不过她说得倒是,他也没穿衣服,一男一女同处一室、衣衫不整,要不引人误会都不行,于是梁正彦立即穿上衣服,动作比乔心还快。
「唉,演戏嘛!总要演得逼真,我是为艺术牺牲……」
「你要换衣服就赶快去换!」梁正彦没耐性地大吼,瞧见乔心特地装出楚楚可怜的小媳妇模样,他就更火大了。
「是,总经理,请稍候。」乔心从床上跳了起来,抓起衣服就往更衣室里闪。
一分钟后,她在梁正彦面前乖乖低头立正站好,准备受死。
「还要我问吗?不会主动说吗?!」梁正彦大老板的威严全都摆出来了。
对乔心,他向来倚赖器重,没想她今天竟搞得他灰头土脸,而且分明是恶意整他,她要是不好好给他做个合理交代,他铁定不饶她。
「是,总经理,事情是这样的……」
梁正彦咬紧牙关,静待下文。
「就有一天,我表哥突然来找我,说如果我配合他演出,他就付我二十万,我一时利欲熏心就答应他了。」
「你跟你表哥挂勾,联手陷害我!」梁正彦青筋暴跳,简直想杀人了。
问题是她表哥是谁?!跟他有仇吗?为何要这样陷害他?
「是啊,就因为是我表哥,我如果不帮就太说不过去了。」乔心缩着脖子,就怕他气到最高点会出手掐死她。
「谁是你表哥?!」难道世上所有的表哥都那么不肖吗?!呃,好像自己也曾是其中之一,梁正彦顿时住口。
「是李赐啦。」
「李赐!」一听到这名字,梁正彦就更怒火中烧。
「对,李赐。他是我远房表哥,平常不太往来……」
「不太往来?还一往来就给我搞这套!乔心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是不是?这几年来我待你不薄啊!」梁正彦气得脸红脖子粗,大张着嘴骂人的样子极度恐怖,吓得乔心整个人缩成一团。
「总经理是待我不薄,我也很感恩,可是总经理你想嘛!我只要穿着清凉、演出一场假床戏,轻轻松松就二十万入袋,这么好赚,我怎么可能不赚嘛?爱钱是人类的天性耶。」二十万她可要卖力工作好几个月才有的哪,不赚白不赚,她当然很乐意赚。
固然她明知表哥手段不光明,但只要梁正彦和方旖旎感情稳固,把误会解释清楚后自然就会没事了嘛
「对,不赚白不赚,原来你的良心只值二十万。」哪天她忽然跑去当妓女,他肯定也不会觉得奇怪了!
梁正彦冷瞪着她,语气突然变得平淡无波,看来是物极必反,气怒过度反而冷静了下来。
「总经理,经济不景气,我加减赚没错呀,而且这只是一个小插曲而已,我应该不至于就此成为拆散你和方小姐的凶手。」乔心见他火暴情绪趋缓,便开始嘻皮笑脸。
「说得好像你昧着良心赚这种黑心钱,是很正当的?你害我和旖旎吵得那么决裂,你还说你不是凶手?」梁正彦指着她鼻子数落。
吃里扒外,养老鼠咬布袋,他养的这只老鼠可大了。
「其实,总经理,我现在绝对没有为自己开脱罪名的意思,但是你仔细想想,像今晚发生这样的事,不正好可以考验出你和方小姐之间的问题吗?包括你们的感情稳定度、信任度、容忍度及危机处理态度,都可以一一在今晚轻易看出端倪,这其实是一个很好的检视机会。」
「你说得倒有理。」没良心的女人倒是一语中的,梁正彦沉默,在床缘坐了下来,沉着地思索着他与方旖旎的未来。
没错,这是一个检视他与方旖旎之间所存在问题的机会。
乔心的行为无疑是背叛了他这位上司,犯了不忠之罪,但只要他开口要求或命令,她势必也肯出面为他去跟方旖旎解释,说她是被李赐收买,这一切都是李赐所精心安排导演的一出黑心戏,如此既能洗刷他的冤屈、证明他的清白,同时也可狠狠地反咬李赐一口,很多误会都得以厘清。
但,重点已不在乔心这场床戏,也不在于他背负了偷情的冤屈,而是他与方旖旎之间的信任已经产生严重裂痕。
如果她够相信他,今夜她就不会出现在这里,而且是跟那个他光听名字就想扁的李赐一起前来,这对他的打击不可谓不大。
瞧他们离去时那副比翼双飞的模样,怒火就在他内心开始蛮横地冲撞,教他整个人都快爆炸、烧毁。
若说他与乔心真有暧昧,那么方旖旎与李赐联手来「抓奸」的心态也很可议,她跟任何人来,梁正彦都没意见,跟李赐来,他当然气。
信任,需要时间累积,也需要她自己调整心态、勇敢面对问题,并不是由他单方面的苦口婆心劝说,或时时刻刻指天誓日,对她拍胸脯保证就可以堆砌的。
如果还要继续在一起,他们还有很多课题需要再研究……
那么两人到底还要不要在一起、还能不能在一起?
信任之塔若危如累卵,就算爱情再浓烈也支撑不了多久。
他的心思乱得难以整理,无法做出正确决定……
回台北再说吧!冷静思考过再说吧!
要在一起,就要懂得珍惜,要散,也要散得死心彻底。
【第十章】
回台北后,梁正彦并没立即与方旖旎见面,他空着一颗心等她的电话,却不肯给她电话。
他还气着她的莽撞,还在意着她的不信任行为,暂时分开也是好的。
于是一天过一天,哪管分离的每一天都像一世纪般漫长难熬,尤其每到夜里相思更难搞,他仍然未曾解开过心结,主动去求和的意愿几乎趋近于零。
他对她感到失望。
对一个积极想要往好路走的男人来说,她的行为造成他莫大的打击,伤他太深了,他很难释怀。
虽然只要回想起在高雄的那一夜,她哭得柔肠寸断的可怜样,他就心疼不已,恨不得插翅飞到她身边去。
但那也只是想,最后他总把那份激昂的情绪压抑住,压到心的最底层去,待它再慢慢浮上来,他又蛮狠地按压下去,如此反反复覆,弄得自己鎭日心神不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