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骅烨用力太猛,宁又仪只觉心口仿佛压了千钧之力,喘不过气来。「不要,殿下……殿下……」
「你是我的!」骅烨松开她,直起身,冷冷地宣布。「你的人、你的心,通通都是我的!我不管什么七八九十,你,宁又仪——永远都是我骅烨的!」
宁又仪拚命的往后缩,骅烨也不拦她,只看着她,一件件地脱下自己的衣衫,那冷笑的神情,仿佛是鹰隼在看着猎物。他知道她——跑不了!
他说得出就一定做得到。宁又仪望着骅烨充满杀气的眼神,知道自己无路可退,但她不能不躲!她无望地往后退着,突然支撑整个身体的左手一空,整个人往床下翻去。
「啊——」
「你以为逃出这张床,就能逃得了吗?」骅烨丢掉最后一件衣衫,大步跨下床去,一把将滚落床下的宁又仪捞在怀里。「你你不要以为装得这么痛苦的样子,我就会放过你,我知道——你最会骗人了!」
宁又仪哀求地看着他。「没骗……手……」
骅烨怀疑地看她的左手,本来就没事,现在也没事.,再看右边——天,她的右臂本来是绑了木板的,现在木板竟然断了。
宁又仪痛到放弃所有的尊严,只哭泣念着,「痛……痛……」
她的无助哭泣,终于让狂怒的骅烨慢慢冷静下来。一时间,他望着宁又仪身上一连串的殷红印迹,不敢相信那是自己留下的。
他他刚才都干了些什么?
「快找轩辕夫人过来!」他突然吼道,听到外面有人答应,才稍稍放心。
他小心地把她抱回床上,刚刚胡乱穿好衣衫,夏永曦便到了。她检查着宁又仪的右臂,简直难以置信,第一句话就是——「快煮麻沸汤来。」
听到要用「麻沸汤」,骅烨不由得问道:「怎么了?很严重吗?」
夏永曦瞪了他一眼,冷冷道:「太子不妨亲自试一下,把自己手臂折断,养上二三十天再折断,看是什么滋味。」
这大概是太子骅烨有生之年遭受的第一个白眼,他却默然承受,无言以对。
等夏永曦看到宁又仪身上深深浅浅的血色印痕,更是心头火起。「太子,太子妃她今日能去赏雪,只说明她的伤势有所好转不再有生命危险,不是说她就完全好了跟常人……无异了。」说着,眼圈都红了。
「永曦,不能这么跟太子说话。」帘外轩辕真清冷的声音响起。
「哼!」狠狠瞪了骅烨一眼,夏永曦不再理他。
麻沸汤很快煮好送来,夏永曦一口一口喂宁又仪喝下,轻声道:「没事了,很快就不痛了,好好睡一觉。」
宁又仪左手紧紧抓住夏永曦衣角不放,眼中满是惊惧害怕。
「妹妹,我没办法陪你。」夏永曦的泪忍不住往下掉。「姊姊我睡觉不老实,会把你踢下床的别怕、别怕,很快就没事了。」
药效渐渐起了作用,宁又仪昏昏沉沉睡去,夏永曦这才敢重新接骨夹板。做完该做的,她丢下一句「明天一早过来」就气冲冲离去。
骅烨重新坐回床边,想摸摸宁又仪额头的肿包,抬手却又不敢去碰,他楞楞地看着自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刚才竟做出那样狂暴的事。
他本来只想好好观察一下建安和七,但显然,他们之间的确不大寻常,如果真的没什么,绝不会这样刻意冷淡。于是,一桩桩一件件,从今日她在暖阁里的那温柔的笑,到她和七单独相处的一天一夜,再到她一直随身佩带七的匕首……他越想越怒,直到再也无法自己。
此刻冷静下来,骅烨从头把这些事细细想过,却是越想越心寒。狂怒之下,他的话或许有错失之处,但,他现在肯定,七在她心里绝非一般侍卫,她的心里,真的十年前就有七了?
