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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蔓侬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粗心,手忙脚乱的摸索着有没有可以写字的东西。
周邑初叹口气,好气又好笑,「直接告诉我,我记到PDA里。」
她露出尴尬的笑容,报出手机号码和住址等私人数据。
他一一键入,「顺便讲一声,我很忙,非常忙,除非必要,我们不太有时间可以见面,但我会尽量抽空……总之,如果妳不能接受,这件事就干脆算了,到时候别为了这种事来向我抱怨,我不受理,知道吗?」
他的条件开得严苛,料想她也许无法接受,这件事也就不了了之。
想不到陶蔓侬点头如捣蒜,附带甜蜜的微笑,「嗯,我知道了。」
周邑初在瞬间震慑住,说不出话。
于是两人交换了基本的个人数据之后,他离开了「等待」,回到事务所,所谓交往的第一步,也就这样定了下来。
可是,下一步呢?
老实说,他还没有确切的想法。
他只知道自己不想一直沉溺在过往的情怀中,所以选择面对另一份新的感情。
尽管明白他们……也许不是那么适合。
罢了,他不再想了。
忽然,桌上的内线电话响起,震回他飘远的思绪。
「周律师,一线有个女人打电话找你,她自称是你朋友……」是助理。
你朋友?还是女朋友?周邑初一怔,思索了一会儿,拿起话筒。
「喂。」
「邑初?我是妈,你家里的电话是怎么回事?打过去一直都不通……工作还是很忙?」
那的确是他很熟悉的声音,却一点也不愿再听到。
「嗯,有什么事?」周邑初紧蹙眉头,语调疏离,表情冷漠,好像接到讨债电话。
周母在电话另一端看不见他的表情,继续说下去,「做妈的找儿子一定得有事吗?你今年过年不是没回来?能不能抽个时间回家?妈很久没看到你了。」
他轻揉太阳穴,靠向椅背,无声叹口气。「我没空,还有,以后打电话来请不要说是我朋友,同事会觉得很奇怪。」
「可是……」
「没事的话,我挂了。」径自打断周母的话,周邑初二话不说的挂断电话,接着拧眉思索一会儿,打内线电话给助理,「以后如果有不明人士打电话找我,麻烦先帮我问清楚对方的身分,尤其是女的。」
糟了,现在该怎么办?
「那个……我是周律师的……」朋友?还是女朋友?陶蔓侬握着话筒,呆了好一会儿,最后默默的挂断电话。
呜……那人好可怕,虽然口吻亲切有礼,但是那样细细盘问的态度好像要隔绝闲杂人等找他们律师的麻烦。
她本来就胆小,一受到这般对待,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霎时消失无踪,以后八成再也不敢主动打电话到他的公司。
一旁的老板见到这一幕,觉得好笑,「妳不是有周律师的手机号码?」
是没错……
「可是我怕不小心打扰到他嘛!」
毕竟他是律师,应该非常忙碌,她原本打算询问助理,他是否有空?不料才开口说要找周律师,对方就好比警察盘问犯人,对她展开身家调查。
她吐了口气,好无奈,女朋友三个字,她没脸说出口。
毕竟他虽然说要跟她交往,可是陶蔓侬没忘记,他说的是「试着」。
因为这样的机会太难得,所以她不敢躁进,怕自己一时太过兴奋,吓跑了他,这样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老板笑了笑,拍拍她的头,「好好加油。」
「呜……老板,你真的好温柔喔。」她傻气的笑说。
下午两点半,咖啡店内只有零星的客人,门扉却在这个时候被打开。
「欢迎光……周先生!」
陶蔓侬好讶异,不自觉的看向墙上的钟。奇怪,现在才两点半,周先生怎么会在这时候出现?
老板则是一脸莫名,感受到周邑初逼人的视线,左右瞧了瞧,嗯,似乎是因为他的手搁在她的脑袋上。他微笑,不动声色的缩回手,推了推她。
「去招呼客人。」
陶蔓侬露出甜蜜的笑容,拿着MENU上前,「今天还是老样子?或是……要点一些不同的呢?」
周邑初睐她一眼,眉头因为她客气的说话方式而微扬。奇怪,不是说了他们要交往?然而她说话的方式和过往却没有任何不同……
「妳什么时候下班?」
「呃?」陶蔓侬一愣,随即脸颊赧红,「晚上六点左右。」
「好,晚上六点我来接妳,我们去吃饭。」
「啊?!」她回过神来,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周先生……居然主动约她?这是不是在作梦?
