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海上,春季清凉的季风吹在王守仁的旗舰上让人沉醉其中,王守仁正站在甲板上看着船员吃力的转动绞盘拉起铁锚,一个月来他从南京启航到泉州休息了几天,突袭了一处澎湖海盗巢**,趁着天气晴好还在澎湖屿演练海军阵法及火炮射击。
两广的事情他全然不理会,桂萼他们都是一时人杰,打好了基础他们自然能够完满的完成皇上交给的各种事物,唯一让他担心的就是佛郎机人和海盗们是否会在春季海军尚未练成时侵犯广州了。
“报总督大人,孙公公差人给您送来的信笺。孙公公说了,让您查看信封是否完好,此信至关重要。”
王守仁盯了这个明显是厂卫的人好一会儿,才仔细的查看信封封口,确认没有开裂、后封迹象后才快撕开封顶,刚看了没多久突然对旁边掌旗的人说道:
“命令全体全回归泉州补充给养弹药!”
掌旗之人挥舞着旗帜出信号,本来缓慢的人们立刻就加快度整理装备,拔锚起航。在王守仁身后一直没有作声的副将在送信人退下休息后问道:
“大人,信上说的是什么?您这么匆忙就让兄弟们启程回泉州,本来不是要多在这里待上几天的吗?”
“孙公公来信传来满剌加的音信,佛郎机人已经联合沿海各地的海盗一千多人,战船数艘想突袭广州,现在恐怕已经在路上了。我们没时间休息呀!”
副将伸手拿过那封信仔细瞧了瞧,然后又看看信封,疑惑的说道:“大人,这信没有什么特别的标记和用法,要是有人假冒信差前来报假消息怎么办?咱们这些兄弟不是都可能钻进他们设下的陷阱?”
“皇上刚登极的时候就制定了新的章程,每封从各地传来的消息、接收处早已互不同属而联络加密,锦衣卫和厂卫内部都是这样,何况是与之不协的军队呢?你看最后三行最后六个字,每隔一个子再看就应该明白了。”
副将照王守仁说的,再次浏览信纸,现后三行几个字连起来就是司礼监孙几个表示还有几个不相干的数,想必是和信封那几个莫名其妙的数字相对应的。
“大人。这几个数字是?”
“你到时候就能不点自命了。好了。幸亏镇海卫离广州不远。半月之期足够了。船队起航!!”
“别嘟卢大人。咱们就这几条船千把人是不是冒险了点儿。是不是再找些人一起去。也好有个照应不是?”一个汉人模样地说道。
“马先生。照你们地说法你不要老说些丧气话。明人地军队也不是特别强悍地。你瞧去年地时候我们几条商船被几千人围着。不是仍然仅留下一条不幸被他们那种近距离地炮击伤地?明人地火炮也就那个样。而且他们地船又矮又小。简直不堪一击。你不用担心地。”葡萄牙人眼中轻蔑地神色毫不掩饰地说道。
“可是。大人您知道明朝那时候可能并不想打仗。那也许只是威慑罢了。几十年前一个叫郑和地人所率领地船队那可是遮天蔽日呀!!”另一个领说道。
话不是这么说。他还是看得到那几艘回来地船只弹痕累累地情形地。他地爷爷当初可是这一片海域有名地海盗。拦截过往船只弄到了大量地钱财。可几十年前那次地海战实在太惨了。原本已经有三条船地他们冷生生地被打回只有一条快要沉没地帆船。要不是因为爷爷熟悉这个地方地海情及时逃脱。恐怕早就没命了。绕是如此不是也经历父亲辛苦才有了自己地家底。要是劫掠不成。那可是明朝地本土呀!谁知道失败后还能不能回来?
“匡和、马诉你们这群胆小鬼,我们一定会成功的!!”身穿和服的倭人气势汹汹的说道,“别嘟卢大人,您就下命令吧!”
瞄着那群或坚定或犹豫的汉人流民在倭人说话后不服气的样子,别嘟卢满意的点点头。自己人本来就是远道为着财才来的,征服了一个个土著,把他们杀管起来,怎么可以在富庶、懦弱的明人面前退缩。
“既然各位领没有意见,那我们明天就起程明朝的广州府,用我们的勇气和战船截获我们的财富!!”别嘟卢两眼泛光的喊道。
“哦!!”
“我总觉得有些不踏实,光弟你马上把家里的财物转送到老山里,那里还有一些老人照看,如果出了什么意外咱们家也不至于血本无归不是。”从热闹的大堂里匡和偷偷走出来对他弟弟说道。
“哥,你这是?!”匡光惊讶的看着眼前一向勇武的哥哥不安的样子,问道。
“别问了,快去!明天大伙就要起航了!”匡和见弟弟愣在原地许久不动窝,轻轻推动催促。
广州府衙相对于海盗们兴奋热闹的气氛而言沉闷的天上地下,新春时候李时就起身前往韶州督导春耕去了,留下孙孚、桂萼等人在衙门里和布政使谈天儿。而东厂的船报则在一派祥和的气氛中降临。
“总督大人要到月底才能回来,这二十几天的时间咱们怎么应对?佛郎机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能到广东,这么大一片海谁知道他要到哪里!?”
广东督指挥使小声抱怨着,眼睛时不时瞟向孙孚,见他神色不善后默不作声的看起地图认真琢磨。桂萼来回转了转,说道:
“下官看着也没用什么复杂的,广东是皇上和朝廷关照的地方,各地卫所要是干在这个时候玩忽职守那他们就不要命了!所以还是那些地方偏远有临近海口的县镇海寇可能进犯,我们还是重点悄悄什么地方好攻吧!”
