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平顺的日子一天天过去，汤媛媛正式接管应琪为她准备的一家小店铺，专门为官宦家的女子们做衣裳。
生意不好不坏，重要的是她有事可做，虽然偶尔会接到应琪一些奇怪的订单——做出来的奇装异服最后还会套到她身上，对此她稍微有些意见之外，她的日子过得十分充实。
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盛夏之时，边关又起烽火，各部落的蛮族在新头领的号召下，集结成群，攻占了国土边境的几座小城，顺利得手后又召集人手，企图夺取更多领地。
急报传到京城后，皇上大为震怒，下旨出兵，但在领军人选的选择上却是犹豫不决。
本朝开国以来，培养了不少将领，大多是贵族子弟，养尊处优的皇子们也都是征战沙场的好手；即使“温和”如应琪，在年幼时就随军历练，能征善战、武艺不凡，于是皇子们逐渐成为每次打仗的重心。
可这一次，太子被废黜，该派哪位皇子出征就成了朝臣们争论的焦点，所有人都觉得，只要领军打仗的皇子取得胜利，立下这次的战功，就很有可能入主东宫成为新太子。
在一片争论声中，皇上保持缄默，巡视了几个皇子的表情，最终将目光停留在应琪平和的脸上。
“应琪，你认为谁来领军最好？”皇上一发问，臣子们全都安静了。
霎时，含有各种意味的眼神，纷纷投向应琪。
“儿臣以为……”应琪面不改色，温言慢语的把几个兄弟的优点全都分析了一遍，脸色特别恳切，只是废话太多，听得朝上许多人都偷打呵欠。
“你嘴里说出来的就是没有一个人是不好的，怎么不说说你自己呢？”皇上也分不清应琪是太老实，还是太敷衍，便直截了当的问。
应琪谦虚的笑，低头道：“儿臣觉得，父皇御驾亲征是最好的……”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众多臣子一阵又一阵的反对声浪给淹没了，不过他暗示自己不想去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
皇上向来好战，在听了应琪的话后脸色微变，凝视应琪的眼神也深沉了几分，却是不再言语。
最后直到下朝，也没定下人选，只是皇上当众留下应琪。
众皇子们，应琪是最温和的一个——他与世无争、干净纯洁，虽不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却是他最放心的一个。
他逼过很多孩子，却从没逼过应琪，今日心血来潮，当众逼应琪下决定，得到的结果却很令他心惊——
这孩子知道他好战，知道臣子们的党派争斗，知道几个兄弟的野心勃勃，也知道明哲保身，甚至知道如何利用父亲的爱好去替自己解围；这么聪明的一个孩子，怎么表面上会如此乖巧？
皇上带着应琪进到御书房，认真的审视这个因为放心所以关心得并不多的儿子，突然发觉作为父亲，他还是失职了。“你知道父皇爱打仗，自己不想去，就怂恿父皇亲征，真不孝。”
应琪听皇上说话的语气并无怪罪之意，但看着他的目光却是十分深沉，他知道自己引起父亲的忌惮了。
“儿臣当然愿意为父皇效力，只是关系重大，应琪能力不足；况且儿臣以为，父皇若能藉此机会彻底摧毁关外部族的势力，不仅能造福国民，也能流芳百世……父皇还年轻，比我们几个兄弟都要能战。”
皇上明知道儿子是在说奉承话，还是高兴的开怀大笑。“你的兄弟们都争着表现，就你躲得比谁都快。”
“儿臣并非不想，而是兄弟们都太优秀了。”
“太子之位也不想要吗？”皇上望定他。
“儿臣相信父皇的选择。”应琪很诚恳道。
国库空虚，这次打仗又得压榨百姓，拿赋税当军费，这种百孔千疮的烂摊子千万别丢给他！
“你的选择呢？”皇上由不得应琪敷衍——就算他不当太子，也要他明确说出几个兄弟中，他支持谁？
应琪静默，与皇上对视——他明白这不只是询问，而是试探与防备。
他明白许多人的心思，父皇最爱二哥，母亲最爱九弟，皇祖母虽然疼爱他，但那分宠爱是可以被子孙们渐渐取代的，随着时光推移，家人们并不会永远在乎他。
唯一不变的，恐怕只有他的妻子——汤媛媛，她会永远属于他，不变心、不动摇。
