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第十一章

「汝州别驾?」深邃黑眸蓦地一闪。

「是啊,汝州别驾大人是五品官,早年丧妻,一手拉拔独生爱女长大,传闻其爱女才貌双全、知书达礼,适逢婚嫁之龄,於是广征汝州、河南府一带的媒婆帮忙找个好对象,你们两家都是官家,门当户对,又是郎才女貌,我才急着将画轴拿来给你。」眼看没有人再朝这里张望,她才敢回到他身边,献宝似的摊开其中一幅画轴。「你瞧,是不是美若天仙?」

他先是看她一眼,接着才低头看向画轴上的人像,若有所思的问:「还可以,只是不知本人如何?」

「放心,那日我去取画时,碰巧遇见汝州别驾大人和其爱女一块儿出门,我能保证罗姑娘绝对是人如其画,而且汝州别驾大人为人亲和,看我远从河南府来,还特地让下人请我喝了杯茶,莫怪汝州的百姓都对他赞扬不已。」

「他请你喝茶?!」他不急着欣赏画像,反倒因为她的一句话,无预警地捉住她的手腕。「他和你说话了?」

「说话就说话,你又动手动脚了!」她脸色微红,不禁迅速甩开他的执握,并踩了他一脚。「这次只是警告,你要是又对我动手动脚,下次我真的会甩你巴掌,我说到做到!」她再次威胁,像盛怒的猫儿般防备的瞪着他。

「他和你说了什麽?」他没有理会她的威胁,反倒更关心这件事。

「他说什麽又不关你的事,你问那麽多干麽?」她才懒得回答。「倒是你看过画像,对於罗姑娘她……」

「眼睛太大,嘴巴太小,身形太瘦,笑得太假。」他一气呵成的打断她,然後直接做出结论。「我不喜欢,所以你再也不用到汝州了。」

她重重一愣,因为他的刻薄,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对了,她的眉毛还像条虫。」他另外补充。

她又是一愣,先是低头看了眼画像,接着才又抬头看着他的俊脸。

「罗姑娘的眉毛哪里像虫了?你这分明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找碴!」

「我只是实话实说,在我眼中其他人都长得一样,只有你才是最漂亮的。」他答得理所当然,大有情人眼里出西施之意,仿佛除了她,谁也入不了他的眼。

她听在耳里,纵然生气,却阻止不了心头纷乱。

她明明就知道他总是喜欢捉弄她为乐,但那一瞬间,他那理所当然、不假思索的神情语气,仍然让她忍不住相信他说的很有可能是真话。

但是……这怎麽可以!

她可是在帮他物色对象,怎麽能轻易就被他乱了心思?何况这罗家姑娘可是上上之先,除了她,她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更适合他了,就算其他两卷画轴上的姑娘也不及她七分,况且话说回来,这麽美的姑娘都能被他批评得体无完肤,他到底是拿她跟谁比了?

蓦然间,那与范军筹几乎如出一辙的绝色脸蛋竟在脑海中浮现。

倘若是与当年的大美人相比,汝州别驾大人的独生爱女确女略逊了一筹,莫非直到今日,他仍然惦记着她?除了她,他压根儿谁都不想娶?

对了,她怎麽就没想到,范军筹虽然没有姊妹,但不见得就没有堂姊妹或是表姊妹啊,难道当年的绝色大美人是范军筹的亲戚?!

天啊,难道在他房里留下发簪的,就是范军筹的亲戚姊妹,其实这八年来,他们之间从来不曾断了联系……

千头万绪在心头绕,像是千万条的细丝勒缠住她的心头,疼得她几乎难以呼吸。

他与那名美人衣衫不整共处一室的画面,一次又一次的在脑中浮现,让她再也无法保持冷静,不只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有心成亲,更想知道那名绝色美人在他心中,到底占了什麽样的位置。

「说,你想娶的人到底是谁!」妒火让她忘了隐藏最真实的自己,小脚一跺,竟又揪住他的衣襟。「其实你压根儿就有心上人,你根本就不想娶对不对?对不对!」

「我若回答,你就会相信吗?」黑眸骤闪,他看着她千变万化的小脸,纵然无法完全摸透她的心思,却没有遗漏她那怒气冲冲中还带着十足酸味的语气。

瞬间,狂喜填满他的心房。

纵然他使计拉近彼此的距离,可在她发现发簪一事後,他几乎没有自信她是否还愿意相信他,甚至不敢去猜想她是如何的唾弃他,却万万没想到,她对他竟然还是有情意的。

她的妒意、她的怒火,在在都显示了她还是在乎他的!

