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金碧辉煌的皇宫里正奏着悦耳动听的丝竹乐曲,妖娆的舞姬挥动着彩带、舞动着身躯,展现出姣好婀娜的身段。

大殿里,皇上和皇后,太子、皇子和公主们,以及嫔妃们、众官员都依序坐在自己的位子上,一边欣赏舞姬曼妙的舞姿,一边吃桌案上精致的佳肴美酒,气氛十分热闹。

「来,奴婢喂您吃一个……」

「二皇子,来……」

「奴婢也要喂二皇子……」

「再来……真好吃。」

席间,有个穿着银白色锦袍的男人格外耀眼,他生了一张俊美绝伦的相貌,拥有优雅的气质,但最迷人的莫过於他那双桃花眼,轻轻一睐就带着若有似无的勾引,足以魅惑席上所有女人。此刻,他正左拥右抱两名舞姬,又是被喂葡萄,又是被劝酒的,神态好不欢快。

他是凤熙国二皇子凤玦,今日这场办得很盛大的生辰宴便是为他所办,他也是席上最惹眼的焦点,一举一动都受人瞩目,包括他嚣张的行径。

纵使是自己的生辰宴,但在皇上跟前和舞姬们调情也太过放肆了!这是百官心中一致的想法。

不过凤玦之所以敢如此恣意妄为,全是因为皇上对他有愧,特别纵着他的结果。

六年前,凤玦十七岁时,他曾是天资最聪颖、文武双全的二皇子,甚至有臣子认为他比太子更具有王者之相,且他的母妃樱贵妃不但是着名的美人,温柔和顺的性情更是受到皇上的宠爱,母子俩可说是独占了君王的心。

想当然耳,这样深的恩宠肯定是会遭人眼红嫉妒的。

没多久,宫里传出樱贵妃和叛党私通,还打算谋夺皇位的事,皇上一怒之下将他们母子贬为庶民,放逐民间,樱贵妃的娘家亦受到波及,从此家道中落,更不幸的是,母子俩才出宫没多久就遇上土匪,樱贵妃为保护儿子而惨遭杀害。

凤玦一下从身分尊贵的皇子沦为庶民已经悲惨至极,失去他挚爱的母妃更是让他痛不欲生,所幸这几年来,他得一班忠臣及樱贵妃娘家势力犹存的人士暗中帮助,终於在一个多月前为他和樱贵妃洗刷冤屈,捉出了当年陷害他们的凶手,让他得以返回皇宫。

皇上得知当年儿子和樱贵妃是遭陷害的真相後愧疚无比,不仅处死真凶,还为弥补凤玦这些年来所受到的苦楚委屈,特赐给他京郊庄园一座和黄金万两,这段时日对凤玦更是百般宠爱,只差没命人将天上的星星摘给他。

可凤玦今日的作为真是太过了。

这样荒唐的举止看在文武百官眼里都觉得十分惋惜,昔日聪颖过人、文韬武略的二皇子竟变成了爱好美色、不学无术的浪荡子,纷纷猜测或许是凤玦在民间生活太久,染上恶习,荒废了所学,抑或是凤玦过怕了苦日子,待他再次回到皇宫时,才会一股脑儿耽溺於享乐中,无法振作。

当然,这些话他们只敢在心里想,不敢宣之以口。

这时,舞姬们跳完舞了,该轮到其他表演上场,凤玦却突然从位子上站起,走到堂下抱拳作揖,「父皇,让儿臣表演吧。」

所有人闻之譁然、面面相觑。

皇帝凤淳跟皇后互看了一眼,用带着宠溺的微笑朝他问道:「玦儿,这是你的生辰宴,哪有寿星自个儿上场表演的?」

「父皇为儿臣设此生辰宴,儿臣感激在心,所以儿臣也想为父皇祈寿,祈求父皇万寿无疆,龙体康泰。」凤玦说道。

正当众人都摸不透他想做什麽时,凤玦比了个手势,他的随从立即递来一把扇子,凤玦接过,扇子一展,竟跳起扇舞来。

在场的人见状纷纷瞪大了眼,一脸不敢置信。虽说不是没有男子跳扇舞,但大都只有低贱的戏子才会跳,凤玦堂堂一个皇子竟当着所有人面前跳此舞,简直是极荒唐、轻佻之举,足以令皇室蒙羞。

凤淳瞬间神情一变,其余皇亲们的脸色也不怎麽好,百官们更是看得目瞪口呆,还有人捂着嘴,生怕会因惊叫出声而掉脑袋。

但,跳着扇舞的凤玦仍是如此俊美且仪态万千,他的舞步没有丝毫阴柔之气,阳刚味极重,展扇、挥扇技巧纯熟,优雅又自信,潇洒又迷人,勾走了所有人的心魂,别说嫔妃、宫女们看得脸红,连男人们直盯着他,心儿也莫名扑通扑通狂跳。

简直是太美了!

