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季玄棠那边的情况怎么样?」

「禀二爷,他继买了一屋子的书以后,又买了好几座仓库的药材,似乎是为医馆的女大夫买的。」

「也就是说,他看上小镇的女大夫了?」季二爷沈吟。

「似乎如此。」

「有趣!」正好可以拖住那小子。「再探!」

「是,二爷。」

季二爷派去监视季玄棠的探子,匆匆再回到罗新镇继续暗地里监视季玄棠的一举一动。根据他的观察,季玄棠几乎不出回春堂,有的话也是上街闲逛,身旁经常都有花橙倩作陪,日子过得非常惬意。

「杨忠要你带什么消息给我?」

另一方面,季二爷一伙人的一举一动全被季玄棠掌握,连他派来的探子也略知埋伏在什么地方,也都能巧妙错开,让对方无从掌握自己的行踪。

「启禀少爷,二爷似乎已经听闻此地的风声,说你买书又买药材的,预料你会在此地待上一段很长的时间。」

「看来我的障跟法发挥了该有的功效。」季玄棠轻笑。「现在那几个臭老头一定得意洋洋,庆幸送我来到对的地方。」

「正是如此。」杨忠派来的属下答道。「他们正愁时间不够用,无法说服全部的长老,听闻你的举动,皆高兴地手舞足蹈,庆幸万分。」

只怕他们能够像现在一样快乐的时间不多了。

季玄棠冷笑。

「杨忠应该已经把所有该查的东西都查清楚了吧?」

「回少爷的话,杨大哥几乎掌握了所有堂少爷们做过的荒唐事儿,只有几件涉及不法的事杨大哥还在追查,相信再过几天就会有下文,请少爷耐心等候。」

两边都预定一个月可以搞死对方,偏偏两方都进行得不顺利,眼看着一个月的期限即将来到,双方都还无法出手克死对手,也算是讽刺。

「明白了,去吧!」季玄棠大手一挥,手下立即退出厢房,用轻功跳离回春堂,不留半点痕迹。

日子就在双方人马互争高下中度过,转眼间季玄棠已经在回春堂住超过一个月,这时京城方面终于有所动静。啪啪啪!飞鸽展翅翱翔于天际,在熟悉的地方收起翅膀定点着陆,带来京城传递给季玄棠的消息。

季玄棠照例取下信鸽脚上绑着的纸条,这回杨忠带来的是好消息,他已经搜证完毕,只等季玄棠回京处理、杨忠又另外告诉他,季二爷同时完成游说,这几天就会召开宗族大会,最后并催促他尽快回京。

季玄棠看完纸条,将纸条捏成一团,低头沈吟,如果杨忠所言为真,那么他最慢这两天就得离开罗新镇回到京城,方才赶得及给那几只老狐狸惊喜。

他慢慢踱步回到医馆,喧哗了多天的回春堂难得今天没有病患上门求诊,恢复他来访前的安静。

厅堂里不见花橙倩的踪影,他猜想她大概在内院,说不定正在休息,还是别去打扰她好了。

季玄棠从来没有想到自己也有犹豫的时候,他做事一向果决,该下手的时候绝对不会手软,同样该道别的时候也不会不舍,因为世事无常,流连无用,只会阻碍他前进。可如今,他的脚步竟显得如此沉重,究竟是为什么?为了花橙倩。

答案如此清晰易懂,恐怕就连傻瓜都看得出来,虽说他种种举动像是障眼法,但他为她买下大批药材时的用心却是真的,只是她会懂吗?

在爱情之下,谁都没有把握,谁都在等待。

花橙倩在等他告白,他在等她付出真心,因为他可以隐约感觉到,她对他还存有怀疑,似乎她现在见到的他不是他,她在等待另外一个人,等待另一个他。

他知道自己这么想很荒谬,但她时而迷惘欲言又止的表情,让他不得不怀疑。

她到底在等谁,等另外一个他出现吗?但他就是他,没有另一个他,她恐怕要失望了。

「玄棠!」

迎面而来的呼喊声打断他的思绪,他抬头愣愣看着花橙倩,心中五味杂陈。

「你在做什么?」四处找不到人。

「我有话同你说……」

她原先还轻快活泼的语调,在瞧见他手中的字条后倏然变得沉重,她认得那字条,是绑在信鸽脚上专门用来传递消息用的,他又在和京城的伙伴共商复仇大计。

「妳要跟我说什么话?」他注意到她的脸色突然转暗,应该是跟他手上的纸条有关。

「没什么。」她调过视线不看他。「我没有事情要同你说,你忙……」

他再也受不了了!

