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这一天,星期二,是值得庆祝的日子。
在伍诤他们乐团表演完之后,有人找上休息室,说是想跟他们洽谈签约事宜,结果一聊之下,竟然发现那个人是和他们签约的唱片公司里的高级主管。
高级主管惊喜交加,立刻拍胸脯保证他会接手后续事宜,于是,沈寂了两年的发展之路又开始动了。
隔天晚上七点,他们相约到美式餐厅庆祝,当然没忘了纪向晓,大伙儿欢乐地庆祝,开心不已,主唱阿陶甚至哭了,就连伍诤的眼眶也红红的。
他们这顿饭吃了好久,等离开餐厅众人分道扬镳时,已经是十一点多了。
伍诤带着微醺的醉意,还想细细品昧这份愉悦,带着纪向晓坐在店前的长椅上,将头枕靠在她的肩上。
[这是我这辈子排名第三的快乐时刻。]他傻笑着说。
[那第二名呢?]她好为他开心,也带着傻笑顺势问着。
[两年前唱片公司找我们签约的时候。]傻笑的他,眼中闪过一抹光。
纪向晓知道,他在催促她问出第一名。
[那第一名呢?]今天是他的日子,这种小小心愿她当然不会吝啬。
[就是……第一次吃掉你的时候啦~~j伍诤在她耳边呵气,笑得好开心。
其实他说的排名有一点需要变更,因为有她和他分享这份喜悦,让他今天比两年前签约时更高兴,因为有她,他的生命才更完整。
热气呵在颈侧的酥麻感让她瑟缩地娇笑,却还是由着他闹着玩着,这是快乐的日子,她决定尽情地享乐一一突然,她的笑容僵在脸上。
因为她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而那张脸,正瞠目结舌地看着她,视线瞄向伍诤,又瞄回她的脸上,打量怀疑的眼神从震惊开始转为暧昧。
像是被人狠狠地泼了桶冷水,纪向晓的脑海一片空白。怎么会在这里遇见表妹?而且还是大姑姑的女儿!
酒意让伍诤的反应略慢一拍,但她的异样他仍是察觉到了,他坐直,想看清楚让她变了脸色的人是谁,却只看到一个女孩追上她的朋友,头也不回地离开。
[她是谁?]是什么样的关系会让她活像见了鬼一样?
她可以随口推说是不认识的人,但她的应变能力、她的从容自若都不见了,要是表妹跟姑姑说怎么办?她要怎么解释?
即使她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那意味却再明显不过。
[她是你的亲戚还是朋友?]伍诤忍着气开口,虽然是问句,话里的意思却是肯定的。
虽然之前他就已经多少猜得到,但是当事实摆在眼前,她的反应还是刺痛了他。
他看出了她的隐瞒,看出她不想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看出她被发现和他有关联时,竟让一向冷静的她慌乱。到只能怔在原地!
他瞬间冷下的口气让纪向晓浑身一震。她无法抬头,因为她现在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她的沉默像把利刃刺入他的心脏,强烈的痛楚让伍诤难以呼吸。他拳头握紧,强抑着想握住她的肩头狠狠摇晃的冲动。
为什么?为什么要在他这么高兴的时候,给他如此残酷的打击?他行端坐正,热血地追求他的梦想,虽然穷,虽然与世俗的观点背道而驰,但他仍然尽了全力在努力人生,也尽全力给予她所有。
她还是无法完全接受这样的人生观,他可以理解,因为她太循规蹈矩,还需要时间去接受,所以他忍着,拖延着不去强逼她表态。
他今晚会那么高兴,有绝大的因素是因为她。
出道之于他,只是意昧着踏上更宽广的路,但对她而言,是更重要的意义,这是她认同中的成功,这会让她心安,终于能让心爱的女人放心地跟着他,这才是他今晚那么快乐的原因。
但她的举止却明白地告诉他,她并没有将这一切放在眼里,他自以为是的成就,对她而言并不具意义。
[你没有话要说?]他必须用尽所有的自制力,才能维持声音的平稳。他知道她不是故意的,却因为无心,反而更透露出她真实的想法。
她能说什么?抱歉吗?还是再用更多的避重就轻去敷衍他?纪向晓闭上眼,好希望能够当场消失。
她不是要这么伤人的,真的是太措手不及了,喜悦还在胸口疯狂地翻腾,她根本还来不及回归现实,更无暇去深思与他之间的未来一一她的胸口渐渐窒闷,现在说这些又有什么用?太迟了,她已经伤到他了……
伍诤深深地呼吸,再慢慢地吐出。他必须给她也给自己一些空间,否则他怕自己会说出反伤她的话。
可笑啊,明明受伤的人是他,他却还是那么顾虑她。他在心中对自己冷冷地嘲讽,站立起身。
[我送你上车,我今晚不过去了。]未平的怒意让他忍不住又补上一句。[因为我不敢保证明早起得来。]既然她不想跟任何人承认他,那就让她藏个够吧!
