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她瞧着他布满血丝的眸子,她从没见过他如此着急的模样,她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他会让她心疼了;但,除了为他难过,她还有自己的伤要顾,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阿铠,我没误会你,我也相信你不会杀人,事实上,我很确定你跟王美晶没有发生什么。」是的,她比任何女人都了解自己的男人,她记得在他进门时,他身上的味道,那是她与他的味道,并没有别人的。
「那为什么要分房?」他不明白,如果她这样相信他,为什么不想拥抱他、亲吻他呢?
还有什么?「我想,我只是嫉妒心作祟吧。」毕竟她打了那么多通电话,发了那么多简讯,他居然选择跟王美晶见面,却没有选择她,「也许我需要的就是静一静,好好的想一想。」
「不是你想的那样!小今,听我说。」他想要解释,「我很害怕,我当然想要回家,但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她伸手做了一个「停」的动作,「我都知道。」她试看给他一个微笑,「先睡吧,大家都累了。」
她知道什么?她连「我们」都不说了,阿铠又气又怒,不得不让她进门,把他关在她的房间外。
看着她的门板,虽然才刚洗刷冤屈,他却没有任何欣喜。
她到底是怎么了呢?他又没有背叛她,他只是想要知道真相,所以先去见了王美晶而已,为什么她要生气呢?
他想了很久很久,想到稍早前他回家时,她说过的那些话。
铠,我不是今天才认识你,你也不是今天才认识我。
我是你老婆,当然希望你回家。
我好累了,很想先个洗澡,但你知道,我喜欢跟你一起洗。
弄脏了,洗一洗就好了,放心吧,铠,我知道你原来的样子。
那时的她还好好的吧?就算发生了这样的事,就算他先前的纪录差到谷底,媒体把他报导得如此不堪,但他明白真实的状况又何止如此。他想到她超强的记忆力,她肯定能够写出比媒体更张狂的张鍹铠性爱史……但是,她却在第一时间迎他进门,在他脆弱得不堪一击时,毫不犹豫地用自己安慰他。
他想起她的背景,这几年她有多抗拒自己对他的爱意,还有他们在夏威夷的种种……
他在这一刻忽然明白她为何生气了。
她就跟她承诺、他要求的一样,毫无保留地信赖他;而他,却没有这样做。
即使他一再地保证,即使他明明就知道她内心极度脆弱,但是……他居然……居然没有遵守他的承诺,难怪她要生气,难怪她总是认为他不值得信赖。
阿铠抿着唇,双手握拳,指关节传来一阵疼痛,他好生自己的气。
该怎么做才好?该怎么让小今知道,他还是他,只是太傻?
他问,他想,他知道自己一定得做到。
她当然没睡,谁在这个节骨眼还睡得着?
小今的行李全被阿铠收到他的房间里,她不得不打开先前打包的包裹,拿出自己的衣物。
洗去全身的脏污,她换了衣服,躺在左边右边堆满家具的双人床上,却怎么也合不上眼。
她不知道该怎么跟阿铠说明自己的心情,事实上,她也不觉得他会懂。
她知道因为自己的背景,她对爱情多多少少有些洁癖,好吧,不是多多少少,是「非常严重」的洁癖,然而,她也知道,他这一辈子很可能都跟他的辉煌纪录脱不了关系,他与她是不同世界的人,他们就连对爱情的价值观都不一样。
就拿这次的事来说吧,他绝对不明白为什么她会因为他单独去找王美晶而生气。
太远了,差得太远了。
她想着,叹气。
这样的感情到底能够持续到什么时候?
就算获得短暂的妥协,她的心底能够不留下芥蒂吗?
