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老大夫妙手回春,不到一句便将铃星体内的毒性清除了大半。
少了毒性的侵蚀,铃星的身子一日比一日还要好,更不再为毒发饱受折磨。
每当她气色义红润了一些,轩辕禘脸上的笑意就会深浓一些,泊理国事外的时间几乎全给了她。
他亲手喂她汤药,夜夜与她同床共枕。有时气候若好,他更会不顾她的反对抱着她到外头透气赏景去,只要是有眼睛的人部瞧得出他有多珍爱她。
即使在所有乱臣贼子就逮後,他对她依然宠爱得紧,甚至不减反增,这其中的深意朝廷上下皆是心知肚明,就只待轩辕禘拟旨宣召。
「今日感觉如何?」
甫下朝,轩辕禘率先做的事便是返回紫阳殿,探看铃星。
照老大夫的说法,清展乃是解毒最佳的时机,因此每日他上早朝後,孙童使会马上领着老大夫赶到紫阳殿替铃星解毒。
昨日之前许多事她还得仰赖宫女的帮忙,可今日当他踏入内室,却看到她嫺静的坐在铜镜前,拿着象牙发旅为自己细细梳发,举手投足间尽是一股说不出的细腻优雅。
明亮的日光自窗纱洒进,将她整个人晕上一层薄薄的淡光,让她看起来就像是纤尘不染的仙灵。
比起虚弱卧床的那段时日,她的脸色更红润了,眼神更明亮了,就连动作也更有力了,尤其那张丹浇软嫩的粉唇,就好似在勾引他向前一亲芳泽——
「皇上!」
待在铃星身後的两名宫女很快便发现了他,连忙慌张屈膝行礼,轩辕禘没有理会,只是挥手要两人迅速退下。
铃星侧过头。「你怎麽又来了?」她四平八稳的问,语气没半点热络。
「怎麽?听你说话的语气,是不想看到本王?」他似笑非笑,眨眼间便来到她的身後,撩起她总是柔亮麟香的长发。
她没回话,只是夺回自己的发丝,无视他的存在继续梳发。
他挑眉,只好绕到她的身前,双手抱胸,倚着钢镜欣赏她梳发的姿态,可惜她的小手却蓦地一顿,停下动作。
垂敛的长睫颇了颇,她不禁再次抬眸看他,他却拉高嘴角对她露出一抹坏坏的邪笑。
「继续梳。千万别让本王影响了你。」
他己经影响她了!
她轻轻整眉,没将话说出口,只是不自在的搁下发蓖,不自觉的咬着下唇。
沈默了一会几,她只好转移话题。「……朝廷里没事了吗?」
看出她的别扭,他不禁加深脸上的笑念。
「害虫除尽,还能有什麽事?」
是啊,兴风作浪的害虫除尽之後朝政是一帆风顺,他自然也轻松不少,可她却是意来意不轻松了。因为她能察觉到他看着她的目光是一日比一日还要灼烈,对她的态度也是如此。
照理来说戏演完了,他就该恢复原本的真面目,可他却似乎没打算要停止这场戏,而且早己「入戏」颇深。
「你打算如何处置那些人?」她稳住心神,试着不让心中的悦乱泄漏出来。
「胆敢谋害帝王,自然是唯一死罪。」
「那他们的眷属呢?」
「斩草不除根,春风吹又生,本王可不打算将来又要捉虫子。」他微笑说道,言下之意便是赶尽杀绝。
「是吗?」她淡谈轻应,对他的做法没有任何评语。
「你有话就说,本王应该说过无论你说什麽本王都赦你无罪,在本王面前不准你隐藏任何想法。」他抬起她的下巴,碎不及防的在她唇上印下一吻。
她反应不及,只能眼睁睁的任由他偷得一吻,迅即满脸通红。
「说,本王想听听你的想法。」
「你……」她捣着红唇,叮里说得出话来。却又不甘心他那促狭的眼神,只好强迫自己若无其事地挺起胸膛,狠瞪着他。「这天下是你的,你打算怎麽做,谁都无权置喙。」她就是不愿说出真正的想法。
「本王可不这麽认为。」他低笑,接着竟无预替将她拦脸抱起。