防备他的父亲拥有最高权威，为了保护自己，应琪不得不封锁亲情，理智的、戒慎的，不讲感情的去对待自己的父亲。
汤媛媛总想替他找回亲情，可惜，这种天性在他出生时已消失在皇家。
“应琪？”皇上催促着，要他回答。
“二哥。”应琪说出皇上最想要的答案。
皇上一惊，眼中威严之光如烈焰般的慑人。“别想唬弄父皇！”
“二哥虽然犯错，但国家还是需要他的；父皇栽培二哥这么多年的心血，也不能白费。”应琪继续道。
“别说了！”皇上惊疑不定，拍了身前桌子。
应琪沉默。
太子再怎么不好，也是皇上最疼爱的儿子，应琪忽然有点感伤——父母的爱不是一视同仁的，可子女对父母的感情却不会变。
从小看兄弟们争宠，他只觉得悲哀；而他自己不争，却被忽略。
若不被皇上疼爱，再优秀的皇子，在宫廷也是没有地位的，应琪很庆幸自己有皇祖母的疼爱，可也因此，他只能从母亲呵护九弟的情景中，看见他失去的母爱。
“你这孩子，愈来愈让人看不透了。”皇上不再审视应琪，似乎若有所思。
“儿臣一心为国效力，从没别的想法。”
“若给你封地，让你离开京城呢？”
“谢主隆恩。”应琪二话不说，跪地摆出接受命令的架式。
皇上又呆住了，只是说了句试探的话语，儿子却是迫不及待的同意了，是想表明清白，证明他无心争夺权势吗？
皇上内心的情绪极为复杂，不禁闭上了眼，也许消除猜忌的最佳方式就是保持距离，即使他们是父子，是一家人，但在至高无上的权力面前，他们永远都不可能亲密。
和风徐徐，人流稀少之时，汤媛媛忙完店铺的事，走到街上有名的糕点铺，买了应琪爱吃的点心，还准备了“特别礼物”让他惊喜——满怀情趣与算计，之后她悠然的回到王府。
进了王府大门，眼见下人们全都忙成一团，各个神色惶惶，汤媛媛的情趣想法立时不翼而飞，加快脚步找到应琪。
“家里在忙什么呢？”仔细观察应琪的神色，感觉很平静，不像是出了什么大事，她把买来的点心交给应琪，坐到他身边。
“喂我。”他打开包装，亲手喂她吃一块，又放一块到她手上，睁着纯洁的眼神痴痴的凝望着她。
汤媛媛笑出声，满足他的要求后追问：“快说，出什么事了？”
“皇上分了一块地给我，要我离开。”
“啊！要赶你走？”汤媛媛十分震惊。“为什么？”
“边关有战事，我暗示他自己去打仗，别叫我上场，他对我起疑心了。”应琪将事情的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有什么好怀疑的，他还怕你是那些蛮族的奸细不成？”汤媛媛说得很没好气。“你又为什么不去打仗？”
“我舍不得离开你。”
“……是喔！”虽然认同应琪会有点对不起国家百姓，但一想到他去打仗不知要多久，会不会有危险，不愿独守空闺的汤媛媛还是给予他一个支持的拥抱。
从这个拥抱中，应琪得到了充足的抚慰，笑容显得很纯粹。
“其实那只是其中一个原因，更多的理由是，朝廷的官员们都希望去打仗的是自己支持的皇子，立下战功后就多了一层住进东宫的台阶，所以哪个倒霉的兄弟去打仗，不仅要面对外敌，还要应付自己人。”
汤媛媛听得头皮直发麻。“最惨的不是打败仗，而是死在自己人手上，史书上这种事屡见不鲜。”
“因为天高皇帝远，方便动手脚。”所以他才不会傻到去当众矢之的。“而且父皇喜欢打仗，他之所以没定人选，不是因为犹豫该选哪个儿子去带兵，而是他想自己上阵。”
“没人猜出他的心思，就你一个直接说出来了？”汤媛媛吐吐舌头，想笑又笑不出来。“你太大胆了！怪不得他要怀疑你，所有人都看不出他的想法，就你知道，他一定会觉得你的心思和他一样深沉。”
“做臣子最怕什么，你知道吧？就是怕被皇帝认为他拥有和帝王一样的思绪。”应琪戏言。
汤媛媛摸摸他的脸，将他脸上的笑意抹去，最后她看见了他的疲倦。“在京城生活，你不快乐，对吗？”
应琪凝视她满是关怀的眼眸，不禁沉吟了——
父亲觉得他没有威胁就对他好，发现他难以掌握就要他离开；母亲最在乎的是九弟，对他的关心就只有他能否为家族带来利益，时常想塞些权贵家的女子给他当小妾，也不管他愿不愿意。
唯一对他好的祖母，因他年纪大了不能留在宫中生活，也渐渐疏远，身边有了更多可爱的小辈陪伴。
他的家人原本就只有自己，他在京城的生活原本是那么的无趣。“现在我知道什么是快乐了。”抓住汤媛媛的手轻声说。