纪向晓默默地吞下这句冷语,起身跟着他往停车处走去。原本她滴酒未沾,是打算保持清醒开车,好让他能够狂欢尽兴,这份体贴在此时,却成了一种讽刺。
他刚刚只是从她旁边离开,她就觉得好冷好冷,假如有那么一天,他们真的走不下去了呢?她身体窜过一阵冷颤,不敢再往下想。
这段沉默的路,好黑,好冷,好长。
隔天接近中午时,表妹的电话来了。
[我还以为我看错人,结果真的是你!]表妹略显夸张地提高声音。[那是谁啊?你男朋友?做什么的?、认识多久了?怎么都没听你说过?]
一连串的问题听在耳里像是炮轰,昨晚整夜无眠的纪向晓头好痛。早已经习惯有他在身边,昨晚少了他的温暖,她怎么也睡不着。
[我还在评估,想等确定一点再说。]不想正面回复,她只是淡然地响应。她和这个表妹并不亲,就算她真的想将伍诤公诸于世,也不会想要主动去跟她说。
[是吗?]笑哼的反问摆明了她不信,他们两人之间的亲密互动,只要有眼睛都看得出来,加上知道纪向晓的个性,打死都不相信她和那个男人目前只是暖昧阶段。[他好像很年轻哦,而且……是一般人吧?J
昨晚虽然只是匆匆地一瞥,但她看得出来,那个人身上穿的都是些平价衣物,加上表姊迟迟不说出他的身分职业,也让她嗅出了问题。那略带鄙视的用词让纪向晓怒气上涌。
什么叫一般人?难道必须有钱有势才是正常人吗?突然,她呼吸一窒。她凭什么批判表妹?她不也用着自以为是的观点去论断他?难怪他生气了,难怪他昨天不跟她回家……
[他是比我年轻,很上进,很优秀。]她忍着难过解释。他热情地追逐梦想,他所拥有的积极与活力,是许多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富家子弟望尘莫及的,她明明知道,却视而不见。
[表姊,你陷得很深呐。]听出她的维护,那一头的声音叹了口气。[这样很危险,你要小心,说不定他有什么企图啊。]
纪向晓顿了一下,声音变得冰冷。[……什么意思?]她当然明白表妹的意思,问题是,她凭什么说这种无端臆测的话?她对伍诤的了解几乎是零,怎么能这样随便诋毁他?!
[你别生气啊表姊,我是担心你,你那么有钱,在年轻男人眼中根本就是只肥羊,你不是很精明吗?别陷得太深,不然到时候人财两失就不好了。]这一番安抚话语听在纪向晓的耳里,却越听越火大。
[他从没跟我有任何金钱上的往来,你想太多了。]汹涌的怒气让她的声音更加冷冽。
[唉……]表妹传来意昧深长的叹息。[我有个朋友,三十几岁身边都没有男人,结果被一个小男生缠上,一开始也是表面功夫做足,等到她无法自拔时,就开始狮子大开口,把她剥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就丢下她跟别的年轻妹妹跑了。]
纪向晓握住话筒,用力到手指节都泛白。表妹也太过分了,居然这样暗示他的无所求是在处心积虑![然后?]
[总之,我能说的都说了。]听出她的警告意昧,表妹总算住嘴。[我暂时不会跟我妈讲这件事,你自己好好想想。]
即使挂掉电话,狂猛的怒意还是让纪向晓无法坐在原位,她起身看向窗外,翻腾的思绪仍然无法平息。
曾经,她也对向暖做过这种事,质疑夏繁波对向暖的真心,那时候的她,也是这么讨人厌的嘴脸吗?一副自以为是的明眼人姿态,将固执的卑劣想法强硬加诸在无辜的人身上。
报应啊……但她所做过的错事,为什么要由他来承受这样的难堪?纪向晓深吸一口气,眼中散发出坚定的光芒。
不,她不要他们见伍诤,一开始就立场有所偏颇的他们,没有资格见他!
