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昙花一现(3)
一切都应验了冷然的预言,还在僵直的尸体骤然涌起强烈的催化反应,有如鳞片剥落般的焦卷的死肤,仿佛浸染了异形的唾沫。它那早已褪尽的容颜,两个窟窿暴露着怵然的双瞳,嘴唇也烂了,都被披上了一层幽灵的晦色。
冷然背过脸去,不忍再看。他敛息心神,似乎听到蓉正用一种神秘的语言,哀婉地倾诉,凄惨地呼号。他不曾许诺过的那颗眼泪,此刻却不禁簌簌而流。
蓉,为什么要这么傻呢,你不要命地都不愿意回到那个男人的身边,为什么还要徒守着这段华而不实的婚姻?难道这也是一种无奈?一种适于现状的悲哀?
他这样悲伤地想着,察觉不到江岸已是人影蠕动,每一次的风吹草动都在扣人心弦。冷不防,黎婷就一个尖叫,毫不犹豫地贴向冷然,彻底地打破了沉默的黑暗。
幸亏她的这一叫,把揭志贤给惊醒,随即渗出了一身的冷汗,原来他的左脚不知道什么时候竟然迈出了护江堤的边沿。他急忙晃了晃上身,还是失去了重心,眼见就要栽下去,小陈及时攥住了他,就听到冷然叹息,淡淡地说:“走吧。”
冷然安慰了乔成几句,毕竟妥善处理后事要紧,就头也不回地走了。他在攀爬陡坡的时候,无意间或者说宁愿去想乔成。
他的智商顶多也就是中庸,让人很难想象他拥有亿万家产,靠得是什么呢?多半经济学家也难于剖析。但冷然现在却必须准确地判断接下去该干什么,否则下一个将会轮到妻吗?似乎又不像,那个诡异的女人分明就在帮妻夺走他的情人,偷走她们的容颜。
而薛晓桐,算不算他的情人呢?两年前,也就是冷然跟着她一起去看房的那段时间,他喜欢管她叫胴,很暧昧,实际上她也有非常炽热的**……
他翻身下了外围墙,思绪却被迎面而来的一个讶然暂时打断。那束盛放的昙花竟然不见了,凋谢是固然的,难道一丝的美好回忆都不愿意留给人们吗?如果爱情也是这般遭遇破坏,是不是也将没有一点的留恋呢?他没有把这个事说给黎婷听。
黎婷却告诉了他一件事,乔土根的指纹经核对,与现场留下的指纹一模一样。冷然没有说什么,听完后很快就跳到揭志贤的车上,主动把起方向盘,自觉得充当车夫的角色,显然揭法医已经精疲力竭了。
和揭志贤在家门口分手,天还是暗的。当他打开门,坐到沙时,第一缕蓝幽幽的晨曦便迎面搂抱过来,他头一歪陷入了似睡非睡的样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他的脸一滴一滴地凉,凉透了心尖。一抬眼,便看见了一位绝色女子的容颜,贴着他好近好近地在低泣。
她容颜的美,几乎囊括了所有的娇姿。在一张流露着难以描绘其风韵的鹅蛋脸上,嵌着两只乌亮的含着一汪晶莹的大眼睛,浓密的睫毛上面两道纤细的眉毛,柔滑得犹如人工画就的一般;玲珑的小鼻细巧而挺秀,下端微微翘点,与上唇之间另有一弯妙美绝伦的月弧;一张软玉般的小嘴,有对*****的强烈渴望,柔唇轻启,露出一小排洁白如奶的齿;肤色更像是最初长成的蜜桃上的绒衣。
这一切直让冷然目不暇接,呆若木鸡。可他分明还有感觉,感觉枕住了天壤间最温软的地方,面颊与她那隔着一层薄衣的胸脯几乎没有间隙地揉捏在一起。
天呐,这是梦吗?他不敢轻动,更怕擦亮眼睛,几乎忘了还要呼吸。
就在他将要窒息的那会,她那双乌黑的亮眼睛仿佛含不住忧伤似的,把一颗饱满的珍珠滑落下来,跟着玉唇轻柔:“你……真的要走吗?”
珍珠溅起冷然眼里的柔情蜜意,迷茫了他的目光,他几乎就要去轻掩她的玉唇。但是目光更加模糊,他不敢轻举妄动的手终于忍不住要去擦拭,一抹令人心惊肉跳的鲜红,那是血!大颗大颗的,猛然间就挂满了贴着他好近的那张脸上,骤然又碎裂开来,像忽然老去的女人肌肤,更像由内而外糊捣开来的蛋壳。
迫在眉睫的崩溃的锐利的惊恐,让他狂吼了一声,毫无抵抗地跌入了无底的漫漫深渊,一下子却彻底地惊醒,已是日上三竿了。
他瞬间就跃了起来,揉了揉有些膨胀的太阳**,把自己的魂魄又捡了回来。四下静悄悄地,忽然敛息了白日里的嘈杂,陡然又如惊涛骇浪般地袭来。他摇了摇头,极其无奈地去洗漱,潜意识里觉得要去换衣服准备出门。
昨晚那张揉弄了好久的诡秘女子的相片还在,仍是似笑非笑的样子,诡异地让人透着心底的凉,依稀就是梦中的影子,他想了想,还是带在身上较妥些。
突然,他又觉得出门后不知道该去哪里好,回报社?没有心思工作;记起和薛晓桐的约会?这会连想都不敢想;随便走一走吧?没有心情。他就这样空落落地就着床角呆坐了一阵,记起来手机还未开。
打开,便有无数个未接来电,有妻、有单位、有几个朋友、有几个薛晓桐、有黎婷……有黎婷吗?哦,看错了。最后还是决定给妻一个问候:“还好吧?”那头显然没睡好觉的样子,懒洋洋地说:“还好,你那位同事怎样了?”
冷然一愣,想着昨晚说是同事出了意外,还是朋友?随即淡淡地说:“死了。”
“死了?”妻有些震惊,估计皱了皱眉说,“你最近怎么老是碰得到这种事,二姐都还没有出殡,又赶来这档事。你究竟怎么了?真是我们住的地方有问题?那为什么总是别人出事,我们却还好好的?”
显然妻已抛出了疑惑,冷然苦笑说:“就是因为这段时间好霉,所以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避着点总是好的。你今天也还到爸妈家住吧,等搞清了情况再说。”
妻沉默了一会,说:“那你自己担心点吧,对了,还有个事,我让同事帮我拿了一个三星的水货,在用了,号码还是原来的。”
没等冷然说什么,那头似乎挂了电话,也就在同时,门铃响了。他吓了一跳,这会儿会有谁来找呢?他把手机又放回耳边听了听,确定是挂了,这才不慌不忙地站起身准备去开门。