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天河几年前推出了生前契约,这几年客户一直维持稳定的成长,所以并不需要派人驻守在医院等着抢生意。

也因此,他们并没有加入各大医院举办的竟标,不是天河标不到,而是不需要。

“他被解约了?为什么?”她诧异的问。

“他违反当初跟院方签订的契约,恶意刁难同业,院方决定要收回他的管理权。”

这家医院的院长是他父亲生前的好友,曾经有意要将太平间的管理委由天河来负责,是他推掉了才会让姜源生有机会得到。

若非姜源生伤了紫文在先,又对逝者不敬在后,把他惹火了,令他决定出手,不然他也不会断他的财路。

听他这么说,从刚才一直紧绷着脸的穆紫文,终于露出了今天的第一个笑容。

“那就好,看他以后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看见她的笑容,徐捷安下意识的抬手,轻触了下她脸上绽开的笑颜。

她霎时怔住,睁着乌亮的眼看着他,刚才那一瞬间仿佛触电般,她胸口颤动了下。

而他只是镇定的缩回手,若无其事的说:“我们走吧。”

“噢。”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刚才……他干么摸她的脸呀?

来到丧家,安设好灵堂,再备妥一切需要的物品后,已经下午了。由于徐捷安下午要主持一场会议,便先带穆紫文回到他天河的办公室。

“紫文,我等一下要开会,我让秘书先为你介绍几种不同宗教信仰的丧礼仪式,让你有个基本的了解,等我开完会,我们再去吃饭。对了,你订了哪家的餐厅7.”

“餐厅?”

见她露出茫然的眼神,他眉峰微蹙,“你不会忘了吧?你昨天说要请我吃饭。”

在他的注视下,她连忙用力摇头,“没忘、没忘,我记得。餐厅的事等你出来我再告诉你,你快去开会吧。”其实他不提她还真的忘了,等徐捷安一离开,穆紫文赶紧掏出手机打电话。

“娜姐,是我紫文啦。嘿呀,最近有点忙,所以比较少过去。是这样啦,晚上我要带一个朋友过去吃饭,你能不能帮我留两个位置……好,谢谢娜姐。”’

搞定。

她满意的收起手机,抬头打量起他的办公室。

整间办公室的设计简约稳重,采用咖啡色系,就像他今天的表现一样,沉稳圆融。

今天跟着他参与接遗体与安设灵堂的过程,她才发现他工作时的态度是那么认真严肃,处理事情是那么稳重明快,昨天和今天的徐捷安,跟她以前所认识的简直判若两人。

也许是她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他,平常她看到的,只是他的其中一面,而这两天,因为姜源生的事,让她有机会见识到他的另一面。

她低头看了下自己的手,忽然想起他好几次莫名握住她的手,他这是不自觉的举动,还是……别有心意?

还有,他刚才干么摸她的脸,还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她?害她一瞬间心脏跳了好大一下,好像发生了地震。

办公室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打断了她的胡思乱想。

“穆小姐,你好,我是总经理秘书,敞姓庄。总经理要我来为你介绍一些丧礼的流程和细节,请你跟我到视听室。”庄依芸脸上带着浅浅的微笑,笑意却没有到达眼底,眸中反而透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敌意。

当徐捷安的秘书两年多,她从没有见过他对哪个女人殷勤过,可方才他带穆紫文回公司时,脸上那抹愉快的笑容,是她未曾看过的。

而身为他的秘书,他主持会议,她通常必须在一旁做记录,但是他却叫她来为穆紫文介绍丧礼流程,还交代她要解说得仔细一点。

从他提到穆紫文的语气,她便可以敏感的察觉出这位穆小姐在他心中,似乎有着很不寻常的分量。

“好。”穆紫文起身,跟着她来到视听室。

庄依芸播放了一段以前录制的影片,一边说明丧礼的整个程序,“完成了遗体接运后,我们会先到丧家设立灵堂,然后与家属开会讨论治丧的事宜。等决定出殡的日期后,接着就要做奠礼的准备,例如寄发讣闻这些。准备要出殡时,必须先为往生者净身更衣入殓,最后举行完整个奠礼的仪式后,才会送往生者到火化场火化。若是选择土葬,则送到墓地安葬。”

庄依芸咬字清晰,声音也很轻柔,按理说听起来应该很舒服,但听着她的解说,穆紫文却觉得似乎有点像机器发出的声音,少了一点温度。

介绍完丧礼的过程,穆紫文看见一旁的墙上挂了一幅彩色的照片,里面的景观美仑美奂。她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出声问:“那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们的生命园区。”庄依芸回答。

“生命园区?你是指……这里是墓葬区?”穆紫文讶异的睁大了眼,走过去仔细看着眼前那幅巧妙融合了江南园林与欧式庭园风格的照片,难以置信这么美的地方竟是墓葬区。

“没错,这里是我们总经理亲自设计规划的,去参观过的人都赞不绝口。”提起这件事,庄依芸的眼里流露出一抹仰慕和崇拜。

“你说,这是徐捷安设计的?”穆紫文吃惊的问。

“是的,依照不同的宗教需求,这里规划了三座纳骨塔;这座中式风格的是明心苑,这栋城堡式的建筑是百合园,而这栋混合了现代风格的建筑则是天音园。”

庄依芸简单的介绍道。

站在墙壁前,穆紫文仰头看着照片里那美得像幅画的园区,惊叹得说不出话来。

瞥见有人开门进来,庄依芸张口要出声,却被徐捷安抬手阻止,同时示意她先出去。

他悄悄的走到穆紫文身后,见她专心的注视着墙上的照片,没有察觉到他进来,他脸上浮起一抹笑,突地朝她耳朵轻吹了一口气。

她轻颤了下,捂住耳朵,猛一回头便迎上他的笑脸。

他连眸里都漾着笑意,那笑容宛如一阵温柔的微风拂向她,让她有一瞬间失神,心跳仿佛漏跳了一拍,只能直勾勾的傻看着他。

“怎么了?”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黑眸眨也不眨,徐捷安轻笑的问。

“这是你设计的?”穆紫文收回视线,指着墙上的照片说。

“是我设计的没错,不过这整个园区的规划,是我跟我爸、我妈一起讨论出来的。”

“那里真的和墙上的这幅照片一样美吗?”她怀疑的问。

“你可以亲自去看看就知道了。”

“那我什么时候可以过去?”

