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其实说到女人的友情，有时候来得很莫名其妙，但一旦好起来那也是掏心掏肺的。
见顾晓惜真是闲得快长蘑菇了，两个小秘书就背着冯胤凡，偷偷的分了一些简单的工作给她，顾晓惜感激极了，对於这份「额外」的工作做得格外认真。
刚开始的时候，两个小秘书还会二次校对，却意外的发现顾晓惜能力很强，她还很细心的只用铅笔勾出有问题的地方，这份用心她们都看在眼里，便有意无意的和冯胤凡提了一下。
所以冯胤凡一直是知道的，但是他没急着表态，只是为了寻找一个契机，当然，那自然是捉弄她的契机。
终於在某一天，冯胤凡被一份刚交上来的企划案弄得很火大，本来都已经丢进垃圾桶了，可是想到了什麽，就又把东西捡了出来，接着又拨了一通内线电话。
然後就见Amy进去抱了一堆文件出来，稍微整理一下，把总裁已经签了字的文件和蜜儿分了一下就准备下楼发出去，而在临走前把剩下的一小部份还没来得及整理的文件拿给顾晓惜，还暗示这是总裁授意的。
顾晓惜听到这话又惊又喜，见Amy急着去送文件，她也没再多问，就一个人努力整理起来。
刚开始的几份资料都很简单，稍稍编辑一下归个类就好，只是压在最下面的那份文件让她不自觉的皱了皱眉，因为那上面分明写了「企划案」三个字。
她虽然没有接触过这类工作，但也明白这属於公司机密了，若非专职人员是不可以看的，所以她觉得很奇怪，到底是谁弄错了？
而正在犹豫着就听到电话响了，一看是内线电话，这让准备把问题提出来的顾晓惜松了口气，「喂，总裁有什麽吩咐吗？」
「都整理好了吗？弄好了就拿来我签字。」
「差不多了，只是……」顾晓惜刚想问那企划案的事，可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差不多了？连这麽简单的东西都做不好，我还能叫你做什麽？」冯胤凡的语气很不好。
「不是的，是……」顾晓惜头疼，耐着性子想解释，却又一次被打断。
「我不听解释，交给你的事就好好做，弄好了立刻拿来给我。」冯胤凡一说完就挂断了电话，继而盯着电脑萤幕换上了一副狡猾的笑。
没错，他在利用这一层楼的监视录影机，观察着顾晓惜的一举一动，虽然他从来没有启动过这个设备，但是偶尔用一用还是挺有趣的。
显然顾晓惜并不知道这是冯胤凡的算计，只想着既然人家这麽说了，就是她看也没关系？於是就不再犹豫。
在开始看那份企划案後，她发现挺有意思，就好像解数学一样，虽然不知道对不对，但是过程让她很享受。
可一直看着监视录影机画面的冯胤凡就不那麽淡定了，镜头不断的拉近。
她应该没有接触过这类工作，可看她那专注的表情好像也不是在玩……等等，这些是他该关注的重点吗？咬咬牙，差点又被这女人给蒙过去了！
等顾晓惜终於弄好这份企划案准备拿去给冯胤凡的时候，就看到他正面无表情的站在她办公桌前看着她。
下意识的拍了拍胸口，他来多久了？怎麽一直没吭声啊？是她的速度太慢惹得他不高兴了吗？
「总裁，这是……」想到此，顾晓惜就立刻把文件夹叠起来递给冯胤凡，可话还没说完就被冯胤凡的眼神吓到了。
「难道你不知道企划案是不能随便看的吗？」冯胤凡寒着脸看着顾晓惜，并没有伸手去接。
「我知道，可是……」听到这话，顾晓惜急着想解释，然冯胤凡根本不给她机会。
「既然你知道不能看，在发现的时候爲什麽没有及时拿出来给我？」冯胤凡紧紧的盯着顾晓惜的眼睛，不放过她丝毫的表情变化。
其实他可以说得更狠一点，但那样就没意思了，他只想让她正视他的存在，他要让她知道他才是总裁，而她的一切心思都应该只围绕着他转！
顾晓惜不知道要说些什麽，因为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当时没有自以为是，如果她当时把企划案拿去给了他，那什麽事都不会发生，所以她是真的很後悔。
「对不起，是我错了。」现在除了低着头道歉还能说什麽？只是不知道道歉还有没有用。
冯胤凡见顾晓惜向他低头，这也是他第一次看到她服软，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嘴角，虽然知道自己这样很恶劣，但他还是爽到了，其他的都无所谓了。
