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今晚欧阳府的晚筵只有席开一桌,在座的每一位全是在欧阳府中占有举足轻重地位之人。
此筵可说是倪总教头的饯别筵,也可说是燕天行的欢迎会。
燕天行望着欧阳震东身旁的空位许久,努力平复自己波动的心绪,一想到待会儿便能见到日思夜念的人,燕天行眼里闪着一丝喜悦的光芒。
抱歉,我来迟了!
听到这个声音,燕天行惊得回头望向门外,只见一位身穿锦衣华服的年轻男子疾步走了进来。
待他走到欧阳震东身旁坐定后,燕天行的视线也跟着落下。
是他!绝对不会错的。
纵使此时的梅宇瑟一副书生模样,举止斯文、温儒有礼,除了额头上有一道较长较深的疤痕画过眼睛,停在脸颊上之外,另外还有一条较短较浅的疤痕与脸颊上的长疤尾端交错成十字形,令人望而生畏。
不过,即便梅宇瑟化成灰,自己也能认得出来!
只是他到底受了什么样的遭遇,怎么原本美若天仙、倾倒众生的一张俊俏面容,如今却成了这副模样?
燕天行内心激动不已,好想紧紧拥着眼前的人儿,为他抚平疤痕底下隐藏的伤痛。
梅宇瑟正悄声地和欧阳震东不知道说些什么,这在燕天行眼里看来是过分亲昵的动作,一把无明火与醋劲不由得向上攀升……
燕总教头……燕总教头……
卸任的倪方坐在燕天行身旁,生怕他盯着欧阳震东及梅二爷的无礼举动会惹怒两人,于是放在桌下的手轻摇着燕天行的手臂,小声地提醒他。
不过燕天行仿若无所觉,表情反而变得严肃,目光也改为直望着梅宇瑟。
欧阳震东发觉燕天行的失态,便大声地咳了二声。
此时燕天行才略微回神,将直盯在梅宇瑟脸上的视线往旁边挪移一点,看着正在咳着嗽的主人。
见燕天行回过神,欧阳震东为免尴尬,便顺势说起话来:
我来向大家介绍,这位是欧阳府新任的总教头,名唤燕念梅。
梅宇瑟听了心里觉得好笑,于是他抬起眼看着坐在对面、满脸胡须的男人。
怎么这新任总教头看起来如此阳刚,却取了个女人的名字?
燕天行发觉梅宇瑟打量着自己,他也无惧的回望着他,只是燕天行眼里所迸烧的炽热烈焰突然让梅宇瑟倒抽了一口冷气。
梅宇瑟忖着,眼前这个人怎么一直用这种无礼的眼光看自己?这种掠夺的眼神真是令人浑身不舒服……
酒过几巡之后,在座之人喝得正兴起,但是梅宇瑟却已不胜酒力,头又开始痛起来。
于是他站起身来向欧阳震东及在座众人拱手一揖,各位,小弟略感不适,想先回房休息,请怒我先行告退。
二弟,我派个人送你回房吧!
欧阳震东看到梅宇瑟眉间紧皱、微冒着汗,他知道他头痛的老毛病又犯了!
燕天行一听欧阳震东如此说,立刻站起来自告奋勇,老爷,请让我送二爷回房。
倪方拉了燕天行一把,轻说着:燕兄弟,不得莽撞!
欧阳震东以为燕天行是急于表现,又看到倪方神色紧张的模样,不禁笑了笑。无妨,就让燕总教头送二弟回房吧!倪老,今儿个你可是主角,说什么我也要跟你喝个痛快。这么多年来你为欧阳家出生入死、牺牲奉献,今日我才能安然的坐在这里,这一切都是你的功劳,来!我敬你一杯。
是!那倪方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欧阳震东转头看到燕天行正扶着梅宇瑟往外走,便对着燕天行说:燕兄弟,将二爷送回房后,便叫唤婢女们服侍二爷,你就回来跟我们好好的喝几杯。
我知道了。
扶着脚步踉跄的梅宇瑟,燕天行内心五味杂陈。
他斜睨着梅宇瑟,看到半年来自己朝思暮想的人此时就在身旁,心里虽有许多话想说,但到了口却又说不出来。
静寂的沉默,让人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心跳声与脚步声。
梅宇瑟愈走愈缓慢,只觉得头愈来愈重了……就在他两脚发软,身体即将倒下的同时,燕天行一把将他抱起。
你的房间在哪儿?
