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这个男人和那个男人,到底是不是同一个?!

应该是,可又好像不是,应该不是,可又很相似!

若是,她想怎样?若不是,她又如何?

她何苦去探究?不论他是或不是,对她而言又有什么差别?

“你怎么了?脸色忽然涨红,身体不舒服吗?”

“放开我的手吧,梁先生,你别太超过了,不然被别人看见可就不好了。”方旖旎气馁的说。

从小她就常常暗自怨怪父母亲对她管教太严格,其实她最痛恨的应该是自己的闷塞个性,该矜持的时候,她很矜持;不该矜持的时候,她仍然矜持!

“你在发抖。”

“对啊,被你吓到发抖。”她坦白承认,丝毫不矫饰自己的懦弱。

“我是奇怪先生,不是危险人物,你不必怕我。”

好吧,纵然他曾经是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放过一个的危险人物,可今天的梁正彦已不是昔日的梁正彦,他那说上就上的堕落时代早就结束、成为历史。

大家口中的衣冠禽兽在洗心革面之后,衣冠仍在,禽兽却已不禽兽了……

所以,请别再把他视作危险人物了,即便她从不曾认识他,即便他真的不想放开她的手,她也别吓成那样吧!

“我不是怕你,是拿你没辙,况且奇怪的人通常都具有某种程度的危险,我不能假装没事。”

“好吧,你在这里等著,我进去拿。”瞧得出来她的防卫心愈来愈强,梁正彦可不想“打草惊蛇”,识相的收手。

他由危险人物进化为奇怪先生,是该把脚步放慢、动作放轻,免得吓跑她了。

“为什么不肯告诉我,你的名字?”

男人细细碎碎的吻似春雨滋润大地般,落在她身上每一处,修长指间的抚触亦如轻风柔卷过树梢,牵引她的灵魂躯体皆为之深深悸动。

“今夜你是我的情人,明天我们依然是陌生人,所以名字没有意义。”女孩柔声说著,娇颜却透出一抹冷淡。

只有来自于感官世界的吻和爱抚才是真实的,其他与心有关的,都是虚假梦幻的游戏一场。

“不,今夜我是你的情人,明天以后我们若不再见面,那么从此我就是你的旧情人。”他固执地不肯轻易抹煞彼此的关系。

他换过的床伴无数,但不给他名字、口口声声强调与他只能有一夜温存而绝对没有未来的女人,只有她一个。

“好一个旧情人!”女人笑得美丽,眸中却有几分轻蔑。

他从来没“碰”过这么骄傲的女孩,见她笑得如此美丽灿烂,却又无端惹人生气,他心底忽然掀起一阵狂涛,不由分说地便以一记猛烈的吻覆盖她的唇,意图以自己的雄风惩罚她那令他忿怒难平的笑靥,他想听她求一声饶!

“呼吸困难时,记得求救。”

女人摇头,他穿插在她浓密柔长发间的指掌是那般温热而挑逗,她十足愿意与之共舞、缠绵,任由他肆虐、任由他占有,她又何须求救?

难道他没发现,在他的剽悍之下,她也正以强势的剧烈行动回应他?

“Pearl……”在纠缠的吻里,黏腻模糊的声音从他嘴里逸出。

“唔……你说什么?”

“你不给我名字,我就送你一个名字。”

Pearl,他最后这么称呼她。

整整一夜,他动不动就呼唤著他所赐予她的名字。

“Pearl……”

一觉醒来,脑中满满跳跃著Pearl这个名字,梁正彦低声喃念著,意识不清地走下床来拉开窗帘,强烈阳光立即射入室内。

看了看时间,微敛的眼眸陡地瞠大,怎么……向来不管多晚睡,一定都在隔天一早七点就准时起床的他,竟然睡到快九点!

亏他还自信地谢绝秘书小姐乔心的morningcall……话说回来,乔心该不会也睡过头了,否则怎明知他晚起,却没来喊他一声?

梁正彦狐疑著,才想转身进入浴室,一阵门铃声传来,同时手机也响了。

“总经理,你起床了吗?”

“起来了。”梁正彦打开门,一见是乔心,他便随口问了问:“你是不是也睡过头?昨晚玩疯啦?”

