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或许他曾经对那女人有过好感,但那也是在他们还有婚约时,毕竟像她这样的美人,男人很难不动心,但这分好感早在五年前那件事发生后就消散了。
五年前,他爹遭到奸臣所害,以莫须有的罪名被先皇羁押入狱,当时他曾向何缃绮她爹何尚书提出请求,希望何尚书能向先皇说情,毕竟何尚书和他爹是结交二十年的好友,又曾受他爹所救,加上两家即将结为亲家,怎么说也该出一份力,岂料何尚书是个忘恩负义的,不仅不帮,还说怕受连累要退婚,真是让他心寒。
更没想到,当他踏出大厅时,会立即遭受何缃绮的污辱。他竟听到他真心视为未婚妻的她,不仅背着他诅咒他们徐家这个将门之家会从此落魄、风光不再,还说嫁给他她会抬不起头,更决定要甩掉他去找更好的男人。
在她发现这番话被他听到时,也不见她有丝毫歉意,反倒恼羞成怒的骂他爹无用,这么不得君心才会受佞臣陷害,不如关在牢里等死。
要不是他还有理智,当年他早就将那女人千刀万剐了!
他从没想过,那么美丽又对他笑得那么温柔的女人,骨子里这么现实又刻薄。
接着没多久,像是印证了那女人的诅咒,他爹在牢狱中病死,他娘抑郁而终,曾经和他爹一起征战沙场的徐家亲戚都被贬了。他还没有上阵的机会,他们徐家便自此家道中落。
打从那之后,他便深深痛恨何家,更恨何缃绮那个女人,虽然真正害他爹入狱的是其他人,但就因为何家的无情及落井下石,徐家才会步上最糟的田地。
但他并没有因此自暴自弃,这几年来,他日以继夜不断勤练武艺,趁着先皇驾崩之际,在新帝面前力求表现,不仅得到带兵打仗的机会,还连连打了胜仗,战功彪炳的他被封为伏虎大将军。除此,他还和父亲的亲信老将一起找出证据揪出陷害他爹的奸臣,让他爹娘的冤屈得雪,为徐家挣了口气,重现风光威名。
反观何尚书,这几年因为结党营私,和其下亲信捞了太多油水,早让最痛恨贪腐的新帝对他不满,在他又污了一笔用来赈灾的银子后,新帝便藉此根除何家的势力,将何尚书及其子们判了死罪,亲族男眷流放,女眷则贬为官婢,和徐家的际遇一比,可说是风水轮流转。
听闻何家有这种下场,他只觉得何家活该,一开始也没有想买下何缃绮来报复的念头,是皇上刚好放了他长假,他从境外回到京城,听到何缃绮沦为官婢被拍卖的事,又想起爹娘的死,他突然想去拍卖场看看她。
他想知道那女人在经历这些事后,性子有没有改变?会不会对他感到愧疚?
岂料,她非但没有一点悔过之意,看他的目光还充满怨恨,姿态更是傲慢得可以,教他怒火生起,过往仇恨被揭开,这才故意买下她想折磨她。
但她竟然逃了,不知使了什么法子从狱卒手上逃走。他早该料想到的,像她这种心高气傲的女人,对于她鄙视过、瞧不起过的男人,绝不会忍气吞声,更不会顺从的当人奴婢。
为了捉逃亡的她,他在皇上许可下,使出重金通缉的手段,在全国布下眼线人马,终于在今天得到她在市集现身的消息,恰好他人就在附近,便亲自去捉她。
然而,她刚刚在街上看他的眼神却有些不对劲,像是第一次见到他,对他感到很陌生、很害怕,还在他面前晕了过去,让他有种捉错人的错觉……
不,他在想什么,她明明就是何缃绮,那张脸他永生都不会认错,况且那女人本来就是因为怕他才会千方百计想逃。
「恩典,你很快就会知道我有多恨她,多么迫不及待想折磨她了。」徐立沧眸子一眯,朝堂弟徐恩典道。
向盈不知睡了多久,当她睡眼惺忪的睁开眼、看到古色古香的房间摆设时,只想放声尖叫。
「妈呀!我怎么还在这里!」
「你睡上一整天了。」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用冷漠的声音说。
见状,向盈更想痛哭流涕,她又见到古人了,那表示她还在穿越进行式。
想到这,她摸了摸额头,已经包上纱布,应该也抹了药,但还真是痛呀!
向盈真希望这一切只是一场梦,没想到她是真的穿越到古代、成为这个叫何缃绮的古代女子,原主不仅试图自杀,还被当成犯人通缉,对了,她被捉到了!
她想起自己奋力逃命时,被一个男人用长鞭卷起……
她颤声问道:「请问,这里是?」
「将军府。」
完了,她真的被捉来那男人的地盘了!
看来她注定小命难保,但就是要死也得知道原因,她想知道为什么那个男人要捉她。
「请问……我跟你的主子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为什么他要捉我?他说买下我当他的奴婢,又是怎么回事?」
那丫鬟一副她在说什么鬼话似的瞪着她,且因为觉得她太诡异了,怀疑她是在探听什么,便紧闭着嘴巴,一句话不回。
向盈退而求其次的问道:「那可以告诉我这里是什么国家?什么朝代吗?」
那丫鬟依旧紧紧闭着嘴,只用眼神打量她。
向盈看那丫鬟理都不理她,一副将她当成疯子的模样,这才发现自己问了很奇怪的问题,连忙指了指自己额上的伤对那丫鬟道:「这个,我摔到头,失去记忆,什么都忘了……」她讨好的朝她挤出笑,「拜托,请你回答我的问题。」
丫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实在不太相信她所说的,但还是开口回了她的话,「这里是云宵国。」
云宵国?