周邑初瞥她一眼,「怎么?不愿意?」
「没……没有,我愿意!我很愿意!」她边说边举手,像在发誓所言不假。
她的反应太直接,他先是一愣,继而笑出声,不得不承认,这个女孩真的很有趣。
所以现在他想开了,她确实可爱,和她交往对目前孤家寡人的他而言并非一个很坏的主意,可以试试看。
至于该说的、能讲的,他都已经丑话说在前头,她不怕死,他似乎也不必顾忌太多。
尽管如此,内心某个角落还是隐隐传来一道声音,告诉他这么做是不对的,不过他选择忽略。
因为习惯,他还是点了CaffeMacchiato。
陶蔓侬心花朵朵开,脚步轻快的走回吧台,跟老板说了一些话。
她粉艳的脸庞,像一朵初开灿烂的花,「等待」的一些男客人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周邑初微皱眉头,不是很喜欢这种感觉。
他呼口气,刚刚在接到母亲打来的电话后,一腔烦闷难以舒解,决定出来走一走,就这样来到「等待」。见到她那天真而无心机的模样,不可否认的,他的心情因而好了许多,至少世界上不全是他母亲那样的女人。
当初喜欢侬侬也是因为这个原因,她天真、可爱、善良且浪漫,身上有一股明亮的特质,让他的心情总是很好。本来以为两人可以长久走下去,可是很遗憾的,她真正爱慕的人并不是他。
思及此,周邑初不由自主的瞥向吧台,陶蔓侬还是那副全心全意的姿态。是了,那个侬侬爱的人并不是他,可是这个侬侬爱的却是他一人。
他的眉头稍稍舒展开来,「替身」两个字在脑海中不期然浮现,他一怔,继而回过神来,没有深思太多。
反正一切顺其自然吧!他想。
既然已经决定要交往,周邑初也不再顾忌,晚上六点,把手上的工作告一段落,依约来到「等待」。
偏偏晚班工读生临时有事不能来,「等待」内尽是下班后前来觅食和放松的客人。
老板明明一个人忙不过来,还是贴心的说:「妳今天不是跟周先生有约?没关系,先下班吧,不用顾虑这里。」
陶蔓侬怎样也不可能抛下向来照顾自己的老板,开开心心的去约会,所以一见到周邑初,便冲上前去,双手合十,一脸抱歉的向他解释眼前的状况。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再一下子就好……或是,如果你不方便的话,下次也可以。」
天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唉,说出这句话,她的心在淌血。
看着她欲哭无泪的表情,周邑初好气又好笑,看了看表,「我等妳。」事实上,是因为他今晚没事,而且也已安排好要和她约会,并不喜欢临时更改既定的行程。
「谢谢你。」她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有这么高兴?他不解,找了个空位坐下,趁着等待的时间,拿出PDA,确认已完成跟将完成的计划,然后看到了那个有关土地开发的案子。
他呼口气,松开领带,靠着椅背,陷入思索。
一直到晚上八点,陶蔓侬的工作告一段落,走过来,看到的便是周邑初闭目沉睡的姿态。
她的心脏狂跳一下,第一次见到他如此放松的模样,好新鲜,也好舍不得,于是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
她一手支颚,仔细观察着眼前这个男人,尽管不懂他怎么会突然改变念头和她交往,还是好开心,毕竟她是真的喜欢他。
「为什么不叫我?」
「咦?」她一愣,发觉他不知何时已醒来,锐利的双眼一瞬也不瞬的望着自己,而她却看他看到失神,真是尴尬,「你……你醒了?!」天啊!她刚才应该没有流口水吧?
早醒了,他本来就没睡得很沉,听到对面传来声响便已清醒,只是没想到她就这么坐下来,支颚托腮的望着他,好半晌不说话。
奇怪,他的脸有这么好看吗?
他瞟了眼手表,「走吧!我们去吃饭。」
「喔,好。」陶蔓侬一脸害羞的跟上他的脚步。刚刚……她是不是露出了很蠢的表情?
走出「等待」,她第一次跟他走在大街上,一颗心怦怦狂跳,而他一面走,一面利落的束紧领带,让她脸红心跳,难以自己。
她感觉自己像花痴,受到他的一举一动影响,不自觉的瞥向他的手,颜色不若她的白皙,甚至在食指与中指间还有一抹焦油的色彩,可是分明的指节却莫名的使她产生触摸的渴望。怎么办?好想牵手……
周邑初像是感应到她的想法,转头看着她,「要牵手?」
「咦?」陶蔓侬再次吓到,双手捧着脸,怯怯的瞄向他,「我脸上……是不是写了字?」不然为什么他总是可以察觉她藏在内心深处的妄想?