“是啊,昨天一堆人混在一起,闹到天亮才陆续解散……”乔心也一脸没睡饱的模样,但在老板面前仍是强打起精神。

“真的都玩疯了。”梁正彦摇头。暗忖自己曾经也很擅于吆喝大伙儿一起玩到疯,但时至今日,他对那些通宵达旦的玩乐早就都没兴趣了。

现在的梁正彦倒是很认真的考虑高旭麒的建议,想找个固定的“玩伴”来“玩玩看”,看自己是否真的可以做到一辈子只坚守一份爱……

“是玩得很疯,真过瘾……呃,总经理你昨晚也很晚睡喔?不知跟谁……”不知跟谁在一起玩喔?怎么宴席未结束就跑得不见人影了……

乔心猛地吞下没说完的话,就担心失礼多言惹来上司不高兴,再说那是别人的隐私,她不该多嘴过问。

“我很早就睡了。”佳人不进门,他也没在外逗留或与大家同欢的闲情逸致,于是早早入睡,做了长长一整夜的梦。

难道是做了那场梦才教他舍不得醒来,就一直沉睡?

对他而言,这场温习旧日的春梦并不陌生,他做过不只一次,尤其在心静不惹尘埃的岁月里,出现的次数更比以往频繁。

而他总是以物极必反的原理来解释这现象,一笑置之。

就好像正在节食减重的人,由于平时过度忌口,只能落得在睡梦中肆无忌惮的大吃大喝,以满足口腹之欲的下场一样。

可是今早醒来的感觉很异常,总觉得Pearl已不只在他梦中或记忆里出现,而是现身到真实生活中来了!

以前的风流史是一本烂帐,每个有名字的女人他都不太记得,就偏偏对那个不给名字的女人记忆深刻。

时光流转,他也早就无法清楚描绘她的样貌,然而他对那颗“小珍珠”的触感却从不曾遗忘。

“总经理,你动作要快了,公关部安排你九点钟和副总在餐厅门口发小风车和糖果给小朋友,现在已经迟到了。”

“你请副总先去,我随后就到。”梁正彦关上浴室门,开始盥洗。

之所以有异常的感觉,是跟昨天遇见方旖旎有关吗?

想想极有可能……

刷著牙,梁正彦对著镜子自问自答。

“副总见你迟迟没出现,早就自己先去了。”乔心隔著浴室门扯大音量说著,一面替他将衬衫和外套从衣橱里拿出来放床上。

“对了,美妆工作室今早还在吧?”梁正彦梳洗完毕从浴室走出来,又问。

“在啊,所有的周边服务都到今天上午十点结束,总经理有特别吩咐吗?”

“没有……好了,你先出去,我十分钟内到。”

“是。总经理,我去楼下等你。”乔心微行个礼,退出房间去。

梁正彦换著装,脑海里仍不断回想著那场曾经真实发生过的旧梦,并不可控制的一直将那场梦和方旖旎做连结。

昨晚他对方旖旎的邀约或许太唐突,但他邀请她进房并非想对她怎样,只是单纯希望与她共处一室,在小小的天地里让陌生的两个人更深入地认识彼此而已。

就如奸夫淫妇说的,有伴比较好,他是真想找方旖旎来试试,偏偏佳人不领情呀!

以前他甚至不必开口,只消眼神一瞟一睨,美女便投怀送抱,香吻一个接一个来,如今却落得床畔虚空,只得独自入梦这般寂寥景象。

莫非自己魅力大不如前?!

不不不,一定是方旖旎有问题,她看起来就是很拘谨的一个女人,当然不会轻易接受与陌生男人共处一室的要求了,他著实不必因此而怀疑自己魅力已丧失!

一思及方旖旎的柔柔笑颜,他忽地心湖澎湃……很想再见到她。

是,他要再见到她,在她结束工作离去前,他一定要再找时间跟她见上一面。

十点前,梁氏贸易员工及眷属已全数完成退房动作,陆续前往主题游乐园,继续享受第二天的活动行程。

十点十分,最后一辆游览巴士即将出发,梁正彦却突然决定放弃搭乘,因而引来诸多同车友人的疑质。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你们尽情的玩吧!”只抛给众人这么一句话,他便拔足往会馆五楼月牙厅跑。

一到美妆场地,人去楼空,只剩另一角落几个美发工作者犹在收拾善后。

“请问,美妆的工作人员都走了吗?”明知道极可能是白问,他仍然抱持一丝希望,想得到有用的线索。

“嗯,都走了喔。梁总经理也想要化妆吗?如果总经理不嫌弃的话,我们可以帮你服务一下,你放心,我们也受过美妆训练……”美发师热络的招呼他。

“喔,不、不用。谢谢。”梁正彦笑了下,转身即走。

时间走向十点二十分,仅仅二十分钟,她就不见踪影,难道他无法当面跟她要电话,而得在事后动用上司特权跟公关部打听她?