她成为了他的家人以后，让他知道，日子可以过得多么有趣。“皇上给了我十天的时间准备，封地是温州，你听说过吗？”
“听过，人说那里四季如春。”幸好不是什么边城乡村。
“我们可以顺路去看望你爹。”
应琪的建议让汤媛媛听得又惊、又喜。“你不是讨厌跟他相处吗？”
“为了你，吃点苦也是值得的。”他无奈道。
汤媛媛捏捏他的脸，忽然想到他也有亲人，不禁感叹道：“宜妃和皇太后一定很舍不得你，本来还想让你和家人好好相处的……”
计划赶不上变化，换个地方，一切又要重来，她不断的叹气。
“出宫前，我去找过她们了，母亲有九弟照料，祖母有我几个年幼的弟弟陪伴，我不在，她们也会好好过的。”倒是他这一走，可以抛下那些烦人的亲戚，轻松不少。
“你是不是在想，离开京城后就不用跟郭家人见面了，为此在窃喜啊？”汤媛媛发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喜色，忍不住捏着他的脸端详。
“你愈来愈了解我了。”
“你呀……离开前也是要和他们道别的，还有我妹妹；总算能如你所愿，我们都要跟家人分别了。”
“我们不是彼此的家人吗？”应琪凑近她，亲亲她的嘴，吻去她的一脸落寞。“你有我、我有你，这样就足够了。”
他对父亲好，会被认为别有企图，遭到提防；对母亲好，会被乘机利用，要求他去做违心之事。
最终，无可取代的就只有他的妻子，能让他放心的对她好，让他展露他所有欲望和本性，还会永远的陪伴着他。
数日后，恒王府关闭。
告别京城中的一切人与事，应琪带着大队人马和汤媛媛，在几个兄弟的目送下，启程前往封地。
“可惜那没开几天的店铺就这么转给别人。”掀开窗帘，再次用眼睛深深记下京城的风景，离开这个从小生活的地方，汤媛媛还是有点舍不得。
反观应琪，显得十分豁达、笑容满面——不是以前那种温和的笑，而是充满活力的爽朗笑容。
“幸好我要的衣裳全都做齐了。”他意味深长的对她说。
那些被她埋在王府后院，不堪入目的衣裳，此刻正在他们的行李中，陪伴他们一起前往封地。
汤媛媛想起自己当初也准备了一份充满情趣与算计的特别礼物，可惜接到离京的命令，一直为迁移而忙碌的她，还没来得及把礼物送出去。
“我也是。”不甘示弱的笑了，她从马车的一包行囊中取出特别礼物。
“你自己也做了？”应琪见她拿出一套土黄色的衣裳，颇为讶异，没想到她这么快就被他传染上同样的喜好。
“嘿嘿，如你说的，我还真的从中找到了乐趣！”张大眼睛看清楚吧！
“知音可遇不可求，为夫真是三生有幸！”娇妻要穿什么更诱人的服饰给他看呢？
“客气、客气！”汤媛媛摊开那件土黄色的衣裳，见到应琪慢慢的皱起眉，她只觉得开心不已，认为自己已成功的吓唬住他了。“看！这是为你做的。”
牛角、牛尾、牛皮做的宽松装束，一应俱全。
“按你的尺寸做的，暂且取个名字叫牛郎装；来，穿给本王妃瞧瞧。”汤媛媛得意的笑，笑得是眉飞色舞。
“……”应琪凝视她半晌，忽然笑不可遏。
汤媛媛本以为他多少会有点抗拒，哪知他毫不犹豫，接过衣服，马上就要换起来。
“你真的要穿？！”她赶紧放下窗帘。
“媛媛，你真是太有趣了。”应琪快手快脚的脱衣裳。
“你的动作真迅速……”她的呼吸变急促了。
坐在对面的男人上身已赤裸，双手慢慢扯开裤腰，目光深邃的锁定她。“想看牛鞭吗？”
“那是什么？”她呆了。
他笑而不语，下一刻，随着他的裤子掉落，她马上知道了答案！
“我们……等一下，我们还在马车上，还是下次……呜……”说不完的话语被暧昧的声响截断，远行的马车内春意盎然。
冬天到来前，边关传来捷报，御驾亲征的皇上取得了压倒性的胜利；此时，应琪与汤媛媛的队伍则是来到了汤有诚管辖的地域。
他虽是被女婿诱骗到外地，日子却过得相当舒适，不像在京城有看不见的危险，和相处得不愉快的同僚。
在这里，人人都当他是皇亲国戚一样的尊重他。
“五爷，您总算到了，路上辛苦吗？”迎接女婿到他的府邸，汤有诚神清气爽的模样显然比在京城时来得开怀。
“你怎么不问问我好不好啊？”汤媛媛打量爹爹新买的家，布置得富丽堂皇，比他们在京城时居住的小门小院显得宏伟得多。
再看爹爹气色红润、精气十足，她不得不承认，应琪安排他调职是正确的，现在的爹爹比从前快乐多了。