可刚想大发慈悲的原谅她，就听到Amy的声音从背後传来，「总裁，是我粗心没有发现这份企划案的存在，也是我没有交代清楚，所以一切责任由我来承担。」Amy的态度很诚恳，完全不像是在说场面话。
其实她一早就上来了，而在听到他们的对话後，就清楚的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不过她是真的没有看到那份企划书，不然打死她也不会把它丢给顾晓惜。
冯胤凡看了眼Amy，顿时给气坏了，「我倒是不知道，你们之间的感情已经好到了这种程度了。」
顾晓惜怕自己连累了Amy，就急着说道：「是我的错！是我不该逾越的，是我……」
结果不等她说完，冯胤凡又一次打断了她，「你们是在抢着认错吗？」
冯胤凡一边说，一边没好气的抽过那份企划案打开看，起初只是想挑一点毛病然後骂一顿了事，可是看着看着就完全震惊了。
说实话，就算之前在监控器中看到她那麽认真的样子，他都没多看好，因为他不认为一个从来没接触过这类工作的人能作出什麽来，而事实是他承认自己看走眼了。
又大致看了一遍，不得不说对於一个新人而言她已经很不错了，如果细心培养的话，将来就无可限量了。
看了顾晓惜一眼，冯胤凡便对着Amy说道：「把这份企划书的负责人给我叫上来。」
「是，我马上去！」Amy一听这话就知道这事还没到最糟糕的地步，连电话都忘了打就赶紧下楼找人。
而等Amy走後，冯胤凡才对着顾晓惜说道：「你跟我进来。」
顾晓惜望着那挺拔的背影有些欲哭无泪，可毕竟是她错了，只能认命的跟上。
进去以後，冯胤凡又重新开始翻阅那份企划书，越看就越觉得她的思路和他有着惊人的相似，也看得出她是完全站在他的角度来给出的判断，因为有些细小的地方连Amy和蜜儿都不能很得他的心，却被她给精准的抓了出来……
这个女人还真是不简单哪！冯胤凡也庆幸自己有设计她，虽然出发点有些恶劣，但好在让他发现了意外的惊喜！
虽不知道冯胤凡在想什麽，但等待的过程不好受，顾晓惜突然好舍不得这份工作，舍不得新朋友，也舍不得刚刚处理那份企划案时的心情，她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开口偏又听到了敲门声，便立刻收声。
「进来。」冯胤凡看了顾晓惜一眼才合起文件让人进来，「知道我叫你们上来是为什麽吗？」淡淡的扫了一眼被叫上来的那三个负责人，语气倒也听不出情绪。
三人心里忐忑，便小心的摇着头。
冯胤凡擡手将企划书丢在桌上，「都看看吧，看看上面的笔记，看完之後告诉我想法。」
三人一看封面就知道是自己做的那份，也不敢耽搁，立刻拿起来看，可看着看着便清楚的意识到自己要倒楣了。
等看完之後，三人才尴尬的擡头看向冯胤凡，「总……总裁，我们看完了。」
「说说想法。」冯胤凡转着手中的钢笔，语气很平和。
「这份企划书我们的确有很多问题。」
「看看她，漂亮吗？」冯胤凡也不接他们的话，直接把椅子转向了顾晓惜，而他看她的眼神就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三个男人顺势看过去，惊艳的同时，也隐隐猜到了冯胤凡接下来要说的话。
果然，冯胤凡到此刻终於变了脸，「她只是替我端茶倒水的人，这上面的笔记就是出自她的手，既然连她都能轻易的找出其中的问题，我还要你们这些人干什麽？」
那三人也算广恒的「老人」了，面对冯胤凡的炮火也只能委屈求情，「总裁，您听我们解释，有些数据其实……」
「与其把时间浪费在解释上不如多花点心思做事！一周，一周内重新交一份新的上来，如果还拿出同样的东西，那就收拾东西走人吧！」冯胤凡不想再听废话，但也算给了他们台阶下。
那三人忙不叠的点着头，立刻拿着东西疾步走出了办公室。
眨眼间办公室又只剩下冯胤凡和顾晓惜了，四目相对，顾晓惜以为冯胤凡终於把苗头对准她了，算了，该来的还是要来，於是顾晓惜硬气的挺起了胸膛，「总裁您想说什麽就说吧，我都能接受！」
「我看得出来你能力很强，爲什麽会选择做一些後勤之类的工作？」冯胤凡被顾晓惜那副视死如归的表情逗乐了，但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先放过她好了。