「就算你不回,我也——」

她没有机会将话说完,因为他无预警的低头吻住了她。

炽热的薄唇如炭火,几乎灼伤了她的唇,迫使她整张小脸瞬间烧红,她本能地想躲,谁知被他伸手搂抱得更紧,原本横亘在彼此间的画轴也尽数落地。

气息在一瞬间被抽光。

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本能想开口斥喝,谁知他却乘机将热烫湿润的舌头喂入她的唇腔,放肆翻搅她的丁香小舌,甚至引诱她回应。

她试着抗拒,然而在他霸道有力的怀抱中,她的抵抗却是如此的微不足道。

他的眼神是如此灼热,轻易蒸散了她的顽强,他的唇舌是如此难缠,轻易化解了她的防御,不知不觉中她竟忘了抵抗,甚至忘了他们之间的风风雨雨,缓缓的闭上肯,顺着心意为他臣服……

「无论你相不相信。」当上官卫再次挺直身子,情不自禁任由他乱吻乱来的纤纤早已被吻得晕头转向、气喘吁吁,酥软的身子非得要靠着他,才不至於瘫软倒地。

「我的心上人就是你,想娶的人也是你,除了你,我谁也不想娶。」他看着她迷蒙失焦的双眸,笑得万般柔情。

而她却依然无法反应,只是傻傻看着他眼底那属於自己的倒影。

就只有她一个人的倒影

她被吻了。

她竟然被吻了……

老天,她再也不敢出门了啦!

捂着脸,纤纤不禁将整个人缩进了被窝,无声大叫。

亏她还信誓旦旦的拍胸脯保证,一定会帮他找到如意美娇娘,谁知道一个不小心,她这个红娘反倒让他占到了便宜。

倘若当时她反抗到底,至少还能证明她一点也不喜欢他的吻,可她却糊里糊涂的回应了他,事到如今,她根本就不敢猜测他是不是笑得嘴都裂了。

然而,这却还不是最严重的情况。

毕竟这件事若只有他俩知道那倒好办,只要她全盘否认,打死不承认与他有过暧昧,她还是清清白白的云纤纤;然而事情坏就坏在当时他的吻来得太过突然,乍然被吻,她的小脑袋瓜里一片空白,完全忘了官道上还有其他人,要是那些人将事情传了出去……

呜呜,如今县城的人一定都知道她被吻了。

他们一定都知道她这个红娘有多不检点、多不称职,甚至再也不会相信她真的没打算要与上官卫成亲……

呜哇,这次她就算是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啦!

叩叩叩!

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纤纤的心绪,窈窕身躯蓦地一僵,她迅速自被窝里探出小脸,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一瞬间加重加快,犹如万马奔腾。

谁?是谁站在门外?

难道……难道是他?

啊,不行不行,她还没做好心理准备啊!

自从被他亲吻後,她就一直将自己关在花霏阁里,不但一概绝他的探访,甚至连爹娘的关心都拒於门外,她知道自己这麽做无疑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愈是躲藏,愈是启人疑窦,但她就是无法控制,因为她实在不知道怎麽面对他啊!

「纤纤,是我。」

就在纤纤手足无措的同时,门外忽然传来郭若的声音。

「若若?」听见好友的声音,纤纤高悬的一颗心才稍稍落下。

呼……幸亏不是他!