听出她语气里的迫不及待,徐捷安弯起了嘴角,“明天有一个丧家要出殡,我先带你到殡仪馆看完入殓的仪式,再带你过去参观。”

“好。”她毫不迟疑的一口答应。

“走吧,我肚子饿了,你订了哪家餐厅?”

“你到了就知道。”看见他伸来的手,她不自觉的伸手握住,下一秒,她呆呆的瞪着两人很自然交握在一起的手。

现在是什么情形?她什么时候跟他好到可以这样手牵着手了?

热炒店里,高朋满座。

穆紫文点了五菜一汤、四瓶啤酒,但饭才吃到一半,她便忍不住拧眉瞠目的瞪着徐捷安,用力推开他又凑过来的脸。

“徐捷安,你酒量这么差,刚才为什么不说?”

才喝了一瓶啤酒,他就醉了,而醉了的他简直成了个小孩,一直移到她身边来,还不时噘起嘴想趁机偷亲她的脸。

他摇着手,醺然的脸庞带着浓浓的酣笑,“我没醉。”

“你还敢说没醉,那我问你这是什么?”她伸出手比了个二。

“是紫文。”他嘻笑了一声,“你是紫文。”而后俯过脸又想亲她。

被她伸手挡住后,他转移目标朝她的耳朵咬去。

他这举动惹得穆紫文低叫一声,“徐捷安,你敢咬我?你找死啊!”

“是紫文。”他醉眼迷离,笑嘻嘻的看着她。

“很高兴你还认得我。”见他一脸醉态,她气也不是,不气也不是,眼看饭是没办法吃了,她索性买了单,扶起他,“起来,我送你回去。一个男人酒量差成这样,真是笑死人了。”

“紫文。”他的手搭在她的肩上,俊雅的脸庞靠得她好近,半眯起眼看着她。

“干么?”他吐在她脸旁的气息,搔得她有些痒。

“紫文。”他又叫了一声,眸光一瞬也不瞬的看着她。

“没事不要——直叫我的名字。”知道他的叫唤无意义,她并没有转头。

只是话才刚说完,他就扳过她的脸,凑上去用力朝她的粉唇亲了一口。

她宛如触电般地震了下,下一秒随即拧起眉,他竟敢吻她?

她怒瞪着他,正要开口骂人,他却朝她露出一口白牙,笑得好天真无邪,仿佛那只是一个小小的恶作剧。

她深吸一口气、再吸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要跟个醉鬼计较,同时试着平息胸口那急促跃动的心跳声。

“等你明天酒醒了再跟你算帐!”她咬牙切齿的说。

“紫文。”他软绵绵的嗓音透着一丝亲昵,整个人挂在她身上,宛如小狗一样将脸放在她颊侧蹭了蹭。

他把她的名字叫得好缠绵,一股酥麻的感觉顿时窜遍她全身,她想推开他,但回头看见他半眯着眼的醺然醉态,心头一软,不禁打消了推开他的念头,只有出声警告他。

“徐捷安,不要再叫我的名字。还有把你的头离远一点,不准再蹭我。”用那种诱人嗓音叫着她的名字,害她听了忍不住有些两腿发软。

她真是作梦都没想到,这家伙喝醉了以后会完全变一个人,让她无法招架。

他似乎听不懂她说的话,噘起嘴又想再亲她。

她推挤着他的脸,不让他得逞,“你如果还想平安回到家,就给我安分一点。”

“紫文……”亲不到她,这次他的语气多了些委屈,似是在控诉她。

“不要再叫我。”她的名字从他嘴里吐出来,有如在调情一般,害她有些心猿意马,连体温都飚高,热得脸上渗出了细汗。

见他没再出声,她搀扶着他,加快脚步想走向旁边的停车场。

走没几步,她感觉肩上蓦然一沉,侧过头看了一下,发现他居然醉死过去了,整个人挂在她身上,重死了。

“徐捷安,你醒一醒,至少给我撑到回家再睡。”她摇了摇他。

他眼皮连抬都没抬一下。

瞪着他的睡脸,她又想骂人又觉得好笑,半拖半抱的把他拖往车上,费了一番工夫,好不容易才将他塞进车里,替他系上安全带。

她抬起眼,看见他酣然沉睡的温雅俊颜,心底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被触动了,一种很陌生的情绪慢慢溢了出来,甜甜的、软软的。

她伸手轻刮了下他的脸,喃喃的开口,“徐捷安,你到底还有多少事是我不知道的?”

她两岁就认识他了,两人相识长达二十几年,原来是不错的儿时玩伴,却因为国中第一次告白被他破坏,让她从此对他心存芥蒂,加上他之后仍不知为何继续破坏她的感情,因此才让两人的仇愈结愈深。

然而就在这短短的两天里,她改变了不少以往对他的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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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机竹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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