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超与凡凡

曾超与凡凡

我跟太史可因为成绩相差不多,所以一起被分进了T中的实验三班。T中那时候一个年级一共十个班,前三个是实验班,后面儿的是普通班。而我们的实验三班其实就扮演着实验班与普通班的分界线,我们既不像实验一班的孩子那样儿非北大清华不上,也不像后面儿的普通班那样儿冲一冲一本不行还能保证二本。所以在开学的第一天,教我们数学的那个四十来岁的男班主任这样对我们说:“你们今天能坐在T中实验班的教室里,这说明你们都是同龄人中的佼佼者。可我们是实验三班,是实验班的学生里中考分数最低的一拨儿人组成的班级,这说明你们还并不是佼佼者中的佼佼者!我们有三年的时间,足可以赶那些在中考上曾经战胜过我们的实验一二班的孩子!这是我第一次当班主任,校长让我来带这个班的时候对我说‘甭管实验几班,反正是实验班就得给**个实验班的样儿来’,你们都是有巨大潜力的孩子,我相信你们,三年之后的高考我们要让他们看看,哪个班才是T中的王牌儿班!”

班里立刻掌声四起,看着周围那一张张自信满满斗志昂扬的脸,我突然又一次地产生了孤独感,这三年,天知道会怎样走过来。

在T中的这个实验三班待的这三年,和我共同经历过最多故事的除了我的可,还有新认识的两个男孩儿:曾和凡凡。

曾与我完全是臭味儿相投,用个稍微雅点儿的词儿那就是“倾盖如故”,而且他用他的那份儿仗义让我认定了这将是一个能与我一起走一辈子的好兄弟。我俩的相识生在军训的那段儿倍儿难熬的日子里。

我还记得那回是教官成心找我们的茬儿,顶着三十多度的高温,让我们跟操场上没完没了地重复踏步列队,曾这小子突然大声来了一句:“报告教官!我累了!”“别人都没喊累就你喊,我看看这是谁啊。”教官拨拉开队伍,眼睛瞪着曾,突然变态般狞笑起来:“小伙子看着挺精神嘛,可原来是个绣花儿枕头!”教官的前半句话一点儿也没错儿,曾一米八多的个子,骨架宽大得令我只有羡慕的份儿,并且浓眉大眼,看上去很挺拔很精神,可教官的后半句话却完全是说反了,曾的身体素质相当优秀,他是体育特长生,要不是这身子帮忙他还真来不了重点T中。那次曾之所以说他累,只是一种对教官无休止地让我们重复一个动作的一种抗议罢了。“你想休息是吧?”教官冷笑起来,他用手一指被烈日烘烤着的操场正中间儿对曾说:“过去做一百个俯卧撑你今儿一天都不用训练了,要不现在就给我闭上嘴好好列队!”教官和我们每个人都没有想到,曾默默地走到了太阳底下,然后趴在地上就开始了一个个动作倍儿标准的俯卧撑。那一刻时间就跟凝固了似的,所有人都忘记了炎热忘记了乏累,只目不转睛地看着这个倔强的大男孩儿在烈日底下悄无声息地流汗。女生们的眼睛都直了,我微微笑了笑,这小子,有点儿骨头哈。

当天晚上我被热得翻来覆去睡不着,就拿着一包儿“白万”偷偷地溜出了宿舍。在军营的厕所后面儿有一片杂草地,我逃训练去抽烟一般都到那儿。那天晚上估摸着得有十一点了吧,我刚走到那片杂草地,火儿还没掏出来呢就看见一个高大的黑影儿猛地从杂草丛间站了起来,这把我给吓得,手里的烟差点儿没拿住。那人对我抱以不好意思的一笑,我这才看清楚那就是曾。

“晚上太热了睡不着,我过来抽根儿烟。”曾边对我说边向我扬了扬手里的半截儿塔尖儿。

“嗯,我也是。”我掏出根儿白万点上,习惯地先呛了一口,这毛病,看来还真改不回来了。

曾看了看我手里的白万,又看了看我,目光有点儿诧异,这烟也能呛?

“哥们儿,咱俩一个班的吧?今儿训练我感觉我见过你。”曾对我说。

我点了点头:“你今儿真帅,后来那教官真的就免了你一天的训练?”