「啊!」她低叫一声,本能将双乎迅速环上他的烦後,就怕自己会掉落,直到他抱着她走出寝宫,惹来宫女们诧异的注视,她才羞窘的松开双手,低声吼叫:「放开我!」
他置若罔闻,一路抱着她走上长廊,朝着御书房的方向走去。
「你抱我去御书房做什麽?快放找下来!」她不死心的低喊。
他依旧将她的抗议当耳边风。
「别人或许无权置喙,可你不同,你说的话本王愿意听,也喜欢听。」他脚步未停,只是意味深长的看着她。「只要对的事,本王会为你改变。」
她心弦一震,淡定的水眸因他话间的意思而起了波涛。
自古以来女子皆不得干预政事,这是铁律。也是不容改变的事,可他却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他的意思是——
「一说说你的想法,本王想听。」一顿,他特地补充:「倘若姑不想本王在光天化日之下再吻你,这次你最好实话实说。」他目光灼热的盯着她。
小脸更红,她不禁迅速别开小脸,不敢继续与他四目交接,更不敢深思方才的问题,只好如他的意说出想法。
「你谋朝篡位,让小人没好日子过,那些人才会反你,只是冤有头债有主,与其杀头惹恨不如法外开恩,那些眷属没了理由恨你,反倒欠下偿不完的思情。将来谁还想报仇雪恨呢?」
「你是要本王卖个人情?」他挑眉。
「两利相权取其重,多个忠臣总是比多个敌人好,人杀了就没了,活着还能世代效忠,何乐而不为?」
「略施小惠以谋大利是吗?」他勾起嘴角,没有开口反驳,还真的一路思考着她的建议,她则被他认真的神悄给吸引了目光,芳心为了他再次悸动。
直到他将她放到角落的卧榻上,亲自替她准备一叠她爱看的书册,专心的处理政事後,她才明白他为何会将她抱到御书房,因为他早己看出她闷坏了,而这儿却有她最爱的书册,还有她爱听的国家大事,以及……
他的陪伴。
他疼她,疼得这般理所当然、天经地义、霸道蛮横,让她连扞卫心房的机会也没有,就这麽被他闯入了心中,为他芳心大乱。
只可惜他偏偏是个王,掌握天下的君王,倘若她真顺了他的意,等同子是将自己交给了国家,交给了天下。
从今以後她不能再属於自己,不能再随心所欲,更不能再自由自在,这付出实在太大,而他除了得到她,却还同时拥有六个女人。
这对她而言,一点也不公平。
当遇到不公平的事,她向来只有两种做法,一是闪躲,让人占不到任何便宜;二是礼尚往来,让自己也不吃亏。
既然她入宫也有一段时日,那麽也该是时候离开了。
她可不会像後宫那六名嫔妃凡事逆来顺受,任由他操弄生死,他若要得到她,还得看看做不做得到,毕竞天下可没有白吃的午彼,即使是一国之君,也不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倘若他能找回她,那麽她便愿意认输,随他摆布。
倘若他没能找回她,那麽便是对她不够执着,她自然也无须为他付出。
一颗心换一颗心,一份执着换一份执着,一生情爱换一生情爱。
她的爱其实很简单,倘若他真爱她,她便也爱他,并爱得心廿情愿,无怨无悔,至死不渝。
这日趁着轩辕禘上朝的时候,孙童照例又领着老大夫来替铃星解毒了。
「娘娘,您今日觉得如何?身子可好些了?」他弯着腰。好不恭敬的问着那坐在卧榻上的铃星,与她刚入宫时的态度完全是天差地远。
一路走来,皇上对铃星姑娘的宠爱是有增无减,将来铃星姑娘在宫中的地位恐怕是不得了,他自然也不能失了分寸。
「好多了。」铃星微笑以对,两名宫女在孙童的指示下,来到她左右两侧为她抽风消暑。
「那就好,那就好。」孙童加深笑意,随即对老大夫使了个眼色。