当凤玦跳完一曲,所有人都回味无穷,却没有人敢鼓掌叫好,因为皇上的脸色极为难看。

只有凤玦胆子奇大,像是全然不知自己做的事有多失态,怡然自得的拱手一问:「父皇,儿臣舞得可好?」

凤淳猛地回过神来,看着儿子的从容,同时注意到官员们一脸尴尬,只是因忌讳他而不敢有所动作,不禁感到头疼。

他知道这些人私下是怎麽说凤玦的,不外乎是认为他浪荡、堕落成性,和年少的聪明优秀无法比拟。

一个多月了,这段日子他为弥补对儿子的亏欠,对儿子百般包容,没想到儿子平日放浪形骸不说,今日还变本加厉,不仅在生辰宴上当众与舞姬调情,甚至跳起低贱的扇舞来,简直是丢尽了他的脸。

「你还敢问,你真是……」正想训几句,然而一对上凤玦那酷似樱贵妃的长相,想起儿子在民间受的苦楚,他又不忍责骂,话说到一半硬生生卡在喉头。

「皇上您看,二皇子是真有心为您祈寿呢,肯定是下了一番功夫吧。」皇后适时开口,已经年过四旬的她保养良好,体态雍容,唇边噙着温柔的笑。

「唉,罢了,你回座吧。」凤淳叹了口气,顺着皇后的话说道,也算是给自己一个台阶下。

皇后朝凤玦和蔼点头,他感激的笑笑,两人在对上眼的刹那,都闪过一丝复杂光芒。凤玦看得出来,皇后对他有着极重的防心。

「二弟的扇舞跳得真好。」

凤玦一回到座位,坐在他身侧的太子凤琩便对他钦佩地道。

凤琩也是难得一见的美男子,但五官没有凤玦清俊,气质也不若他风神秀雅,简而言之就是什麽都差了凤玦一点。

凤玦回以一笑,「臣弟这舞哪比得上太子的剑舞。自六年前臣弟被土匪砍了一刀後,这右手就使不太上力,如今也只能拿拿扇子罢了。」

凤琩充满怜悯的道:「二弟当真是吃了很多苦。」

「现在回想起来,以前的日子真不知是怎麽熬过来的,能回到宫里真好。」凤玦庆幸道,一副吃不了苦的模样。

凤琩看在眼里,抿唇一笑,「是啊,我们兄弟也得以团聚,真是太好了。」

凤玦看出他的笑未达眼底,眼神也隐约透露出鄙视、憎恶,他笑笑的举起酒杯,直接饮尽,「臣弟敬太子一杯。」

接下来,凤玦又多喝了几杯,也不知是不是喝多了,行径更是放荡不羁,竟又和舞姬们当众卿卿我我,一点都不知收敛,凤淳终於看不下去了,决定好好矫正他。

「玦儿,或许朕该派你做一些正经事,让你的性子稳下来。」

凤玦挥挥手,带着酒气,口齿不清的道:「别,父皇,给儿臣美人就好。」

瞧他这副不长进的德性,凤淳一时动了气,脱口而出,「那朕就为你指婚吧,成亲後让你娘子管管你。」

凤玦噗哧一笑,「父皇该不会想从这些臣子的闺女中挑选吧?不了,儿臣对那些教养良好的名门闺秀没兴趣,都太古板了。」

「放肆!」凤淳气得脸涨红。这小子把席上所有官员都得罪光了。

皇后盯着凤玦看,似乎在审视什麽,接着故作温柔的出声缓颊,「皇上,二皇子都醉了,哪知道自己在说什麽,而且二皇子年纪还轻,他的婚事不急。」

凤淳斥道:「他已二十有三,不小了,太子早在弱冠时就娶太子妃了!」他转过头,充满气势的指着凤玦,「听好了,这事可不容你置喙,朕定会替你挑一门好婚事,让你定定性子,上进一点!」