顾晓惜一愣，等听清了冯胤凡的话後不由得苦笑一声，「挑战大的工作太辛苦，需要时常加班或者出差，以前的话我没办法。」
微微垂下头，其实她真是很想拥有那样的工作，虽然忙但充实，可是因为某些迫不得已的原因，她真的没办法长时间在外面，而现在终於不用再那麽辛苦了，偏偏年纪也大了，又是一个女人，谁会再把时间浪费在她身上？
冯胤凡眯了眯眼，「如果现在给你一个机会，做你感兴趣的事你会如何？」
这不是随口问的，他需要明确的知道她的态度！
听到这话，顾晓惜猛地擡起头来望着冯胤凡，「您的意思是……」话还没说完就立刻拿手捂住了嘴，强压着内心的期待和激动，她不敢想，更不敢问，她好怕不是自己想的那个意思。
冯胤凡双手环胸，「我的意思是，如果我让你去参与那份企划案你能不能做好？」
其实一看她的表情，他就明白了她还是有那股热情和冲劲的，那麽他就成全她好了，也算是对之前设计她做一点弥补吧！
「您……您是认真的吗？」顾晓惜明确的感觉到自己说话时的声音都带着颤抖。
虽然知道他是一个一诺千金的人，可她就是不太敢相信啊！他为什麽要给她机会？他真的那麽相信她的能力吗？还是因为其他？
她不敢想了，总觉得想太多会太奢侈，但她也有梦想，也有想追求的目标，而那个男人愿意给她机会让她逐梦，她是感恩的！
「我能的！谢谢总裁给我这个机会！我一定不辜负您的厚望！」顾晓惜一脸坚定的望着冯胤凡，眼中却是藏不住激动和兴奋。
冯胤凡静静的看了顾晓惜一会，继而轻轻的点了点头，「你先出去吧！」
看着顾晓惜的身影消失在门背後，冯胤凡不自觉的勾了勾嘴角，撇开其他不谈，他承认很喜欢看到她这个样子，一个爲了理想发光发亮的女人，远比一个花瓶要来得迷人不是吗？
顾晓惜从办公室出来以後，Amy紧跟着就被叫了进去，她很担心Amy会受到处罚，就一直注视着那边的动静。
等看到Amy出来她就立刻过去追问，得知Amy被派去当一周的企划部秘书助理後，顾晓惜很内疚，最後Amy提议让顾晓惜请吃大餐，这件事才算是过去了。
◎◎◎
隔天一早顾晓惜和Amy就去二十三楼报到，因为头一天冯胤凡那麽不留情面的训斥，让那三个企划部负责人很没面子，但又没办法，而在得知顾晓惜被调下来後，不免起了要整她出气的心思。
顾及Amy是冯胤凡的御用秘书，最多小整一下就算了，可顾晓惜不同，她只是个茶水小妹，就算被冯胤凡看中了能力也掀不起大风浪，於是就把矛头都指向了她。
所以等顾晓惜一出现在会议室门口，那三个负责人就是冷嘲热讽，亲自给她倒水，然後就把她晾在一边继续开会。
对此顾晓惜觉得很无奈，安静的坐到会议结束，就立刻跑去他们面前，态度诚恳的表达想要参与这个案子，也表示什麽都愿意做，而这也正中那三人的下怀，立马叫人拿资料给她，还故意把她的临时办公桌安排在茶水间。
对於这些明显的针对顾晓惜都默默接受，其实她也有心理准备，所以能有张桌子给她就不错了，只是那些资料真的太多了，整理了一早上都还没弄完四分之一。
到了午休时间，Amy来找顾晓惜吃饭，这才得知她遭受了这样的待遇，Amy很气，想去理论却被顾晓惜笑着拦住了。
也因为真的太忙，顾晓惜根本抽不开时间去吃饭，最後还是Amy帮她买午餐上来的，期间有两个女职员来茶水间休息，在看到顾晓惜後都掩嘴而笑，这些她都不在意，她今天见多了这样的表情，已经麻木了，安静的继续做事。
中午休息时间过了，刚到了上班时间，顾晓惜就被通知去工厂去拿评估结果，顾晓惜没正式接触过这类工作，并不知道只要工厂传真过来就好，看一眼那堆积如山的资料夹，默默叹了口气，匆匆收拾好後就提着包包离开了公司。
虽然公司有派车送她去工厂，但地方太远，车开了差不多四十多分钟才到，一下车顾晓惜就去要评估报告，当然她并不知道人家已经被打过「招呼」了，一句还没弄好，就让她等着。
於是顾晓惜一边等，一边拿资料出来整理，直到送她来的司机催她赶紧回去，她才惊觉已经五点多了，立刻又跑去要报告，结果又被告知因为太忙给忘了，顾晓惜无语，想着不能耽误司机下班，就让人先走，她留下来继续等。
顾晓惜最後等到晚上七点半才算是拿到报告，呼了口气，就收拾东西出去搭车，也因为工厂很偏僻，附近根本没有公车站，她就只能提着重重的评估报告，走了差不多半个小时才搭上车。