那一夜,他来了。
很晚很晚的时候,状似一身疲惫的他,沉默地躺上了她为他留的位置,将她紧紧地拥入怀中。
那时候她还醒着,听着他不一会儿就沈入睡梦的轻微酣声,她好感谢他还愿意原谅她,重新回到她的身边。
那一晚,她终于安眠,在他的臂弯里睡得很沈很沈。
心怀歉疚的她开始绞尽脑汁,一心想要弥补他。
他要什么?他喜欢什么?想了又想,她脸红了——因为答案最后部只落到自己身上。
他要她,每次他在她身上探索时所露出的满足笑脸,还有那毫不保留的露骨爱欲,在在证明了他最想要的是她。
于是,向来以公事为重的她在上班时间摸鱼了,还靠着网络上的信息,找到了一家情趣内衣的专卖店。
买了衣服,她的心怦怦一直跳,拨了电话跟他说她今天很早就会回家,不论多晚都会等他,然后她整个下午都心神不宁。
她的思绪总是忍不住飘离,飘到那个藏在柜子里的密封纸袋,脑中总是忍不住揣想他看到她穿着那套装扮的表情,那种紧张和兴奋的感觉让她坐立不安,都快将她逼疯。
把今天预定的事加紧速度处理完,她甚至等不到下班时刻,就先跟秘书交代一声提早离开。
一进家门,催促管家下班后,她就开始忙碌了起来。
沐浴,化妆,在锁骨处和手腕点了淡雅的香气,然后穿上那套她从不曾尝试过的衣服。
她必须鼓起所有的勇气,才有办法走到整面的落地镜前,看着映在镜子中的人影,她的心狂跳到几乎无法承受——
泛着红潮的脸颊,氤氩着渴望及期待的眼神,再加上那一身挑逗的装扮,等于是在邀请男人直接一口吞了她。
她害羞了,想拿件睡袍套上,好让他别一眼看到就喷鼻血,结果一转身,她心跳陡然漏跳了一拍——他就站在房门口,一瞬也不瞬地将她尽收眼底。
伍诤不敢相信,他因为急事提早赶回家,没想到竟然有这么大的惊喜等着他。
她穿着粉红色的小女佣制服,可爱的蓬蓬袖加上蕾丝花边,让她粉红得像颗甜美的糖果,但胸前挖空的心形设计又使得她的饱满一览无遗,未着内衣的顶端若隐若现,呈现出一股融合了淫靡与纯真的冲突诱惑。
然后诱人血脉责张的吊带袜是最大的卖点,修长的美腿被白色网袜包裹着,再加上同色系的梦幻袜带,他开始不停地幻想被这样的长腿环住腰际的画面。但最让他别不开视线的,是那件什么也盖不住的裙子,被层层蕾丝撑高的小蓬裙仅仅覆在她圆翘的小屁屁上,只要微微一个动作,就会让人忘了呼吸,直想弯身确认她里面是不是空无一物。
被他炽烈的视线看得双腿虚软,纪向晓只能倚靠着身后的镜子才得以站立,然而镜面那股冰凉的触感,也丝毫平息不了被他引起的火热情潮。
[坏主人可以染指小女佣吗?]他低沈沙哑的语调令人心颤,唇角半扬的表情邪魅无比,一步一步地缓缓朝她逼近。
心里很清楚他是在配合她融入情境,但她却真的像个即将被染指的小女佣似的,心狂跳到就快蹦出胸口,她只能咬唇,无助地凝看着他。
该死、该死!他还有正事要办,但她这样教他怎么走得开?伍诤在心里懊恼地呻吟,被情欲操控的身体完全不听理智的使唤,直到贴上了她,近得将她压抵在镜面,他这才停下脚步。
[你希望我怎么做?放过你,嗯?]他低头,在她的颈际灼热地吐息,玩弄着她系住领口的蝴蝶结。
她总算知道为什么有人那么热爱角色扮演了,他甚至还没有真正碰到她,她就已经濒临高潮的边缘。
[蹂躏我吧,主人……]她低喃地祈求,这句店家奉送的绝招让她连耳根子都整个红透。
听到这句,伍诤的理智完全断线。
他爆出低吼,猛然扯开蝴蝶结,急切地将她的浑圆从已不成形的心形领口释放,低头含住,用唇舌将她的蓓蕾逗得红艳,另一只手托起她的臀部,几乎将他逼疯的疑问总算获得解答——她里面有穿,却是穿了等于没穿的丁字裤!