不!骅烨用力摇头。建安,你是我的太子妃,你——永远都是我的太子妃。他默念着这句话,只觉心碎欲绝。他无法骗自己,他知道,在那暖阁里,建安,他的建安,那最温柔、最动人的笑靥,不是为自己而开。
「建安,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骅烨在建安身侧躺下,如他以往一直做的那样,轻轻揽她入怀。
仿佛感受到他的气息,宁又仪突然喃喃道:「不要……殿下……」虽然在昏睡中,依然有泪自眼角滑下。
她怕,她怕他。骅烨黯然的缩回手,望着她又重新陷入沉睡,心中清晰地知道,不管她有没有喜欢过他,这一次,他彻底伤到她了!
骅烨,你自作自受!他狠狠地骂着自己,却不能让一切从头来过。
去找安胜之的路上,七一直回想着在景鸾宫时太子说的每一句话,和说话的语气。凭他对太子的了解,他知道,太子肯定有所疑心了,此次让他去景鸾宫,就是一次试探。不知道太子是从何怀疑的,但以太子的犀利,只要发现一点可疑之处,抽丝剥茧,定能推断出所有真相。
七停下脚步。他不怕太子知道,他怕的是,承受太子怒气的,只有太子妃一个。没错,太子骅烨素来冷静自持,极少发怒,但这次绝对是对他的一次重挫。自信、傲视天下的太子所深爱的太子妃,心里竟然没有他,太子——一定很难受。
七叹气。其实他从来没有永远带走太子妃的意思,他的承诺,是太子妃以死相逼的结果,他肯定会做到;但他早有盘算,一定会让她心甘情愿地回到太子身边——这是他的职责。
七快步往回走去。无论如何,这件事的责任都在他,他不能让太子妃受到波及。
七刚走到景鸾宫外,只见夏永曦气冲冲地跑了出来,一边跑一边擦泪,轩辕真在一旁劝着什么。这种场面其实有些尴尬,但此刻夏永曦从景鸾宫出来,实在给他不好的联想,七上前一步,道:「轩辕兄……」
轩辕真还未作声,夏永曦就气呼呼地说:「七,你家太子怎么这样……他怎么下得了手?」
「太子……他怎么了?」七小心地问道,心里阵阵抽紧。
「他……」
「永曦!」轩辕真轻喝。
「反正,太子是我见过最狠心的人!」她一跺脚,快步跑开,轩辕真无奈的跟上。
轩辕真不让妻子说,自是有他的道理,按说,她看到的是不能随便乱说,但她这样说个一句半句更让七放心不下。
他在景鸾宫外站了一会,终于下定决心。他躲过重重护卫,悄无声息地来到后窗下,整个人倒钩在屋檐下,藉以隐住身形,屏息静听屋内的动静。
他听到宁又仪的呼吸不大平稳,却应该是睡着了,他略略放心,接着,他听到太子在问——
「建安,你究竟有没有喜欢过我?」
只这一句,七就呆了。
太子的声音哀伤欲绝,他分明就是知道了答案,却不甘心,仿佛溺水的人死死抓着一根稻草,不肯放弃最后的希望。
太子,七绝不负你。
他不再听下去,又悄悄离去,继续去找安胜之,至于那封密信——太子应该是让安将军把自己软禁起来,等他有了决断再处置自己吧——七决定依旧将密信交给安将军,就当这一切都没发生过。
可是七身上的那封密信根本没起到作用。
七和安胜之就如何捉捕瑰月公主一事一直商议到天亮,差不多所有细节都已敲定,七正想着安将军还有什么办法不着痕迹地拖住自己,突然十一匆匆而来,将另一封密信交给安胜之。
安胜之看完哈哈一笑,本来紧张的神色顿时放松,拉着七和十一道:「天都快亮了,来来来,好久没聚在一起,我们三个比比剑法。」
太子……这么快就放过了自己。
七不由得有些捉摸不透,举步跟上安胜之和十一,往练武场而去。直到过了很多天,他才确信,太子不会再找自己麻烦。
他听说,太子和太子妃大吵了一架。
他听说,太子依旧对太子妃很好,但太子妃似乎有些怕太子,总要翡翠或轩辕夫人陪着她。
他听说,景鸾宫当差的人常听到太子的叹气声。
七听说了很多关于太子和太子妃的事,每一件,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他只能听说,却无能为力。
现在,宁又仪的确很怕骅烨,只要他的手一伸向她,她就会不自禁地想到那晚他用力撕开她衣衫的情景。甚至,只要看到他的眼,那双静如深渊的眼眸,她都会情不自禁地发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