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本皇子有说要罚她吗?敢当着本皇子的面用暗针伤人,是不将本皇子放在眼里了?」
刘嬷嬷惊恐的抬起头,就见凤玦面带微笑,眸底却冰冷得没有一丝笑意。
她瑟瑟发抖,不断摇头,「不,奴家岂敢,请殿下恕罪!」
凤玦笑得优雅又无害,一字一句却充满了威胁,「本皇子没有怪罪子仪姑娘的意思,听懂了吗?」
「是、是!」刘嬷嬷哪敢违背,连声道是。
「子仪姑娘的脚大概扭伤了,找大夫帮她看看,让她好好休息。」凤玦放开她的手,淡淡的道。
刘嬷嬷怕极了他那冰冷的眼神,根本不敢抬起头,只敢低头答应。「是,奴家知道了,奴家遵命。」
接着,凤玦转而望向了庄子仪,庄子仪也回望他,只是她还没从方才发生的事情中回神,与他四目相对时眼露茫然,凤玦看出她的慌乱,朝她温柔一笑。
「子仪姑娘,没事了,你好好休息吧。」说完,他返回位子坐下,这小插曲似乎没影响到他的好心情,他朝周遭的花娘们招了招手,又是左拥右抱。
刘嬷嬷为了让他息怒,更使劲地讨好他,不仅派了更多花娘服侍,还特别让人扶庄子仪回房好生休息,不敢再给她一点脸色看。
当丫鬟扶住她时,庄子仪这才回过神,脑海里闪过凤玦见义勇为从刘嬷嬷手中救了她的情景,不禁心跳加快,难以忘怀。
从来到牡丹阁的第一天起,她就没少被刘嬷嬷用银针刺,也知道没有人会帮她,因此她从来不求救。
他是第一个护着她的男人。
庄子仪被搀扶着离去,欲踏出花厅之际,她不禁回头看他。
会是他吗?
他会是那个可以救她逃出牡丹阁的男人吗?
庄子仪的脚扭伤,一整个下午都在房里静养,顺便考虑着一件事。
她问过了,凤玦今晚会在牡丹阁过夜,而且没有叫上花娘陪寝,她知道自己必须把握机会去见他一面。
她要向他求救。
除了他是最有能力救出她的男人外,他还挺身阻止了刘嬷嬷的恶行,她对他怀有冀望,认为他会愿意救她。
然而,庄子仪也知道自己并不了解这个男人,单凭他救了她那么一次,就认定他会帮助她也太过愚蠢,毕竟他可是声名狼藉的浪荡皇子啊,主动送上门或许会让她陷入更大的危机、被他啃食精光也说不定,但她只能赌了,初夜拍卖就在三天之后,她没有选择的余地……
夜里,庄子仪披了件暗色斗篷,帽子半覆住她的脸庞,斗篷则包裹住她全身,在支开服侍的丫鬟后,她一个人悄悄踏出房间。
一路上为避免计划失败,她小心躲过巡逻的护院、避开廊上的客人,走过了一间间厢房,听着淫声浪语传出,更加快步伐往前走,终于来到凤玦住的厢房。
房间外驻守不少侍卫,果不其然,她一接近马上就被挡下。
庄子仪拉下罩在头上的斗篷帽子,不慌不忙地道:「我是花魁子仪,我想求见二皇子。」
【第二章】
凤玦沐浴完,任凭一头微湿的黑发披散在背后,只套了件单薄中衣,且没有拉好领口,露出了大片结实的胸膛,乍看之下还真迷人。
「呼,总算清爽多了。」他悠闲的坐在桌边,打开装茶叶的罐子欲煮茶,这是他平日的消遣,没人知道他这个放荡的二皇子爱饮茶,还以为他把酒当水喝呢。
「殿下,属下有些在意。」柯正迟疑了好久才开口。
凤玦拿茶匙拨弄茶叶,漫不经心地道:「在意什么?」
「殿下交代不要花娘陪寝时,刘嬷嬷看您的眼神,似乎认为您心有余力不足……呃,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
凤玦轻笑出声,「这样岂不更好,明天就会有『二皇子踏遍青楼,夜夜笙歌到精气被榨光』的小道消息传出去了。」他将茶叶拨进茶壶后,往里头注入热水,「成天身上都是酒味和脂粉味,脑袋都被熏晕了,今晚就让我清闲一下吧。」
殿下都不在意什么男性尊严了,柯正也不好多说什么,改口问道:「那殿下也找了一些时日了,可有满意的姑娘?」
听他提及,凤玦嗤之以鼻,忍不住哼了声,「每个女人看起来都一样无趣。」
