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沉默里,车子缓缓进了山顶区,还未靠近便可听到喧哗人声,黑色轿车毕竟太过显眼,闻少华让司机停在稍远的地方,隐在山影的遮蔽下,不易引来注目。
坐在车子里,安静的谁也没动,少年望着窗外的模样蠢蠢欲动却又踌躇。
“不想下去吗?”
“想。”垂眸,苏洛说:“但我很害怕。”
闻少华有些讶然的看着他,“难道你要跟我来之前,不害怕,也没想过?”人心的险恶,并非想像中这么简单。
“怕。”他坦诚道,抬眸的那股孩子气里竟有点委屈,“但不是怕你。”
闻少华笑了,“你的勇气不足以让你面对吗?”
或许这个少年已经明白,短短的故事可以造就一个人的后来,拥有什么样的某种深处,然而他听完后的反应,仍是平静的让人微微吃惊。“不是啦,我……”苏洛张口欲言,忽地一阵巨大引擎震动声快速由远而近,他心头一震,跟着探头看出去,两辆重型机车呼啸而过,疾驰的速度很快就消失在拐弯处。
“他们在做什么?”
跟着看了眼,闻少华淡道:“为了背叛。”
“谁?”
“闻堇……也就是别人口中的King,跟靖。”
苏洛愣住,心口不觉拧了下,疼得难受。“你意思是,闻堇……曾经背叛过展靖尧?”
背叛,多么现实狠心的词汇啊。
闻少华抬起眼,黑暗里的眼眸瞬时闪过一抹厉光,快的让人捕捉不及,已恢复平平淡淡的恬静,挑眉道:“我都还没说呢,你的第一个反应就是闻堇背叛了靖。你怎么知道……不是反过来的?”
少年被反问的有些怔然,回神过来,清澈的眼底不禁有些狼狈。没错,闻少华只是开了个头,他就先让其中一人成了自己言语里的罪犯。然而,他对谁的信任,在谁的眼里为什么还是这么不够“完全”?
引擎声再起,他们又绕回来了……苏洛怔怔地,想着他是否看见自己就在这里,想踏出去的脚却莫名的沉重。
几声快速轮转,背影又奔驰而离去。
苏洛突然想起雪山上的第一个白天,那男人在他眼里宛若无限停留在空中的昂然身影,他望进他的眼里,在里头看到什么……不,什么都看不到。没有,没有欢愉,没有情绪,没有骄傲,没有狂热,什么都没有……
空空荡荡……
呼吸猛地一窒,苏洛瞬间有些恍然。即使他已在一开始就明白,但再次被硬生生揭穿开来,胸口的地方还是很疼,很疼。
“终点……在哪里?”抓着胸口,苏洛问。
“没,这一段路,没有终点。”
“展靖尧的心里,一定不是这么想。”他突然说,打开车门踏了出去。
闻言,闻少华微微一愣,跟着下了车。
他们又过来了,苏洛望着被车尾翻飞的烟尘,嘴角不觉扬起。只是一眼,只须一眼,他也能在黑夜里认出稍领先在前的那道背影。
而自己,已经知道了他,又怎么可能留他在这里。“苏洛?”后面紧跟着冲来的车数众多,闻少华眉心拧起,一把拉住少年,“别靠过去,危险。”
反手抓住对方的手,少年转过脸来,唇边弯着奕奕的笑,说:“没勇气也能面对!只要想,一定可以做到。”
他的眼眸在夜里纯粹而湛亮,闻少华被如此凝看竟有些失神,随即会意的点了点头,敛下眼睫道:“是吧……再黑的夜毕竟也需要一盏烛火照明,不然,也只是清冷孤寂。”
“你在讲禅吗?”苏洛问,很认真的。
摸了摸他的头,闻少华被逗笑。“我只是想告诉你,这条路或许会辛苦些,也许只是需要时间,但或许……害怕的不是只有你而已。”
少年认真的模样,还是有些迷惘,于是闻少华又问了一次:“你懂我意思?”