孙孚好笑的看着被桂萼逼红脸的指挥使,不动声色的点点头。桂萼人耿直,做事颇有条例又勇于任事,值得将他推荐给皇上。
“各海边卫所我当然会去严令严防死守,大人们尽可安心。不过桂大人适才所言一定已有所指,请那桂大人说说海寇能在那里登岸?!”广东指挥使大声说道。
“这事儿不是那么准的,不过也不是没有迹象,上次他们闹事的地方不可能来第二次吧?!那里已有重兵把守,如果敌寇要来保证他们有来无回,广州府城易守难攻,沿途炮岸密布也不可能。那么如果不是沿海就是附近没有卫所看守之地。
廉州府、雷州府、琼州府三府土地贫瘠,人口纷杂,敌寇也有人通风报信,所以三府不会被袭犯,肇庆府沿海有两个所看守也不会成为敌寇袭击目标,惠州府和潮州府同理也不可能。剩下的还是咱们广州府的地界最有可能,屯门不会、府城不会,那会是那里呢!?新会,那里也是一个大县,周围联通海口又没有卫所驻扎,只能是这里!”
桂萼肯定的语气让大家不由得信服起来,那名姓吴的指挥使勤快的把防务抱了下来,保证海寇进入广州府不会抢走一粒米一个人。
三十号,别嘟卢到达了广州府外海,和他想象的一样海面上一艘舢板都没有,清亮的蓝天下海波平缓。他有些为月前为这次行动进行争吵所浪费的时间愤恨了,在他看来时间就是金钱呀,因为争论而拖延了几天使得本该十天前到达的船队竟然拖到了月底,实在是不可饶恕的错误。
“好了,大家现在回到自己的船上准备吧。我们今天也不休息了,马上就开始进新会县西草湾,去获取你们的财富去吧!!”别嘟卢操着用好几年才学会的半生不熟的汉语大声叫道。
“哦呕!!!!!!”
“海盗来了!!”
看着海面上越来越近的七条船驶进海湾,正在建造渔船的人们大声嚷嚷,四散逃开。由倭人、汉人、葡萄牙人组成的队伍在船上哈哈大笑,然后怪叫着奔下船板挥舞起各式各样的刀具冲向村里。
不一会儿他们就感到奇怪起来,往常鸡犬相闻的村庄现在却寂静无声,匡和左右看了看,悄悄向身后自己人打了撤下来的手势。正在后面的亲信静悄悄的退出小半后几声炮响从百姓的房屋里冲出一个个明军兵士,猝不及防的海盗顿时飞起来二十几个脑袋,动脉瞬间喷出的液体把海盗们从震惊中唤醒,看到明军人少就愤怒的和官军缠斗起来。
街道上血泊从台阶上留下来,不管是明军还是海盗都抡起刀枪向敌人砍刺,双方像屠夫一样把对手看成待宰的猪牛,廉价的肉块整块整块的飞舞着、蹦跃着。有的人技术不错省市省力一刀毙命,然后面无表情的杀向另一个人。
眼见着明军越杀越多,身后也传来一阵阵喊杀声。匡和他可不愿意在此和明军血拼,象征性的和官军杀了一会儿,砍掉几个人的胳膊、大腿往旁边一扔,借着血肉横飞阻碍的视线快带着无心恋战的人退出村庄朝自己那条大船跑去。在这地界上血拼纯粹是找死——不论明军是仅仅现在的一群人还是另有埋伏都一样,他在海面上可是有仇敌的,死在这里太不值当了。
千辛万苦的上了船,跑出来的人忙着升帆逃出这里,匡和才有机会望向已经被明军包围的人群。他冷冷一笑,趁势逃出来的除去自己人就是另外两家,一家佛郎机人,一家刘姓靖难时潜逃出来的,等他回到南海海面的势力一定为之一清。
“头领,你看!”
被一个浑身是血的兄弟叫回神儿,顺着他指的地方匡和看见三艘庞大的船队正率小船朝他们驶来,船杆上挂着一面硕大的‘明两广总督军务王’的帅旗,连声喊道:“快!块!咱们不等他们了,赶快离开这里!要是被堵在里面咱们就只能等死了!!”
四艘巨舰驶出这小小的港湾不是件容易地事情,等他们从港湾里出来正对上明军的船队,眨眼间明军就射了三枚弹丸。一枚正好轰在佛郎机人的旗杆上,将一面帆轰动的摇摇欲坠。匡和不可置信的看着明军船队射的炮弹,这离的一太远了些吧。
随着福船开火,已经拉近距离的海军开始纷纷向预定目标射击。王守仁站在旗舰上满意的看着海寇的船只被砸出一个个大小不一的洞,海水顺着水下的破洞倒灌进海盗船里。仅仅一个照面功夫,一艘明眼是佛郎机人的的大船就是不动了。
“命令桂萼去追那两艘逃走的船,不过不要击沉,放那两艘船出去吧,让他们给佛郎机人和满剌加带个信,告诉这次失败的消息。让他们不敢前来相犯!!”
王守仁冲着副官说了这几句就转过头专心指挥那三门炮继续向负隅顽抗的佛郎机战舰设计,他还记得皇上的敕令,让他缴获一门佛郎机人的火炮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