梁正彦往长廊的尽头走去,走没几步,忽然想到可以去柜台询问她退房了没,随即又转往电梯处。

“叮”一声,就在电梯门打开,他急欲走进去时,后头有人喊住了他,是个柔柔细细的女人声音——

他脚步一顿,精神更为之一振……是她,如此轻柔如羽的声音绝对是她!

昨日一连二遇,虽然她话不多,但他有自信能认得她的声音。

“梁先生,请留步。”

是,是,留步,这就站住不动,他愿意为她留步!

梁正彦旋身,笑容在纤细的身影进入眼帘时,满心欢喜的勾了起来。

“是你,方旖旎。”他喜欢念著她的名字,好似她的名字是帖迷幻药,唤多了便心飘神怡,浑身舒畅。

“我以为……不会再见到你了。”昨晚怀著戒心与他一别,失眠的夜更觉漫长难捱,疑惑与懊恼随著时光,慢慢的、一点一滴的持续渗入并累积在心里,直到天亮,心房满了,却全都是遗憾。

遗憾她没有及时说服自己接受他的邀请……

并非她思春严重而心怀不轨,然而他的出现令她遐思奔腾,却是事实。

她想了他一夜,就跟她每次都想起五年前那个男人一样,想了就舍不得抛开,抛了,他却又常常趁她不备,很快地再爬上她的脑海,固执地占领她的思绪。

“刚刚,我也差点以为今天不会再看见你。”

“差点?”方旖旎眨了眨眼睛,难掩吃惊的表情。

“我刚刚去月牙厅找你,她们说你走了,我正打算去柜台询问你退房了没。”梁正彦一手浅插在裤子口袋里,一手情不自禁地伸向她的耳畔,轻轻拨开几根飞在她脸颊上的发丝,轻柔的碰触为彼此制造出一分暧昧与悸颤。

他的心跳有些狂,方旖旎感受著他指尖若即若离的碰触,唇际有笑的痕迹。

“没有,我还没退房,想在这里再多留一会儿。”工作伙伴个个归心似箭,急著回家陪家人或爱人补过一下中秋节,只有她,因一个陌生男人的存在而不肯走,不想回家,只想再看看他,与他说几句话。

真的,几句也好。只要他能在言谈中透露出些许蛛丝马迹,让她得以判断他究竟是不是五年前的“他”。

方旖旎无法解释自己为何如此执著地想确定他与“他”之间的关联性,但疑惑如同罩在眼前的烟雾,她若不弄个清楚明朗,只怕一辈子心里都不舒坦。

“多留一会儿……别告诉我,你不是为了我。”大胆假设,他十分愿意立刻印证自己的说法。

“我是。”方旖旎漾起一圈浅笑,水亮瞳眸柔柔放送著动人的光芒。

听得她简短一句正面回应,梁正彦眼底闪过一抹惊奇,笑容里张狂的标上两个字:得意。

就说吧!任凭岁月无情,任凭他足足一年以上无欲不色,其实只要他愿意,他的魅力依旧,追女人哪有不手到擒来……

呃……江山易改、本性难移,此际似乎不该去想魅不魅力的问题,而是该庆幸她也跟他一样,有牵念著对方的默契,不至于教他一人自作多情。

彼此为彼此留步,这若不代表是爱情的起始,梁正彦会认为老天爷在开玩笑。

“谢谢你为我‘多留一会儿’。”暗自得意半天,他总算谦虚表示谢意。

“谢谢你来找我。”方旖旎也同样心存感激,毕竟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如此追寻过她,她无法不感动。

别说她动不动就怀想著昔日的一夜情,这几年来她身边也有许多追求者,更有个父母眼中绝佳的女婿人选李赐,不时在她身旁嘘寒问暖,但她没什么特殊感觉,两人激不出火花。

只能说,在日常生活中,真正能令她怦然心动的男人,一个也没出现过。

然而,梁正彦令她有了期待感,她整夜为他而心情起伏不定,她必须为此给自己一个合理交代。

“但是,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他的指尖依然在她颊边游移轻触,像是入了迷般,不肯离开。

“你问。”她知道他正在挑逗她、诱惑她,她默许,纵容他,也纵容自己。

“为什么你现在的态度,跟昨晚拒绝我的时候,差别那么大?”