老大夫点点头,连忙弯腰向前一步。「娘娘,请容草民为您诊脉。」
「就劳烦老大夫了。」铃星慢条斯理的将小手搁到茶几上,早已放弃纠正他们错误的称呼。宫里的每个人在轩辕禘的态度下,对她是日益恭敬,无论她如何坚持自己只是名宫女,就是没人肯相信。
「草民失礼了。」老大夫毕恭毕敬的在茶几的另一头坐下,谨慎的开始为她诊脉。
为了不让他分心,现场所有人都静默着,直到老大夫告一段落,孙童才连忙开口询问。
「如何?娘娘身子好多了吗?体内的毒还要多久才能除清?」他的语气极为关心。
「回禀公公,娘娘的状况极好,五脏六腑也没有受损的情形,约莫再过两句体内的毒素就能清除乾净。」老大夫回答得可详细了。
「两旬?这可真是个好消息啊。」孙童不由得咧笑,开心的看向铃星。「娘娘,待皇上回来,奴才马上就将这好消息禀告给皇上,届时皇上一定相当开心。」
「自从虫子就逮後他每日都开心,兴许不差我这消息呢。」铃星四两拨千斤,有意无意与轩辕禘撤清了关系。
孙童一愣,正打算开口说些什麽,此时外头匆匆跑来了名小太监,语气急促的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害得他脸色嫩变。
她耳尖,正好听到「梅妃」这个词,於是若无其事的将丝袖拉到手腕上,然後看着小太监谨慎的退到角落。
「娘娘,奴才们办事不力,在外头闹了点差错,还请娘娘容许奴才暂且退下,去收拾收拾残局。」孙童连忙陪笑,没将实情给说出来。
「公公有事尽管去忙,这儿有翠几和花几陪着我,不会有事的。」铃星也不戳破,就看着身边的两名宫女。
「是,那奴才这就退下了。」孙童不疑有他,连忙跟着小太监出了皇宫,赶着去处理梅妃的事。
原来在轩辕禘的命令下,梅妃始终无法靠近铃星一步,加上轩辕缔这阵子的冷落,梅妃终於忍无可忍的闯到紫阳殷外大吵大闹,奴才们怎样也劝不退,只好请出孙童。
这无疑是铃星最好的机会。
孙童走後没多久,她便随便找了个藉口支开身边两名宫女,与老大夫闲聊了起来。
「老大夫,听说您在入宫之前曾在京城为人看病?」
「禀娘娘的话,草民为增加阅历向来是居无定所,入宫前确实正好行经京城。」老大夫老实回答。
「那不知老大夫可识得开远镖局总教头上官傲?」铃星又问。
「上官教头名闻遐迩,草民当然识得。」老大夫连忙点头,却不禁露出困感的神情,似乎是不大明白她为何会有此一问。
「上官教头乃是我的远亲,在我年幼失怙时帮助视不少,是我唯一的亲人。」她微笑替老大夫解答。「可惜我入宫後便与他断了音讯,这次幸运捡回一命,我忽然有点想家了呢。」
老大夫理解的点点头,很能明白她的心情。
这宫廷深似海,女子一只入了宫便是帝王家的人,别说是回去了,就连和亲人见上一面都是难上加难,好不容易历经劫难,想念家人是理所当然,之所以会和他谈到上官傲,恐怕是有事相求。
「原来如此,那娘娘的意思是……」虽然约莫猜出铃星的用意,老大夫却不敢妄下定论,只好小心冀翼的低声刺探。
「老大夫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敢瞒您,虽然我有幸受到皇上喜爱,可到底还是个宫女,论宫规是不得随意与宫外连系的,我己占尽思宠,自然不能再恃宠而骄拿这事烦皇上,只好愚求老大夫替我转交一封家书。」铃星自怀中拿出几日之前就写好,却迟迟没有机会拿出来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