向盈左想右想就是没听过,只好再次问起那男人的事,偏偏这回丫鬟一脸冷漠,似乎不太想说主子的私事,让她问不下去,颇为气馁。
突然,她灵光一闪……「可以让我去上厕所……不,是上茅厕吗?」她露出乞求的目光,心想可以趁去茅厕时逃跑。
然而,她的计画宣告失败了,因为有一群人跟着她,她能逃哪去?加上那间茅厕根本没地方可钻,她的肚子也饿到跑不了了,只好又回到房里。
「可以给我一些吃的吗?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好饿。」她虚弱地恳求。
丫鬟看她脸色苍白,怕她又会晕过去,马上差人送吃的来。
吃食很快送来了,虽不是什么大鱼大肉,只是一颗馒头和一碗汤面,但至少能填饱肚子,向盈已经很满足了,吃得津津有味。
「少爷!」
吃到一半,向盈听到丫鬟出声,直觉地抬起头看,目光一对上刚踏进房里的男人时,吓得她差点没像前世一样被嘴里的食物噎死。
是……是那个将军大人呀!
看着他,她又不禁颤抖起来。这男人是长得很帅、很养眼,但他完全不是她的菜,尤其那冷若冰霜的脸孔,以及凌厉朝她扫来的目光,都足以让她心惊胆颤。
真的!如果可以她真的很不想对上他那双眼,然而仔细想想,她现在是他的阶下囚,为了保住自己这条小命,她还是得讨好他。
「将军大人,你……你好。」她从椅子上站起来,礼貌地问候。
何缃绮这一昏睡就是一整天,徐立沧一直在等她醒来,一接到下人的通报,他立刻加速忙完手上的事就赶了过来,却没想到,他竟在房门口听到她跟丫鬟之间的对话,听得他瞠目结舌。
她问的话、她那模样,活脱脱就像真的撞伤头、失去所有记忆的模样。
不敢置信的他决定透过窗户观察她,在她央求食物时,他故意让人送上最简陋的吃食。就他所知,她对吃食向来讲究,以往尚书府里时常换厨子,听说她被捉入牢里时,宁愿饿死也不屑吃狱卒送上的饭菜,他想自己这么做,一定会让她流露出挑剔本性,不料竟会看到她吃得心满意足的样子,简直诡异透了。
现在踏入房里,发现她还变了性子,客客气气的问候他,这让他更摸不着头绪。她究竟在玩什么把戏?
徐立沧大手一挥,遣退了丫鬟,大步朝何缃绮走去,打算好好盘问她。
「何缃绮,你刚刚对我说了什么?你好?」
向盈在看到徐立沧将丫鬟遣走、阖上房门时,忍不住心跳加速、恐惧加深,再看到他不客气的朝她大步走来时,更是频频吞咽口水,忍着不让双腿发软,努力往后退。「是啊,我们又不熟,算起来是第二次见面,礼貌上是要问候两句……」
「我们不熟?」徐立沧扬高尾音,步伐不停的往前跨。
难道他们很熟?
向盈搞不清楚他跟原主的关系,真不知该如何回答才不会激怒他,见徐立沧频频逼近,她只好本能的往后退,偏偏一下子就抵到床缘,没有路了。
完了,他会不会失手掐死她?
「何缃绮,你真是太小看我了,你以为你说失去记忆,我就会相信吗?」
徐立沧在她耳边如雷般的怒吼,吓得向盈一屁股摔坐在床上。
原来他早在房外偷听到她说的话,可惜很显然的,他并不信她说的话。
「这位先……不,将军大人,我是真的失去记忆了,只记得摔了一跤撞到头,昏死过去,等我醒来后就什么都忘了,你看,我的额头都破了一个洞……」说完,她还比着包上纱布的额头给他看,并偷偷抬起眼瞄他。
喝!更杀气腾腾了!她还不想死啊!
「那个,将军大人……我是不是跟你有什么过节?我到底是犯了什么错才会被你重金通缉,还得当奴婢?」她得知道他们之间的恩怨,她才有办法化解呀!
此话一出,徐立沧立刻冷睇着她,那阴沉的神色让她不禁发寒。
「何缃绮,你还要继续演下去吗?你以为你装成失去记忆,又摆出这张无辜模样,当年你退婚且说了那些羞辱我和我爹的话,这些事就能一笔勾销吗?」
一听,向盈不只猛打哆嗦,更是吓得脱口道:「我们有过婚约?」
徐立沧真想看穿她狡猾的心思,偏偏她这震惊的模样演得极好,活像她真的不知情似的。
脸色一白,向盈小心翼翼的问道:「该……该不会是我退婚的事伤了你的心,你才会那么恨我,捉我来当奴婢想报复我……」
她边说边看对方的表情,只见徐立沧唇角一抽,她随即身子一瑟缩。她说错话了吗?
徐立沧没有回答,而是朝她伸出手来,紧紧捏住她的下巴。
「痛、痛……你捏痛我了啦!」偏偏他的力道太大,她挣不开。
他不容她别开脸,对着她道:「我就说给你听。当年我徐家和你何家是世交,我们自小订了亲,但那年我爹遭奸人陷害而入狱,我拚命求你那当了工部尚书的爹向先皇求情,可是你爹完全不惦念我爹对他曾有救命之恩,舍弃了我们两家的情谊,拒绝为我爹求情,还一并退了婚!你呢,更用尽所有难听的字眼污辱我,说我配不上你,还辱骂我爹无能,死在牢里最好,最后,我爹就真的死在牢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