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春末,但深夜的寒气依然冷得让人瑟缩。
她举手准备拦车回家,没想到计程车没拦到,倒遇上一个不速之客,草山「新娘」茶艺馆的老板张先生。
他驾着宾士跑车缓缓接近,边嚷嚷着:「新娘小姐、新娘小姐,是我张先生啦!」
他立即靠边停车,并急忙下车。
「怎么会在这里遇见妳?真是天上掉下来的大礼物啊!」
他兴奋难耐,但宋恬梨一想到他接下来那堆阿谀奉承,她的头就不禁感到胀痛。
「张先生?你怎么也来天母?」
张先生笑呵呵,一对瞇瞇眼直盯着宋恬梨玲珑有致的身躯打转。
「喝酒啊,要找酒还是要到天母来晃晃,有霓虹灯、有美女,酒喝起来才会过瘾,妳说是不是啊,新娘小姐?」
他身上的酒气和贼头贼脑的眼神,让宋恬梨心生警戒。她后退。「张先生,很高兴遇到你,我还有事,必须先离开。」
她急着走,张先生却扣住了她的手臂。他的身高和宋恬梨差不多,却拥有一身贲张的肌肉。
宋恬梨沈声警告。「张先生,有何贵事?」
他只是笑。「妳要离开?那可不好,今晚月儿是那么美丽,就好像新娘小姐您的气质一样,那么纯洁、那么高高在上……我们应该找个地方喝杯小酒,培养培养感情,那不更好?」
老板的酒气喷向她的脸,味道令人作恶,她挣扎。「张先生,请你自重!时间晚了,我丈夫正等着我回家。」会提到丈夫二字,也是希望有吓阻的意思,能让他知难而退。
老板淫秽大笑。「哎呀,有丈夫的女人,这么晚了还流连天母的小酒馆?那证明妳不是很『性』福喔!」
他伸出食指画着宋恬梨细致的脸蛋。「啧啧啧,这么嫩,妳老公竟然不爱妳?怎么这么没良心,让妳在街头游荡?干脆这样好了,我们找个地方,让我好好爱妳好了,妳那个没良心的老公就丢到一边去!」
这男人──色欲熏心疯了!宋恬梨用力推开他的毛手。「张先生,请你自重!」
老板见她开始挣扎,竟动手用力拖着她。「来,上车了,春宵一刻值千金──不,和妳一起是值万金啊!」
他抱住她的腰,拉扯她的手,强拉她进一旁的车子。
宋恬梨吓坏了。「放开我!」她拳打脚踢、拚命挣扎。
「上车,我们聊天,我会让妳很舒服的,我的小新娘……」
「不要,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宋恬梨尖叫求救。
老板怕她的叫声引起一旁店家和路人的注意,他伸出手掌用力打在她苍白的小脸上。「不要叫!再叫,我打死妳!」
老板力道大,这一掌足以让她眼冒金星、头昏目眩,但她知道自己不能昏,这个时候昏了,只有惨遭这个野兽蹂躏的下场……
那她不如死!
宋恬梨拚命挥舞拳头,尽可能地放声尖叫。她不在乎落在她身上的拳头,她不在乎老板的疯狂怒吼,她只有一个念头──逃离这个禽兽!
「不要叫!」
老板的拳头高高举起──
「住手!」
身后的大喊阻止了他进一步的行动,他知道自己失败了,赶紧丢下怀里的猎物,上车逃离。
余颂贤叫来其他帮手。原来自己的直觉是正确的,她只想确认她是否安全离开,毕竟一个心情不好又落单的女人在街上晃来晃去是很危险的,但没想到还真让她目睹这等卑劣的事!