摇摇头,苏洛拉下他的手,说:“不懂。”
“苏洛?”闻少华看着他,不解唤道。
转身,一步跨出赛道上,苏洛回头看着闻少华愕然的样子,笑得好开心,眼里纯粹的熠熠光芒闪呀闪的,一副无所谓的说:“我看过,那家伙的眼里,什么都没有。”
闻少华急拉着他的手,微斥:“别再乱说,他来了!苏洛,靖应闻堇的邀约来这里,闻堇背叛过他!他间接害死靖的母亲,靖一直都不原谅他。你懂吗?这里没有终点!那边很危险,你别过去。”
“我知道。”苏洛任他抓着,心却坚定如昔,“但你不也说了?他怕麻烦,所以不想碰多余的事。他来这里,只是因为他想这么做而已,他只是要这样做而已。”
他知道,他都知道,那家伙眼里什么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过去?他只是一个人,只是因为他是一个人罢了。有了空,没有物,只有他自己一个人的他,什么都无所谓。但,展靖尧现在有他。
闻少华怔看着苏洛拂开他的手转身朝赛道里走去,却再也伸不出手把他带回来。少年刚说了什么,他竟一个字也听不懂,然而,为什么却如此被震慑住,只能一动也不动地看着少年走向他的决定。
“你……很了解他吗?”
“不。我一点也不了解他。”少年回首说,扬起一抹傲然的微笑,眼里必然的自信光芒,亮得人无法正视。“我只是想当他唯一的那朵花,终点,由我来给他。”
风吹了过来,清扬的,丝丝略寒却不感到冷冽,男子站立在原地,反覆咀嚼着少年传进风中的声音,与那像誓言般的不朽深刻力道,令人难忘。
这么常久以来,曾对那个拥有清冷背影少年的愧疚,一瞬间就这么轻易被抚散褪去……捂着脸,闻少华突兀地笑了起来。
“苏洛,我真败给你了。”
踏着坚定的步伐走进人群里,尽管耳边车速呼啸不断,不管怎么被推挤难走,苏洛还是往最里面走去。
他,或他,有终点也好,没也罢,他已走到这里,站在这里;到底,这是最后一条路了吗?还是最后的距离?不管如何,他都还不能放弃……
他无法放弃,为了那个男人,他早已义无反顾。
谁的话,曾点醒他与他之间多少个模糊地带,但他,终究只是需要亲眼证明。
这个赌注,赢落谁家,尚未知晓!
一黑一蓝,两辆疾驰车影不知已在山道上来回围绕过几圈,转瞬间,时而划过彼此车身,时而拉开间距,然而先驰几乎得点的总是如影般划过的那一台。然而那还不够,即使是拉开远远的距离,那也不足以取胜。既然没有终点线,那么只能依靠车身与自我的支持度,就待谁先撑不住而断然刹住车身。
许久没能观看好战,围观的群众着实沸腾不已,来此者,谁不知道他们是谁,谁又不知当年曾经称霸的两人伙伴突然拆伙,其中一人似乎就此消失般不曾再回过街头,然而今日突然现身,却是昔日好友面临一决。蓦地,众人的喧哗声里突然转为惊喝,两台车一前一后,竟同时默契般的驶离开弯道,转往另一条回程──而那里是……
虽只是差半截车身,但那道蓝影也不示弱,油表加催驶足马力,引擎赫然乍响,然而镜面里的那双冷眸眨也不眨,对身后的追赶不急不迫,不曾稍息的直线而去。
无尽的黑幕就在眼前而已,忽地,展靖尧锐眸微微眯起,瞳孔反射性扩张──那双淡眸微然并射出一丝眸光,脑海里的那抹红色余影,竟如同一弯快速而灿耀的炙热光芒,瞬时闪越过一切站立在自己眼前,车身的灯光下,反射出他平静盯视着自己的脸庞。
“吱──”高速中的轮胎戛然刹止。
紧急停转在地面磨擦出一道长长车痕,后轮承受不住疾驰余韵,辗往旁边划出一道四分之一圆,赫然终止在少年身前,仅仅差之毫厘。
所有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惊险万分之余,谁都料想不到悬崖前会突然走出一位少年硬生生阻绝了赛道,不,那端即是无尽黑暗,称不上赛道,只是……未达的终点。隔着镜面,两双眼眸对视。
“吱──”另一声乍然响起在悬崖底限上。
胜者产生,周围的人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来跃起热烈欢呼。
“你在做什么?”
