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她一直舍不得收回自己的视线,一边瞧一边想,她只是还他伞而己,到底有什么谐音不好了?

“还伞……‘还散’?是这个意思吗?”她突然间灵光一闪。

所以他不收伞,是不想两人之间的缘分就这么散了,她该这样解释吗?

一抹红霞瞬间染上她的双颊,心儿又不受控制的开始悸动起来。所以他的后会有期,是表示两人之后真的还会有再见面的机会,而不只是单纯的说说客套话?

季初兴从大门后探出头来,瞧着依旧站在门前发愣的姑姑。

他从刚才就一直偷偷躲在后头看姑姑与那名陌生男子讲话,发现姑姑的态度很奇怪,一点都不像平常的她。

“姑姑!”

“呃?”季清音吓了一跳,马上转回头,没好气的瞪他一眼,“初兴,没事做什么故意吓姑姑?”

“我哪有吓姑姑,是姑姑自己心不在焉的。”季初兴人小鬼大的扬起一抹贼贼笑意,“姑姑,你喜欢刚才那一位大哥哥,是吗?”

姑姑在脸红害羞呢,他已经很久没见到姑姑如此娇滴滴的模样,像是个手足无措的羞涩小姑娘。

但他一方面觉得姑姑害羞的模样很有趣,却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不喜欢姑姑将心思放在其它人身上,只不过他没有表现出来。

他与姑姑相依为命四年,密不可分,互相依靠与依赖,早已不能没有彼此,所以不想姑姑忽略他,故意说着调侃的话,努力要引回姑姑的注意力。

“你……你别乱说话!”她这下子更是连耳根都泛红了,“再乱说话,当心姑姑拿根针缝住你的嘴。”

闻言,他即刻捂住自己的嘴,装出一副很惊恐的模样,但其实一点都不怕她的威胁,“姑姑害羞了、害羞了!”

“你——”季清音作势要拿油纸伞打他的小屁股,假装生气以掩饰她的羞窘。

真没想到自己居然会被一个才十岁的小娃儿调侃。

“啊——救命呀——”他赶紧往屋里头跑,夸张的嚷道,像是怕左邻右舍听不到一样。

她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将大门关上后,才追入屋内,“季初兴,别想跑——”

被侄子这样一搅和,她将今日所发生的事情全都抛在脑后,不再多想,快快乐乐的与侄子打打闹闹,一日就这么过去。

后会有期,又是何期?真希望能快一些到来……

然而季清音真的没想到,他们俩之间的“后会有期”居然快到让她反应不及。

“玄公子,你……你怎么又出现了?”

隔天午时过后,她抱着琴一出门,就见到他出现在家门前,像是正等着她,害她吓了一大跳,接着又是一阵手足无措。

“恰巧顺路,你要去哪儿,我送你。”闻人玄羲面不改色的说谎。

他知道她今日要去闻府教琴,所以算准时间出现,为的就是不让她再落单一人走这段路。

至于接连两次找她麻烦的田大寿,他已经派人去查过底细,一有结果他就会做出处置,绝不让她再遭受对方的威胁。

真的只是恰巧?季清音早已不是不解世事的大小姐了,当然不会笨到相信他所说的话。他分明是特地来等她的,就为了护送她出门。

到底要不要接受他的好意?她与他并不熟,若是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欠他人情,似乎不太好……

闻人玄羲见她犹豫不决,干脆“挟持”了她怀里的桐木琴。

季清音一惊,“啊,我的琴……”

“不走吗?”他微蹙了下眉头。将琴抱在怀里,他才发现这琴挺沉的,她一个柔弱姑娘家抱着琴来来去去的,不累吗?

这男人……也太强势了吧!她忍不住猜想,他是不是平时就习惯命令其它人,或擅自决定事情,别人都没反对的余地,所以也不自觉的这么对她了?

虽然他一身普通灰衣,但他所散发出的气质除了缥缈出尘之外,还微带一种高贵之气,那是一般老百姓所展现不出来的。

他到底有什么身家背景?究竟又是何种来历?

闻人玄羲发现她瞧着他的眼神有种不解的复杂,他也同样不解,“怎么?”

“没事。”她收回视线,知道自己与他没有熟到能问他私事的地步,也就没有冒昧的询问他的身家。

为免真的耽搁到去闻家的时间,让闻家对她落了不好印象,她只好不再推辞,由着他陪她走这一趟路。

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好?一路上她一直想这个问题,虽然隐隐约约有个答案成形,但她又不敢肯定,就怕只是自己自作多情。

到了闻府,闻人玄羲将琴还给季清音之后,没多说什么,又潇洒的转身离去,但她就是有一种预感,他肯定还会再出现。

收回心神,她终于踏入闻府大门,准备去应付那位性子有些大的小小姐。

季清音本以为今日还是会见到小小姐摆脸色给她瞧,却没想到她一进到房里,那位小小姐倒是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睛不断打量她,好像她是什么难得一见的奇珍异宝。

她虽然感到有些纳闷,还是漾着柔雅微笑,将心思放在认真教琴上头,“十小姐,咱们先来认识琴吧,也先帮你自己的琴取个名字,往后好——”

“季师傅,先把教琴的事情搁在一旁,我想先认识你。”闻人白萦打断她的话,精致的小脸蛋也跟着漾起一笑。

“呃?认识我?”