他愣了一会儿,终于忍不住放声大笑,「放心,妳脸上没写字。」
她的反应太自然,所有的想法不由自主的浮现脸上,他根本连猜都不用猜,就知道她现在到底在想些什么。
「妳……真的很单纯。」他叹了口气,握住她的手,柔软的感触令他的胸口微微一紧。
相较于她的纯真,他真是太有心机了。
不过他也没有欺骗她,不是吗?
陶蔓侬完全不明白他迂回的心思,只觉得手被他握住,温暖而幸福。这下她才发现,周先生的身高与她相差许多,可是两人走路的速度几乎一样快。
她心头一暖,微笑的说:「周先生,我真的很喜欢你。」
周邑初一震,为她过于直率的表白,以及毫不掩饰的情感。
沉默了半晌,他开口,「嗯,我知道。」
陶蔓侬吐了吐舌头,不可否认的,她还是有一点失望。周先生的回答是「我知道」,而非「我也是」,这一点其实早在她的预料之中。
尽管明白不自量力,但她还是暗暗下定决心,希望总有一天可以让他也喜欢上自己。
尽管时间不甚充裕,他们还是去吃了饭。
周邑初带她去的地方是一间装潢十分雅致的店,可以吃饭,也可以喝酒,陶蔓侬在门口看了一会儿,瞥了眼自己身上T恤加牛仔裤的朴实打扮。
「呃……我这样,好像有点不适合。」
他瞧了她一眼,「无所谓,而且这是我认识的人开的店。」
真的吗?尽管他这么说,她还是怕怕的。
周邑初牵着她,推门而入。
「欢迎光……邑初?你怎么会过来?」
一个亮丽的大美女迎面走来,她留了一头漂亮的鬈发。
陶蔓侬不禁看傻了眼。
周芢希注意到她,「这位是……」
「陶蔓侬……」周邑初迟疑了一下,「我女友。」
女友?!陶蔓侬好惊喜,没想到他会这么介绍自己。
「女友?」周芢希也是感到惊喜,哈哈大笑,「天啊!妳好可爱……啊,妳就是邑初口中那个侬侬吧?妳比我想象的年轻多了,我记得妳是……」
「周芢希!」周邑初突然开口。
陶蔓侬一惊。
周芢希也像是吓了一跳,不过马上恢复笑容,「哈哈……邑初大概是害羞的关系,吓到妳了吧?我是周芢希,他堂姊,也是这间店的店长,我先去忙,你们两个找地方坐,不用客气。」
周邑初吐了口气,心思纠结。
陶蔓侬看着,心里头有某种甜甜的滋味在发酵。
原来他并不若她想象的那般,只是一时心血来潮,而是很认真的「试着」和她交往。
她很感动,胸口暖呼呼的,心头的结解开了,现在她只想好好的响应他,一如他响应自己。
「呃……周先生,那个……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她提出要求。
一开始没提,是因为害怕两人试着交往的时间太过短暂,到时候她怕自己改不过来,可是此刻她的想法已经改变了。
老实说,她这个提议并不过分,只是没想到她竟会直接问出来,周邑初觉得好笑。
「不然呢?除非妳想一直叫我周先生,我也不介意。」
「我……我不想。」她慌慌张张的表态。
「那就是了。」周邑初含笑的说。
她好像得到了天大的承诺,露出喜悦的笑容,一双眼闪闪发亮。
周邑初全身一颤。她太容易讨好,彻底满足了他身为男人的自尊。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抚上她红润的脸颊,细细感受那柔软的触感。
这是他第一次这样碰她,却美好得令人难以想象,胸口窜过一阵热潮。
她因为他不期然的抚摸而显得不知所措,低下头,眼眸则不解的微微一抬,望着他,然后绽出纯粹而甜美的笑靥。
瞬间,他如遭雷击一般深受震撼,指尖轻轻抬起她的脸,看见她天然的粉色唇瓣正微微的发颤,彷佛在引诱他……
「咳咳,不好意思,打扰你们了,不过你们到底要不要点菜?」周芢希的声音打破这一刻的旖旎氛围。
周邑初和陶蔓侬吃了一惊,慌慌张张的后退一步,她是因为不好意思,而他则紧锁眉头,像是对自己方才的行径感到不解。
假若周芢希没有出声打断他们,那么,他又打算做些什么?