此番龙颜大怒让所有人都噤若寒蝉,不敢多说一句,偏偏凤玦胆子特大,竟发起呆来,连理都不理,不久乾脆一头栽在桌子上,看来是醉倒了。

两刻钟後,一辆马车从皇宫驶离。凤玦坐在马车里,脸上哪有半分醉意,狭长漂亮的桃花眼清明得很。

「演戏还真累。」凤玦闻了闻衣袖,蹙眉道:「酒味、脂粉味还真臭啊。」

「殿下,皇上还是第一次对您动怒。」说话的是个年约四十的中年男子柯正,他是樱贵妃生前极为信赖的侍卫兼心腹,现在则负责保护凤玦,忠心护主的他至今未曾娶妻。

「居然要我娶妻,我是不会如他愿的,他休想摆布我!」凤玦嗤之以鼻。

回来的这些日子,他不是没感受到父皇真心想弥补他,只是他心里仍无法不怨恨,才总是故意和父皇唱反调气他,只因当年要是父皇肯多信任他和母妃一点,定会查出他们是被陷害的。那些与叛党勾结的信并不是母妃写的,私下和叛党头子见面的人更不是母妃,但父皇被怒意蒙了心,一心认定母妃和那个叛党头子有私情,也怀疑他这个二皇子被煽动,野心大得想和对方联手除去太子。

只是父皇肯定没想到,他自以为仁慈的饶他们一命,下令他们母子流放民间,竟会让他们一出宫就惨遭主谋追杀,导致母妃死去。

没错,母妃并不是被土匪所杀,而是被那个陷害他们的人杀死的。

凤玦紧紧握着拳头,每每想到母妃在他面前惨死,他的恨就无法止息,他忍辱负重藏在民间六年,到重拾尊贵的皇子身分回到皇宫,都是为了找出真凶好报杀母之仇。

如今他知道主谋是皇后,可惜皇后太卑鄙了,没那麽容易让人找到她身为主谋的证据,她事先找了替死鬼承担所有罪名,自己则好端端坐在凤位上。

当年,她就是为了让太子的地位更加稳固,才下手陷害他和母妃。

当他初回宫见到皇后这个杀人凶手时,可是拚了命强忍着才勉强保持冷静。

经过这几年,皇后的势力非同小可,外戚力量更是强大,连父皇都忌讳几分,他更不能小觑,是以在完全找到能治她罪的证据前,他都不能轻举妄动,必须佯装成风流成性、不学无术的浪荡子,好让皇后认定他威胁不了太子的地位,才不会再次动念杀他,也藉此争取更多时间来搞垮皇后一派的势力。

这太子凤琩表面上是个完美优秀的人,其实骨子里残暴又好色,根本不适合继任皇位,加上外戚把持朝政,早引起部分臣子不满,他们愿意暗中助他返回皇宫,就是要支持他夺取太子之位,而他若是能把皇后为太子铺好的帝王之路毁掉,那就是对她最好的报复。

只是,要夺取太子之位恐怕没那麽简单,刚刚在大殿上,他确实感受到皇后和太子对他的敌意,尤其是皇后,一双用温柔来掩饰野心的利眸不曾间断的审视他,看来他装得还不够,得让皇后对他更加放下心防才行。

凤玦思忖着,突然间,他灵光一现,想到父皇的逼婚,他刚好可以加以利用。

「娶妻或许也不错……」凤玦勾起笑,一脸高深莫测。

「欸?」柯正实在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上一刻不是才说不会如皇上的意娶妻,怎麽这会又变卦了?

「去青楼吧。」

「青楼?现在?」不是嫌酒味、脂粉味臭吗?

「父皇既然要逼我娶妻,那我就到青楼挑个最卑贱的新娘吧,把父皇气到七窍生烟肯定很好玩,如此也能突显出我们父子失和、心生嫌隙,更能让皇后认定父皇绝不会改立我为储君,便会对我卸下心防……柯正你说,我这主意很不错吧?」凤玦愉快说道,眸里闪着狡狯精光。

偌大的厢房里,有个年约十七、八岁、相貌清丽的姑娘正在练习跳舞,但她的舞步略显笨拙,手的姿势过於僵硬,踮高的脚尖也有些不平衡,甚至偶有同手同脚的情况,练习转圈时更是一点都不灵活。