到家後都十点多了，匆匆的洗了个澡，草草的吃了饭之後又开始工作，顾晓惜有个习惯，当天的工作必须当天完成，所以等全部搞定以後都天亮了，接着又在沙发上眯了一个小时就起来洗漱，然後去上班。
到了公司，东西还没来得及交上去就被通知去开会，而会议一结束，又接过来和头一天差不多分量的资料，顾晓惜老老实实的抱着东西去茶水间，同样到了下午又被叫去另外一个工厂拿报告。
因为有了头一天的经验，这次她一到地方就一直盯着人家弄报告，也算是五点以前就弄好离开了，但也没有别的时间再整理，所以回家後又继续工作到差不多淩晨四、五点才睡觉。
一连四、五天都是一模一样的情况，唯一不同的就是前几天是在整理资料，後几天就是在想方案，但想方案更费脑筋，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差，直到要敲定最终的企划案的会议之前，顾晓惜被叫去经理办公室，并被告知最後是用的她的方案之後，她才彻底的放松下来。
这人一放松，所有的疲惫都席卷而来，但现在还不是能休息的时候，顾晓惜打算泡杯咖啡去顶楼吹吹风，也好振作一下精神，可刚刚上顶楼就看到企划部的两位经理都在，转身就打算离开，但他们的对话却让她止了步，
「刘经理，我一看到那女人的熊猫眼就觉得可笑。」
「自找的，是她求我让我给她工作的，我怎麽好意思拒绝？」
「哈！那女人可真够蠢的，一通电话都能解决的事，还天天这里跑那里跑。」
「没见识算她活该！」
「嘿嘿！虽然那蠢女人没见识，但做出来的方案还真不错，不过要用她的方案的话，那不是给她机会表现吗？」
「也活该你一辈子升不上我这个位置，你以为我让她每天出去是为了什麽？司机阿力可是我的人，到时候只要说她每天都出去玩，再随便暗示一下她和我们总裁的关系，有谁会相信那方案是她写的？」
「姜还是老的辣啊！不过万一她真的和总裁有什麽关系呢？得罪了她不就是得罪了总裁吗？」
「说你蠢你还真的蠢，企划案是随便什麽人能看的吗？八成是总裁否决了之後故意给她看的，虽然不清楚原因，但人是总裁自己调下来的，会议照样参加，资料照样给她，没有证据的事，就算他是总裁也没话可说。」
後来的话顾晓惜已经没力气再听下去了，都很明显了不是吗？别人不清楚原因，她怎麽会不清楚？从念书的时候起他就喜欢捉弄她、欺负她，现在凭什麽会不一样？
是她天真，蠢得以为他看中了她的能力，给她机会成就自我，结果到头来还是为了捉弄她。
吐了口气，顾晓惜回去拿了自己的包包就离开了公司，一切都已经成定局了不是吗？去参加那个会议也只是被奚落罢了。
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走着，也不知道走了多久，突然就觉得饿了，想来也挺可笑的，人都都这样被欺负了还会饿，难道不可笑吗？
顾晓惜不想回家，就在附近找了家小酒馆吃东西，点了三个菜和两瓶啤酒，虽然肚子一直在叫，但她菜一口没吃，酒倒是喝了一杯又一杯。
「老板，再拿两瓶啤酒！谢谢！」
也不知道是第几次喊老板了，管他呢！刚倒了一杯酒准备喝，突然手机就响了，掏出手机看了看，发现是冯胤凡打来的，不由得瘪瘪嘴，完全没有要接听的意思，放下手机又继续喝了起来。
手机一直在响，然而顾晓惜也不理会，一个人喝得欢，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终於不再响了，她才满意的叹了口气，又倒满一杯一饮而尽。
可不到几分钟那讨厌的铃声又响了起来，看了看手机萤幕，是Amy打来了，稍稍想了想，Amy的电话还是可以接的，因为这个朋友对她好，所以她要接！
「喂，Amy呀？下班了吗？来陪我喝酒吧？」
「好，你在哪里？我马上过去！」Amy听到这话，又想到前一刻冯胤凡在电话中那恐怖的语气，她都差点跪下谢天谢地了。
下午的会议Amy参加了，听到企划部经理当衆数落顾晓惜，她自然是不信的，便安静的等会议结束之後去报告给冯胤凡。之後冯胤凡立刻打了电话给顾晓惜，可那女人一直不接听电话，他没辙只能冲着她发火，所以一听到顾晓惜主动邀约她，她是真的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