梅宇瑟此时神智昏乱,伸出手往前方指了指,燕天行便抱着他顺着手指的方向走去。
明明就不会喝酒,为什么还要喝这么多?燕天行边走边咕哝着。
蒙眬之中,梅宇瑟感到这温暖的怀怉好熟悉,有一种令人怀念又厌恶的矛盾感觉。
进了房间,燕天行将梅宇瑟轻放在床上,褪下他的外衣,替他盖上被子。
呆望着双眸紧闭的梅宇瑟一会儿后,燕天行握住他的手,微低下头轻吻一下,然后便将他暖热的掌心放在自己的胸口上,感受着一股温暖藉由掌心流入自己的心里。
他的目光流露着无限的柔情,半年来无法接受梅宇瑟死亡的伤痛,此时正一点一点的慢慢愈合。
他略微哽咽的说道:还好苍天眷怜,你大难不死!宇瑟,自从失去了你,我才知道你在我心里有多重要,如果可以……我真想现在就带你回燕帮。
但是当时你眼里那抹绝望,却让我胆怯了。我好害怕万一你又要……寻死,那我绝对不能够原谅我自己。所以……我一定要让你心甘情愿的跟我走。宇瑟,我、我……爱你。
面对着毫无知觉的梅宇瑟,燕天行这时才敢说出藏在内心已久的话语,想不到一向狂傲自信的自己,此时的性情竟也因为爱情而有了极大的转变。
燕天行低下头覆上了梅宇瑟的唇瓣,却因为内心太过激动而微颤着。
梅宇瑟坐在床上抚着微疼的额头,觉得昨晚好像做了个令人心痛的梦。
他将手指点在唇上疑惑的想着,梦里有个看不清楚面容的人吻了自己,而这似幻似真、残余在唇上的温暖,竟是如此让人依恋,难以割舍……
另一方面,燕天行没想到身为欧阳府的总教头竟有一堆的事情等着他处理,忙碌的程度并不逊于在燕帮的时候。
而且只要欧阳震东出门,自己便得跟在他身边。燕天行心里犯着嘀咕,美其名是总教头,实际上也不过只是个跟班而已。
没看到梅宇瑟,他心里着实想他想得紧,这几日若是早点忙完,自己应当要去探探他才是。
子夜时分,燕天行蹑手蹑脚的来到梅宇瑟的房外。
他推开了门,轻轻地关上,走到内室梅宇瑟的床边,却看到床上空无一人,连被子都还整整齐齐的,根本没有动过的痕迹。
这么晚了,他会去哪儿?
难不成……他在欧阳震东的房里?
不!不会的!定是自己胡乱猜想,依他的个性应该……
燕天行倏然一惊!梅宇瑟的个性自己又了解多少?
燕天行黯然的走出梅宇瑟的房间。
原本只想来看看他的睡容,以聊慰自己的相思之情。但是现在却……
光是想到梅宇瑟有可能和别的男人共睡一枕的事情,就令他不仅感到非常灰心沮丧,更是不能忍受。
燕总教头,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呀?
听到这令人思念的声音,燕天行在黑暗中四处张望着,还好月亮从云层中露出脸,这才让燕天行看到梅宇瑟正坐在花园的凉亭里。
燕天行忖着,自己何时走到后花园这里来的?
难道燕总教头也睡不着吗?
透过泻入凉亭的月光,燕天行看到梅宇瑟脸上淡淡的笑容;纵使脸上有疤,他的笑容看起来仍是那么清丽出尘,令人不由得心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