“是呀,比起琴来,我对你更有兴趣。”

闻人白萦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昨日她是因为太过疲累,累积一路的脾气瞬间大爆发,才会失态,脾气发泄完后也就没事了,她甚至开始对季清音大大的好奇起来。

搞了老半天,五皇兄之所以十万火急的把她从京城抓来郦水城,全是为了讨好这位季师傅,这可是件不得了的事情,若不是季师傅,她还不知道五皇兄也会有如此冲动的时候。

大家都以为他的个性淡然,什么都不在乎,原来当他一认真起来,整个态度也跟着不一样了,像是猎鹰一样,锁定目标后就开始行动,一点都不温吞迟疑。

闻人白萦也不管人家到底想不想回答,迳自一古脑的问道:“季师傅,你家中是做什么的?家里还有谁在?怎会一个人抛头露面的出来讨生活?还有……”

季清音面对她连珠炮似的询问,顿时哑然无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原来,这位小小姐比她所想的还要活泼许多。

“对了对了,你订亲了吗?有没有意中人?如果有个沉默寡言、不知到底在想些什么的人想要追求你,你会不会……”

突然一颗小石子从窗外疾射而入,正中闻人白萦的小脑袋。

“哎呀!”她大叫一声,马上捂着自己疼痛的侧脑,转头瞪向窗户,“是谁暗算我?”

窗外虫声唧唧,就是没人回答她的问题,但她不必想也知道是谁做的,凭她公主的身份,这座宅子内敢教训她的人也只有一个了。

五皇兄肯定躲在外头偷听!他到底是怕季师傅琴教不好,还是担心她欺负他的心上人呢?

抓到别人的罩门真是一件太愉悦的事情了,闻人白萦扬起一抹淘气笑意,故意娇嚷,“某人要是再欺负我,我就捣蛋搞破坏。”

啪的一声,第二颗石子再度打上她的脑袋,而且还是同一个位置,她再度痛叫出声,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呜哇……好疼呀……”她赶紧躲到季师傅身边,就不相信这样子五皇兄还敢暗算她,“季师傅,你要保护我。”

季清音直到现在还是一头雾水。怎会有小石子接二连三的从外头弹进来?“别怕,我马上去窗户那儿看看。”

她正要从椅上起身,闻人白萦就拉住她的手,制止她的动作,“不必了,只要你待在我身边就好。”

“真的?”

“当然。”她非常笃定的点头,紧接着压低嗓音贼笑,“季师傅,你还没回答我,你有意中人了没?”

季清音心一跳,脸蛋也跟着微微泛红。她开始觉得这个小小姐挺难缠的,尽问一些让人尴尬的问题。

脑中不由自主地冒出玄公子的面容,他那总是淡漠的表情,虽然看不出喜怒哀乐,还是吸引着她,真想看看他笑起来的模样,不知是否也同样吸引人……

不行,不能再想下去了,她现在可是在授课呢!季清音赶紧抓回自己的心神,不再乱了思绪。

幸好秦管事在这时进到房内来,才免去她继续被小小姐逼问的尴尬状况,终于能够好好的帮小小姐上第一堂课。

上完课后,季清音倒又开始心神不宁了,来到闻府大门前,看着尚未开启的门扉,她忍不住猜想,他……会不会出现?

他还会再陪她走这一条回家之路吗?虽然一路上两人都没说什么话,但只要有他陪伴在身旁,她就感到无比的安心,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感充盈心头,让人忍不住眷恋……

咿——

门一开,那熟悉的灰色背影从渐开的门缝中慢慢显现,看到那一抹身影,她的心房也跟着快速跳动,难以压抑悸动的情绪。

他果然还是出现了!

闻人玄羲转过头,朝着还停伫在门槛内的季清音伸出手,“走吧。”

明明她该问他,他怎么又出现了?怎么知道她什么时候要离开?他没有其它的事情要忙吗?但当真的见到他出现后,她所有的问题都想不起来了,脑袋也空白一片,只剩下他对她说的那一句话。

抬起脚,她不自觉的跨过门槛,朝他走去,就算两人只见过儿次面,她对他却产生了毫不犹豫的信任感。

走吧,一起走吧,她很乐意,打从心底喜悦着……

七月初七,郦水城的夜晚很热闹,因为这是一年一度的七夕夜,城里有放水灯的活动,每年总是吸引不少人参与。

郦水城的城名由来就是因为郦水在城中横亘而过,七夕这一晚不但城内灯火通明,百姓们也会来到郦水河道边放水灯。

水灯是荷花花朵形状,中央花心放置一个小蜡烛,而人们通常会对着花灯许下愿望,再将包含自己愿望的水灯放入河中,祈祷愿望能够实现。

既然是七夕,当然最多人许下的是与姻缘有关的愿望,但也有不少人放水灯以祈求家人平安康泰,因此郦水城的七夕夜是不分男女老少都会出门来游玩。

“姑姑,天色已经完全暗下了,咱们快出门去放灯吧!”

季初兴手中提着姑姑帮他做的荷花灯,兴奋不已,早已经迫不及待的想冲出大门,去参加一年一度的放水灯活动。

季清音手中也提着一盏荷花灯,有些心不在焉,像是在等待什么,连侄子的话都没回应。

“姑姑。”他干脆来到她身旁,轻扯她衣袖,困惑的问:“怎么了?”

“呃?”这时才回过神来,漾起笑意,“没事,咱们等天色再暗一些再出门,好吗?”

“为什么?”季初兴一脸不解。

她的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解释才好。

事情起因于昨日下午,她教完琴从闻府离开时,玄公子又如过往般出现送她回家,她不知他到底如何得知她在闻府教琴的时间,可以将时间抓得刚刚好,每一次都来回接送她,她很受宠若惊,但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心已经被他这简单却诚意十足的举动给打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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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妾满堂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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