“有五爷照料，你怎会不好呢？”汤有诚还是有点畏惧女儿。
“你娶的那个女人呢？”直到进了大厅，坐在椅子上休息，汤媛媛还没瞧见后娘，忍不住怀疑父亲是否在防备她下毒手？
“她在屋子里休息，最近身体不太好。”汤有诚一脸为难样。
“什么病啊？我们有带大夫同行，要不要帮她医治一下？”
“呃？”汤有诚向女婿投递出求救的眼神。
应琪连忙安抚娇妻，“爹爹的私事，我们就别管了。”
“我也是关心他嘛！”汤媛媛委屈了，她又不会害人，何必这么提防她？
分开多时的父女俩再相见，场面却不感人，反而生疏了许多。
入夜，汤媛媛和应琪住了下来，打算明天就离开。
“你说我爹是不是太过分了，连人都不让我见，是担心我会加害对方吗？以前有事都会找我商量，现在娶了人就不要女儿了！”躺在床上，汤媛媛伤感的缠着应琪谈心。
“我要你，乖，我们早点休息。”
“现在还早，睡什么觉？你别总是晚上休息，白天在马车上又要人家陪你做那些事……”汤媛媛掐着他的腰，最近她总觉得人不太舒服，有点受够了他的不知节制。
“好，不睡觉，你想做什么？”
“我们一起骂我爹爹。”
在昏黄的烛灯下，她想寻求同伴，她那充满渴望的脸蛋让应琪看得趣味横生，只觉得她真是可爱极了，忍不住想欺负她。“媛媛，我还是告诉你真相吧！”
“什么？”
“你爹私下告诉我，你后娘怀孕了，他怕你不高兴，会惊扰到对方，所以不敢让你们见面。”
汤媛媛听得目瞪口呆，心里有点酸，面色显得很落寞。
这表情还真是可怜，应琪亲亲她的脸。“你看，你爹和妹妹都有了自己的家，我们也是，你真的可以放心的让他们过自己的生活，专心跟我在一起。”
汤媛媛噘起嘴，“你说他们成亲还比我们晚，居然已经有孩子了，可我至今没有身孕。”
摸了摸毫无反应的腹部，汤媛媛不得不感伤，随即胡思乱想了起来。“万一我一直没能怀上你的孩子怎么办？”她好担心。
“没关系，我又不喜欢小孩。”应琪说的是实话。
“可我喜欢，王府也需要继承人。”她懊恼的抓头发，接着用力脱应琪的衣裳。“不管了，来做生小孩的事吧！”
“你不是一直喊累吗？”应琪哭笑不得。
汤媛媛有气无力的趴在他身上。“……我想要孩子。”
“说不定已经有了，只是我们从没让大夫检查过。”应琪支起身，一边熄灯，一边安慰她。
“啊！那马上叫大夫来给我看看。”
他赶紧抱回她爬出床外的身子，又笑了。“不急，明天再看。”
汤媛媛发出一声长叹，“这里离温州有多远？”
“隔了好几座城，我们慢慢走，早晚会到的。”
离开京城的路上，他们看到了许多美景，路程辛苦也有难得体会的欢乐，汤媛媛躺到应琪怀里，听他说起接下来要经过的几个城镇有什么特点，不知不觉的沉睡过去。
隔天一早，当汤媛媛忍不住叫大夫来为她检查身体时，应琪正在与汤有诚话别。
不消片刻，她欢欣雀跃的找到应琪，开心的与他分享好消息；一家人都被迟来的喜讯感染，各个笑开了脸。
汤有诚看着应琪对女儿的宠爱，以及女儿对应琪的依赖，禁不住替她感到高兴。
这个从小就学会当家做主的女儿，拒绝过好几门亲事，让他烦恼得寝食难安，但最终，她拥有了自己的幸福，也是因此，他这个做父亲的才能拥有现在安逸舒适的生活。
“五爷，多谢您。”汤有诚忍不住向应琪道谢，他知道这个男人会善待女儿一辈子。
“爹说这是什么话，太见外了。”应琪拥着妻子，一脸的温和体贴发自内心。“非要计较，反倒是我……得感谢你生下了媛媛。”
汤媛媛听着他的情话，忍住爬满眉眼的笑意，转头尽量态度诚恳的告诉父亲，“叫后娘出来见一面吧！以后千里迢迢的，要见面可不容易；有缘成为一家人，我不会对她失礼的，何况娘去世那么多年，我和妹妹都嫁了，你也是要有人照顾的。”
汤有诚闻言，看了女儿一眼，眼眶逐渐潮湿，忙不迭点头而去。
汤媛媛与应琪手牵手，在爹爹身后互相凝视着，彼此的爱意透过眼神传达到对方心窝，情不自禁一个低头、一个抬头，交换着甜蜜的吻。
路途漫漫，不管未来有什么风险，只要牵着对方的手，他们相信彼此一定能快快乐乐的走到尽头。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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