“因为……”秘密险些随著美眸一扬而脱口而出,方旖旎及时住了嘴。

“嗯?怎么把话吞了回去?”她看起来并不像是爱耍心机的人,但偏偏,他现在一眼就看出来她正在对他耍心机!

“我想知道你是谁。”

“不对……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不是吗?”她的说法矛盾,梁正彦立即反驳。

“奇怪先生,你说过‘重逢必有玄机’,我们正身处玄机之中,何必急著说破呢?”方旖旎细眉微挑,很有故弄玄虚的意味。

其实,她并不是存心装神秘,只是还不知道该用什么方式把话给说白,也就是说,她仍一直在伤脑筋、在盘算。

“我昨天真不该说那句话给你听。”梁正彦笑了起来,没办法责怪一个把他说过的话听得且记得那么清楚、又乖乖奉行的人。

方旖旎也跟著笑了,两双明亮的眸子相对,两颗心同时打雷闪电。

“你……”真的好美。赞美只须由衷,不必说出口。

在他眼里,她就像颗顶级珍珠一样,光润柔亮,引人赞叹,却又含蓄娇羞,惹得他超想将她捧在手心上呵护、爱怜。

梁正彦将天下女人最喜欢听的赞美之词给咽下去,因为他猜想那一定是她这辈子听过最多的言语,丝毫不特别。

在她面前,他希望自己是最特别的……大男人心态作祟,他绝不否认。

“我怎样?”方旖旎在他充满赞赏的眼光中,明知故问。

“你很……坏。”梁正彦在她耳际轻触的手指忽地抚及她细致的颈后边,两人相近的距离煽情得可以。

“嗯……我喜欢这样的评语。”一辈子被说乖,方旖旎乐于被指坏。

大庭广众之下,他恣意调情,她虽觉不妥,心底另一个声音却要她别违逆自己的意愿,也别压抑自己真实的感觉。

在异地,就放开些吧!父母亲友眼中的乖宝宝也是个易受诱惑的平凡人,更是个需要被男人以热切眼光注视的小女人!

“如果我吻你呢?”倘若能立即吻上她柔嫩的唇,那肯定更能将他昨夜的失落感及挫败感一扫而空。

“在这里?!”饭店走廊上,人来人往的,是否太招摇、太大胆……

方旖旎第一反应不是拒绝,而是担心地点问题,话才说完,她先是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然后连忙低下头去,暗自尴尬地笑了几声——

才鼓励自己行为要放开些,怎么真的一下子就放得这么开……难道她也很有潜力当个小浪女吗?

好个方旖旎,原来你深藏不露啊!

偷偷自我嘲笑一番,待重新抬头,将眼神投射在他身上时,他的俊脸已凑近在她鼻尖前,她仿佛明白他如此强势的举措,正说明了他是个专制的男人。

“有何不可?”梁正彦反问,置在她颈后的手掌稍微收紧,将她往自己怀里深深一带,可以最好,不可以也由不得她摇头。

他是吻定她了,就算在吻她的时候,刚好发生大地震,他也不放。

“我……”不是不可,是不习惯……

“方旖旎,别说我故意吓你,吻,真的来了。”话落,在她半是惊慌、半是傻愣的反应下,他俯首轻轻含吻住她。

亏他好心先告知,方旖旎反应仍是慢半拍,被他吻住的刹那,思绪瞬间凝结,心跳差点停掉!

但慢慢的,她恢复了意识,来自记忆深处的茫惑感觉也逐渐变得清晰……

这吻的温度、触感和方式……并不陌生?

“你是……他?”言语被吻搅得四分五裂,别说他,连她自己都听不清楚。

轻吻转烈,梁正彦心底一股蓄积已久的能量急须出口释放。

大掌捧住她的头颅,修长的手指忘情地穿插在她发间,一刻也不愿松开彼此的缠结与亲匿,直到他的指腹在她后颈处,碰触到一个不寻常的小颗粒……

他心脏为之一束,呢喃的声音从两人依然贴著的唇间逸了出来。

“Pear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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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别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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