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媳妇,要是尚奕真的纳了妾,你也要看开些,别在这个问题上钻牛角尖,让自己过不去。」王晏只能在慕初晴来请安时稍微劝解一下,选择站在儿子这一方。
「媳妇明白的。」她除了强颜欢笑外,还能如何?只能将所有的酸楚都往肚子里吞。
而王芷芳听到消息后,则是气愤难平,还没见过孟娉婷的面,就已经讨厌死她了,恨不得有人能够马上将她赶出王家。
「大嫂,我所承认的嫂子只有你一个,我是站在你这一边的,绝对不承认那个女人的存在!」王芷芳主动来到百合院,义愤填膺的说道。
「芷芳,谢谢你。」慕初晴依旧是强颜欢笑,没有心思再多说些什么。
王尚奕在与她不欢而散后,就没有再来找过她了,就算晚膳时两人不得不碰面,他也不说半句话,甚至连瞧都不瞧她一眼,简直直接无视于她的存在。
就算他是在赌气,这种举动还是让她感到很受伤,她想要不介意都难。
他到底要与她赌气到什么时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的她心好乱,也好累,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混乱的一切.
「少夫人!」荳蔻急急走入房里,面有难色,「那个姓孟的姑娘……说要见少夫人,现在正在百合院门前。」
「她来做什么?」王芷芳讶异的睁大眼,她有什么资格主动登门拜访?
慕初晴也对孟娉婷的主动来访感到很讶异,但她还是很快就镇定下来,打算会一会她。
「芷芳,你先回去吧,我想单独和孟姑娘谈谈。」
「大嫂,你可以不必见她。」王芷芳担心的蹙起眉头。
「你放心,我没事的。」慕初晴淡淡一笑,好安小姑的心。
既然大嫂都这么说了,王芷芳只好先回茉香院去,打算等孟娉婷离开之后,再来关心情况。
王芷芳离开后没多久,荳蔻就将孟娉婷带入房里,在慕初晴的吩咐下,荳蔻退到房外,留下房内两人单独相会。
「夫人,娉婷来,向你问安了。」孟娉婷有礼的行礼。
「孟姑娘不必多礼,你在王家是客人,也不必向我问什么安,我承受不起。」慕初晴语调冷淡的回道。
「娉婷虽然暂时是以客人的身分留在王家,但你知我知,大家都知,娉婷留在王家的真正原因,并不是要当客人的。」她甜甜的笑着,「现在只是暂时的,总有一日,娉婷与夫人会成为姊妹,所以娉婷从现在就开始来向夫人问安,也没什么不对。」
一听到「姊妹」这个词,慕初晴的心就像是被插入一根大针似的,又痛又难受,为什么女人就一定得和其他的女人分享同一个男人,还得客客气气的以姊妹相称,虚伪得可以!
之前她当丫鬟时,只觉得一夫多妻妾的关系真是可悲,不懂唐夫人怎么有办法忍下这一口气,现在当她亲身经历时,才真正明白其中的苦真是千言万语都难以说清,也只有自己能够体会那种椎心之痛。
「但你现在还是客人,就以客人的规矩来行事,别逾了矩,将来情况会如何,谁都没法预料,你还是别太快自作主张得好。」慕初晴忍下气,面无表情的规劝。
「娉婷劝夫人,还是趁早接受现实比较好,除非王公子打算与太子殿下翻脸,要不然娉婷是留定了。」孟娉婷非常笃定的说道。
慕初晴眉一蹙,想要反驳回去,却可悲的找不出只字片语,只能看着对方露出得意神色,轻而易举就居了上风,将她踩在脚底下。
「王公子与殿下的关系非比寻常,得罪不得的,夫人要是真的为王公子好,就不该多生事端,应该尽力当个识大体的贤内助,不妒不怨,才能家和万事兴,成为王公子的助力,而不是阻力。」
「该怎么做,我自有想法,不必孟姑娘特地来下指导棋。」她不甘的回道。
「我这也是为了王家好、为了王公子好,也为了夫人妳好。」孟娉婷才不管慕初晴的脸色越来越难看,笑容依旧甜美,「毕竟我也即将长住在王家,成为这个家的一分子,当然不希望你们有任何闪失,害了自己,也连累到我。」
「多谢你的好意,如果说完了,那就请回吧。」慕初晴已经不想再与她多言,直接下逐客令。
「果然忠言总是逆耳呀。」孟娉婷无所谓的笑了笑,「事情之所以会演变成现在这个样子,问题到底出在谁身上,看来你一点都不清楚,傻傻的被蒙在鼓里,才会以为自己受了多大委屈。」
「什么意思?」慕初晴很不舒服的紧蹙起眉。
「娉婷还是别乱说话,免得夫人对娉婷的印象更差了。」孟娉婷姿态优雅的再次行礼,「娉婷不打扰夫人,就此告退。」
孟娉婷离去后,慕初晴开始坐立难安,她最后所说的那几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问题究竟出在谁身上?难道会是她?她能有什么问题?