清冷的声音,忽地清楚的从帽子里传来,周围的热闹蓦然又肃静一片。
苏洛动也不动,迎上他的目光,“我脚好痛,你把我一个人丢在那里。”
语气之泰然,还有那指证似的口气,让周围的人不由自主为他捏了把冷汗。
脱下帽子,展靖尧大步跨至他面前,攫住他的下颔抬起,厉声冷喝:“你以为你在做什么?!”
另一旁,闻堇还坐在车上,似乎有些意外得来的胜利,转眼看着两人的对峙,扯开了一抹嗤笑,走近撂下了四个字:“一笔勾消。”
看也不看,展靖尧根本不理会谁到底想要什么,或是胜利是谁,只是犹盯着少年,淡眸里冷得没有一丝气息。
下颔被捏得很痛,苏洛困难的咽了口唾液,“我说过我会来找你。”
“这是你的方式?”怒极,展靖尧竟扯开嘴角冷笑,“站在这里当盾牌?这就是你的方式?”
“……痛的感觉我已经知道了。”眼眶已浮红一圈,苏洛硬是咬牙忍住,虽是缓嗓,仍不住哽咽,哑声说道:“我会担心你,展靖尧……我说了我会担心你。”
“靖……”隐隐察觉到不对,这家伙从来不笑,此时的笑容竟让人无端发麻……闻堇看了展靖尧一眼,伸手就要拉开少年,冷凛的声音却早一步响起。
“你要碰他?”
依旧淡漠的嗓音只是问句,却让伸出的手乍然顿住,连呼吸都不禁凝滞,闻堇缓缓收回手,不忍的看着苏洛,缓声道:“靖,你先放开,你弄痛他了。”
掀起眉,展靖尧拽少年进怀里,手上的力道不罢息的紧捏着,尖巧的下巴已红了一片。“痛?你知道痛?”
就近望入黑眸里的冷光,苏洛呼吸一窒,伸手就想推开他,嘴里也不停反驳:“当然知道!放、放开我,很痛……”
“苏洛!”闻少华赶了过来,望着眼前的情况,呼吸也跟着微微一窒。
他没看过展靖尧发怒的样子,从小到大,未有过。即便是发生过那样的大事,这个情感内敛不外放的孩子,他从未看过他盛怒。
“担心?”展靖尧突然的松手放开他,看着少年,冷眸已敛下了情感,宛若刚才的炙烈情绪不曾有过。眼前突然一只臂影划过,闻少华骤然瞠眼,已来不及阻止,转瞬,腰间不知何时被抽走的防身左轮顿时在展靖尧手里,见他快速拆卸弹匣,闻堇同时出声惊喊:“靖!你……”
“里面只有一发。”展靖尧说得平淡。
苏洛看着他,有些不明所以。
“担心?怎么定义?”将枪丢在苏洛面前,他抬起眼,面无表情,“试给我看。”
苏洛看着他,定定的看着,然而那双黑眸里,什么都没有。
“靖,别玩了,你吓到苏洛了!”冷静让他很快恢复理智,闻少华赶紧阻劝,抬脚就想踏盖住地上的枪械,另一只手却早他一步拾起。
“展靖尧……”
手里的东西硬邦邦的又沉又重,口气仍是不疾不徐的慢应,苏洛阖了下眼,复又睁开,再次看进那双纯黑的眼眸里……然而这一次,里头依旧空无的一片,像他乍然跌坠下去的心,几乎崩裂成细碎,就快看不见。
“你病了……无法信任人让你什么也看不见,我站在这里了,你也看不见……如果只是这样做就可以证明我说的话,那有什么问题?要几下有几下,一定,试到让你满意为止……”
不由分说,苏洛微微一笑,握住枪就往自己的太阳穴扣上扳机。无声空气里,四周围静得可怕,所有人全屏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轮轴蓦地转动的可怕声清晰地传来,装匣落下撞击──“喀”第一声!