「砰!」的一声,庄子仪摔了一跤,她知道自己的臀部肯定瘀青了一块。

突然,一道目光狠狠瞪视她,她心一凛,抬起头,视线就对上那个浓妆艳抹、穿着极曝露、胸脯都快弹跳出的刘嬷嬷。

庄子仪不甘示弱的回瞪她,迅速爬起身。

她真恨自己如今身在青楼。

一只涂满红色蔻丹的手朝她伸来,庄子仪下意识往後退,却被那只手给捉住,下一秒,尖锐细针刺入她细白的手臂里,疼得她秀眉紧蹙。

「给我认真点练习,别想打马虎眼,不然有你好受的!」

说完,那根针随即拔起,庄子仪白皙的手臂上没有留下半点伤口,却足以让她疼得发抖,她忍不住恨恨地瞪视着刘嬷嬷。

「瞪什麽?再练!」

庄子仪心不甘情不愿的又重新跳起舞,虽然没再摔跤,但动作仍是不够灵活轻巧,让刘嬷嬷看着头都疼了。

这丫头来这里也有三个月了,可不论她怎麽罚、怎麽骂,她的舞技就是无法练得和别的姑娘一样好,总容易跌倒,彷佛天生就不是这块料。

「真是,哪有花魁不会跳舞的,你也就只有这张脸可以看了。」刘嬷嬷气得又骂了一句。

要不是阁里近来生意不好,她也不会推个新来的姑娘当花魁来应急,虽然凭藉庄子仪的美貌顺利将生意救起来了,但这丫头学艺不精,弹琴普通、唱歌平板,更不善跳舞,其他的姑娘们对这花魁都不服气,外头也传出牡丹阁的花魁没有才气的流言,所以她非要逼这丫头把舞练好不可。

面对刘嬷嬷的恶言相向,庄子仪冰冰冷冷的不作声。

刘嬷嬷一看,气更是不打一处来,「你哑巴啊?连求饶都不会!」

「我求饶了,你就会放我和我奶娘走吗?」庄子仪终於掀了唇,她的声音就如她的人一般柔美,但她的眼神却充满傲气。

刘嬷嬷嘲讽的瞪着她,「很有骨气嘛,不过在这里光有骨气是没用的,别说我没警告你,要是你再敢逃,你奶娘那把老骨头也会跟着遭殃。你最好乖乖认命吧,我花了两百两银子买你,把你栽培成花魁是看得起你,只要你听话点,我们俩的日子都好过。」

庄子仪依然不屈服,只是冷冷瞪着她。

刘嬷嬷就恨她这副模样,都被自己的叔叔卖来青楼了,除了逃跑,却不曾大吵大闹,反而冷静得很,那出淤泥而不染的骄傲样子,让她看了就心烦。

「再过二十日就是你的初夜拍卖了,我看你能倔到什麽时候。」

闻言,庄子仪脸色不禁一白。

刘嬷嬷得意地道:「光凭你这张脸,就有很多公子哥儿等着竞标呢!要是你真想离开这里,那你最好把舞练好一点,多学学勾引男人的狐媚术,要是能钓个肯花大钱帮你赎身的男人,下辈子就不愁吃穿了。」

看到她眼神不甘的咬着唇瓣,刘嬷嬷哼了一声,继续道:「不屑吗?你都被卖来青楼了,难道还当自己是清清白白的闺女,可以风风光光坐着八人大轿被迎进门吗?别笑死人了!」

刘嬷嬷走到房门口,临走之前又丢下一句,「明天以前,你最好把这支舞练熟一点,要不你的奶娘就没饭吃了,你折腾得了,那个老太婆可不行吧?」

房门被大力关上,庄子仪瞪着房门良久,内心满是无奈。

真想从那扇门逃出。她知道门没上锁,外头也没派人看守她,但是她更知道,她走得出这扇门,却逃不出牡丹阁。

她曾经试图救出奶娘,带着奶娘一块逃,但都被轻易地逮回来了,现在奶娘被严密的看守着,她一步都无法靠近,而要她丢下奶娘一个人逃她更做不到。想来,叔叔将她卖到青楼时,连同奶娘也带过来当人质可真聪明,的确成功牵制住她了。

难不成她就只能听刘嬷嬷的话,认命的在青楼里过着送往迎来的日子?还是等待有个男人替自己赎身,当个被豢养的小妾?