「是因为我冒犯了妳那颗医者之心,还是我又干了什么肮脏事,妳才不屑跟我说话?」他最讨厌她这个表情,好似他们身处不同的世界,她光明,他黑暗,完全没有交集。

「什么?」她不懂他为什么生气。

「过来!」他确实很生气,事实上,他气坏了,今天他非要她把话说清楚不可。

「你在干什么―」

砰!

季玄棠毫不客气地抓住她的手,将她带往居住的厢房。通常他们燕好时他都会前往她的房间,避免引人注目,但他现在太生气了,顾不了这么多。

花橙倩被他粗鲁地推进房内,眼睁睁看着他插上门闩,她却一点办法也没有。

「你不要这样。」她知道他很残忍,但她以为他已经改变,不再是初来乍到那个无情的公子哥儿。「你以前不是这个样子―」话甫出口,花橙倩就知道她又错了,她无意中吐露了一个大秘密,她费心隐藏的秘密。

「妳说说看,我以前是什么样子?」他残忍地微笑,总算又听到她无心泄漏的话语,这里头似乎隐藏了一个大秘密。

「我……」她别过头不看他。「我不知道你以前是什么样子。」

「哦?」他斜睨她。「妳的表情可不是这么回事儿,妳的表情告诉我,咱们很早就见过面,可是我却不记得曾经见过妳。」

就是这样,她才打死不肯说出来,她一直把他放在心上,他却把她彻底忘怀,连个影子都没留。

「就像你说的,咱们没见过面。」她还是不肯转头看他,气他无情。

「睁眼说瞎话。」他抓住她的下巴,硬是把她的头转过来面对他。「我要知道所有事,别再对我隐瞒。」

他认真的眼神,在在告诉她,他不是说假话,她最好把事情从头到尾说清楚,他不要再次在她的眼中看见另一个人的身影,即使那个人是自己。

「我……」

「橙倩!」他低声警告她,感觉已濒临界线。花橙倩咬紧下唇不说就是不说,他索性低头吻她,知道只要用这一招,她一定会投降。

「好嘛,我说。」她偏过头躲避他的吻,不想输得太屈辱。

「我在等。」他很满意她懂得适时进退,只希望她能更干脆。

「你还记得你变傻后发生的事吗?」她小声问季玄棠,他无情地摇头。

「不记得。」这么困窘的事情他不想记得。「我只记得我摔伤脑子前后的事,至于我摔伤脑子期间发生的事,我一件都不记得。」

「难怪你不记得我。」虽然明知答案必定是如此,她还是很难过。

「妳的意思是……咱们曾经在我摔伤脑的期间见过面?」他从她的语意推敲出事实,她点头。

「我在九岁时,曾经跟随我爹去京城季府为你治病,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见到你的。」

原来,他对她和花老大夫的熟悉感不是无中生有,而是真的有这回事,他们确实曾经见过面。

季玄棠觉得很不可思议,他们的缘分竟然延续到十二年以后,令人很难相信。「你那个时候刚摔坏脑子不久,你爹四处寻访名医为你看病,我爹也带着我去京城帮你诊疗,但我爹说你无药可医,我不忍心大人当着你的面说你的病情,便自告奋勇带你去花园玩,咱们就是在那个时候成为好朋友的。」

原来他们不但见过面,还说好要当朋友。这么可笑的戏码就发生在他变成傻子的期间,又不是戏棚子看戏,他没兴趣耍猴戏给别人看!

「那时候你好天真、好善良,你还摘了朵花戴到我头上,说我是花仙子。」她不晓得他最恨别人提起他变傻的那段过去,那对他是屈辱,也是禁忌,她竟然就这么毫不掩饰的说出口!

「你并且把毛毛虫放回到叶子上,说它有一天会变成美丽的蝴蝶,你不忍心踩碎它。」

是啊!结果他们再相逢时,他当着她的面掐死毛毛虫,她一定很遗憾跟难过。

「最后咱们打勾勾,说好不会忘记彼此,要当一辈子的好朋友。」说完这些话,花橙倩的眼睛又暗淡下来,彷佛他伤透她的心。

「现在妳一定埋怨我不够意思,因为我不但忘记曾经见过妳,也忘记咱们说好要当好朋友。」他用话讽刺花橙倩,她听得出他很生气,但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

「我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她口是心非地答道。「我只是没想到你竟然会再变回聪明,有点惊讶而已。」她所谓的惊讶,恐怕是包含他性格的转变,而她不喜欢他转变后的性格,她的眼神清楚地说出一切。

「是呀!」他忍不住发火。「妳比较喜欢那个天真、善良的小男孩,他会帮妳戴花,还会跟妳打勾勾。」

没错,她是很怀念当初那个善良的男孩,好希望能再跟他见一次面,重温儿时的欢乐。

「只可惜,真正的我,根本不是妳想象中的样子,真正的我傲慢自大,妳最好看清我的真面目!」他抓住她的手,打破她的幻想,她虽然早就明白他的性格,也不免被他话中的恶意刺伤,是他自个儿要她说的,凭什么发火?