……是空响,众人立时吁了口气,然而少年脸上动作毫不犹豫,那双定住似的猫瞳只望着一个人,对视里,转也不转,眨也不眨,瞬间再扣了一次──“喀”第二声!
“喀”第三声!
“喀”
……
“喀”第六声!
“啪──”枪被拍落掉在地上。
“你疯了吗!”展靖尧狠狠的冷瞪着他,原本空无的黑眸里早被诧异与不敢置信等复杂情绪占领,使得他满眼猩红。一颗子弹缓缓滑出他的掌心,落在地面上,响起一声轻脆。
所有人全惊愕不已,闻少华与闻堇为之错愕,然而前者已迅速缓下心神,遂而淡淡一笑。终究,还是没有办法吧。长年处于黑夜的清冷孤寂,仍是抹灭不了那盏灯光曾那么深深暖暖的进驻在脑海里。
盯着地上唯一的一颗子弹,苏洛恍然的抬起头,眨下眼帘,顿时如梦乍醒,一脸你耍我的惊讶表情,却不由自主颤声:“你没装子弹……你……”
他的手哆嗦不停,他看着这个男人,他张嘴想说话,转眼却落进一道怀抱里,鼻息里瞬时全是熟悉的味道,乏力的手蓦然放下,继而紧牢地抓着展靖尧的背弯。
苏洛哽咽的顺了口气,微微喘着,眼前一片模糊,换气里,终于隐忍不住失声哭了出来。“我……我……”他想说话,气息怎么也顺缓不下去,他有很多很多话想告诉展靖尧,想让他知道他不是只有一个人,然而最终,也只能迸裂出嘶哑。
“……我没有疯……我很担心你,很担心你……展靖尧……”
少年埋紧怀里的哭哑嗓音,重复回绕在耳里,一遍遍转荡进左臆深处,那双在短瞬间被深幽所蒙蔽的黑眸,敛起的热蕴乍然回升,转化成一股无言的深浓力道,展靖尧紧紧拥着怀里的人。
咀嚼过去的滋味并不好受,失去的可能性更鞭策着人心,这个少年,却义无反顾的紧紧拉着他。揪结埋在深处的那点黑暗深处,终于完整填满。那瞬间,失去可能既为事实,他的心,为此颤抖不已。细碎的吻贴烙在发梢,展靖尧阖起双眼,收紧双臂,用尽气力拥抱就在怀里的人。
身上的力道紧得令人窒息,苏洛抽噎着鼻子,缓缓抬起头来,脸上纵横交错,全是哭惨了的红晕与泪痕;然而被他拥在怀里,这样拥抱的力道,强烈的几乎令人晕眩,即使如此,仍是抑止不了自己想哭的冲动。
这是……最贴近了吧,这已是近得可以直接感受到心跳稳健的撼动了吧……为什么,他的心,却开始空空荡荡?
***
那天之后,那个人消失了,好像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但那一切确实存在过。学期结束了,一个多月过去了,街上的枯叶依旧纷飞,中午的阳光依旧薄洒,广场上的人群依旧嘻闹,路上的车阵依旧长串,收起的帐篷下,却再也没有一抹白色身影瞬间划过。苏洛不再到旧板场,学着用地铁代步,无聊的时候发呆,空闲的时候乱逛,一个人的时候学着习惯,想着谁的时候尝试寂寞,偶尔静静的待在房间里,说服自己其实这样子也很好。
这世界仍旧在运转,什么都一样,什么都没变,这个城市的繁忙缓慢步调,并没有因为那人突然消失而停滞,只是这个冬天更冷,寒风也更冽。
时间慢慢来到年初假期,苏母也从时装展回来了,农历年初的前几天,母子俩在机场接回父亲与哥哥,一家人又团聚。
哥哥还是记忆里的样子,丝毫不吝啬给予家人他少有的淡淡笑容,苏洛看着他,既有的安然与安适感重新回到心里,他向前,给了生命另一个体一个紧紧的拥抱。
“澄,我很想你。”轻轻蹭上哥哥的脸颊,他笑得像只偷腥的猫。
“洛。”苏澄宠溺的摸了摸他的头发,好久不见的弟弟,还是一样爱撒娇。
苏洛咧嘴笑着,脸埋进哥哥肩上,偷偷拭掉眼角的湿润。
终于见到哥哥了,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吧。
回到住处,苏洛一心就想黏着找哥哥,然而苏澄却总不寻常的兀自出神,苏洛看着,然后,就在那双相似的眸里看到了同样的自己,登时也明白了一些事。
左臆就在那瞬间又拧痛了,却什么也没说不出来。
偶然间,一通电话捎来他的消息。
大个还是一样中气有足,无聊的哈啦几句,终于说出他这通电话的目的,苏洛默默的听着,不再答话。
听说那人回去闻家,那里或许就是他一个多月来消失的原因。JK在电话的语气小心翼翼,苏洛却想笑。
问他气不气?他的确气那个男人,但终究在漫长等待里消弭殆尽,余下的,只有浓浓空洞的惆怅。
上街时,发呆的他被玩闹的身影撞歪了肩膀,苏澄扶着他,皱眉轻斥他不专心,他愣愣的转头,看着孩子们笑嘻嘻地踩着滑板离去。
“洛?”