庄子仪一时感到无助的滑下身子,跪坐在地上,脑海里浮现出爹娘慈爱的脸庞。

爹娘还在时,是她人生中最幸福的日子,虽然娘在她十二岁时便因病离开了她,但爹连同娘的份加倍疼她,父女俩相互扶持,日子倒也不寂寞,她还曾开玩笑的说不想嫁人,要永远待在爹身边,爹也说好,怎料四个月前的一场大水患,害爹的棉花生意失败,得变卖房子还债,这不打紧,她不怕穷、不怕吃苦,只要爹平安健在就好,然而爹却因受挫突发急病,丢下她一个人走了。

爹死後,她举目无亲,从小照顾她的奶娘不放心,和她结伴来投靠住在京城、儿时很疼爱她的叔叔,不料叔叔竟狼心狗肺的将她卖来青楼,还捉了奶娘当人质逼她就范。

现在她该怎麽办?真的只能认命吗?

子仪,爹要去找你娘了……不要哭,你是爹最骄傲的女儿,爹相信你一个人也可以好好的活下去,你一定要活得不愧对自己才行……

庄子仪陡地想起父亲的遗言,泪水从眼角滑下,她伸手抹去眼泪,双眸迸出坚韧的光采。

不,她绝不认命,她要活得清清白白,她要自己创造命运!

她并非什麽都做不了,青楼里最多的就是男人了,她可以试着去寻找愿意帮助她逃出的男人,只要有人肯帮她一把,她就能改变命运。

只是,会来青楼的男人都是来寻花问柳的,怎可能无偿帮她,肯定也是觊觎她的……还有二十日就是她的初夜拍卖了,她真能找得到愿意帮她的好心人,如愿离开这里吗?

牡丹阁今天来了位贵客,是当今的二皇子,据说他从前阵子就开始光临京城各大青楼,今天终於来到了牡丹阁,刘嬷嬷接到消息立刻飞也似的前去迎客,要厨房备上最好的酒菜,花娘们也都前仆後继的赶去伺候,想一睹京城第一美男子的模样。

庄子仪也接到刘嬷嬷的命令,得去招呼二皇子,此时正在房里梳妆打扮。

她从没注意过皇亲贵胄,但由於花娘们常提,她也得知有二皇子凤玦这号人物,知道他命途乖舛,本是最优秀的皇子,却受到奸人所害被贬为平民,待在民间六年才得以洗刷冤屈,从此心性大变,成为只知吃喝玩乐、夜夜笙歌的浪荡皇子,让人唏嘘不已。

不过不管他的评价如何,一踏入牡丹阁,他就是最尊贵的、来花钱的大爷,热烈欢迎他都来不及了,谁管他是什麽德性。

庄子仪在换好刘嬷嬷要她穿的大红衣裳後,看着太过曝露的领口,便决定换套青色衣裳穿,还要丫鬟上淡妆即可。倒不是她存心作对,而是双颊涂得那麽红,活像猴子屁股似的,难看极了,而刘嬷嬷要她擦的香粉太呛鼻,她最後选择自己常戴的茉莉香囊。

她过世的娘亲最喜欢茉莉了,常会缝制茉莉香囊让她戴在身上,後来她也习惯戴着了,只要闻到那淡淡的香气,她就会回忆起娘亲,感到心安。

打扮好後,庄子仪被领着往花厅的方向走去,在她後方有两排丫鬟跟着,颇有花魁的气势。

刘嬷嬷远远看到她走来,脸色一变,快步上前小声痛骂帮她打扮的丫鬟。「我不是交代好要穿那件大红衣裳的,怎麽穿得那麽素?还有这妆是怎麽回事,胭脂涂得根本不够红!你到底是……」

看那丫鬟怕得要命,庄子仪挡在她面前出声道:「是我要她这麽做的。」

刘嬷嬷瞪她一眼,捉着她的手臂就是一针刺下,庄子仪咬牙忍着,身後的一干丫鬟看了都於心不忍。

「算了,待会儿伺候二皇子时,你可得给我好好做,别惹他生气。」刘嬷嬷抽回了针,警告地道。不能否认庄子仪这麽打扮也很美,不少客人都吃这一套,但她就恨这丫头清丽如白莲的模样,彷佛在用那洁白无瑕的模样嘲笑他人的污秽。

「再三天就是你的初夜拍卖了,你最好祈祷二皇子看得上你,愿意为你赎身吧,这样你可以离开,我也可以拿那些银两多栽培几个花魁,省得看见你就生气。」

庄子仪瞪着刘嬷嬷,恨她总是故意提醒自己还剩下几天就要卖身。

从最初的二十天到现在只剩三天了,要找出一位愿意救她的人希望太过渺茫,哪个男人不是色眯眯的看着她,只想得到她的身体?