「我很早就看清楚你的真面目!」她不客气地反击,季玄棠的脸上瞬间吹起狂风暴雨,表情阴沈得可怕。

「妳若真的这么渴望再见到那个小男孩,想法子把我变傻不就行了?」他冰冷的建议道。「就用妳最擅长的施针,在我的四神聪四穴各施一针,说不定我就能恢复原先的傻劲儿!」

他说的是头顶上的四个奇穴,一般大夫不会朝那儿施针,因为太危险。

「我并没有!」

「妳没有才怪!」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妳的眼睛一直在我的身上追寻那个小男孩的影子,但我告诉妳,那个小男孩该死地从来不曾存在,妳所看到的,不过是一个傻里傻气的幻影,妳最好赶快把他忘掉!」

「我无法把他忘掉,他也是另一个你!」她坚信那个小男孩一直在他的体内,不然他不会花大把银两让她举办义诊。

「既然如此,我只好强迫妳把他忘掉,我可不想当自己的替身!」随着季玄棠这句话落下,他的唇霸道地覆上花橙倩的樱唇,残暴地吸吮起来。

「那个男孩会像这样吻妳吗?」他吸吮她的玉颈喃喃说道,恨透了自己最愚蠢的时候被她看到,让他在她的面前抬不起头。

「玄棠……」

「那个男孩会像我一样,抚遍妳的全身吗?」所以认清楚,他和她记忆中的男孩完全不同,他已经长大,而且不再愚蠢,她可以该死地把那个男孩忘掉,永远别在他的面前提起那个曾经愚蠢的自己。

「你这么想就错了!」她一点都不希望忘掉那个男孩,她想唤醒他,唤醒他曾经拥有的善良天真。

「闭嘴。」他不想再从她的嘴里听见任何有关那个男孩的事,那么愚蠢的小孩不可能是自己,不可能是他,她最好认清楚。彷佛是要把自己过去的影子从她脑海彻底抹掉一样,他吻她吻得又狠又急,不但在她身上留下印记,就连嘴唇也被他咬出轻微血丝。

虽然他在房事方面一向就非常强势,但如此狂暴的季玄棠却是花橙倩从未见过的,不免有些胆颤心惊。

「你不要过来。」她讨厌这样的他,毫无理智,完全不讲道理。

「怕了?」他冷笑。「妳不是最爱我这么碰妳,现在却说不要,是想要耍我吗?」

他扯开她的中衣,将手伸进去搓揉她的酥胸,以往只要他这么做她就会开始呻吟,如今只有愤怒。

「放开我,我不是你的玩具!」她讨厌他心情好的时候抱她亲她,心情差的时候理都不理人,她的情绪不像他这么多变,她无法适应。

「如果妳是玩具,也是非常昂贵的玩具,我在妳身上少说也砸了好几千两银子!」他残忍的说法,让花橙倩的眼眶瞬间红了起来,他把她说得跟妓女一样可以用钱买卖,代价就是那几座仓库的药材。

「该死!」他根本不想伤她,可她固执的态度教人生气,为什么她就不能忘掉那个男孩,心中只有他一个人?花橙倩将头瞥向旁边,不让他看见她的眼泪,她没那么脆弱,他的话伤不了她。

「橙倩。」他支起她的下巴,将她的脸转向他,这是她第二次在他面前哭泣,两次都是因为他。

「我只是―不希望有人介入妳我之间而已。」他不是故意要说话侮辱她,对不起。

「那个男孩也是你,另一个你。」她坚持他不应该和那个天真的小男孩切割,他们本来就是一体。

「别再说了,我说过要妳忘掉那个男孩!」他的口气又激动起来。「妳根本不晓得我面对的是什么?妳只是用妳自己的眼睛看世界,希望每一个人都和妳一样善良!」认清事实吧!这个世界没有她想象中美好,甚至更龌龊。

「我的想法有什么不对?」她不懂,要他承认自己其实很善良很难吗?为什么他不肯大方承认?

「没有不对,只是听了很不爽!」嘴巴沟通无效,看来他只好用别的方法让她闭嘴,省得气死自己。

「季玄棠―」她愤怒的怒吼声倏然没入他的唇齿之中,这是他解决问题的方法,虽说不甚高明,却很有效。花橙倩发誓,这次他要是敢再像刚才一样粗鲁,她一定把他的嘴唇咬出一个洞,别小看女人的决心!