但仔细想一想,又似乎有迹可寻,王尚奕一直提防着,不让太子注意她,而太子对她的态度也有些奇怪,让她完全摸不着头绪。
「荳蔻!」
听到主子的喊声,荳蔻即刻从外头进到房内,「少夫人,怎么了吗?」
「你帮我去唤吴实过来一趟,并且注意一点,别让大少爷知道。」
「知道了。」荳蔻点点头,转身离去。
她等了约两刻钟,才等到吴实出现,这一次她依旧让荳蔻先退下,只留吴实在房内,想好好的单独与他谈谈。
「少夫人,不知您唤小的过来,是有什么事情?」
「吴实,我要你老实告诉我,大少爷与太子殿下之间到底有什么问题?太子如果真为大少爷好,就不该在这个节骨眼送一位侍妾过来,分明就是在破坏我与大少爷的感情。」
王尚奕与太子之间,到底是敌是友?经过了这些事情,她还真是越看越不明白,满脑子疑惑。
「呃?这个……」吴实面有难色,不知到底该不该讲。
「吴实,你一定知道实情对不对?告诉我,别让我一头雾水,连自己到底错在哪里都不知道。」
「少夫人,您误会了,错的人绝对不是您!」吴实赶紧解释,免得她继续误会下去。
「那么到底是什么原因,你能老老实实的告诉我吗?」
「这……这个问……」
「吴实,我求求你了,我不想再被蒙在鼓里,因这个不知问题在哪里的问题而痛苦不已,甚至影响到我与尚奕的情感。」慕初晴一脸愁容的说道。
吴实一见少夫人如此痛苦,本就容易心软的他更是藏不住话,又挣扎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不敌她的哀求,败下阵来。
「好吧,小的就把自己所知道的,告诉少夫人吧。」
「真的?」慕初晴原本沮丧的眸光多了一丝希望之光。
吴实点点头,「其实问题的症结点,一直都在太子身上……」
宗书律虽然贵为太子,但因为他是前皇后所生,现任皇后一直想将自己的亲生儿子扶正为太子,因此宗书律在宫中的日子并不好过,必须时时提防各种阴谋诡计及暗算。
为了培植完全属于自己的势力,不受任何人左右,宗书律暗中与不少青年才俊结交,而王尚奕是他相当看重的人,再加上王尚奕代替他出意外,宗书律一直感到很过意不去,才会将自己的地下小金库交由王尚奕打理,就是聚富钱庄,并且给予王尚奕非常丰厚的报酬。
一切本来都好好的,宗书律与自己的心腹们也是互相信任、一同努力,坏就坏在其中一名心腹被所爱之人迷惑,突然倒戈,让宗书律元气大伤,好不容易暗中凝聚起的力量毁了一大半。
那名心腹的所爱之人,正是皇后派出的奸细,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绳,从那时开始,宗书律就变得极端的疑神疑鬼,甚至非常排斥心腹之人拥有所爱。
慕初晴的猜测果然被证实了,聚富钱庄的真正主人是宗书律,然而宗书律的心态她倒是如何想都想不到。
「难道太子的心腹们,就真的没有半个人敢成亲了?」
「成亲的当然还是有,但听说都因为这事与太子有不少摩擦,然而到最后如何解决,小的就不清楚了。」
「既然太子那么忌讳他的心腹娶妻,就怕心腹会深受影响,不再忠心耿耿,又为何要送个小妾过来,让情况更加混乱?」
「少夫人,那一个妾呀……明为妾,其实真正的用意,是成为太子在王家的眼线,盯着咱们大少爷,以防大少爷也起了背叛之心,反过来咬太子一口。」
尤其王尚奕掌管的又是太子很重要的经济命脉,要反起来那是很可怕的,所以太子对王尚奕的一举一动也更加在意。
之前王尚奕娶妻,因为他摆明了就是敷衍了事,还不与妻子同房,所以太子觉得没什么威胁,也不甚在意,但在他阴错阳差喜欢上慕初晴之后,太子就开始紧张了,也出现了反制之策。
而王尚奕一直不愿意让慕初晴与太子多有接触,甚至继续维持分居的状况,制造出他对她并不怎么在意的假象,都是为了保护她,就怕太子注意到她,而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情来。
「所以对这一个侍妾,大少爷收或不收都很为难呀,收了就必须面对时时被监视的不舒服,不收就怕会惹恼太子,牵连整个王家,甚至怕太子会转而对少夫人您不利呀。」
有时候呀,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一个人若是不想让自己的弱点被别人给抓住,不是不允许自己出现任何弱点,就是想尽办法将弱点隐藏起来,装得没有任何牵挂。
苟又卿曾经说过的话,此时浮现在她的脑海中,她才猛然一悟,终于明白那时苟又卿到底在暗示什么。
她已成为王尚奕的弱点,如果不是她,他不必提防太子注意到她,甚至对她产生敌意.,如果不是她,王尚奕此刻也不会面临两难的局面,怎么做都不对。
慕初晴眼眶微红,嗓音有些哽咽,「他为什么不把这些情况告诉我,而要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承受被误会的压力?」
「大少爷与太子之间的问题,本就不好外传,要向您解释,势必要讲到太子的状况,大少爷有所顾忌,也只能选择闷不吭声,一个人面对。」
其实吴实也不该讲的,但看着少夫人与大少爷都为了这件事如此痛苦,他真的很不忍心,最后还是豁出去的全盘托出。
「具实,谢谢你告诉我这些,让我终于明白一切,心里也有个底了。」
「少夫人,请您一定要相信大少爷,大少爷心里只有您一个,无论那个侍妾到底存不存在,少爷的心都不会改变的。」
「你放心,我明白的。」她朝吴实努力漾起一笑。
吴实离去后,慕初晴仍旧将自己关在房内,静静思考,当晚也是一夜无眠,躺在床上却完全没有睡意。
她已成为王尚奕的弱点,甚至变成捆绑他的枷锁,为了她,他不得不收下侍妾以表明自己对太子的忠诚,那么接下来,他还会为了她做出什么样的牺牲,继续被太子给吃得死死的?
「如果弱点消失了,他是否……就会好过一些,不必再如此为难挣扎了……」她闭上眼,在黑夜,中默默流泪,虽然非常痛心不舍,但在想了一整晚后,她还是不得不做出决定。
她是该消失,不只为了他,也为了王家其他人……
「大少爷,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