坏人跑掉了,余颂贤和她的好朋友们跑到宋恬梨身边,焦急地审视她的状况。
「妳还好吧?有没有怎样?」余颂贤关心问道。
「我的肚子……我的肚子,好痛……」
宋恬梨低语,缩着腰抱着肚子。身体的痛像鞭抽般不断地折磨、抽打着她,她头好昏、好累,意识像掉进无底洞一样。
宋恬梨闭上眼,在旁人的叫喊声中,陷入沉重的黑暗中……
「快,叫救护车,她昏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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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恬梨清醒了。一室的白,陌生的环境让她皱起眉头。
「妳没事吧?」
她转头,惊讶地看到樋口洋介坐在床边。
她疑惑地眨眨眼。「怎么回事?你怎么会在这里?」
樋口向她说明。「妳的手机最后一次通话纪录是我的号码,所以妳昏倒以后,好心的路人将妳送到医院,再联络我。」
宋恬梨闭上眼,全记起来了。她遇到茶艺馆的张老板,张老板伸出魔掌对她动手,他打了她,紧要关头时有人撞见,阻止老板的兽行,然后她感觉肚子传来一阵阵难以忍受的揪痛,让她陷入无底洞般的昏迷。
她叹了口气。感谢老天,幸好只是皮肉伤,她逃过了这一劫,只是……
她瞪着手上的点滴。「我只是皮肉伤,有需要注射点滴吗?医院会不会太小题大作了一点?不过话说回来,我肚子倒是不太舒服,那个色狼好像有在我肚子上K了几拳……」
她不禁失笑,轻揉着闷闷抽痛的小腹。
樋口温热的大掌轻轻地覆在她的手背上。「听我说,这不是个好消息,但妳必须知道。」
宋恬梨的笑容卡在唇边。「你别吓我,『宋氏建设』发生了什么事?标案又有新麻烦吗?」
「恬梨,不是工作的事,点滴和肚子不舒服的原因是……」
樋口轻轻地叹了口气。「妳流产了。」
「我流……产?」
病房霎时变得好安静,似乎都听得到点滴里的液体滴落的声音。
宋恬梨以极缓慢的动作看向自己的小腹。「我流产了?」
「医生解释也许是初期胚胎不稳定,加上歹徒在妳肚子上的那几拳,所以……」
他看到宋恬梨潸然滑下的泪水,停止了说明。
「我流产……怎么会这样?」
她悲伤地抚着肚子。原来肚子痛是因为流产造成的子宫收缩。「我不知道我怀孕了,我以为只是月事晚了几天,我真的不知道我怀孕了……」
樋口握住她的手。「妳还年轻,医生说只要好好休养,有的是怀孕的机会。需要我通知严执行长吗?」
她摇头。「不要,不要告诉他……」
她不知道严仲允知道这件事后会有什么反应。小孩没了,他会不会惋惜?或是无所谓?还是惯有的冷嘲热讽?无论如何,她不想再承受任何打击了。
孩子没了……如果知道自己怀孕,她一定会更加小心,就算心情再怎么不好,她都不会在街头游荡,她会以孩子为重,她会尽全力保护他……
她双手覆面,泪水由指缝间沁了出来,她伤心得无法自持。
只是,她的孩子,在她都还来不及感受他的存在时,孩子就没了……
樋口看着她落寞的身影、颤抖的肩,叹了口气,以一个兄长安慰妹妹的姿态环住她的肩。「振作点,有许多事还等着妳去面对。」
樋口温热、宽阔的胸膛在她最脆弱时提供了安全感与守护,宋恬梨轻轻地依偎在他的颈间,嘤嘤哭泣。
她沈浸在自己的哀伤里,樋口尽心扮演保护者的角色,压根儿没注意病房外,某大报八卦记者来探病,手中相机的快门按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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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医院休息直到天亮,天一亮,她在樋口先生的护送下返回严家。樋口是严仲允最不喜欢见到的人,所以就算她满心感激,也无法邀请他进入严家作客。