二皇子又如何,他跟那些色慾薰心的男人压根没什麽不同。

「还不走?」刘嬷嬷横了她一眼往前走。

庄子仪捏紧手心,跟了上去。

花厅外有一群侍卫在四周戒备,凤玦坐在正中央被花娘们包围着,左拥右抱不够,大腿上还坐一个,笑得可欢了。

「殿下,这是我们阁里的花魁子仪,子仪,快向殿下问安。」刘嬷嬷陪笑着,用眼神要占着凤玦的花娘们让开,然後将庄子仪带到凤玦面前。

花娘们都说二皇子凤玦俊美无俦,庄子仪却认为再俊的男人好色起来还不是那副德性,相貌再好看又如何?岂知当她见到本人时,才发现完全不是她所能想像的,凤玦更俊上几倍,还有着天生的贵气,耀眼非凡。这就是皇亲贵胄吗?

庄子仪心里惊艳着,却也没失礼,她不疾不徐的行礼,「子仪参见二皇子。」

另一边,凤玦也上下打量着她,眼神饶富兴味地盯着她瞧。

这阵子常光临各大青楼,什麽风情万种的花魁他没见过,倒是第一次看到打扮得那麽朴素,气质却如此端庄高雅的。

「你叫子仪吗?长得真美,气质也好。」凤玦眯着慵懒的眸赞美道。

刘嬷嬷看凤玦似乎对庄子仪很感兴趣,笑得可乐了,「谢二皇子赏识。子仪,快给二皇子倒杯酒。」她催促道。

庄子仪听话的向前一步,拿起酒壶倒酒。

她微微倾身时,凤玦不经意嗅到了她身上淡淡的花香味,不禁问道:「这什麽味道?」

庄子仪抬头对上他深邃好看的眼眸,心跳不禁漏跳了一拍,赶忙镇定心神回答,「禀殿下,是茉莉,子仪有佩戴香囊的习惯。」

凤玦看她的谈吐挺有闺秀风范,又好奇问道:「子仪姑娘,你来这里多久了?」

「两个月。」庄子仪将倒了七分满的酒递给凤玦。

凤玦没马上接过酒杯,反而状似随意的问:「你该不会是被家人卖到这里的吧?」

庄子仪脸色一变,手上执着的酒杯小小摇晃了下。

凤玦知道他猜中了,接过了她手上的酒杯,笑笑的安抚她,「随便说的,别紧张,本皇子不会吃人的。」说完,他饮尽杯内的酒,颇有深意地道:「这酒还真好喝啊,好像多了茉莉的味道。」

「谢殿下夸奖。」庄子仪垂下眸。不知怎地,这人虽然没有色眯眯的看着她,她却觉得他的调戏更难应付,摸不透他的心思。

刘嬷嬷看凤玦对庄子仪颇满意,顿时眉开眼笑,「殿下,三天後就是子仪的初夜拍卖了,殿下若真的喜欢我们子仪,请务必赏光。」

庄子仪没料到刘嬷嬷会当着凤玦的面说出这句话,脸色瞬间一变,倍感羞耻。

凤玦将她不堪的表情看在眼里,没有正面回应。

刘嬷嬷急了,二皇子光临过各大青楼,却还未竞标过花魁的初夜,要是庄子仪的初夜能由凤玦拔得头筹,她牡丹阁可就翻红了,届时自己肯定会比那个成天在她面前嚣张的怡红院洪嬷嬷风光。对!她一定要将庄子仪的初夜卖给二皇子。

「殿下,让子仪为您跳支舞吧。」

庄子仪陡地一惊,刘嬷嬷竟要她跳舞

刘嬷嬷亲切的朝她笑道:「子仪,你苦练了那麽久,可要好好表现给二皇子看啊。」绝不能失败。她也用眼神狠狠警告。

庄子仪一咬唇瓣,近来她的舞技是进步许多,可是不代表她不会出错,偶尔还是会跌倒,她实在想不透刘嬷嬷哪来的信心让她在二皇子面前跳舞。

是希望她讨好二皇子,让二皇子买下她的初夜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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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魁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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