发现她已经完全准备好接受他,伍诤再也忍不住了。
[我要好好地惩罚你,你这不听话的小东西!]他解开裤头将坚挺释放,勾起她的大腿环上腰环,微一调整,强而有力地进入了她。
[啊……]强烈的快感让她拱起了身体,攀住他的指节深深陷进他的背肉里。
衣物都留在身上,却又全然地足以让他为所欲为,更加刺激着视觉感官,伍诤完全无法收势,只能不顾一切地放任自己被她的温暖包围,就这么将两人一起带上了前所未有的愉悦高峰。
体内的狂潮及余韵仍无法平息,让纪向晓根本无力站立,只能靠在他胸前不停地喘息。
他这次忘了戴保险套……她模糊地想。但,算了,她在安全期,而且这种状况也真的让他缓不出时间戴,算了……
爱恋地在她的肩头落下轻吻,伍诤还陷在这次难得的狂喜中回不过神来。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这样要了她,连上床都来不及就直接进入她,但当这么一个活色生香的小女佣站在面前,他哪里停得下来?就算天塌下来也管不了……
突然,伍诤浑身一震。可恶,他还真忘得一乾二净了,天真的要塌下来了!
他将她抱到床上,让她坐在床沿。[我有话跟你说,你……醒来了吗?]
[……嗯。]她点点头,还残留余欢的脸颊又染上嫣红。他总爱揶揄欢爱过的她像是死过一次,而他旺盛的精力也真的让她……很欲仙欲死。
[你现在筹得出二十万现金吗?我有急用。]事态紧急,加上他的好色已经耽搁了不少时间,
他只能直接开门见山。
纪向晓怀疑自己听错了。没有甜言蜜语,没有厮磨温存,在这种时候,他居然开口跟她要钱?
一定是有困难他才会开口,但……真的有必要急于一时吗?他们、他们刚刚才……纪向晓想说服自己,但前后落差太大的差异,让她真的很难接受。
[你要做什么?]买在过于错愕,她只问得出这一句。
[因为……]该死,要是等他把故事说完,事情也来不及了。[你没有就算了,我再想办法。]他安抚地吻了她一下,急着离开想把握时间筹钱。
他就要这样走了?纪向晓的心凉了大半,闭了闭眼,喊住他——
[我开现金支票给你。]她起身走向书房,再回来时,交给他一张不具抬头禁背的即期支票。
接过支票,伍诤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心里的感觉。
他是男人,多少有些放不下的尊严,如果不是万不得已,他不会求助于她,更不想在刚跟她欢爱过后,就直接把气氛带到如此现实而又丑陋的场景。
更何况,这是他们争执过后第一次真正的当面谈话,她费心安排了这一切的惊喜,结果他却在享用完就开口跟她借钱,到手后还直接拍拍屁股走人。
看到她略显苍白的面容,刚才的娇媚已经被他摧毁得不留丝毫。
知道她那过于平静的神情其实是强撑出来的,他很想好好地跟她解释来龙去脉,但……真的没时间了。
[回来再跟你谈,等我,等我。]他再三叮咛,深恋地看了她一眼,只能强迫自己丢下她火速离开。
纪向晓在原地站了好久好久,然后才慢慢地动了起来。
面无表情的她只是木然地动作着,她脱下吊带袜,接着脱掉了女佣服,走进浴室开始准备卸妆。
一开始也是表面功夫做足,等到她无法自拔时,就开始狮子大开口,把她剥了一层又一层,然后就丢下她跟别的年轻妹妹跑了。
她一直要自己什么都不去想,但表妹曾经说过的话,却不受控制地跃进了脑海。
在当时候听到,她都能直接而迅速地在心里反驳,此时却默允似地任由那些话在耳边转了又转。
够了,她好累,好累……她什么都不想再想了……纪向晓走进淋浴阅,让流泄而下的热水将那些声音全都蒙蔽。
那套原本怀着期待与爱意买下的女佣装,静静地躺在垃圾桶里,功成身退,留下的却是伤人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