「谢谢你,你帮了我许多,照顾一个爱哭的女人,的确是件很烦的事。」
「别这么说,好好保重身体,我当妳是我自己的妹妹,有任何需要,绝对义不容辞。」
她轻笑。「那就先谢了,『哥哥』。」
「我先离开,再见。」
「再一次谢谢,再见。」
她目送樋口离开之后,才开门进入严家。流产让她的身体格外虚弱,她现在只想洗个澡,好好睡个觉,其他什么都不想管。
只是事与愿违,她的噩运显然一直持续。
在庭院等待的王妈妈一见到她,随即上前。「大小姐,您可回来了……」
「王妈妈怎么会在这里?」
王妈妈嗫嚅:「老爷也来了……」
闻言,宋恬梨叹气,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一场大风暴,因为昨夜她彻夜未归。
「无所谓了……」宋恬梨摇头,疲惫不堪。
在王妈妈的陪同下,她进入严家大厅,果真两派人马正等待着她,列席的有严家父母及宋远达,但独独不见严仲允。
长辈们脸色难看不说,她的父亲在见到她的第一秒,随即冲上前,一巴掌挥在女儿苍白的脸上。
要不是王妈妈在一旁撑着,她早就跌倒在地上。总裁打的部位和昨晚歹徒攻击的部位相同,都在左脸颊同一处,双重受挫,让她痛得直想飙泪。
「大小姐……」王妈妈心疼极了,抚着大小姐红肿的左脸。
宋恬梨咬紧牙根,不允许自己懦弱哭泣。「总裁,我可以请问你打我的原因吗?」
「宋恬梨,妳还敢问原因?!」宋父气到七窍生烟。
严母,一向疼她、惜她的婆婆,失去了以往亲切的笑容,她凛着脸,将一份报纸丢在她脚前。
「要原因自己看,不要以为没有人知道昨晚妳做了什么好事。」
婆婆的冷言冷语、报纸斗大的标题,让人触目惊心。
「深夜再续前缘,病房内温馨相拥?『宋氏建设』女继承人──宋恬梨,再度软化航运界的巨人──樋口洋介的心!」
「报纸上写得清清楚楚的,连妳帮震天到处跟银行团求情的事也写上去了,跟男人抱了一个晚上没回家,现在又被登在报纸上,妳是我严家的媳妇,居然这么不守妇德,妳要我们严家以后怎么在商界立足?妳要仲允怎么面对外人的眼光?真的不喜欢仲允,当初根本不用结婚,嫁入严家!」
婆婆的责难,字字像针刺在她身体上,她没什么可以反驳的。这是实话,没错,当初她根本不用嫁入严家……
宋远达努力赔不是。「亲家母,别生气别生气,女儿我一定会自己教训,绝对还严家一个公道……」
严父沉重地说:「没什么好教训的,这个婚姻本来就是仲允自己订下来的,怪只怪那孩子死心眼,怨不了别人……」
宋远达命令女儿:「妳给我跪下,好好地跟妳的公公婆婆赔不是,他们没原谅妳之前,妳不准起来!」
宋恬梨应声双膝落地。因为情绪激动,她的肚子好痛、好痛。
「快说,妳保证和震天断绝关系,妳保证不再和樋口见面,快说!」宋父大声斥喝,手中的拐杖不断挥打在女儿的背上。
王妈妈哭了。这孩子是她从小看到大的,怎么可以忍受她受到这么大的屈辱。「老爷,够了,老爷,够了……」
「快说!我要妳发誓和樋口断绝往来!」
宋恬梨抬起头,冰冷地迎视父亲的怒火。「我不说,我和他没有任何的关系,我为什么要发誓?」
宋远达怒不可遏。「我要妳发誓,妳就发誓,废话不用那么多!」
宋恬梨深吸口气,指着地上的报纸。「你看不出破绽吗?照片的背景是在医院,我为什么会在医院?我为什么还挂着点滴?当父亲的是不是要更关心女儿的情况,而不是只要我发誓,要我为莫须有的罪名赔不是!」