不,她一向不是个宽容的人。
尤其是他的事,她总是拿着显微镜,一件一件、里里外外瞧。
她会如此平静,只是因为她太习惯他的所作所为。
再这样下去,她肯定会伤害他。
果然不该答应的,她想,我要离开这里,我不想再继续下去,我不要跟阿铠变成怨偶。
她想了很久很久,简单地打包了必需品,再次换上外出服。
没有办法带走的,就算了吧,反正,她也不在意了。
然而,这样打算的她,一打开门就见到他跪在客厅的大门前。
她瞧见地上排放整齐、等待着被组合摆放的模型和手绘草图;而他,全身脏兮兮的,连衣服都还没有换。
她看了一下时钟,下午两点了呢,怎么会连一个人都没有?她想了想,意识到今天是星期六,为了连日的辛劳,阿铠刻意要他们待在家里休息,那他自己呢?
从接到火灾电话到现在他连合眼都没有,就要开始工作了吗?
她抿着唇,站在那里,不知道该开口数落他,还是该转身回房里去,当他抬头,正好瞧见她错愕的模样。
阿铠不得不承认,小今手里鼓鼓的背袋让他好受伤。
他就知道,如果他不刻意守在这里,她肯定会选择离开,逃到他再也找不到的地方。
颤着手将模型放在它该放置的地方,阿铠开口:「你要去哪里?」
小今没回答,反问:「为什么不休息?」
「我有更重要的事要做。」他说。
「你不怕爆肝吗?」她担心地说,「什么工作那么赶?为什么不找阿咪他们来帮忙?」
「这是我的事,谁也帮不了我。」
小今为他的任性生气,「好,随你,让我过去。」虽然火大,却怎么样也狠不下心踩烂他的模型。
「不要!小今……」阿铠急着起身挡住门,差一点就被地上的东西绊倒,他在她担心的目光中开口:「再一下下就好了,小今,你不能再等一下下吗?」
他那双红得惊人的眸子里蕴着恳求,那是她一直卷恋的男人,她知道,自己根本拒绝不了他。
他从她无奈的表情知道她同意了,嘴角微微扬起,赶忙低头继续未竟的工作。
她立在那里,瞧着他将那一片片的纸版嵌合,时光仿佛退回到她初临暄凯的那一天一一那一天,他也是这样,跪在地上,卷着袖子,又疲又累地做着模型;那时的他,双眼发红,头发散乱,一样认真的神情,一样的笑容。
她想起,他曾经问过的问题一一你头一次见到我的时候,有什么感觉?
她忽然发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那感觉不但深刻,还依然强烈……也许不管发生什么事,它,永远都在,如此的意念让她手里的背包落下,犹如起伏不定的心终于有了定论。
我怎么走得了?我怎么可以不给他机会?任何人在那种情况下都会慌乱……他并没有那么不堪……再说,我比谁都清楚,他是那么努力地想要为我改变……他是那么爱我……
阿铠在摆放完最后一个模型时抬头,对上小今因为了悟而通透的眼。
「我做好了。」他笑笑地说着,努力张着即将合上的眸子,伸手将她拉下来,布满血丝的眸子在解说中闪闪发亮,「小今,你看,花园洋房耶!」
模型做得很好,是她喜欢的样子,她早知道,他一直是个高手,但那又怎么样?
她听见他说:「还记得我们的三个目标吗?你知不知道接下来的是什么?」她咬唇,没有接话,他只得自顾自地开口:「……目标四:我要跟柴小今结婚。」她在他的指引下轻喃,呆望着纸板的一角,那是一对正在举行婚礼的新人,新郎抱着新娘,笑得好开心。
阿铠继续说:「目标五:我要为柴小今盖一栋房子。」她顺着他的手指,看向一个有着大大花园的漂亮洋房,三层楼的洋房,有着偌大的露台、犹如空中庭园的天台……
「目标六:我要永远陪在柴小今的身边。」
听着他的声音,看着花园里长椅上两个小人正在低语……天台上的那两人仰望天空,空白的脸上画了弯弯的嘴角……
「小今,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阿铠说着,握着她的小手,紧紧不放。
赖皮鬼,她想,每次都这样,分明不给她机会说不,却还故意说出这样的话。
阿铠知道她就要哭了,她是不是觉得他很难缠?他抱着她,急切地摇头,「小今,不要不说话,我知道我错了,你可以生我的气,但是你不要不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