虽说随便找个青楼女子娶就好了,可起码也要是个让他看了舒心的女人嘛,那些女子都太俗不可耐,他完全看不上眼,连让其当名义上的妻子都无法忍受。
「或许殿下该找的是喜欢的姑娘。」柯正大胆直言,从小看着凤玦长大的他,自然对凤玦多了分长辈的关心。
「喜欢的姑娘?」凤玦对这字眼感到极为不屑,眼带轻蔑地道:「女人太脆弱了,容易成为我的弱点,我不会让皇后有机会捉住我的把柄,掐住我的心脏。」
当年,他和母妃因流放民间,而被皇后派来、伪装成土匪的刺客追杀,原本在侍卫重重的保护下,他们可以顺利脱逃的,但母妃却被捉住了,对方用剑抵住母妃的脖子,威胁用他来换回母妃。
刺客字里行间透露出是皇后派他们来的,母妃知道皇后真正要杀的人是他后,为了不拖累他,竟抵刀抹了脖子自尽,死在他面前。
那一幕让他痛心疾首,永生难忘,自那之后他发誓,他不会再被敌人捉住他重要的人了。
那种软弱、无助,被威胁的滋味,他不愿再尝了。
为了向皇后报仇,为了抢走凤琩的太子位,他的心必须要冷硬,冷到没有一丝温度,硬到没有一丝柔软,绝不能拥有喜爱的东西才行。
「殿下……」
「不用再说了。」凤玦挥了手,自顾倒了茶喝。
柯正心里叹息着,明明是尊贵的皇子,却活得那么辛苦,还为了复仇必须舍弃一切,他是多么希望殿下可以得到幸福……
这时,有侍卫进房禀报,「启禀殿下,子仪花魁求见。」
凤玦颇为惊讶的放下茶杯,「子仪花魁?」
「是的,人现在就在房外,殿下要请她进来吗?」
凤玦想起了那个女人,她倒是特别,明明是个花魁,舞姿却颇笨拙,但她身上没有难闻的胭脂味,只有茉莉花香,而且她还有副刚毅的性子,明明被针扎得很疼,却倔强的忍着不喊出声,让他忍不住出手相助。
不过,他还真没想过她会在深夜前来。
凤玦想起她端庄高雅的模样,很难想象她会那么大胆的走进男人房间。
是为了什么呢?若只是要答谢他也太费周章了。
凤玦噙着玩味的笑,「请她进来吧。」
庄子仪在房外等候了一会,终于被带进房里,她本以为自己已经做足准备了,只是一踏入房内,她还是会感到害怕,当她的目光对上坐在桌边的凤玦时,心更不由自主地感到颤栗。
眼前的男人衣衫不整,露出了大半胸膛,似笑非笑的神情比稍早见到时多了几分邪魅,更让人觉得深不可测。
「子仪姑娘那么晚来访,有何贵事?」凤玦挥手让柯正等人退出房里,然后朝庄子仪招呼道。她那一脸不安,面对他时无所适从的模样,还是青涩诱人。
庄子仪一颗心高高吊着,握紧了袖下的拳,竟一时说不出话。
两人互看着,沉默形成了一股奇异的张力,在这样的夜、只有孤男寡女的房里,气氛显得格外暧昧。
「不把斗篷卸下?不热吗?」凤玦又开口,带有促狭意味。
「不必。」庄子仪双手捉紧斗篷。
「那坐下来聊吧。」看出她的防备,凤玦无害一笑,还放下身段倒了杯刚煮好的茶,想邀她一块品茗。
庄子仪往前一跨,却不是坐上位子,而是膝盖一弯,在他面前跪下。
万万没想到她会对他下跪,凤玦困惑地道:「子仪姑娘,你这是……」
庄子仪抬起头道:「殿下,子仪有一事相求。」
他挑眉,「什么事?」
她深深吸了口气,奋力压下来自胸口不安的鼓噪,反正她都已经来了,也跪下了,没什么好退缩的。
「我想请殿下救我离开牡丹阁。我爹过世后,我和奶娘来京城投靠叔叔,不料却被叔叔卖来牡丹阁,刘嬷嬷还挟持我的奶娘逼我就范,并要在三天后逼我卖出初夜,如今只有殿下可以救我了。」
闻言,凤玦一双黑眸闪过几道复杂光芒,看不清他在思忖什么。
庄子仪等得漫长,心也悬着难受,跪下的双腿开始不由自主地发颤。
不知等了多久,凤玦终于掀开唇瓣,出口的却是无情话语,「子仪姑娘,你说你被叔叔卖来青楼,不过这与本皇子何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