宋远达大吼:「宋恬梨!」他高高举起拐杖,眼看着拐杖就要打在宋恬梨脆弱的身子上──
「宋总裁,够了。」严父出声阻止。
宋远达大喜,其情绪转变之快,让人错愕。「严兄,你大人大量原谅恬恬了?」
父亲对她的称呼,只是为了讨好、拉关系。「恬恬」是妈妈给她的乳名,只要有关妈妈的任何事,父亲一律不许她提起。
严母冷哼。「我们只是不想看你们父女演戏,在严家大吼大叫。」
宋远达卑躬屈膝地求情。「严夫人,您大人大量,小孩子难免犯错,您就原谅恬恬这一次吧!」
严母动怒。「你的女儿红杏出墙,你要我怎么原谅?!」
「够了。」严父拿出早准备好的文件,要管家拿给宋远达。「结婚不到两个月就发生这么大的事,只能说他们真的不适合结为夫妻,在宋小姐还未怀孕之前,结束这场婚姻是最恰当的。」
严父的话一落下,宋恬梨的泪水再也无法控制地滑落。她有孩子,孩子昨天才失去,她的身体到现在都还感受得到失去宝宝的痛苦,那种抽痛就像她心中无法停止的痛……
那是份离婚协议书。
「至于宋总裁昨天所提交的借贷金额,会由『联信金控』的放款部门和征信部门秉公处理。」
「严兄!高抬贵手啊!」
宋远达无法置信地哀嚎。「宋氏建设」正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境,如果秉公处理,以宋氏实际的财务状况,台湾将没有任何一家银行会核贷这么高的金额给他!如果失去「联信金控」强大的金援,他将一无所有!
「宋恬梨快给我磕头!求妳的公公婆婆原谅妳!我们不能失去这门亲事,不能同意离婚啊!妳是严家的媳妇,严仲允是我的贤婿,我是严家的丈人啊!」
他双膝落地,压着女儿的颈子硬要她磕头。「妳发誓啊!妳给我发誓啊!」
王妈妈哭喊着:「老爷不要这样子,老爷……」
「妳给我磕头!」宋远达崩溃地喊叫:「严兄,求你给宋氏一条生路吧……」
在情绪激动中,他的心脏猛烈地收缩。宋远达摀着胸口,双膝一落,倒卧在地。「磕……」
宋恬梨扶着父亲剧烈颤抖的身体。「爸?!」
「老爷!」
「快叫救护车。」严父冷静地下达命令。
陷入昏迷的宋远达,嘴里喃喃念着还是求情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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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加护病房的第三天,她的手里多了两样东西。
左手──医院所发出的父亲的病危通知单。
右手──严家和宋家划清界线的证明,早上严家管家特别送来她和严仲允的离婚协议书。
两份文件同样让她痛彻心肺。
「大小姐,吃点东西吧……」王妈妈端着一碗麻油腰子在旁侍候着。
王妈妈准备的食材让她有些迟疑。「王妈妈怎么会突然准备这个?」
王妈妈叹了口气。「小姐是我一手照顾的,半个月前妳回来看我,我看妳对鱼有些排斥的模样,我就怀疑小姐是不是……这两天看到小姐一直跑厕所更换棉片,我就猜到宝宝可能……」
宋恬梨疲惫地叹了口气,泪流干了,剩下的只有满满的倦意。「王妈妈心好细,连我都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就这样莫名其妙地失去宝宝。」
「是未归的那一晚吗?」
「嗯,樋口先生好心陪我。」
宋恬梨轻轻地笑。「想想,自己真的好可怜,发生这么大的事,陪在我身旁的竟然还是外人。最离谱的是,还被指控成不守妇道、红杏出墙的女人。」
王妈妈好心疼。「小姐应该和他们说清楚才是……」