然而,这次他却意外地温柔,几乎是把她当成上等珍瓷,小心翼翼地舔吻她的芳唇,她即使有再多的怒气,也全淹没在他高明轻柔的吮吻之中,再也不复见。

他们已经培养出默契,只要他开始舔她的唇瓣,她便会主动打开嘴巴邀他进入……

激情过后,季玄棠胸贴住她的柔背,左手不断爱抚她的玉臂,一刻也离不开她。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眼下明明有天大的事等着他去处理,他却陷在女人的温柔乡里走不出去,一点儿都不像他。

「我明天就得回京城。」为了摆脱眼前的情况,他决定提早动身。

花橙倩平稳的呼吸因此而短暂消失,待能够重新呼吸,已恢复平日的冷静。

「我明白了,慢走。」这一天迟早会来临,她也早做好心理准备,只是为什么一旦真正来临她还是免不了心痛?但她却又不能表现出心痛,真个是很痛苦。

「慢走?」季玄棠原本游移在她玉肌上的手指因这句话颓然放下,两眼不可思议地瞪着她的柔背。

「我说我要走了,而妳居然只叫我慢走?」是他自作多情,还是她真的这么无情,她居然用这种态度对他。

「你是大忙人,小女子不敢留你。」他要回京城完成复仇大业,她不敢耽搁他做大事,只得请他多保重。

「该死!」他忍不住诅咒。「妳这是在生我的气吗?因为这一切来得太突然,所以妳生气了?」如果是的话他可以解释,从头到尾说给她听。

「我没有资格生气。」她又不是他的谁,凭什么发火?「咱们本来说好,你只在回春堂待一个月,如今一个月已过,你本来就该回到京城。」她看似合理的解释,其实只透露出一个讯息―她不稀罕他留下来,要回去请便。

「好个没有资格生气!」他气得翻身下床,捡起长裤穿上,把身上的长袍束紧,在房内来回踱步。

花橙倩这才想起,这里是他的房间,虽然很快就不是,但她留在男人的房里似乎不妥,于是也起身着衣。

他生气地看着她的一举一动,心想怎么会有像她一样没血没泪的女人,好歹他们也在床上消磨了不少时间,说不定她还怀了他的孩子,她却表现得像他是个陌生人,要来就来,要走就走,她一点也不在乎!

「妳有没有想过,也许妳的肚子里头,已经怀了我的种。」他没做任何防护,她也不懂得做,怀孕的可能性很高。

「我―怀孕?」她呆住,从来没有想过她可能已经怀了他的小宝宝。

「亏妳还是大夫,还要我提醒妳。」他以为她深思熟虑,结果什么也不懂。

花橙倩确实就像他说的,有欠考虑,不过现在还来得及补救。

「妳别想背着我偷偷拿掉孩子,我绝不允许!」他要他的孩子平安生下来,她别想动手脚。花橙倩冷冷看着他,怀疑他那颗脑袋长到哪里去,亏他还自称是天才。「八字还没一撇呢,你未免操心得太早。」

他们开始温存才多久?就算真的珠胎暗结,也要过一、两个月才看得出来,现在谈言之过早。

「可恶!」她说的没错,他们开始温存不过二十来天,不可能这么快有消息。

他应该觉得高兴,再也没有事情可以绊住他,可他却没来由的觉得烦躁,真正的原因他也不清楚,就只是不爽!

「我先回房去换衣服了。」她不跟他好好道别也就算了,还进一步漠视他,真个是是可忍,孰不可忍!

「等一等!」他攫住她的手腕,不让她离开。

她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何不干脆一点,他们根本是南辕北辙的两个人,本来就不该在一起。

「妳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他极端愤怒地问。

有,别一心想着复仇,留在她身边让她依靠,但她没有资格说这些话,因为这是他的人生,只能由他自己选择。「多保重。」她要说的只有这一句话,从此以后他们就要各分西东,今生永不相见。

季玄棠清秀俊美的脸因为她这句话瞬间刮起风暴,伸手抓住她的下巴将她拉过去狠狠吻她。

「妳真可恶,比我还狠!」他算是认栽了,当初他应该拆了回春堂的招牌,今天她就不会如此嚣张。

花橙倩淡淡地看着他,这是她第一次胜过他,可她却没有太多的喜悦,大概是因为他们即将分离的缘故吧!

次日,阳光照得人的眼睛睁不开,在这离别的日子,不见佳人离情依依,只有空荡的厅堂响应季玄棠的呼唤。

「走吧!」

杨忠在一陪随侍,他注意到季玄棠一直忍住不回头,情绪紧绷到了极点。

「是,少爷。」倒是杨忠转身偷偷帮主子看,也是一样没见到花橙倩。

其实花橙倩一直站在距离医馆不远的大树下,窥探季玄棠的一举一动。

当她看见他动身离开医馆,眼泪不知不觉地掉了下来。晓来谁染霜林醉,总是离人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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妙手回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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