“操!那孙子是没让我训练,丫让我去扫女厕所。我去,厕所里面儿挂满了各种颜色的内衣内裤,看得哥们儿这叫一心旷神怡。”曾“嘿嘿”地笑着,又问我:“哥们儿,你叫什么啊?”

“苏麦,你呢?”

“我叫曾。”曾说完了以后突然皱起了眉头:“等会儿,你这名儿我好像跟哪儿听过似的。你初中是不是跟k中啊?”

“嗯对。”

“你认识你们学校的高扬,还有刺猬?”

“认识啊,都是特铁的瓷。”

“操,还真是你!哈哈,护城河那场突围战是你们仨吧?我们那儿把你们的事儿传得可神啦!”

一番打听过后才知道,原来曾的初中跟我们k中在一个区里。我说过,高扬他们在我们这片儿相当叫得响,果然今儿还就碰见认识的了。

“我跟高扬打过一次交道呢,沙蓝,你认识沙蓝吧?”曾见我点了点头就又继续说:“她跟我有点儿交情,有一次区外面儿抄人她叫上我了,那回我印象中就有高扬。”曾说着又掏出根儿烟点上,明显是来了谈兴:“那会儿高扬不是跟咱那片儿特有名儿吗?我还专门儿问沙蓝哪个是高扬呢。我记得第一次看见他的时候他又高又瘦,跟一麻杆儿似的,我就琢磨着这瘦高条儿的主儿怎么看也不像是特能打架的啊。”

我微笑着点了点头:“高扬他就那样儿,小时候就特瘦,但打起架来比谁都狠。”

“可不是嘛,那回我记着还真打起来了,他一直就守在沙蓝的旁边儿,后来还替沙蓝挡了一刀,真够意思。”

哦,原来是上次高扬挨刀子那回!那次跟太史可去吃饭了所以没跟着高扬他们过去,真没想到我面前站着的这小子当时也曾跟高扬并肩作战过,世界真是小!

“后来沙蓝他们把高扬给送医院去了,我没跟着去。”曾说:“高扬真是条汉子,后来那学校好像报警了,结果他顶着背上的刀伤,愣是跟我们跑出了好几百米。”

一谈起过去共同经历过的事儿,我俩全来了兴致。后来我们跟杂草丛里又聊了多长时间我已经没印象了,反正那一晚上我抽了好多根儿烟,说起了好多从前的事儿,天上好像还有好多颗星星――那些在北京的城市里早已经看不到的星星啊,就跟从前的那些个事儿一模一样。

凡凡是我的同桌。开学的第一天我见到他时就感觉这是一特乖的孩子,不算高的个子,白白净净的皮肤,长得也挺清秀的,模样儿显得倍儿温柔――跟曾那种纯爷们儿的阳刚形象完全相对。你知道我的性格,一般是不会主动跟不熟的人搭讪的,所以我只是看了凡凡一眼,没多说什么。直到班主任让我们交学费的时候我才想起来我把这事儿给忘得死死的。我问太史可身上还有多余的钱没有她摇了摇头,正当我不知所措的时候,我身边儿这位奶油小生默默地掏出了钱包儿,从里面儿拿出来好几张百元大钞递到了我的面前,倍儿友好地说:“先用我的吧。”

“那你怎么办?”

这小子又跟钱包里翻了几下,再次拿出来一沓票子:“我带的钱够咱俩的,还富裕呢。”身上揣着一千多,这可真不像是个来求学的主儿啊!

后来跟凡凡熟了以后我知道了,这小子的成绩本来是够不上T中的,架不住人家爹早年跟商场里摸爬滚打降龙伏虎为人家挣出了八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有钱能使鬼推磨,把他儿子弄进重点当然就更不在话下,于是这位富家公子哥儿如今就成了我的同桌儿。曾问凡凡为什么他爸不让他去念贵族学校。“我爸说贵族学校的孩子聚在一起整天就是烧钱,越来越败家。”凡凡的性格和他的外表一样温和,甚至稍微有些胆小懦弱,但他善良,从来不起害人之心――我觉得这就够了,可当时的我怎么也没想到(甚至连想都没想过),这个有些胆小怕事儿的老实男孩儿,最后竟然和高扬的命运产生了一次致命的交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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顽主已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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