叫唤声不停,苏洛回神,苏澄正满脸疑惑的看着他。
“澄?什么?”
苏澄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率先走进商店内。“走路别发呆,你的滑板呢?怎么都没看见你玩?”
心“咚”的一声,苏洛踏出去的脚又缩了回来,门在他面前缓缓阖起来,不透明玻璃反映出他恍神的表情,还有……站在他背后的男人。
两双眼睛瞬间交会那一刻,一双臂膀探来环抱住他,浅浅的吻印上他的面颊,苏洛怔然的做不出反应。
“我回来了。”
那双犹然淡漠的眼睛看着玻璃里的他这么低声说,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力道,熟悉的亲吻,是他回来了。
苏洛突然想起,他的板子不见了,他一直想,但他还是记不起自己遗忘在哪。
那天晚上回到家,他缠着哥哥一起睡,两兄弟单薄的身子挤着一张床仍是绰绰有余,苏洛紧挨着苏澄,像小时候一样。
睡前他说了好多话,他告诉哥哥这阵子以来发生的事,另一个静静的听,苏洛手里捏着苏澄送的钥匙圈,不停的说,他什么都分享了,唯独那个人没有说、没有提。
见他手里玩着的钥匙圈,苏澄拍了拍他的脸颊,问:“怎么跟旧的一模一样?你跟展要求的吗?”事隔一年,旧的那副他依稀还记得雏型。但他知道弟弟向来喜爱新花样,无道理选择旧样式。
苏洛微阖着眼,已经有些昏昏欲睡,“什么?不是你跟他说的吗,要跟我的滑板一样啊……”
“我只请他再作一副给你。”轻捏了捏弟弟的鼻尖,哥哥淡笑道:“你的滑板这么多,我怎么可能记得。”
弟弟不懂,还迷迷糊糊的,“什么……?”
“睡吧。”拉好弟弟身上的棉被,苏澄熄了灯。
意识真正入睡前,苏洛脑海里还飘散着哥哥的话,然而还未想透,他就已深深陷入沉睡。这阵子他太累了,等待着那人的每一夜都让他无法成眠。
隔天醒来,哥哥坐在阳台边的椅子上翻着书发呆,苏洛眼睛有些涩。
房间里静谧的让人安心,他想起自己的任性妄为,突然很想告诉哥哥一些事,哥哥却突然问他:“洛,你开心吗?”
当下他便明白,哥哥什么都知道了。
他静默了会,想了想,很笃定的告诉哥哥:“嗯,很开心。”
是吧,他应该是开心的。他付出,他拥有,他曾这么走过一回;而他终于还是等到那个人回来了,虽然他真正等待的,却不只有这样。
乖乖的伏在哥哥腿上,他想着什么,阳光反折出他凝定的眼眸,猫瞳般琉璃清澈,他静静的待了会,散在腿上的头发还是红艳未褪,黑泽依旧。然后他背起了自己的黑色大包包,告诉哥哥他必须出门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