在心头萦绕的答案太明确了,周邑初一时之间难以置信,随口点了些东西,打发等着看好戏的堂姊,再看向陶蔓侬。
终于,在这一刻他厘清了那个一直悬挂在心头,之所以感到不对的缘故。
原来……他竟是那样想的吗?
明白了自己的心思,周邑初豁然开朗,拉着她在角落的桌位坐下。
她的脸庞热辣,显得手忙脚乱,一下子喝水,一下子拿起餐具把玩,停不下来。刚才周先生……不,邑初是打算吻她吗?
两人刚刚的距离好近,她几乎可以看清楚他脸上所有细微的纹路和毛孔,还有专属于他的那股带着一丝淡淡烟味的古龙水气息。
她的心脏一直狂跳,不知所措,一顿饭吃下来,根本是食不知味。
后来离开了周芢希的店,周邑初看看手表,便说要送她回家。
难得一次约会,却什么也没说到,陶蔓侬觉得可惜,索性在车上一直讲,从自己的成长过程讲到现在的生活。
「我爸妈在我大三的时候过世,后来我休学了,想要做自己想做的事,还好我舅舅也愿意帮我……」
「我知道。」那些事,她巨细靡遗,全写在mail上。
「呃?」他知道?陶蔓侬一愣,后知后觉的想到原因,惊诧的问:「你……你有看那些信?」
周邑初抬起眉头,「妳现在才知道?上次在『等待』,我不是提过之前救了妳的事?」
对喔!这么一想,她忽然尖叫一声,摀住脸,低下头。
他吓了一跳。
她的脸闷在掌心里,低声嚷道:「天啊!好丢脸……我以为你不会看,所以才写了一堆有的没的,天啊……」
呜……怎么办?她好想死。
原来如此。周邑初松了口气,好气又好笑,「有这么夸张吗?妳的文笔还不错。」
这是实话,连他这个本来没意思,只打算匆匆看过的人,都被她勾勒出的世界吸引了。
她的笔法简单,但是温暖,观察这个世界的方式更与自己截然不同,真挚而纯真。现在回想起来,不可否认的,也是因为那些信,他对她才有了和一开始完全不一样的感觉。
思及此,他的眼眸变得深沉,望着她的眼,像是确认了什么。
「侬侬。」
听到他亲昵的呼唤,陶蔓侬的脸颊发热。
周邑初在「琴」附近将车子停下,再一次轻声开口,「侬侬,把脸抬起来。」
他的声调虽然轻,却有一股不容反驳的力量,她怯怯的抬起头,看着他。
黑暗中,他的目光逼人,教她口干舌燥,不明所以,好不习惯被人以这样的方式注视。
「我……我不习惯被这样看……」
却又不是不喜欢,好矛盾。
「是吗?」周邑初扬起嘴角。
她以为他打算放过自己,松了一口气,可是下一秒,他将她拉到身边,在她的唇瓣烙下一吻。
这一吻很轻,却让她失去神智,呆了好几秒才回过神来,一张粉脸在瞬间红透,反应超直接的尖叫出声,「啊……」
他挑起眉头,「讨厌?」
怎么可能?!
太大的冲击让她说不出话,只能不断的摇头。
「妳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我看不懂。」周邑初故意调侃的说。
好坏喔!陶蔓侬瞋瞪他一眼,目光随即柔情似水,彷若星光一般璀璨迷人。
周邑初呼吸一窒,知道她没那个意思,可是仍旧被她迷诱,下一秒,不再克制自己,将她紧紧的揽入怀中,彻底的吮吻她。
男人的唇瓣热切,充满了力道,她初次尝受,不禁手麻脚软。
放开她,他直勾勾的瞅着她。
「从今天起,妳要习惯。」
习惯?习惯什么?
陶蔓侬一脸困惑,脑子里乱烘烘的。
周邑初微瞇双眸,笑说:「我这个人非常不喜欢被动,既然妳已让我有了意思,那么妳最好先有心理准备。」
说完,他再度低头,啄吻她因惊诧而合不拢的红唇。
「至于今天,就先这样。」
啊?
陶蔓侬还是一脸惊呆,看着笑容满面的男人,觉得他好像一头蓄势待发的雄狮,而她则是美味的食物,被他炯炯的目光紧盯着不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