想想也对,近来他公务繁忙,又怎麽可能天天上门,她真是多心了。

确定门外不是上官卫,纤纤才连忙下床奔到花厅,将房门拉开。

「若若,你怎麽来了?」

「我听说你病了。」门外的郭若一袭鹅黄衫子,以纱罗缝制,轻如烟雾,薄如蝉翼,搭着绣花水蓝锦缎披帛,同色鹅黄水染丝长裙,娇贵非凡,一身行头全是出自云家所经营的丝绸店铺。

「我没病,只是……」她有口难言,一双水眸像是防贼似的,频频往紧邻的君清楼望去。「算了,你先进来再说。」她连忙对好友招招手。

「也好。」郭若微微一笑,将她的慌乱全看进了眼底,却没有多问,而是优雅的跨过门槛,依言进入她的卧房内。

而纤纤则是谨慎的将房门闩紧,才跟着来到卧室。

「既然你没生病,怎麽将自己关在房里?彩姨和欢姨都说了,你已经有四天没有出门了,到底发生了什麽事?」郭若自行在桌边坐下,一双水眸溜地一转,立刻就注意到那搁在角落绣架上、已着手绣花样的男性大氅。

「事情……事情说来话长啦!」纤纤张口欲言,却是欲言又止,一张樱桃小嘴张合了几次,才终於吐出这麽一句话。

「喔?」郭若将目光转到她身上,从她别扭又羞涩的表情,就知道事情必定与上官卫脱离不了关系。「莫非是和司户佐大人有关?」她单刀直入的问。

轰!

纤纤知道自己一定脸红了。

纵然这几天她不断警告自己,那个吻只是他戏弄她的一个手段,绝对、绝对不能太过在意,可没想到她才听到他的名字,竟又想起了那个吻。

直到如今她依然清楚地记得,他是如何霸勾缠她的唇舌,又是如何占有的拥抱着她,他侵略她的方式是那麽的贪婪放肆,却又温柔得让人忍不住战栗。

就因为他的吻是那麽的温柔,所以当时她才会一时情不自禁,糊里糊涂的和他……和他……

眼看好友小脸上表情千变万化,红得几乎就要滴出血来,郭若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她加深唇边的笑意,像讨论天气一般,慢条斯理地说起近来百姓们挂在嘴边,一见面就要热烈讨论的「热门」话题。

「这几天,全县城里的百姓都在讨论你和司户佐大人何时要成亲呢!」

「成亲?」这敏感的字眼,终於让纤纤自脸红心跳的回忆中回神,略显激动的反驳。「我才没有要和他成亲呢!」

「喔?」

「是那些人误会了,他是想成亲没错,但是成亲的对象绝对不是我。」纤纤不但大力反驳,还用力强调。「而且,我早就答应要帮他说媒了!」

「你要帮他说媒?」这下郭若可意外了。「那为什麽城里有人誓言旦旦的保证,说亲眼见到你司户佐大人在晴聚湖边深情拥吻?」她端庄正坐,脸上却是副求知若渴的模样。

轰!

纤纤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知道自己铁定又脸红了,而且恐怕连头发都烫得着火了。

老天,事情果然传出去了!她和他的「奸情」果然所有人都知道了,她……她真的没脸见人了啦!

揪着衣摆,她软软的跌坐在椅子上,脸上的表情远比遇见盗匪还要慌张。

「所以他真的吻了你,对吧?」郭若的语气肯定。

纤纤无法反驳,一张小脸绯艳得就像是熟透的桃子。

「既然你喜欢司户佐大人,怎麽还傻得答应替他作媒呢?」她继续问。

「我……我、我、我哪有喜欢他!」纤纤又激动了。

「你若是不喜欢他,又怎麽会允许他吻你?」

「呃!」

「何况你还因为害臊,足足将自己关在房里四天,谁也不愿见,这岂不是不打自招,间接证明你和司户佐大人真的在晴聚湖边拥吻?莫怪彩姨和欢姨方才说到你生病,一点也不担心,反而笑得合不拢嘴。」郭若针针见血,戳得纤纤差点就要自椅子上跳起来。

纵然良好的教养让她勉强忍住乱跳的冲动,却阻止不了她放声大叫。

「什麽,我娘和欢姨也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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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娘接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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