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第十三章

红莲一怔。

他们素昧平生,为何他如此关心她?

「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

「嗯。」

他这才松一口气。

她愣然瞧他。「你……可以放开我吗?」

「啊。」他这才发现自己还搂着她,忙松开手。「抱歉,我并非有意冒犯。」

他呐呐道歉,她却置若罔闻,只是一迳瞅着他。天色蒙蒙亮,晨光勾勒着他俊拔的身形,她看着,忽然有种奇特的熟悉感。

「我们……见过吗?」

他闻言,似是一震,半晌,摇首。

可她总觉得在哪里见过他……

「你到底是谁?」

「我……」他涩然一顿。「是个无名的人。」

无名人?红莲一凛,好想看清他面具下的表情。「方才那人是你师父吗?」

他点头。

「为何你师父要强掳我?」

「他……只是跟我闹着玩。」

「闹着玩?」她难以置信。「为何要拿我跟你闹着玩?」

他默然不语。

云层破开,天边射下第一道晨光,映亮他深邃且忧郁的眼眸,她蓦地胸口一跳,芳心微乱。

「你……」

他抬起手指抵住她的唇。「姑娘,我们就此别过,望你以后多加保重!」

语落,他没给她回话的机会,身子疾往后跃,不一会儿,便退出桃花林外,不见踪影。

红莲怔然凝立原地。

一个无名男子,救了她。

为什么?

她怅然寻思,漫漫踏出桃花林,走回居住的院落。

她魂不守舍,一路上想的都是方才出手救她的黑衣男子!他说自己没有名字,莫非他和她从前一样,都只被自己的师父当成战斗兵器?

他是否也被师父强逼着去做不愿做的事?

他是否也很慌、很懊恼、很不甘心?

不甘心自己只是工具,却又不得不去做那个工具。

他,一定很难受吧?

不知为何,红莲感觉自己心口揪紧起来,有些闷闷的,喘不过气。

她回到房里,一片静悄悄,空无人影,她瞪着里间空荡荡的床榻,忽地有些怨怒。

她让人给掳了去,还受了伤,她那个主子倒逍遥,自顾自跟好朋友在客房秉烛夜谈,现下说不定睡得正香。

可恶,太可恶!

红莲也不晓得自己恼些什么,只觉得肩口一阵阵抽疼着,手腕上划伤的几道口子也很痛。

她回到外间自己榻上,卸下衣衫,自行在一片青黑的肩头涂抹药膏。

药才涂到一半,只见温行浪乐呵呵地掀帘闯进来。

「红莲,早啊——」他猛然顿住,惊愕地倒抽口气。「你受伤了!」

「没事。」她连忙拢紧衣衫。

「还说没事?」他大惊小怪地抢上来,掀开衣衫一角,注视她肩头紫黑的肌肤。「都乌青了!」

「一点小伤而已。」她白他一眼。

「这可不是小伤啊!瞧这里,隐隐约约还有个掌印,你是让谁给打伤的?」

她不答。

「怎么不说话?」他皱眉,一副好心疼的模样,抢过她手上的药瓶。「来,我替你上药。」

「不用了。」

「不行,一定要。」他不容她拒绝,迳自在她身旁坐下,大手点上药膏,在她伤处抹匀。

他轻轻抹着,小心翼翼地控制力道,粗糙的指腹在那圆润的肩头来回游移,暖意透进肌肤里。

好……奇怪。

红莲蹙眉,莫名地烦躁,不只肩上的肌肤发热,似乎脸颊也灼烫。

偏偏他还火上加油,突如其来抓起她的手,懊恼地注视皓腕上一道道红痕。

「天哪!你怎么连手上都是伤?」

够了!他能不能离她远一点?

「你别管我。」她冷淡斥道,用力推开他,站起身,背着他整好衣衫,系紧衣带。

「怎么了?我还没替你上完药呢!」他在她身后抗议。

她不理会,确定自己衣裳整齐后,才旋过身。「今天怎么这么早起来?你平常不都要睡到日上三竿吗?」语气尖锐。

「还不都是齐非害的!他那人习惯早起,害我七早八早就被吵醒了。」他抱怨。

「是吗?」她撇撇嘴,似讽非讽。

「对了,你受了伤,体弱气虚,得命人熬些汤药给你喝才行。」说着,温行浪急急起身,到外头张罗去。

不过一刻钟,早饭便送上来了,他亲自盯着她一口口吃下,又过半时辰,汤药

也熬好了,他强迫她整碗喝干。

「三少爷,这是怎么回事?」黑松接过喝空的药碗,好奇地问:「怎么红莲会受伤的?」

「这你得问她,我也不晓得。」

语落,四道目光同时往红莲身上射过来。

她轻轻咬唇,思索着该不该和盘托出,最后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昨夜有人强掳我。」

「有人掳走你?!」

黑松惊喊,温行浪则是俊眉一蹙。

「我打不过他,又被他逼得跌落山崖,昏迷过去。后来醒了,才发现被他囚在一座山洞里。」

「囚在山洞?那你后来怎么逃出来的?」

「一个无名大侠救了我的。」

「无名……『大侠』?」温行浪一呛,瞪着红莲淡淡染上嫣红的容颜。

该死的!那个见不得光的家伙哪里配称为「侠」了?还有,她干么无端端脸红啊?

「他的剑术很高明,或许比我还强,他的轻功也很厉害,我从没见过像那样抱着一个人还游刃有馀的高手。」她回想着,粉唇盈盈一弯。

那是笑吗?她在笑吗?温行浪双手紧握住扇柄,不敢相信。

她很少笑的,不是吗?她跟在自己身边那么多年,他几乎不曾见过她笑,然而她现今却为了个无名男子露出那般羞怯又女儿家的微笑……

「听你的口气,你好像很景仰那位无名大侠?」他试探地问。

她垂下眸。「他愿意舍身救我,我很感激他。」

为何要敛眸?为何不敢看他?

酸味在温行浪胃袋里沸滚,他眯起眼,涩涩地声明:「我也可以舍身救你啊!红莲,要是那人胆敢在我面前掳走你,我一定跟他拼命,无论如何也要救你。」

他,救她?

别来拖累她就不错了!

红莲冷冷一哂,轻哼。

温行浪惊喘一声,猿臂猛然揪住一旁侍立的黑松。「小黑,你听见没?她刚刚那是哼声吗?」

「没错,少爷。」黑松忍住笑,证明主子的猜疑。

「她真的在哼我?」温行浪脸色发白,一副大受打击的模样。

黑松肚里笑到快抽筋。「她的确……是在哼你,少、少爷。」

完全让人瞧不起!

温行浪狠狠磨牙,眼看挂在红莲雪颜上那淡淡不屑的表情,胸口气血陡然一翻,扇柄喀地一声,一折两断。

「我没听错吧?你在喝自己的干醋?」

宽敞的客房里,齐非坐在花桌旁,一手还端着酒杯,另一手已等不及握拳拍桌,哈哈大笑。

他笑得爽朗,笑得放肆,笑得温行浪眼角抽搐,很想扁他一顿。

「你笑够没?」

「噗……哈哈——」显然还没笑够。

「齐、非!」从牙关迸出的嗓音,警告意味十分浓厚,烈眸喷出的火,足以将人烧成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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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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