宋恬梨耸肩,苦涩地扯开嘴角。「无所谓了,就当是老天垂怜吧,有了孩子,我不可能离开严家,而目前我最不想见到的就是严家的人。」
王妈妈含泪眨着眼。「没关系,小姐身体养好就好,那些坏人,我们不要理他们……」
宋恬梨看着手中的病危通知单。「明天早上我会进公司了解情况。爸爸就交给王妈妈了,医院有任何消息,王妈妈记得马上告诉我。」
「我会的,只是太辛苦了,小产也是要坐月子的……」
宋恬梨摇头。「不用了,我没有自己的时间。」
「可怜的小姐。」王妈妈叹了口气。「王妈妈去把腰子热一下,小姐等一下。」
宋恬梨点头,望着加护病房紧闭的铁门,眼里的忧愁好深。
父亲原本就有心脏病,根本不能情绪激动,这次不只是心脏病复发,甚至引发脑中风,情况很不乐观,连医院熟悉的医生都要她有心理准备,父亲随时有可能……
她握紧拳头,突然感觉好无措,好茫然。
一股被注视的感觉油然而生,她抬头望去,流干的泪竟在此时泛满眼眶。
严仲允风尘仆仆地出现在她面前。从那天早上的「对质」到现在,他完全不见踪影,她以为他根本不想再见到她。
严仲允在她身旁坐了下来。「我去了趟美国处理公事。有家分行刚成立。」
她扯开笑。「恭喜『联信金控』版图扩展到国外。」
「总裁的事很遗憾,我父母亲也很自责。」
「不用了,兄弟会的人不会计较这么多。」对抗富可敌国的严家,她拥有的武器只有嘲讽。
他凝视着她明显红肿的左脸。「还痛吗?听说总裁打了妳。」
他看到她左手手臂和膝盖上的瘀青,断裂的指甲、嘴角的伤口,她几乎浑身是伤……严仲允深吸口气,双手紧握。
「伤害不全是我父亲造成的。」
严仲允犀利的目光一闪。「什么意思?」
她摇头。「多说无意,重点是,这不关你的事。」
他沈默无语。
宋恬梨勇敢迎视他,眼神冷淡得近乎空洞。「有事吗?严执行长不会只是来探望我父亲吧?」
她猛然想起,并且立即递出右手的文件。「喔,我想起来了,你是来拿这份文件的吧?我签好了,我还以为是严家管家过来拿呢!真麻烦您跑这一趟。」
这是一份离婚协议书,她递交的方式很轻松、很无所谓,彷佛只是一张无用的宣传单。
严仲允垂下眼帘,遮掩自己失控的在乎。
「妳真的想结束?」他低嗄地问。
她失神地望着加护病房的门。「我别无选择。」
「当真这么在乎他?」他的语气沧桑。
她摇头,闭上了眼。「同样的话,我不想再重复了。」
「我在乎妳。」他说,坦承自己尝试挽留的心。
她的泪悄然滑下。「却不信任我。」
他笑,笑得很疲倦。「图文并茂,很难。」
她拭去脸颊上的潮湿。「别逼迫自己了,缺乏信任的婚姻是一种痛苦。」
他刺耳地笑。「痛苦?我以为妳过得怡然自得。」
她深吸口气,学他的讥讽。「怎么会?周旋在两个男人之间,这件事并不轻松喔!」
严仲允笑,笑声听不出任何情绪。「别忘了我提醒过妳的,他心中有人。」
宋恬梨假装惊讶。「喔,我也忘了告诉你,我心中也有人。」
严仲允僵硬的身躯猛然一震。「我知道,妳从不隐瞒妳对他的仰慕之情……」他干涩地说。
宋恬梨无所谓地撇撇嘴角。「随你怎么说,我的手酸了。」
严仲允接过她递来的协议书。好沉重,像块铅,她却很轻松……
被爱果然比爱人幸福。
「如果有任何需要,通知我。」他愤怒于自己的不够潇洒。
「我不会找你。」她毅然决然地选择不要在伤口上撒盐。
严仲允起身。「再见。」
「不送。」
他停留了近十秒,只是凝视,最后转身离开。
她没说再见,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再见……两个月的恩怨纷扰,就让它随风而逝吧!
他远离了。
宋恬梨双手覆面。心好痛,泪,再度倾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